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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这才抬起头来看他，他眼睛里有着愠怒，更有对她回答的期盼，对，他想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让他释怀的解释，可他忘了，他并没有什么权利要求九儿给他解释。
“公子说笑了，九儿还担心公子不肯商量来见九儿呢！”她笑道，并不正面回答摄图的问题，这客套的敷衍更是让摄图不满，他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这才极力控制了自己要暴起质问她的冲动。
“用膳吧，菜都要凉了。”九儿却是淡淡转了话题，摄图哪里吃得下去，只胡乱的喝了几杯酒，他觉得九儿似乎变了，以前她虽然寡言，可是却也不曾有那么冷漠，甚至在那一段时间的相处之下，他觉得她已经软化很多的，可是现在她的态度却是比之初见时还要淡漠。
“九儿”摄图决定要向她问个明白，这么对他到底为什么。
只是，没等他说完，九儿却是打断了他的话，“公子不介意的话就陪九儿走走吧！”
她拿出手帕拭了唇角随后起身下了楼，这期间甚至都不看摄图一眼，摄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呆坐在了原地。
第41章 断情（）
摄图一直沉默的跟在九儿身后，远远地，可以看得到有两个人一直跟着，九儿余光朝后瞥了一下，嘴角勾出讽刺的弧度，他们还是不放心她，说了不会跑就是不会跑，又何须多此一举呢。
夜晚，未曾消退完的暑气仍旧温暖着大地，摄图跟着九儿走过繁华的街道，走过熙攘的人群，一直到了一个人声不那么嘈杂的地方九儿才停了下来，摄图也跟着停下。
前方是一方很大的荷塘，夏天，荷花开得正盛，每一株荷花都在重重叠叠的荷叶中傲然挺立，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荷花清香，让人忘却了烦恼，只醉心于着一抹荷香。
“公子可喜欢荷？”九儿出神地盯着这一池荷花，似是自言自语。
摄图答不上来，他们那边何曾见过这些东西。
“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我父父亲曾经是把她碰在了手心里的，在她的院子里挖出了一大片池子，专门到江南花费巨资买来了最名贵品种种下了，且不止一次信誓旦旦地说要让她坐上正宫之位，可是这傻女人大约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对她甜言蜜语的同时，也在跟另一个女子议亲，所以说，男人的真情真是荒唐的可笑。”九儿话里充满了讽刺，对于那个称之为“父亲”的人也满是怨愤。
摄图却是不懂九儿心里百转千回的感情，只是，他却是从这么几句话中听出来不同，依着她的话，她家中说必定是身家不菲的，可是为何她又落得唱曲维生，所以也就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九儿，你并非是歌姬？”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
“因为是歌姬，所以不配和尊贵的摄图公子说话吗？”九儿冷嘲道。
摄图急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九儿，我对你”
没等摄图说完，九儿却是打断了他，“听闻公子不日就要大婚了？”
摄图脸色忽的变了，这才想起来他这次去长安的目的，同时心里也惊讶于她为何会得知，想起了哈吉每每对于九儿的不待见，他也有了猜测，“是哈吉？”
“哈吉也没说错什么，听闻对方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足以和公子匹配。”九儿说着，却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淡淡酸意。
“所以你上一次不告而别就是因为哈吉说了这个吗？你不必担心那个，我可以”
“可以如何？”九儿转过头来看她，眼里尽是讽刺，“为我拒了那门婚事？”
摄图哑然，眼神也黯淡了下去，这门婚事关联重大，这是一桩不可能改变的婚事，也不只是一桩婚事那么简单。
九儿一看摄图这样子就知道了答案，心里头更是笑自己可笑。
可是即便如此，摄图还是像争取一下，“就算我真的娶了她，我也可以晾着她，九儿，我发誓，我只对你”
随着摄图的话，九儿的眼神越来越冷，最后也不等摄图说完，就截了他的话：“所以，摄图公子是想要效仿我父亲吗？”
摄图愣了，不知道自己已经踩在了九儿的线上，他同样不会知道，他现在所说的，跟他至亲之人的境遇是多么相似。他想跟九儿说，他跟一般男子不同，他身上背负着太多责任，希望她能稍微理解一下他，即使没有正妻的地位，他同样可以给她无上的尊荣，给她所有人无法企及的尊贵。
“我可不是我母亲那样的傻女人，会相信那些男人口中所谓的无奈和不得已，所以，公子不必再浪费口舌了。”
摄图被堵得说不出话，“所以，这次约我出来便是要跟我划清界限的吗？”他声音带着微微的不安，他很怕听到她答案。
“不。”
听到这话，摄图心中忽然重新燃起了希望，千疮百孔的心总算得到了一点点慰藉，她心里毕竟还是有着他的，只是那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火热的心瞬间坠入了千年冰窟。
“从未有过交集，何来划清界限一说？”说这话她只迷茫地望着远方，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怕触及到他眼中的悲伤，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摄图的心意她一直是知道的，她其实是有些感动的，这世上对会对她好的人并不多，很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不是那次哈吉私下里来找她说了摄图是到长安提亲的事情，她不会突然的就离开了，她实在不想再重蹈母亲的覆辙了。
