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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那琉璃般剔透的肌肤,那旭日般温暖的金发无一不勾动紫台八百年的思念。
吕不韦自言自语道:“金乌,谁知道呢。也许他不过是东周君的**,为重振声威,拿来充数而已。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捉到手,纵使是假的,金乌这名字也足以震慑世人。不管怎样,我已拥有了饕餮。”伸手抓过紫台的头,将他拉到床上,回手放下了帘幕……
吕不韦又忘了,他从未真正拥有过饕餮。
第92章 第十三话 败阵(上)()
风中如金丝织就的绸缎般铺展粼粼水光的长发仿如将逝的太阳闪着眩目的光泽。与他的金发辉映同光的,正是那东升的朝阳。白暂的肌肤宛若凝脂,吹弹可破;艳夭的红唇恰同滴水,不点自朱。金『色』的瞳子仿佛是固定在白水银中的两个太阳,明明火热光明的颜『色』嵌在那里却让人自背脊感到寒冷。如果不是风舞动了他的长发掀翻了他的衣袂,站在曦辉晨照的祭台之上的人感受不出丝毫生命的气息,似乎连心也封在了万世寒冰之下。
也许是刚刚离开母亲的怀抱不久,缓缓爬上宫城树梢的太阳显得有些懒散。仿佛还带着白霜晨『露』,它竟似泛着幽蓝的光泽,使人不由自主的想到明镜高台。秋日的阳光也有些凉呢。看惯了吧,整日面对人间无数的悲欢离合,在众神都久已懒得理睬的时候还要为这些渐渐变得不知感恩的生物赐予每日的光和热。谁说太阳不知疲惫,它也会在阴雨之日偷一时浮闲。还是过去好啊,十个兄弟轮留值日,快乐又安闲,如今却只剩了孤家寡人。
好久没有站在阳光之下了。上一次见到太阳是在武王登基的祭典。连平王迁都的时候,金乌也是被圈在鸟笼一样的车上,周围笼罩密不透风的厚厚布帏。历代的君王都只把金乌圈养在深宫不让他出去生怕他会像鸟儿一样飞走一般。这些可笑的君王,他们并不知道金乌的翅翼早已折断,被后羿的弓箭,金乌,已不会飞了。
阳光的照耀让金乌有些晕眩,抬起纤细的玉手遮了下阳,眼睛漫无目的的望过去,久已没有表情的眸子对着朝阳闪过一丝怨恨。——在所有的兄弟都亡去之后,为什么只有你还能在天宇照耀享受人类的祭祠与顶礼膜拜。这怨恨却也转瞬即逝,回复木然的表情。
经过了八百年的时间突然又见到了自己流落在地上人间的最小的兄弟,在天空明亮着的太阳也不禁骇了一跳。也许是有些惭愧,也许是察觉了那转瞬即逝的怨恨,它慌忙扯了片云来遮掩,然后用刺眼的光芒遍洒金针来显示自己的无畏。
金乌的目光自长兄身上收回,跟随着祭司的动作如扯线木偶一般行动。失去了心的人还会有什么知觉吗?可还是曾有一个愚蠢的人想要为他找回一颗心,于是,那个人剖开王叔比干的胸膛取其心赠给金乌。白白死人罢了,人的心又怎么能用。
祭典即毕,金乌走下祭台,纯白的袍子在风中飘拂,似九天神仙翩然临世。这次祭典是为什么来着。对了,是东周君与诸侯的会盟,要联合讨伐秦国。堂堂天子一国之君竟也论落到要借助诸侯的力量讨伐诸侯,对自己的臣子如此恐惧,人世还真是无常呢?听说秦国有饕餮紫台,凶恶异常,是那个曾经站在吕尚身边的人吗?他的紫发紫眸与自己的金发金眸一样刺眼。不过,这些都与己无关。
金乌冷然经过议论纷纷的王侯将相,各种声音迎面扑来又抛在身后。
“它就是金乌?究竟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应该是在雄是雌吧。”
“它真的是神兽,是后羿『射』落的太阳之一”。
