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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父说道：“你这两天受点累，好好照顾小玲，我们明天再来看她。霜霜这孩子看上去是说通了，其实脾气倔的很，她现在认定了是自己的错，你一定要再好好开解她，别让她心里憋出病来。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说，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
“爸，你放心吧，阿玲是我老婆，我会好好照顾的，霜霜我也会好好开导她，你们放心吧。”
苏父点点头，说道：“那你快回去吧，我们自己在这等车就可以了。”
“好，那爸妈，我先走了。”说完向他们点点头，上车返回医院。
由于前一天太累，上半夜又不敢睡，所以当第二天程思明醒来的时候，脑子里有些迷糊。似乎看见程霜拿了个凳子坐在她妈妈的旁边，两只手握着苏玲的一只手，两只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苏玲，外面的天色也才刚刚亮。
程思明不由轻声喊到：“霜霜？”
程霜听到声音，将目光移到到他身上，声音嘶哑：“爸爸”
程思明起身坐了一会，走到苏玲床边，看了看她额头上包着的纱布，又仔细的看了看妻子的脸色，见她今天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一点，心里放心下来。
程霜在一旁问道：“爸爸，你说妈妈还要多久才会醒啊？”
程思明虽然得到医生的保证，说是就这两天，可他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却只能安慰程霜：“这两天就会醒的，医生说最晚明天就会醒，你看，妈妈的脸色不是比昨天好多了吗？”说完后拿些洗漱的东西快速离开，进了卫生间，不让程霜看见自己眼里的泪。
程思明比苏玲大了好几岁，结婚后两人一直感情很好，婚姻也没出现什么风波，生活一直很平静，也过得比较平淡。现在妻子忽然出事，尝过那种焚心的滋味，才能真切的感觉到妻子对自己的重要性。
第九章缘尽（）
程霜听了程思明的话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继续双手握着妈妈的一只手，看着她的脸。
终于，在第二天，他们父女这边刚吃好早点，收拾好垃圾，那边刚坐下的程霜就发现苏玲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程霜喜极而泣：“妈，呜呜呜………”
程思明也有些泪眼朦胧，靠近了妻子，问到：“老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会饿吗？”
苏玲虚弱的摇摇头：“没有，就是左眼和头有点疼，我不饿，就是感觉没力气。”
听了苏玲的话，程霜不由哽咽道：“妈，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贪玩，更不该和季勋闹别扭，要不然你就不会来接我，不来接我就不会被车子撞到了，都怪我。”
苏玲看着哭的伤心的女儿，缓缓地抬起手摸摸程霜微黄的头发，眼里流露出宠溺的神色对她说道：“发什么傻呢？妈妈怎么会怪你，看看你，眼睛肿的都不像样了，快别哭了，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
程霜听后眼泪流的更凶了，这就是她的妈妈，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把她先护在怀里，不让她受伤害。
程思明看程霜又开始举起来，不由劝导她，说道：“霜霜，快别哭了，妈妈刚醒，头还痛着呢，现在最受不了噪音，快别哭了，再哭对妈妈的恢复不好。”
程霜从小就懂事，和他们夫妻的感情也很深，她心里的结需要解开，程思明就算想要帮她解，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来。
听了爸爸的话，程霜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程思明见程霜平静了下来，才交代她说道：“你在这陪着妈妈，爸爸去叫医生来。”说完走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程思明先是给苏玲的父母打了电话通知了一声，又给自己父母打电话通知苏玲醒了的消息。
医生很快来给苏玲做了普通的检查，检查后对程思明说道：“放心吧，醒了就没事，接下来好好休养，很快就会恢复的。病人刚醒，胃比较虚弱，不要吃刺激和荤腥的东西，可以喝些去了油沫的汤还有煮的比较烂的粥。”
听了医生的话，程思明这才放下了悬了几天的心，整个人都一下精神了不少。接下来的几天，苏玲的父母每天都来看苏玲，老人通过自己的关系，得到了可以在医院厨房给苏玲煲汤和做些饭菜的权利，只要出些燃气费就可以了。
伙食上被很好的照顾，又有程思明和程霜陪着，苏玲恢复的很好。一个礼拜后苏玲缠在左眼上的纱布被卸掉了，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她，因为大家都没有告诉她，她的眼睛已经失明的事。
当得知自己的左眼看不见了之后，苏玲只是沉默了一会，便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然后看了看周围的事物，说道：“没事，其实一只眼睛和两只眼睛看东西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再次让程霜的眼泪噗噗的往下掉，她知道，妈妈这么说只是宽慰他们罢了，一只眼睛看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两只眼睛那么方便和清楚？
苏玲见所有人都不吭声，又露出一副有些调皮的模样，说道：“难道我一只眼睛你们就敢嫌弃我了？”
