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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有一种昆虫;会改变己身的颜色;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借以躲避天敌的追捕。
这个寒烟;是一只会变色的昆虫。
“他从凉州回来,必定是得了命令;只要他还在京城;总能找到。”
“是。”
莫怀轩挥了挥手;那两人恭谨地退下。
他翻开近期的调令;柳知周又官升一级;与他相关的势力开始渗透内阁,在朝堂上逐渐站稳脚跟。
他仿佛看到了一盘巨大的棋局,朝堂上的百官便是棋子,双方各执黑白,黑棋一路引吭高歌,吞并白棋的领地,却不知道,棋盘上看不见的地方,早已遍布白棋,只等那只隐藏在幕后,操控黑棋的手出现,这棋局便结束了。
原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弈。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只是因为那人是悠儿最在意的皇兄,所以,他才甘心成为他手中的一枚白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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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叶重锦从顾琛那里听说了大猫的事,恨得直咬牙。
“竟把主意打到大猫身上,可恨,可有查出什么。”
顾琛道:“金吾卫在相府盘查过,只查出白虎喝的水里加了一些药,但分量不大,不至于让一只成年白虎发疯,还有,外院的一名小厮昨夜自杀身亡。”
“只怕是个替罪羊。”
顾琛道:“那头老虎被你养得娇气,别人喂的食物都不肯吃,所以就把药加在水里。”
叶重锦蹙起眉,大猫饮用的水都是从城外山泉运回的,都是院子里信得过的人去办的,只是途中会有几个挑夫经手。
“难怪,我说相府里怎么会平白无故混了内贼,原来根本就不存在内鬼。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一只老虎,对他们能有什么威胁,为何要千方百计害它。”
顾琛道:“老虎逞凶,外人对叶家或许有些微词,但百年望族,岂会轻易撼动。”
叶重锦想的心烦,道:“我去看大猫,它一定吓坏了。”
“好,朕陪你去。”
顾琛先前命人在皇家园林内圈了一片林子,想把大猫养成一只真正的老虎,等它恢复了野性,以后就不会轻易接近阿锦了。
叶重锦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还当他贴心为大猫着想,颇有些感动。
那头白虎昨日受了不少委屈,见到主人,嗷呜一声就扑过来,又是蹭又是舔,叶重锦抚着它光滑的皮毛,好生安抚了一会。
等它不怕了,叶重锦才板起脸,训道:“听说你咬了人,让我看看。”
说着掰开了老虎的嘴巴,两颗尖利的牙齿堪比利刃,难怪能轻易把一个成年人的手臂咬断。
叶重锦拍拍它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再没有下次了,以后再咬人,我就把你送回山里,不要了。”
大猫哪听得懂,只觉得主人似乎生气了,它无辜地眨着灿黄的眼眸,顺便甩了甩长而有力的尾巴,狠狠抽了顾琛一下。
“”
某帝王冷笑一声,从身后拥住少年,道:“阿锦,老虎毕竟是老虎,你与它说道理是行不通的,不如让它在山林里吃几天苦头,以后就不敢横了。”
叶重锦虽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狠不下这个心。
顾琛劝道:“这林子深处有不少野物,它若是饿了,总会自己去找食物的,它是虎,你把它当成猫养,反而是害它。”
叶重锦深以为然,其实他在家里,也偶尔会给大猫扔一些活物牲畜,让它自己猎杀,它做得也很好,在山林里逍遥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他点点头,拍着老虎的脑袋,“你在这里反省,我过几天再来瞧你。”
大猫以为主人在跟自己玩,还用脑袋磨蹭他的掌心,哪里知道,地狱式训练已经开始。
顾琛口中林子深处的野物,全是抓捕来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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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临到傍晚时,顾琛亲自送他回府。
叶重锦笑问:“你怎么舍得放我回家。”
顾琛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的,只是面上却笑:“那只白虎被朕扣押在宫里,阿锦还能跑了不成。”
叶重锦笑着捏他的脸,道:“原来陛下留大猫在宫里,是当作人质的。”
他如今胆量越发大了起来,顾琛爱极了他这副小性子,覆上他的手背,笑道:“叶公子肯就范么,若是不肯就范,朕今晚就吃虎肉。”
叶重锦瞪他:“你敢!”
顾琛笑道:“阿锦,最近朕心里总是不安,担心你出事,你不是会算命吗,不如算算自己的,也好叫朕安心。”
他近日在朝中大兴杀伐,总担心将那些乱党逼得紧了,有人对阿锦不利。
叶重锦心里也是清楚的。
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计策,一边打压肃清已经暴露的乱党,步步紧逼,同时提拔柳知周一系,让柳知周自以为深得圣上宠信,放松警惕。幕后之人,发现同党被肃清了大半,自然着急,而简在帝心的柳家,便是最好用的棋子。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
他道:“陛下安心,阿锦算过的,我的面相是顶顶有福气的,约摸能活到九十九岁。”
顾琛眼里一松,还是不放心地问:“当真?”
