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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离开京城?”
陆子延点点头,“我想过了,我活了十五年,一直在过米虫的生活,都没有出门闯荡过——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
顾悠长大嘴巴,道:“可是你不是一直说当米虫最好了吗。”
“人的想法总会变的,”陆子延铿锵有力地说:“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请不要用过去的眼光看我,因为我一直在成长。”
叶重锦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他擦了擦唇角,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跟你舅舅吵架了?”
“我舅舅才不跟我吵呢,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孩子,总觉得我不懂事,不管我跟他说什么,对他做什么,他都永远一副表情,包容又很慈祥。”
叶重锦看着他郁闷的表情,忍不住发笑,摇摇头,谁让他胡闹惯了,以至于做什么事都像没有走心。
“你要离京这件事,你舅舅知道吗?”
“还没说,不过我已经决定了,等我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封书信,让他自己来找我。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要让他知道,亲手养大,也不一定就是他的。”
这么喜欢逃避,以为他会站在原地等?他偏要跑,让陆凛急一急,不然永远都是鸵鸟。
叶重锦点点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应该有热闹可瞧了。
他拿起杯盏,朝陆子延道:“既然你决定要走,身为朋友,没什么好说的,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顺风。”
言罢又提醒陆子延,陆凛是大理寺卿,眼线遍布京城,出门前一定要易容,还有提前规划好路线,如果需要的话,他有一个商铺近期会去江南进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他出城。
陆子延表示很感动然后拒绝了,不留下蛛丝马迹,他舅舅怎么找到他。
不过看叶重锦这样为他着想,他有些过意不去。叶家在朝廷的地位举足轻重,他真的可以不说一声,自私地逃走么。
但若要说,该怎么说?
说他是来自未来的人?岂不是笑话。那么预知梦?叶重锦肯定一笑置之。
他忽然眼眸一亮,问:“你最近观星,可有什么异常?”
叶重锦眸色微闪,淡道:“并无特别之处。”
其实他察觉紫薇星盘略有扭曲,那景象甚为诡异,他翻阅了空尘大师留下的所有典籍,也未找到缘由。
去问师父,他只说,时机未到。
陆子延却道:“这是你道行不够深,前几日,有个云游的道长告诉我,说京里风水不好,许会有灾祸发生,所以我才想出去看看。阿锦,你身子一向弱,不如回津州老家住几年,养养再回来?”
“”叶重锦似笑非笑地看他,“以前要是有人在你面前说这种话,你一定会让人把他扔到龙址山去的,怎么会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因为那人实在不像骗子,倒像是个得道高人,阿锦,我是说真的”
此时,府里下人通传:“王爷,两位公子,兵部尚书莫大人求见。”
越国公府已经不复存在,现如今,莫怀轩不是什么国公世子,而是兵部尚书。
不过双十年华,官至一品,不靠门第,不靠家世,仅凭一己之力,成为帝王心腹,满朝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十七岁出任翰林院编修的叶恒之,也比他逊色一筹。
顾悠脸色一变,手里的杯盏险些打翻,道:“说,说我不在。”
那人领命退下。
顾悠仍是心有余悸,回过头,见他们二人正好奇地看自己,忙垂下脑袋吃花生。
叶重锦轻笑一声,也不追问,倒是陆子延调侃他:“什么时候,我们小王爷也学会说谎了?连许久没犯的口吃都复发了。”
顾悠道:“我,我现在,不想见他。”
陆子延道:“原本么,我也觉得你们不般配,莫大人心机太重,咱们小王爷纯稚天然,未来的伴侣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至少该是一个温柔体贴之人。”
叶重锦颔首,也是赞同的。
顾悠不明所以,方才撒了谎,他心跳得很快,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听。
两人又坐了片刻,起身告辞,顾悠忙唤人送他们回府。
因许久不曾相聚,二人又一道去城西逛了一圈,虽说脾气不合,但他俩的兴趣却很相像,喜欢美味佳肴,爱看冷僻的话本,喜欢收藏古董珍品,尤其是值钱的那种。
正在书斋里淘书,一道紫衣落入视线中,是一个坐在轮椅中的少年,面容清俊,芝兰玉树。
叶重锦视线一顿,转而看向一旁翻阅话本的陆子延,摇摇头,虽然相貌像了几分,可气质却是天差地别,一个看着便是闲不住的,一个则是安静沉稳。
那少年被书童推着入了门,轮椅在门槛处卡住,陆子延见着了,眨眨眼,走过去道:“我帮你。”
与那书童一道,将轮椅推了进来。
那紫衫少年看着他,露出一抹温柔浅笑,道:“多谢公子相助。”
陆子延道:“举手之劳罢了。”
也不多言,扯着叶重锦便走,出了门,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方才那个人,看见没有?”
叶重锦点点头。
他煞有介事地道:“这样的偶遇已经不止一次了,我怀疑他倾慕于我,所以想方设法,制造偶遇的机会,好接近我。”
说着,摆出一脸“都怪我生的如此英俊不凡,才总是招惹桃花”的懊恼之色。
“”你想多了,真的。
叶重锦回想方才紫衫少年的眼神,没有爱意,只有温柔。与其说是倾慕,倒不如说是关怀。
“你有哥哥吗?”