这句话不但没有安慰到众人，反而使几位老人偷偷抹眼泪，就连程思明都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发堵。
程霜扑到苏玲怀里，哭着说道：“妈妈，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我会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和爸爸养老。”
苏玲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儿，眼里泪水聚集，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破涕为笑：“噗…傻丫头，好，妈妈以后就靠女儿过上*的生活了。”
程霜抬起头，眼里还有泪水，指正到：“妈，*不是这么用的，应该说：过上阔太的生活。”
“呵呵呵…”一众人都被程霜的话说笑了，这么多天压在众人心里的阴霾总算散去。
苏玲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她在医院上班的时候人缘很好，和她说得上话的同事都来看过她，并且告诉她，他们领导说了，她的工作岗位不变，等她完全好了，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在这期间肇事者三番五次的来看望和道歉，并且保证愿意赔偿。
苏玲选择私了，程霜和程思明都不愿意，可苏玲却说：“我又没什么大碍，好胳膊好腿的，就当积福了行不行？”
回到家后，一直和苏玲处的不错的公公婆婆态度坚硬的要留下来照顾她和孩子，这让苏玲觉得心里暖暖的，摸摸自己失明的左眼，心想：真好，自己还活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不是吗？
接下来的二十几天里程霜每天陪着奶奶去买菜，学着做家务，以减轻大人的负担。
程霜的爷爷奶奶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程霜光吃不长肉？他们一致觉得肯定是吃的不够营养，所以在这二十几天里，五花八门的肉食和蔬菜纷纷上桌，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对于吃食，两个老人的做法自然比两个后生要多的多。
煎炸炖煮，各种做法，花样百出。程霜被列为重点消灭肉食的对象，两个老人甚至每天都定了鲜奶，让程霜早晚各喝一杯。
程霜为此提出抗议：“为什么汤圆只用喝一次，她就要每天喝两次牛奶？”好吧，她只是一直不喜欢这种没有加过工的牛奶。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被她奶奶用手指点了下额头：“你想让你弟弟胖成猪啊？”
的确，汤圆现在已经很像颗汤圆了，再胖就成包子了，她的抗议失效。
有付出就会有收获，程霜在这么些天里不用做作业，每天吃的没地方消耗，睡觉的时间又足，屯下来的热量都转成了脂肪，整个人胖了不止一个号，用苏玲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增长速度，赶得上她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了。
说一下，苏玲每次坐月子都会胖差不多十五斤，以两天一斤的速度增长，跟养猪似的哇。胖了十二斤的程霜看上去却刚刚好，十六岁的少女，直挺的身段，修长结实的双腿，白皙光洁的皮肤，巧克力色的齐肩头发，姣好的脸上泛着莹莹的光泽，特别是那双眼，大而明亮，犹如白水银里养着两颗黑水丸。
第十章新生（）
苏玲已经完全好了，看着程霜的变化，她心里很开心，自己的女儿总算长大了。
经过和医院商量后，苏玲主动要求调到了药房发药。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合适做护士长了，虽然到药房发药工资低了不少，不过好处是不用加班。她可以有很多时间来陪家人，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比如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给程霜买衣服，程霜的体重一下增了这么多，以前的衣服顿时显得太紧了，很多衣服都穿不了。反正也要开学了，自己也有空，不如她们母女两去逛逛街，挑挑衣服鞋子什么的。
这天，苏玲吃过晚饭，看程霜收拾好了碗筷，对她说道：“走吧，我们娘俩出去逛逛，顺便给你买几套衣服。”
程霜拿了张抽纸，将手上的水擦干，听了妈妈的话，想想自己好像真没什么衣服合适了，所以点点头表示同意。
母女二人故意避开了汤圆，然后一起换掉了拖鞋，他们家离程霜初中的学校近，可离街中心却有二十分钟的步程，刚吃过饭，俩人都想走动一下，顺便消食。
已经立秋很久了，所以现在白天虽然还是热，但是只要太阳落下了，温度就会明显降下来，现在快七点半了，夜风吹来，其实挺凉快的。
苏玲看着旁边的程霜，不由感叹的说道：“我的霜霜长大了，像个大姑娘了，刚出生的时候就像一只小猫似的，要不怎么说岁月不饶人呢，儿女大了，我们就老了，我家霜霜也不再像假小子了。”
程霜听了，不由反驳：“哪里像假小子了？我也就是瘦了点，没其他女孩子那么…而已。”说到这，程霜脸红的说不下去了。
女孩子大都比男孩子发育的早，她以前的学校，和自己一般大的，在初一的时候大都已经开始发育了，该长肉的地方都快速的长了起来。只有她，豆芽还是豆芽，除了往上蹭，其余的几乎没变化，当然，除了每月来一次的生理期。
苏玲看到自己女儿脸红了，一时有些感慨，又有些觉得好玩，当初生下来才六斤多一点，五十公分长的粉团子，现在比自己还高，还知道害羞，知道脸红了，生命在下一代身上延续的感觉真好。所以她绝对不能让程霜的心里一直都存在着阴影，她必须解开，只有解开，程霜未来的成长才不会发生无可挽回的遗憾。
“霜霜，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心底埋怨自己？觉得妈妈出车祸是自己的原因？”苏玲从醒来后到现在，将程霜的变化看在眼里，除了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以前那么活泼的孩子，一下就沉默了不少，本来就懂事，现在更是懂事了，家里的家务，教弟弟写作业，一样样的学着做了起来。