“我才不信什么三足金乌,羿『射』九日,那些不过是上古神话而已。太阳是热的,它却冷得像冰。我看,他只怕是东周君养在深宫的禁娈而已。”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东周君才不会碰这样的东西。像个尸体一样冷冰冰的,怎么会有趣。”
“不过它还真是美呀,妲己、褒姒也不过如此吧。”
“恐怕它还像妲己、褒姒一样,是『乱』国祸首呢。”
“这样的东西,叫人看了就不舒服。”
“听说秦国还有一只叫紫台的饕餮,也是上古恶兽”。
“只是吕不韦的门客吧。打起仗来的确很凶猛。我曾远远见过一眼战场上的他。我第一次体会到杀戳的美丽与恐怖。至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什么金乌,饕餮,都只是拿来吓唬人的。”
宫女倦云迎上前来,扶持着金乌回至深宫。各种声音被风所吹散,融化在渐热的阳光之下,很快的消失无踪。
倦云梳理着金乌及地的长发,依旧如往常一样的赞叹:“大人的头发真是美丽,简直就是一匹上好的绸缎。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人拥有您这么美的头发了。”
这头发美吗?九个哥哥也曾如此赞叹,说他的头发是银河的流水涓涓绵绵。可这头金发应是属于太阳的,不该属于这尘世渺茫的微躯。自己还配拥有这样的头发吗?
“我就知道,大人是真正的三足金乌,是天上太阳的兄弟!”倦云灵巧的手指滑过金乌的秀发,不知疲倦的小嘴抒发着心中的不平,“什么王侯将相,他们懂什么,他们从不曾领略大人的风采。我真庆幸自己的家族是世代侍奉大人的,小的时候就常听『奶』『奶』赞叹大人的绝世容貌高贵举止。八百年来,大人的容貌从未变过,这样青春常驻的人不是上古神兽又还能是什么?”
对了,倦云的确是朱雾的后裔。在武王的登基大典之后,吕尚将一个宛如待放花苞般的女孩子领到他的面前,让她宣誓世代子孙服侍金乌绝不向外透『露』半点金乌的秘密。还记得朱雾的两枚黑曜石滴溜『乱』转,活泼而有生机,与行尸走肉一般的他正成对比。朱雾与她的后人遵从了誓约,除了历代帝王再没有人知道金乌的存在。可秘密还是泄『露』了,在帝王需要的时候。纣是截然不同的,他的选择就是与所有他所珍爱的东西同归于尽。可惜,金乌是烧不死的。已经都是很久已前的事了,只如同缥缈晨雾,模糊不清。
不过,倦云和朱雾还长得真像,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当初朱雾服侍他也很用心。可她渐渐长大渐渐衰老,当她满脸皱纹如沟壑,苍苍白发似落雪的时候,她望向金乌永不改变永不苍老的容貌时的眼神开始变得怪异,那眼神里是恐惧,还是厌恶?倦云现在还小呢。
倦云将金乌的头发高高绾起,领着他来到洒满馨香花瓣的沐浴清池,为金乌除却衣裳。
金乌纤瘦的足轻轻探入水中的时候,满池的水突然光芒大盛,『荡』漾的花瓣泛起了粼粼金光。散落的花瓣渐渐聚集,在水中幻化成无数七彩的奇葩。一时芳香四溢,浓浓的香气之中似可听见悠扬的乐声从天而降。帘帏无风缓缓波动,几疑要仙降鹿台。
当金乌全身都浸入水中之后,光芒弱了下来,花瓣复又散开,帘帏不再波动,香气也变得淡了。只有水面茵蕴起了金『色』的雾气,朦胧中还以为金乌要就此消失于尘世。
第93章 第十三话 败阵(下)()
虽然倦云每日都要目睹这样的奇景,还是会惊得呆住,不觉自言自语:“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如果像九鼎一样落到秦国之手该怎么得了哇!”