叶重锦点头,笑道:“我的本事,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顾琛便不再多言,吻上他的眉梢,轻声道:“那就好,听阿锦这样说,朕便放心了。”
叶重锦弯起唇,其实自己的命数是算不出的,但他更相信自己的本事。
顾琛穿着平服,与他相携而入。
叶家人正在用晚膳,听到下人禀告,说二公子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圣上,各个露出不耐的神色,就连叶重晖都皱了下眉。
顾琛自然知道叶家人不欢迎自己,但没料到,他们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就把不喜摆在脸上。
见礼后,叶老爷子放下碗筷,道:“老朽素有腿疾,严冬酸疼难忍,以往有阿锦时常替我揉按穴位,倒也不算难熬,只是以后哎。”
他叹了口气。
顾琛眼角一抽。老爷子这是在怪他,把他乖孙抢走了。
安氏也叹道:“昊昊跟昕昕最喜欢二哥,这两日见不着人,总是哭闹,嗓子都哭哑了。”
“”
叶重锦道:“爷爷,母亲,你们这是作甚。”
安氏眼眶一红,道:“这还没成婚,已经向着外人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叶岩柏揽着夫人的肩,安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原以为生了儿子,就不必忍受骨肉分离之痛了,只怪天意弄人。”
“老爷,妾身心里真是苦啊。”
“夫人,为夫知道,为夫又何尝不苦”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听得叶重锦额角直冒冷汗,他偷偷看向自己哥哥,叶重晖只淡淡品茶,显然是要袖手旁观了。
顾琛轻咳一声,牵着少年入了上座,环顾一周,自己的气势先敛了。
他原本一直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因为阿锦原本就是他的,上辈子就是,这一世出了错,才落到他们叶家手里,他要回去再正常不过。
可易地而处,倘若他自己捡到个宝贝,珍而重之地呵护了十五年,眼看着就要十六年了,突然半路杀出一人,把这宝贝抢走了,他也是气不过的。
他道:“弘文老先生,叶相,叶夫人,朕知晓你们有多厌恶朕,但朕并不介怀,平心而论,倘若今天,朕站在你们的位置,只会比你们更加不忿,也更加痛恨。虽然理解,但朕只能把这个恶人做到底。”
“朕与阿锦的情分是前世就注定的,这话或许你们听着刺耳,但这就是真相,朕这一世,是为他而活的。只要能把阿锦留在身边,即便是这江山,朕也可以拱手想让。朕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朕必须抢走你们掌中的至宝,但朕愿意倾尽一切弥补,你们心中有不快,也尽可发泄,左右朕也不敢为难你们。”
他一席话说得叶家人脸都青了。
虽说情真意切,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一定要把他家乖宝抢走了。
叶岩柏道:“有一件事,陛下该清楚,我叶氏一门,根在津州,总有一日是要落叶归根的。”
顾琛道:“自然,叶相想走便走,朕绝不阻拦。”
虽然皇祖父和父皇一直仰仗叶氏威名,得以稳固江山,但他的天下,不需要依靠别人。
叶岩柏凉凉道:“陛下自然是巴不得我们一家老小尽早离开,免得碍事,不过臣要说的不是此事。”
顾琛心中萌生一丝不祥。
叶岩柏道:“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家中祖父与父母尽皆安在,阿锦身为家中次子,岂可不尽孝心,何况祖父最疼爱他这个孙儿,他若只顾自己玩乐,未免不孝,以后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叶家老爷子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叶重锦咂舌,他爹是给逼到什么份上,才拿他来威胁皇帝。
顾琛问:“那叶相的意思是?”
叶岩柏捋了下胡须,道:“臣与老父商议过,每年入冬,阿锦回津州陪伴老人,一家人过个年,开春再回京城。”
顾琛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身旁的少年捂住了嘴。
叶重锦应道:“好。”
叶家人皆大欢喜,叶岩柏夫妇送老人回屋,三人有说有笑,叶重晖眼里也透出一丝笑意,摸摸弟弟的脑袋,夸道:“阿锦真乖。”
他们都高高兴兴地走了,只有顾琛拧着眉,眼底露出一丝受伤。
叶重锦把他拽到自己院子里,把下人都赶出去,凑到他唇上亲了一下。
“生气了?”
顾琛何止是生气,原以为可以共度百年,骤然减少了四分之一的时光。
叶重锦道:“你可以陪我回津州,政务交由莫大人和镇远侯处置,宗亲琐事让晟王爷去办,至于边关战事,自有雷霆将军和刘军师坐镇,倘若有要紧事,从京城到津州,快马加鞭也不过是五、六天的工夫。”
男人一愣,茅塞顿开。
叶重锦算盘打得啪啪响,他原本就不喜欢皇宫,留在那里全是为了顾琛,如今一年四季,只有春夏秋在京里,冬季可以借回津州为由,四处游玩,再好不过。
第120章 暖春()
叶重锦抽空去探望被咬伤的书生;那人断了一只右臂,流了不少血;能活下来实乃万幸。
侍婢在床榻旁摆上一个杌子,叶重锦自顾坐下;拢着衣袖,问:“你叫沈明?你可知我是谁?”