陆子延轻哼一声,道:“得了,谁都知道你有一位二十四孝哥哥,快别显摆了。”
“”
叶重锦揪着他的一缕头发丝,道:“我是认真的,你有没有别的兄弟,或者有血缘的亲人。”
“轻点轻点,”陆子延道:“我娘生完我就死了,舅舅把我捡回来的,我哪知道有没有兄弟亲人。”
“那你爹呢?”
陆子延默了默,轻嗤一声:“天知道他在哪。我有舅舅就够了,那个人,最好一辈子别来打搅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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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王府。
晚膳时,下人前来禀告:“王爷,莫大人已经在门外等候整整两个时辰了,眼看天将要下雨的样子,小人想着,若是淋湿了怕是不好。”
那位可是兵部尚书,年仅二十年华,已经位极人臣,且是陛下的心腹,即便是晟王爷,怕也不敢怠慢至此。
顾悠手里的羹勺一颤,他咬着唇,嗫嚅道:“那,那你让他进来。”
门房领命,暗自松了口气。
莫怀轩进了屋,一眼便看到坐在桌案边的少年,眼里显出一抹柔色,笑道:“王爷总算肯见臣了。”
“怀,怀轩哥哥”他皱了皱眉,道:“你们,你们都下去。”
等伺候的人尽皆离去,他才小声道:“我让你走,为什么不走,快下雨了,淋湿,要生病的。”
“没见到你,怎么能走。”
何况淋一场雨算什么,前世悠儿为他受的苦,远不止如此。
莫怀轩上前握住他的纤腕,道:“你还是想成亲?”
顾悠有些担心地望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悠儿也不知道,但是皇叔说,悠儿的年纪该成亲了,皇叔还说,悠儿很快要过继给他,想要悠儿给他生个孙儿玩,皇叔喜欢小孩。”
莫怀轩脸黑了黑,道:“那不是悠儿该做的,该为他生孙儿的,是安成郡主。”
“可是,皇叔说”
莫怀轩将人拖到怀里,抬起下颌,直直望入那双含水的杏眸里,在顾悠来不及反应时,吻上水润的嫣红的唇瓣,趁他发愣的时候,深入,温柔而迫切地掠夺津液,扫过上颚,贝齿,携卷顾悠躲避的柔软的舌,香甜,让人着迷的滋味。
一吻终了,顾悠泪眼朦胧地喘着气,软软地趴在他胸前,几乎站立不稳,脸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悠儿,讨厌吗?讨厌我亲你吗?”
顾悠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有些是梦里的,有些是真实发生过的,可他已经无法将他们划分清楚。
最终,定格在男人冷漠的面容上,轩哥哥冷冰冰地看着他,说,你不该对我动情。
第85章 执着()
兵部尚书府。
莫怀轩回到府里,听到下人来报;老夫人有请。他闭了闭眸;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秦氏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线,缝制一件蓝色外衫。
莫怀轩在她身旁坐下;道:“娘,这些琐碎杂事;吩咐下人去做便是;光线不明朗,容易伤眼。”
秦氏轻轻摇了摇头;仍旧细致地缝补,道:“旁人做的,总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哪有娘亲自做的好,你若真的心疼娘,早点娶个媳妇进门,女红自然交由她做,娘也放心。”
莫怀轩默了默;没答话。
秦氏垂着眉眼,一针一线地穿插;轻声问:“你心里放不下逍遥王?”
“并非放不下,而是,儿子根本不想放下;打从多年前,孩儿在御花园里见到殿下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放不下了,这些年,我耐心地等他长大,等他开窍,早已情根深种。”莫怀轩道:“别的事,孩儿都可以依着娘,唯有这件事,请恕孩儿不孝。”
秦氏道:“你倾慕他多年,可逍遥王又是如何看你的?”
莫怀轩脸色一僵,今日在王府,顾悠的抗拒还历历在目,他嘴里尝到一些苦涩的滋味,大约是前世的报应到了。
“娘听说,你又让人种了一院子的枫树。”
莫怀轩低低应了一声。
秦氏把细针在头发丝上划拉一下,道:“有些事,你以为娘不明白,其实是你自己不明白。还在国公府的时候,你便种了满园的枫树,以为逍遥王喜欢枫叶,可依娘看,他似乎并不很喜欢,那回你们在林子里品茶,娘恰巧路过,我看树洞里的蚂蚁,都比枫树,更吸引他的兴趣。”
莫怀轩无言以对。
“轩儿,你的处心积虑,对于旁人或许有用,可逍遥王生性天真,你的苦心他看不见,或许也不在意,你如今已经二十,便是你有耐心等到三十,就真的能如愿吗?”
莫怀轩道:“即便不能如愿,我也愿意等。”
“若他成婚生子了呢?”