“所以，我该如何做？”他自认为是坚强的，可是却没料到今日这人的一句话就能将他击溃，她的视线从未落在他身上，难道竟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了吗？
“公子自是做该做之事！”调整好情绪，九儿这才转过身来，却是在那一瞬间捕捉到身后人眼里来不及掩去的哀伤，本以为心肠已经够硬，可是终究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忍。
“很好，摄图知道了。”终究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如此，九儿就先告辞了！”她转过身，既然要断，就断得彻底些，其实也是怕自己再待下去，她会心软，会后悔，怪道人家都说女人一旦为了情，那是什么理智也无了的。
猛地，手心传来一阵温热，猝不及防，她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她想要挣扎，奈何她柔弱的反击对他而言时候那么地无力。
在她转身的时候，摄图觉得似乎有什么正在退出他的生命，那种会失去她的恐惧袭满了他心头。
“就这一次，不要拒绝我。”他近乎哀求的声音让她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罢了，就当是分别前的拥抱好了，大约，这也是她今生最后一次与他见面了，这以后，他有他改做之事，她亦要重新回到那个牢笼了。
淡淡的荷香飘散在空气中，月光下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不知何时，他们周围，围绕着许多萤火虫，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如果撇开心情，这应该是个美妙的夜晚。
哈吉在房门前踱来踱去，很是不安，主子和九儿在一起，那岂不是要知道他曾背着他做的事情了？
远远地看着九儿回来了，却没有见到摄图的身影，哈吉忙上前问：“九儿姑娘，主子没跟你一起吗？”哈吉不太喜欢九儿，总觉得是她坏了主子到中原的大事。
“到城西看看吧！”九儿显得很累，似乎连多说一句话都没力气了，哈吉听着就奔出去了，她却也无心理会那么多了，现在她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刚推开了门就看到那个领头的随从在里面，九儿收起了倦怠，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公主的要求属下已经实现，还望公主能履行你的诺言，别再弄什么花样。”刚才要不是九儿以死相逼，他不会让她出去见摄图，在他眼里，九儿只不过一个冷宫不受宠的公主，不值得放在眼里，可是如果她死了就没法交代了。
“他们以后不会再跟着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因着摄图这些日子一直跟着他们，这件事却又是要求秘密处理的，为了不泄露风声，这些人心里其实早已起了杀意，只是在驿站却是不好动手。
“那当然，夜深了，公主您歇着吧！”
哈吉来到城西，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却还是没有找到摄图，心里焦急万分，况且这夜里黑灯瞎火的，想要找个人也难。
“客官，我们要打烊了，要喝酒明日再来吧！”
“大爷我有的是钱，把你们这里最烈的酒送上来，这是狗屁的酒啊，跟喝水似的，净拿这些来糊弄老子吗？”
哈吉想着摄图会不会已经回了驿站，正想着回去看看的时候，却是在经过一酒肆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摄图醉醺醺的拿着几锭白银扔到了桌子上，桌上几个空酒坛东倒西歪的，摄图手里还拿着一坛，也不用杯子和碗，直接就着酒坛就灌了起来。
“又是一个酒鬼！”小二无奈的叹息，看他穿的光鲜，怎么看都不像嗜酒之人啊，怎么的就喝成了这样？正想着，抬头就看到哈吉走了进来。
“这位客官，我们要打烊了！”这个还没搞定呢，他可不想再来一个。
哈吉没理会店小二，径直朝着摄图走去，看样子是来带着个人走的，也好，正愁着不知怎么安排呢，现在也省了麻烦。
“主子，别再喝了！”哈吉一手夺过摄图手里的酒坛，摄图头发散乱地披着，胸前的衣服被酒弄湿了大半，狼狈至极。
“哈吉啊，你来得正好，陪我喝酒！”摄图抬起迷蒙蒙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得到来人似乎是哈吉。
“主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大漠最强大勇士，你忘了你的宏图伟志了吗，怎么能就为了一个女人就弄成这样？”哈吉对于这样的摄图很是不满，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以他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对，不过就是个女人吧，老子稀罕她什么，老子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摄图说着，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哈吉付了酒钱扶着他出了酒肆，那小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哈吉扶着摄图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他嘴里不停地说着些胡话，哈吉听了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42章 渐生（）