苏玲清楚的知道程霜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她的女儿，她看的比生命都重要的人，她不能让自己眼睛受损这件事成为女儿的阴影，影响女儿的成长和未来。她的宝贝，就算懂事，也应该是因为触碰人情世故后成长的，而不应该是因为这种事，所以她决定和程霜谈谈。
程霜听了苏玲的话，眼泪一下就上来了，说道：“本来就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贪玩，你的眼睛就不会看不见，这都是我造成的。”
苏玲望着女儿，伸出手摸了摸程霜刚刚到肩头的头发，微笑着说道：“傻丫头，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说起来好像很迷信，可到底也是命。有些事它要发生，你猜不到，更阻止不了，你知道吗？我在医院醒来，看见你和你爸就在旁边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暗暗庆幸，还好，我还活着，我的孩子还那么小，我的丈夫还那么年轻，我还有白了半头头发的父母，要是我死了，他们会有多伤心和绝望啊？”
说到这，苏玲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有泪光，继续说道：“还好，我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我可以看着你和汤圆长大，看着你出落得亭亭玉立，走的比我和你爸爸远，飞的比我们高。看着你们做父母，然后带着几个糯米团子来看我。也可以和你爸爸一起变老，偶尔拌拌嘴，散散步，退休了还能去旅游什么的。也还可以在父母面前尽孝，给他们养老送终。还好，我还活着，和这个比，其实平时在乎的很多事都不算什么。一只眼睛，看上去重要，可其实和生命相比，真的微不足道。”
苏玲拿出纸巾，擦掉自己和程霜脸上的泪，她的脸上泛着一种灵魂得到释放后的光华，她接着说道：“妈妈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外婆总是让我认真点学习，我嘴上答应，可实际上却一点都没有努力，初中考高中的时候，也就考了个够读三中的分数。那时候的三中，我们整个一届，没考上一个一本的，二本的都屈指可数。我连三本都没考上，可你外公还是愿意花钱让我去卫校学护理。”程霜不知道母亲说这些的含义，只能静静地听着“后来，我毕业了，你外婆和外公叫我直接回家，他们可以在县里托关系，进医院上班。我当时才二十多岁，年轻气盛，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没吃过什么盐。我拒绝了你外公外婆，还说了一些让他们生气的话。”
“那后来呢？”程霜不由问到。
“后来我还是选择了出去，我想，外面那么大，还能饿死？”说到这，苏玲笑着摇摇头，自己那是后真是幼稚啊！
“可我还真是差点就饿死，待遇好的医院，人家的招收条件我远远不够。就是去药店当导购，人家都是求要有工作经验的。在外面晃荡了二十几天，就这二十几天，我都怀疑人生了，才知道自己有多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后我回来了。其实就算在我们这种小县城，我要进正规医院，条件还是达不到的，你外公外婆找了些关系才把我弄进了现在的医院。做护士真累啊，还脏，明明年轻气壮，却每天累的倒头就睡，比流水线还累。”
第十一章新生（）
苏玲又将目光看向程霜，露出欣慰的神情，说道：“还好，你不像我，你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天你班主任告诉我说：你很聪明，只要好好培养，将来是块读书的好料。我听了很开心，我想，我的女儿，我要好好培养她，她这辈子绝对不能像我这样。所以，就算医院的工作再累，我也觉得值得。相反，我还要好好工作。这样我才能给你更好的成长条件。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你却长到这么大了，比妈妈还高，比妈妈年轻的时候漂亮。”
两人说了一路，苏玲拉着程霜在卖衣服街旁边的广场休息长椅上坐下，继续说到：“霜霜，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就是时光倒流，无论你现在做什么事或者什么决定，若干年后你后不后悔，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好在生命可以延续，你就像是妈妈又一次重新开始的人生。所以霜霜，答应妈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学习，好好感受一下高中的紧张，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考一所好的大学，去和那些真正的强者共处一堂。以后我们就不会后悔，不会觉得人生被荒废了，这也是妈妈对你最大的期望。”
程霜听了妈妈的话，虽然不知道以后得自己会是什么样，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她知道，她要怎么做，她的目标是什么。程霜双手环住了苏玲，认真的说道：“妈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很优秀，让你们都以我为骄傲的。”
苏玲亲了亲自己女儿的额角，说道：“霜霜，妈妈很爱你，如果你觉得妈妈出车祸是你的错，那么就用自己快乐精彩的一生来补偿妈妈吧！这是妈妈今生最大的遗憾和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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