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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锴转身,顺手把小刺猬从窝里捧出来,放在它最喜欢的小灶台上:“什么?毛毛你说‘肯定是’啊。”
“毛毛都看出来了,那就是了呗。”
黎未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身子一轻:“说出来让你锴哥开心开心,不然不放你下来了。”
被举高高了当然,架势摆得倒是很帅,台词说得也很溜,纪锴没想到的是黎未都的骨头真的很重。导致他居然一下子没掌握住平衡,踉跄了几步,幸好有个飘窗,总算是把人安安稳稳给搁上面了。
他就这么贴着人家的腿,抱着人家的腰,抬头看着黎未都似乎因为疲惫而有些苍白的脸,还有看过来的眼底里暗含温度的湿润。
“我没有事。”
“”
“真的,我没有不开心,就是有点累了。晚上早点睡就好了。”
说着,就要从飘窗下去。纪锴直接一挡,人给搂进怀里。黎未都顺从了一会儿,却只觉得心里的难过更泛滥了,挣扎了几下,纪锴继续坚持不懈地把他掰进怀里,紧紧搂住。
“你别,我真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只要有你,只要有你在嘴唇颤了颤,似乎是想要笑,眼眶却越来越红,声音哑涩发不出来。
“好好,没事没事。没事更好,来继续给我抱抱。”
然后,黎未都就突然再也撑不住了。
觉得身体接触的部位好温暖,下巴搁在那人肩窝里,抱着那人的背,慢慢地、慢慢地发出了一般的哭声。
真的有的时候,几乎憎恨这个世界、憎恨自己。
但我真的好爱你。
我不正常,可能就是有病,好疼。求求你,继续纵容溺爱我。
压抑的低泣中,他听到纪锴深深吸了口气。
亲了亲他的头顶,又亲了亲他的前额。似乎是害怕他后背沾染到玻璃的凉意,把他整个人都又往怀里扣了扣,温柔地搂紧了。
明明是坏掉的东西,他却怎么都不嫌弃呢?
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春游被学校带去造纸工厂。废旧的、感觉已经不行了的破纸,被工人揉了揉,沥水,筛子滤过,放在板上展平、压制,再撒上粉红色的桃花瓣。
小小的他,像看着奇迹一样。
阳光洒在上面,纸张缓缓收干,继而洁白、平整,宛若新生。
第80章 haper80()
那天的晚饭;小薯饼炸焦了一大堆。
纪锴尽力扒拉出些没焦透的;用番茄蘸酱、草莓蘸酱、蜂蜜芥末蘸酱轮番表演各种吃法给黎未都看。
同时全程抱抱。生怕一不小心,小木偶就自顾自散了架。
结果家里那么多椅子,两个大活人的重量好像总是喜欢压在同一张上面。纪锴感觉长此以往,这苦逼的木头椅子才是真的要散架。
一顿下来;薯饼吃得精精光,烤的小熊饼干也硬塞了好多下去;感觉热量已然爆炸。可为了辛苦做晚饭的可爱小木偶,也完全不敢嚷嚷要节食、保持身材之类的话题。
吃完饭;浴室的玻璃水汽氤氲;大浴缸白雾蒸腾。
纪锴伸手在里面荡了荡;嗯;烫烫的正是最舒服的温度。
他的逻辑倒也挺简单——小木偶刚才失了好多水;赶紧放进去泡一泡,都给泡回来。
黎未都总觉得;今天的自己好像是个宝宝。
规规矩矩坐在大浴缸里;盯着水面上漂浮的小黄鸭,背后贴着纪锴暖暖的胸肌弹弹的好舒服。水温很高;整个身体都在温暖中彻底放松地舒张下来。
身后人用双手圈住他。
他玩小鸭子;那人就玩他的手指;屡次抚过无名指那颗黑色的小痣:“未都;你的手真的好看。”
你的也好看啊;哪儿都好看。
人又温柔体贴;暖暖的没有缺点。
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人的呼吸轻轻打在耳后,引发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下一秒,痒痒的吻直接落了下来,低沉性感的嗤笑声激得他浑身一阵阵乱颤。
“未都,‘坐怀不乱’也不是你这样坐的吧,”那人捏了一把他没肉的大腿,“一动不动腿不会麻掉么?”
说罢,挪动了一下,蜷起腿来暧昧地蹭了蹭黎未都清瘦的腰身。
笑嘻嘻一带,把他整个人裹住,又拽过他的手,往自己紧实的腰线上一放。
指尖立刻像是被粘住了一样,不舍得放开。
好摸好像突然中了几百个亿的感觉又回来了,黎未都再一次觉得,真的自己是何其幸运、何其奢侈,能每天能抱着这样一具完美的肉体睡觉。
“是吧,我特别好摸吧?你看你就太瘦了,硌人,以后真得带你去健身房多锻炼锻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黎未都很清楚什么叫“硌人”。因为以前叶氤也很瘦,偶尔抱一下,那种骨头撞骨头的感觉简直是分分钟痛得眼泪都要出来。
后来抱到了又弹又软又舒服的熊宝宝,幸福得直接忘记了以前的磕磕碰碰,每天无限制蹭啊、睡前磨啊、求抱抱啊。
他是舒服得很,可人家天天被他硌得生疼?