卓汐醒过来的时候正值午夜，屋内的灯光不停地晃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一般，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头顶白色的幔帐，紧接着就是感觉全身上下被车子辗过一般的疼，她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情，可是也只记得自己是被南飔一脚踢了出去，随后的就完全没有知觉了。
看来自己还真是命大得可以，这样都没有死成！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卓汐暗自苦笑。
脑袋稍微转动环视了一周，卓汐这才发现她床边还趴着一个人，看不到脸，却是可以看到他束发的玉冠和垂下的发带，清瘦的身影很是熟悉。
卓汐挣扎着坐起来，只是稍微动一下，全身的筋骨就像是断裂了一般，更有左肩上的剑伤也溢出血来，且因着她细微的动作，萧绎也醒了过来。
是他！
萧绎抬起头看到卓汐醒了，他的样子很是疲惫，两眼通红，泛着血丝，看起来像是很久没能休息过了一样，只是此刻眉宇间却是添了几分喜色和放松，“卓姑娘，你醒了？”
“又是你救了我？”卓汐知道其实这根本就无需多问，但还是不觉脱口而出了，而且，她不知道萧绎是怎么能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还将她救了出来的。
“为什么？”卓汐想不通他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的救自己，尤其这一次，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在这样的形势之下也能摆平了吗？
“你上次救了我，就当是礼尚往来好了！”萧绎敷衍的答着，只口不提当时是怎么想的，“你要不要吃些东西？”他柔声问着，卓汐昏迷了几天了，本来就清瘦的人更显消瘦，脸色也憔悴的厉害。
“我想喝水！”卓汐别过头，对于萧绎的关心有些不太适应，只是现在喉咙却是干得厉害。
听后，萧绎极快的倒了一碗水，床架太硬，萧绎扶着卓汐靠在自己身上，这样亲昵的姿势令卓汐倍感尴尬，她略微挣扎着想要自己坐着，但是只稍微动了一下便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她咬紧了下唇才没有哼一声，只是却能从她此刻苍白的脸色知道她的痛楚。
靠在萧绎身上，卓汐想要抬手接过那碗水，但是看看被纱布裹得老大的手就知道不可能了，虽不想这样，但也只能就着萧绎的手喝了几口水。
背后传来那人的温度，这感觉虽说陌生但也不是那么得让人难以接受，或许真的是累了，有时候真的想要找个地方靠一下，卓汐放松了身体靠在萧绎身上，她是戒备心极强的人，可是莫名的，这一刻她却是相信他不会有恶意，也或许是因为他多次救了她的缘故。
萧绎的动作温柔地出奇，喂了卓汐喝了水，他拿出手帕拭去她残留在嘴角的水渍，神情专注，饱含着怜惜，似乎每一次遇到她都是遍体鳞伤，难道就非得置自己于危险之中吗？
“为何要冒险？”萧绎想着，语气也不免带着轻微的质责，然后更多的却是掩藏着的关心。难道她是昏了头了吗，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为什么还要不知死活往里面跳，可是萧绎却是不知，这个陷阱更主要的却是针对他的，而他同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往里面跳了。
“这是我的事情！”卓汐本就不善言辞，更不懂察言观色，是以对于萧绎话里的担忧也没能听懂，无意中有竖起了防备，语气也冷下了几分。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萧绎明显察觉的她的防备，但是比之上一次已经是好得太多了，至少这次没有一醒来就拿剑指着他了，不过貌似现在她也没那个力气举剑。
许是伤势太重了，没有说几句卓汐又合上了眼，她脸色苍白，显得有些病态的忧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精致的鼻梁在烛光下愈发显得阴柔，面部线条勾勒得完美，萧绎不得不承认，放下白日里的防备和冷漠，这一刻的卓汐确实是让他移不开眼。
身上的多处伤口让她身上飘着淡淡血腥味道，即便如此，萧绎还是能从她身上闻到一种芳草的清香，这种清香萧绎曾在幽谷里闻到过，淡淡的清香飘入鼻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世间难得的纯净的地方。
萧绎视线有转回到了卓汐身上，这样一个空灵澄澈的女子，怎么会背负着这么多的事情呢？
又看着她即使是睡着了也是眉头紧锁，竟是连睡觉都不能安稳吗？
萧绎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平她的眉心，似乎如此便能赶走她的不安一般，而没想到卓汐也很是给面子地舒展开了眉头，萧绎嘴角禁不住扬起了微微弧度，不知道是不想打断她这难得的安眠还是私心作祟，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任由她靠着。
褪下了冰冷面具的卓汐看起来其实很恬静，烛光打在她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和，长长的青丝垂直胸前，萧绎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在滋长。
过了一会儿，萧绎才想起来要给卓汐换药，他放她重新躺在了床上，拿来金疮药和纱布，又将那油灯挪过来些。卓汐身上的伤口其实并不少，但是最重的就是左肩那处被南飔一剑贯穿的地方，整条手臂都差点废了。
萧绎看着熟睡的卓汐，忽然便有些犹豫了，虽然这些天这事情一直是他在做，可那时候卓汐毕竟是昏迷着的，现在卓汐已经清醒了，再这样似乎有些占便宜的嫌疑啊。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他便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