是了,九鼎已经入秦了。没有周王的印玺,在九鼎被盗之前就没有任何人类能移动九鼎。而周王的印玺已回到东周,那么,盗走九鼎的就只有那个人了。那个狂妄的家伙。在被吕尚的神将追杀的时候,带着满身的鲜血闯进自己的内室,诡谲的笑着对他说道“等着,我一定给你自由。”然后怆惶逃离。等?几百年已经过去了,他还不曾来到,幸好,自己从未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可他为什么要盗走九鼎献给秦王呢?算了,那个人做事永远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恐怕也没有为什么。
可是人类是比饕餮还莫名其妙的生物,分分合合,战『乱』不断,就只是为了所谓天下霸权这种不能长久转瞬即逝的东西。慎靓王驾崩之后,郝王与东周君为迁都之事争执破裂。于是郝王愤而携印玺与九鼎徒都西周,东周君守着金乌留在洛阳。本来这个国家就够『乱』的了,诸侯争霸,并吞弱小,侵凌上国,他们却还要为谁来承袭王位而分裂,就让他们去闹吧,反正也与自己没有关系。
倦云自觉有些失言,不免慌『乱』:虽然自己伺侯的主人不言不语,无欲无求只像个扯线木偶任人摆布,却也不能说出周之象征可能会被秦掳这样大逆不道的『乱』国之语。慌忙改变话题:“那些诸侯说些什么话嘛,竟然将大人比做妲己,褒姒这样的红颜祸水,根本就是在污辱大人!”颇为愤愤不平。
妲己,褒姒真的都很美,可以与九霄天仙平分秋『色』。不同的只是她们美得艳冶,美得妖娆,天仙的美却是缥缈无依。
不懂得倦云为什么如此气愤,自己却从未觉得与妃己、褒姒相提并论是种污辱。倒是如今这样卑渺的自己——非人非兽,即不是太阳又不是凡人——是否配得上她们。
不懂得人类为什么这么喜欢推咎责任,难道妲已与褒姒天生的美貌也成为了一种错误?其实就算没有她们,纣还是纣,幽还是幽,还是会有另外的两名美女受到宠爱,是无法改变纣与幽暴虐成『性』终致亡国的事实。偏偏,人类总喜欢找一个代罪羔羊粉饰真相。不知道,他们眼中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事实”。
金乌被倦云领出浴池,披上衣裳,猛地“呼”的一声门被推开又“砰”的被甩上。倦云吓了一跳,却看见金乌连眼神也未变过,毫无反应。然后,就看见东周君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可恶!这些诸侯,竟胆敢命令起我来了!竟要我听命于他们!”东周君一把白胡子像风中树叶一样颤抖。看见立于池边的金乌不惹纤尘的模样更加暴烈,一把扯住那灿然金发,真不懂为什么要养你这样的东西在身边!什么金乌,什么太阳,只是个无血无泪的怪物,魔鬼!”
“大王,请不要这样!”倦云惊呼着上前阻止。
东周君回手打了倦云一个巴掌:“贱人,你胆敢碰我!滚出去!”
倦云跪在地上,捂着红肿的面颊,眼泪汪汪的泣不成声:“大王,金乌大人是周之秘宝,请不要这样对待他。”
“滚!”东周君踢开倦云,“没有你置嘴的份儿!出去!”
倦云只好无可奈何的离开,还频频回头望着金乌怕他受到虐待。每一次,东周君走后,金乌的身上都会出现许多青紫的伤痕。可是金乌立在那里,似远离了人世,似魂游出壳,无动于衷。
东周君拉着金乌的头发狠命向柱上撞去。血,染红了白暂的额头,灿金的发丝。刚刚披上的衣裳也落在了一旁。金乌却连一丝一毫痛苦的神『色』也没有,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在他的身上。
东周君更加生气:“什么周之秘宝!为什么只有你不老不死,而我却只能无奈的年华老去!”最初看见金乌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仰着头看金乌剔透的肌肤只觉得是天人下凡使人憧憬。而如今,他已是须发苍苍老态龙钟,可金乌还是当年的模样出尘脱俗。时光只无情的流过人类的躯体,却在金乌的身上全然静止。为什么,上苍要如此不公,让一个无用的废物享尽青春!“你是三足金乌,是上古神兽,是周之象征!那好啊,来吧,让东周再次兴盛起来,让天下诸侯都臣服在我的脚下!你能做到吗?”