“他不会。”莫怀轩痛苦地垂下眸,又低声喃喃道:“他不会的,悠儿他,他心里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秦氏何曾见过儿子露出这般哀恸的模样,连忙丢了手里未完成的衣衫,轻抚他的脊背,眼眶微湿,道:“好,好,娘不逼你。国公府已经没了,你爹也发配去了荒芜之地,咱们娘俩逃过这一劫,日后好好地过活便是,旁的,娘也不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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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叶重锦在院子里遛大猫,这白虎吃得越来越多,总爱闹腾,不把多余的能量消耗完,根本没法入睡。
叶重锦就骑在它背上,让它带着自己到处瞎晃,没一会到了墨园。
这个时间,他哥哥应该在书房看书。
他咧唇一笑,不如去吓他一下。
他朝大猫做出噤声的手势,大老虎歪了歪脑袋,跟在他身后,叶重锦蹲在窗户下面,悄悄往里看。
然后就愣住了。
他哥哥书房里有个女人,只穿了个肚兜,跪在叶重晖脚边,拉拉扯扯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叶重锦惊呆了,虽然这几年,往他哥哥房里自荐枕席的不少,前些日子才又处置了一个紫云,但这样脱光衣服往他身上贴的,应该是头一个,就算是风尘女子,也不至于如此放浪。
转身四处看看,院子里的人似乎都支开了,他捏着嗓子,学猫叫:“喵呜”
房里的二人俱是一惊,那姑娘索性豁出去了,一扯肚兜,白花花的胸脯往叶重晖怀里钻,被他推开后,又锲而不舍地再度贴上去,叶重晖没了耐心,扯住那姑娘的手腕子,另一手拿上衣服塞进她怀里,把人扔了出去。
然后走到窗前,敲了两下木窗,道:“出来罢,早知道是你,阿锦的声音和猫叫,哥哥怎么会分不清。”
叶重锦从树影后转出来,干笑两声,门前那姑娘瞧见多了一个人,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叶重锦趴在窗沿上,朝他暧昧地挤眼,道:“哥哥,艳福不浅啊。”
“”
叶重晖走到窗边,长臂一伸,托住少年的臂下,用力提起,就这么把人给抱进来了,叶重锦伤了自尊,气嚷道:“我又不是小孩,你这样太过分了。”
叶重晖轻挑起唇,道:“在哥哥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
说着探出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叶重锦瞪他一眼,自顾走到桌边坐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慢悠悠剥起来。
“方才那女子,应该出自风尘,是母亲买来的,我想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
叶重锦噗地笑出声,笑睨他一眼,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帮哥哥通人事呗。后宅里的女子太拘谨,你又冷漠,谁也近不了你的身,所以才出此下策。”
叶重晖听他谈起这些事侃侃而谈,又冷下脸,道:“阿锦倒是很清楚这些。”
“那又怎么了。”叶重锦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含糊不清道:“早晚是要知道的,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才会令哥哥倾心呢。”
他前世遇害的时候,叶重晖已经二十七、八了,还是孑然一身,莫不是真的得道成仙了不成。
叶重晖顿了顿,不知如何开口。
那日,他在无声楼不慎看见别人苟合的画面,那一刹那,他脑海里浮现的脸是
他垂眸饮下一杯凉茶,应该是巧合。或者他将阿锦看得太过重要,所以产生了妄想。冷静下来后,回想前些日子的纠结,倒是有些可笑。
情爱,哪有血缘亲情可靠呢。
他与阿锦,是血脉相连的羁绊,任他顾琛如何了得,还能把阿锦身体里的血换一轮不成,看他再如何碍眼,也只能忍着。
他撩起狭长凤眸,含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似假似真道:“能让哥哥倾心的人,大约要有阿锦这样的相貌,有阿锦的聪慧,还要有阿锦的坏脾气,这样我才肯多看一眼。”
“”
叶重锦拧着眉,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哥哥也太挑剔了,普天之下,有我这样好相貌的能有几个,难怪母亲着急,你这样,岂不是要一辈子孤苦伶仃了。”
在他眼里,这具皮囊,也就比前世的略逊一筹。
叶重晖是随口说说的,叶重锦却当真了。
他暗自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去跟母亲打小报告,未来嫂嫂要满足三个条件,第一要是绝色美人,第二要极聪慧,第三,不能一味顺从,要会耍小性子,这样他哥哥才会正眼看。
他在心里又念了一遍,暗自摇摇头,他哥哥是真的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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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味楼重新开张,但生意不如从前,叶重锦给姚珍出主意,准备一个彩头,例如对联,或者猜谜,答出来的,可以享用这道最新推出的佳肴。
京城里文人墨客多,这是最容易吸引人气的办法。
姚珍觉得好,就让人准备去了,借叶重锦的关系,专门请来窦先生,每日出一个字谜挂在门前。渐渐的,生意越来越好,窦先生也解了馋,一举两得。
雅间里。
叶重锦挪到墙角,色厉内荏道:“你别过来”
顾琛忍不住笑,道:“朕又不是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