“我以后、以后只要不上班,天天跟你去健身房!”
虽然黎未都很清楚,他有点属于那种练不出肌肉的体质。从小就有私人教练教空手道,可练了将近十年也没能练成半分教练身上那种结实的胸肌腹肌。
即使如此,为了不硌坏了大熊熊也一定要去努力一下,哪怕只长出来一点点肉呢?
“没事的我就说说而已,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被扳过脸,细密地亲了亲眼角、脸颊,黎总晕乎乎的、甜丝丝的,被泡得发涨说不出话。
跟纪锴在一起,真的每一天都有很强烈很强烈的“被爱着呢”的幸福感。
纪锴有时候回想,真心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简直能歪到十万八千里。
想当年在“绿野仙踪”第一次交锋,对这位黎总印象low穿地心。那么神经病又自以为是,思维清奇成这样八成也是被家里宠坏了的二世祖,活该喜欢的人忍受不了你。
现在再想起,心疼得要命。
谁能知道他在陌生人面前的别扭冷硬、没好脸色,统统不过是受尽折磨之后生出来保护自己的硬壳而已。
十分庆幸,自己是个性格温和不容易毛躁的人。
所以那个时候再不爽,全程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刻薄的话来伤害他。车祸之后面对他的温柔付出,发觉沦陷也马上坦荡地接受了他的感情,没有想东想西、犹犹豫豫让他孤零零等太久。
真是幸好,一切都发生得很幸好。
第二天黎未都上班,纪锴在家一边刷繁荣直播集锦,一边削出了好些个木头小人儿和小房子。还因为分了心,不小心把手指给削破了一层皮。
一切,只为了骗白阿姨兴高采烈地赶过来“收货”。
等人来了,又马上以“免费小课堂教你怎么雕小城堡”为饵骗她住下。
感觉白阿姨真是一只小白兔,巨好诱捕。
那几天,黎未都每天回到家,都能吃到“妈妈煮的菜”还有“熊宝宝烧的汤”,婆媳关系融洽、无限互吹,作为一家之主充分地感受到了有人疼有人爱的“家的温暖”。
那天午后,纪锴和白阿姨刚亲切交流过了糖醋鱼的做法,白阿姨说午休前要先去院子里捡几块小木头练手,没几秒就花容失色跑来了:
“纪锴纪锴,你、你快点跟我出来一下。”
纪锴跟着她出门,一个女人正站在门口逐渐转红的枫树下。
一身很朴素低调的米灰色风衣,平底鞋鞋子,围着并不鲜艳的丝巾,在微凉的秋风中有种清冷的气质。
纪锴之前没有见过她真人,但毕竟黎父在宅邸里挂过她的巨幅照片,三层楼的高度印象颇深。
更何况这女人的眉眼,实在跟黎未都太相似了,实在不可能认不出来。
女人目光如水、神态平静,站在街道对面,向二人深深鞠了个躬。
纪锴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阿姨首当其冲,跳下台阶先把她给数落了起来。
“你以前从来不管未都,回来后也对他不闻不问,现在还来做什么啊?”
“你知道之前那个女人是怎么虐待未都的吗?咱们都是别人妈妈,我真的没办法理解——你当年到底是怎么狠得下心来把未都扔给那么不负责任的爸爸的?要是换成我,再穷再苦也一定会保护他!”
黎未都的亲生妈妈,就连垂眸都跟他有些极其相似的神态,看起来有些疲倦、没有说话。
她像这样沉默无言,白阿姨也很郁闷:“你、你怎么都不解释的?有什么想说的,你倒是说出来啊!”
黎母抿了抿薄唇:“这些年,多谢你照顾未都。给了他我没办法给他的。”
“可我当初也是为了他着想!不愿意让他跟着一个赤贫的母亲,想让他有好的生活、优良的教育。我这么想错了吗?”
“你根本不知道,你们谁都不会知道当年黎昌济是怎么对我的。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当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势力那么大,我一个人都千辛万苦才逃走。要是还带着未都,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能把我找出来。难道在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差点无家可归去住桥洞的那几年,也要让孩子跟着我忍饥挨冻吗?”
“这些年,我也舍弃了很多,很多很多”
她说到这儿,闭了闭眼睛,之前几乎压抑不住的情绪硬生生平静了下来。
“算了,有所取必有所舍,我最后也算是得偿所愿。未都我是真的对不起他,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没能好好保护他,对此,我无话可说。”
几枚枫叶落了下来,她的视线从清秀的白阿姨脸上移开,望向了她身旁高大帅气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人都是带相的。
到了她这个年纪,又在生意场所混迹那么多年,更是不用再多说什么,基本一眼就能七七八八看透一个人。
十月的阳光暗淡,萧瑟秋风里万物萧条,那个人却仿佛一个发光体,带得整个院子像是早春三月万物勃发的盛景。
“纪锴是吗?”