金乌伏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殷红,在白玉铺就的地上显得怵目。倦云曾说自己的皮肤就像这地上的白玉,那么血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就跟眼前的景象一样吧。
东周君还想让周再兴吗?那是不可能的。周已到了该灭亡的时候了。朝代更替,有盛有衰,正与人类的生死一样不可避免。可惜,历代的君王总在追求永世昌盛,正如营营的人群总在追求长生不老。追求这样不可企及的事情,有意义吗?
其实,周朝已改变过一次天命了。早在犬戎攻入西周都城的时候,周命就已亡了。只是周公之时营建洛邑王宫逆改天命,于是平生迁都洛邑,才勉强使东周苟延残喘,却也已进入诸侯争霸的『乱』世了。说是天下之主,其实东周还不如一个强盛的诸侯国。平王并不是暴君,却也不是什么明主,不能起帝王之势,力挽狂澜的结果就只是使后世子孙更加苦恼,天下黎民更增离『乱』。延续,还有什么意义。
看见金乌默然不语,东周君更添愤怒:“你是哑巴吗?你是聋子,是瞎子吗?为什么从来都没听过你说话?你听不见看不见吗?你连心也没有,你的身体只是个空壳吗?”拽着金乌的头发将他拉起,眼睛不禁落在他无暇的肌肤上,——每一寸都晶莹如玉,光滑如镜,清澈如水,教人忍不住想要啜饮,“那些诸侯,说你是我的禁脔,我看,你也只有这点还可以用了。”拖着金乌扔到水中,自己也跟着扑了进去。
池水中腾起金『色』的雾岚,溅起金『色』的水花,水面上还飘浮着宛若含有金沙的鲜红的血,渐渐凝成一颗颗红玉。……
第94章 伯爵()
“咔嚓——”
天空击下惊世的霹雳,风中传来血腥的惊雷。苍天之上,浓云密滚;秋野之原,铠甲攒动。压城的黑云里滚过轰响的战车,萧飒的沙场上驰过嘶吼的雷鸣。空中,电之宝剑亟欲劈开厚厚的暗『色』幕帏;地面,人之金戈难耐饮血的渴望。于是,天与地,同时兴起了宏大的战争。
东周君与诸侯会盟伐秦之事经由吕不韦的探子传到了秦庄襄王的耳中。于是,秦国终于有了灭周的籍口,由吕不韦率大军直『逼』洛邑。
呐喊着的两条庞大的军队渐渐交接。汇合,一丛丛枪矛聚集又偃倒,整齐的队伍变得拥挤囊肿尤如一条吞食了庞然大物的腹蛇。两军交锋的刹那,又一声崩天的巨雷,雨轰然而至,似龙王运来了东海,一拥而下;若醉仙踢缺了银河,一泄千里。
撕杀声,哀嚎声,暴雨声,轰雷声,种种的声音浑在了一起,形成气势非凡的天地交响。
血溅四野,残尸遍地,锐利的刀枪刚离开人体还来不及饮血就被大雨冲刷成煞白。白『色』的马鬃湿重成一绺绺暗藏红『色』压在不堪重负的马颈。人,杀红了眼睛化做野兽,分不清谁个是己方的号衣。来不及抹去蒙目的雨水,挥动着兵器麻木的砍杀,不能停,不能停,停下就是自己的死期。然后,在下一个雷霆的嘲笑之时颓然倒下,也许,在背后挥刀砍下的是他已不辨东西的兄弟。挥动着鞭子狠命的驱使,战马却始终裹足不前。是被仆倒的尸身绊住了马蹄,是被残缺的头颅拦住了车轮。但战车上的人看不见,水涨血势,半个车轮都埋在血水之下。
吕不韦站在战车中央,这场天降大雨蒙蔽了他的视线,看不清三步以外的情况。虽然无法知道战局,但这样混『乱』的撕杀对已方有利——他训练的士兵都可以一当十,何况是对付东周这样『操』练不足的虚弱师旅,胜利当是囊中之物了。可是雨水使铠甲变得沉重,衣服尽贴在身上,几乎以为盔甲是直接套上赤身『裸』体,冰寒的触感让全身都不舒服,行动不便,连剑也要挥不动了。开始羡慕紫台,仿佛天地一切都影响不了他,捍动不了他,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