那书生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叶重锦道:“那只咬了你的白虎,是我养的。”
见沈明面露异色,叶重锦才徐徐解释道:“那只老虎初到我院子时;不过半岁;我养了它八年,这期间内它不曾伤过一个人,有时候遇到一只稍凶的小狗,都会吓得调头跑;所以,它会咬你我觉得很奇怪,可否与我说说,当日是何情形。”
“当日的情形”
沈明自知说多错多;含糊道:“其实那日之事,沈某已然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在街道上行走;不知从哪里冲出一只凶猛的白虎;然后手臂剧痛难忍;再之后;我醒来时已经在府上了。”
这样的说辞,真可谓滴水不漏。
再问其他,他也只说不记得了。人在遭受重创之后,的确有可能下意识逃避那段记忆,刻意遗忘,无可指摘。
叶重锦安慰道:“我爹娘和兄长都是顶好的人,此事我相府难辞其咎,但凡帮得上的,你只管说,前程也好,银两也罢,我叶家定当竭力弥补,只是你的手臂,已是爱莫能助。”
“公子言重了,在相府养病的这段日子,府上众人关怀备至,沈某实在占了大便宜,倘若可以留在府上谋一份差事,沈某更是感激不尽。”
叶重锦道:“此事不急,等你伤势痊愈再议。”
言罢,不等沈明说话,他已起身,负手而立道:“你好生休养,我改日再来探望你。”
叶重锦走出院子,朝叶三道:“此人的底细可派人核实过?”
叶三道:“回二公子,据沈明所言,其家乡在冀州一个偏僻的村落,昨日大公子已派人前去,但此行路途遥远,短时间内,是无法查探虚实的。”
叶重锦蹙眉,道:“派人盯紧了,此人有几分蹊跷。”
“是。”
叶重锦又问:“陛下在何处?”
叶三道:“此时应在墨园,与大公子对弈。”
叶重锦来了兴致,顾琛的棋艺精湛,他哥哥也不差,这两人对弈,该有些看头。
他弯起唇,往墨园去。
墨园,叶重锦踏上石阶,那两个男人正坐在凉亭内,面对面对弈。
顾琛穿着一身黑色华服,他哥哥则是一袭白衣,二人各执黑白,两双黑眸尽是杀气腾腾,瞧着的确很有几分趣味。
叶重锦问:“可分出个胜负了。”
那二人见着他,尽皆敛了火气,面上显出几分和善。
顾琛将少年拉到自己身旁,捏了捏他的手,笑道:“快了。”
叶重锦瞄了一眼棋局,扑哧一笑,哪里是快了,这分明是势均力敌,进退两难,已然陷入僵局。
他的笑容实在招人疼,顾琛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叶重锦一愣,他哥哥还在对面坐着呢,他也敢这样大胆。
叶重晖抬眼睨了他二人一眼,放下手中棋子,起身走了。
顾琛道:“这不是分出来了。”
“”
叶重锦瞪他,不满道:“你又气我哥哥。”
顾琛轻哼一声,道:“朕亲自己的人,还要谁的应允不成,若当真气着了,只能怪大舅哥自己气量狭隘。”
叶重锦知道他今日在相府受了不少委屈,一直憋着气,也不好怪罪他,只是板着脸道:“这世上,除了我,谁都不可以欺负我哥哥,你也不行,听到没有。”
顾琛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叶重锦捏着他的脸,又问了一句:“听到了?”
顾琛望入他的眸,小声道:“你这么向着他,假如有一天,他要杀朕,阿锦也站在他身后吗。”
“休要胡言,我哥哥怎么会杀人。”
顾琛笑了一下,轻声道:“是啊,纤尘不染的恒之公子,自然不会沾了血污。”
倘若有一日,叶恒之为了某个人,甘愿让自己的双手沾染污秽,堕入凡尘,是否说明,他对那人,已然情至深处,爱之入骨。
叶重锦觉得他话中有话,待要细问,这人已经把他搂紧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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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偏院内,一树梨花胜雪。
紫衣少年坐在树下,指尖轻抚琴弦,淡声问道:“寒烟那边如何。”
书童答曰:“尚且不知,那日之后,皇帝派遣金吾卫在叶家把守,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安启明轻笑一声。
“呵无妨,他总会见机行事的。”
“是,寒烟公子自然是让人放心的,只是为了此事,废了一只右臂,实在不值。”
安启明眉头微皱,眼底划过一抹晦暗。
他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徐徐说道:“只怪我轻心大意,不曾想,安世海临了竟留了一手,他给叶家兄弟留下的宝物中,有一样,是从地宫中取出的,那样东西倘若现世,我的身份便再也瞒不住了。”
书童道:“安老爷子到底是糊涂,他难道不曾想过,若公子的身份瞒不住,他们安家罪同欺君,是要满门抄斩的。”
安启明弯起唇,摇了摇头,道:“他不糊涂,他把那样东西交给叶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