她记得,好像以前也遇到过像这样的人。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特意等他出门之后才过来,我实在没脸见他。”
至今也还记得那种感觉,站在阳光和阴冷的分界线上,迎面而来春风如沐。
可是最后,却还是狠心咬着牙转过头,在黑暗中崎岖的道路、磕磕碰碰踯躅独行直到现在。
“我听说,你对未都特别好。”
“连黎昌济那种极度挑剔、对世界上所存在的一切都不满意的人都认可你,我可以想象,未都跟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拜托你,请能代替我们这对不像话的父母,好好爱他。他有什么缺点,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请你多担待,千万不要抛弃他!”
“那孩子要是你再不要他,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她再度躬下身子,深深行礼,泪水夺眶而出。往事如烟,历历浮现在眼前。
那个哭着要他别走的男孩,一转眼,已经长大了
二十年的岁月。过得那么慢,那么快。
“嗯,我以后也会好好跟他在一起,阿姨,请你放心。”
“但是,未都他也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抬起头,使劲擦了擦模糊的眼眶,认真听对方描述他不知道的那个孩子。
“他其实很坚强,也有很多优点,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真的特别特别好,不是因为他需要拯救,或者任何人的同情。”
视线逐渐清晰。
从纪锴满是温柔地眼中,她仿佛看到了他所说的、所爱的那个人。
嘴唇颤了颤,知道对方可能会对她接下来的话嗤之以鼻,但还是要说。
“你们两个孩子今后遇到什么麻烦、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任何事,我是说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我别的东西没有,但至少认识不少人、有产业、有财富。以后关于你的事、关于未都的事,无论任何要求任何需要,我一定尽全力满足,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我唯一的孩子以后就拜托给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开开心心在一起。”
黎母来过的事,后来白阿姨和纪锴商量了一下,怕他伤心难过,没有告诉他。
白阿姨又在家多住了几天,黎总每天都过得备受宠爱,直到下周的繁荣直播日。
第二期,做足功课的纪锴果断开始带戚扬“起飞”。
一个本就充满了尔虞我诈的游戏,被曾经的大学老师引入了经济学原理对人性的敏锐洞察。
又善用纵横捭阖、远交近攻的战略思路,直接让权谋智商层次上了新台阶。
卫轩被阴了!锴哥好牛,上次我轩被阴都已经是第二季的事情了吧!
扑街羊这次要翻身了,期待期待期待。
黎总很得意,可以说是特别骄傲了。
开开心心在旁围观,接过小助理递上来的后面几期赞助商特邀外来嘉宾开放排练时间安排表。
“”一个糟心的名字,黎总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场想杀人。
“朱凌!朱凌???”
小助理:“嗯呐。”可不就是朱凌吗?
“这谁同意的,谁!哪个准你们答应他能来的?!”
小助理惴惴瑟缩:“黎、黎总,我上上周就打电话给您确认过,所有嘉宾都是您亲自同意过审的啊!”
黎未都:“胡扯!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
“是真的啦!我记得黎总您、您那个时候好像是在车上,我这边一个个跟你详细确认了一遍,你每一个都‘嗯’了,黎总呜,您再回忆回忆?”
有什么可回忆的?但黎未都还是翻了一下通话记录。
“”
那天,正好就是他看过黎父,从看守所回来那天。
路上神光恍惚接了小助理电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答应过什么,好像是确实都“嗯”了!
简直一失足成千古恨,怎么会答应这种事?!
马上反悔:“劣迹艺人,凭什么给他上繁荣?你马上去跟他公司对接处理,宁可赔钱,也绝对不准他来我们节目!”
关于“劣迹艺人”,其实是因为这段日子朱凌那边出了件不小的危机。
然而纪锴却全不知情。
他近来一直忙着照顾黎未都的心情,外加日常削木头、研究繁荣战术,没事再陪白阿姨聊个天、养萌萌的刺猬,完全没有时间关注娱乐圈动向。
直到那天在直播间后台候场,听到林宝妮等几个女星在八卦。
“就是超级修罗场的啊!”
“消息刚爆出来的时候,叶氤正好在上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节目,节目还好死不死要他说一个‘被人背叛的故事’。”
“据说现场真的特别特别精彩了!背好的稿子直接丢一边,整个人哭成泪人,一边哭一边爆发,啥都敢说,真的是那种啥也不管不顾了的那种爆料详尽主持人那么有经验的人,也整个懵了,完全拉不回来、圆不住场。”
“虽然没法播,但现场观众好多都录拍了,小视频传得全网都是,那一个全程咆哮式哭泣破音啊”
“但,也真的是超级惨吧。爱人和自己的经纪人一起被拍到在酒店过夜——一下子被两个人最信任的人同时背叛,搁谁身上也不能忍啊!”
“得多扎心啊,要是我家老公敢弄出这种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