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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了捻胡须，他道：“看来这件事，完全是一件误会。这是大小姐和少主之间的私事哪，我们长老会可就不便深究了。”
身后长老会俱是微微诧异，不过理解了大长老话中深意后，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长老会执掌公道，但这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
此话一处，慕千熏脸色一变。
大长老这是想独善其身了？那么此时此刻，人心和美色都不存在优势，她该拿什么和慕柠七斗？
慕柠七微微眯眼。老家伙，想看坐山观虎斗吗？你不会如愿的。
“大长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长老会的职责是处理家族中一切不公平之事，仲裁一切败坏家风之人，捍卫家族的安宁与长久，没错吧？”她抬眸，悠悠道。
这可不是记得一清二楚？连家规都背得那么牢，会不记得家族布局？
原来从一开始回来，她就没安什么好心。八长老慕青面色阴沉。
慕弘点头，静观其变。
慕柠七道：“我虽不想大义灭亲，可父亲的先例已在前，我只能仿效我父了。敢问大长老，我姐姐今年二十有一了，即将订婚，可曾接受过家族试炼？”
慕家家规，所有子女，无论直系旁系，二十岁之前必须通过家族试炼，否则无法独自离家，成家立业。
慕弘如实摇头。
慕千熏颇得家主喜爱，因此有不参加试炼的特例，这是慕家人都心照不宣的。
那么问题就在于，心照不宣的东西也并非规矩。
慕柠七冷笑。就是要用慕千熏曾经的一切优势，反击。
第198章 【VIP125】（）
“父亲，这一切你可知道？”慕柠七转过头，看向慕父。
慕父额角冷汗涔涔，进退两难。不管答是与不是，他都占不到便宜。
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那就是不知情罢。”慕柠七又转过头，冷冷地看向慕千熏，勾唇笑道，“姐姐长于慕家，莫非是不清楚家规？”
“不是这样的！”慕千熏急急为自己辩解。
慕千熏笑得更欢快了：“既然知道，那姐姐你也更该清楚不遵循家规，欺上瞒下的后果，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我……”慕千熏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慕父双眼怒瞪，忽然开口：“慕千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给我退下，三天后准备家族试炼！”
他这么说，一是要给慕千熏一点教训，让她清楚自己的位置，二也是为了保全她。
自己这个姐姐究竟给慕家众人下了什么迷魂药？慕柠七暗暗咋舌。
慕千熏的确狠，而且狠在骨子里。十年前的一场大火，她在关键时刻把母亲推入火海，用血亲成全了自己的未来。
这一点，慕家几乎无人所知。如若不是慕弘清楚这一点，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选择中立。
帮助慕千熏，无异与虎谋皮。
隐在花白眉毛下的眼睛紧紧攫着慕柠七，显然在期待她的回答。
慕柠七不负他望，事已至此依然面色不改，温声道：“父亲，你为什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擅下结论？”
“你在质疑为父？”慕父色厉内荏。
慕柠七轻轻摇头，正欲说什么，忽然惊讶道：“呀，都到吃午饭的点了，先吃饭再说吧。”
……
慕弘胡须一抖，身后七长老嘴角抽搐。慕父微微松了口气，旋即一颗心又重新被提了起来。
现在可没什么人还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因为离家太久，他们显然都低估了眼前人的城府。
“怎么，你们都不饿吗？”慕柠七环视四周，挑了挑眉。
呵呵……所有人都想呵她一脸，奈何身份摆在这里，八长老慕青按动门铃，咬牙道：“来人，准备午饭。”
餐厅。慕柠七一家四口坐在桌前，对着面前华筵，却各怀心思。
其中最淡定的莫过于慕柠七了，一心一意地与饭菜奋战，吃相优雅却一点不慢。
她在这个点喊吃饭，原因有二。让所有人都捉摸不清她的意图是辅，肚子真的饿了倒是主。
可惜所有人都思虑太多了。
于是她吃得香了，其他人就没胃口了。慕千熏心事重重地盯着面前的一道“凤求凰”，愣是半天不动一筷。
“姐姐，你不吃吗？”眼角余光注意到她，慕柠七“关切”地火上浇油。
慕千熏睨了她一眼，重重地冷哼一声。
有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怎么能吃得下饭？！
慕柠七勾勾嘴角，瞅了她一眼，不由心疼起她手中的筷子。
多好一双筷子啊，都快被她捏变形了，知不知道爱护家财？！
要让慕千熏知道她此时此刻心中的想法，准得气得吐血。
第199章 【VIP126】（）
一顿饭就这么毫无波折地吃下去，然而对于众人来说，却不可谓不是一场煎熬。
慕父夹起一块肉片放入嘴中，忽觉味道有些怪异，不由皱了皱眉。
他大手一挥，叫来家仆，问道：“今天的肉怎么有些腥柴味？”
“人肉正视了，大抵也是这个味道。”慕柠七放下筷子，脆声道。
人肉？！慕夫人手中的筷子铛锒落地，慕千熏一张俏脸铁青。
慕父的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愤怒地看着她，吼道：“你什么意思！”
“父亲还真以为这是盘人肉？”慕柠七不以为然地笑笑，复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进嘴中，一阵细嚼慢咽后继续道，“肉质有些不新鲜罢了。”
“那妹妹为什么要吓我们？”慕千熏不失时机地问道。
“那是因为，这个家吃过人肉。”慕柠七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啊！”慕千熏尖叫一声，险些晕厥过去。
被烧得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从火场残忍拖出，一片片剔下尚未被烤成焦炭的肌肉，空洞的眼珠留在深陷的眼窝中，再也迸发不出光芒。
姐姐，你还记得吗？模糊中，她仿佛穿过时间洪流，在十年前熊熊燃烧的火光中，看到慕柠七微笑的脸。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好在慕千熏也算工于心计之人，很快便从失态中恢复了过来，只是这惨白的面色尚且难掩。
“好了，你们两个，吃饭要有吃饭的规矩。这么多年过去，难不成连规矩都忘了？”慕父摆出家长的威严来。
就算这个家已名存实亡，朝还刀光剑影，夕也得作出和和睦睦的样子来。陈旧顽固，这正是慕家思想最可笑，也是最可悲的地方。
慕父不仅仅是这样一个人，他还继承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野心。所以他心底想的，会远比说出的要危险得多。
他看着慕千熏，脑海中回荡的尽是慕柠七的话。
难道慕千熏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如果真是……那这个人，万不能留。
她的好父亲啊。慕柠七垂眸，眼中闪过冷光。
*
当众人惴惴不安地度过午饭时间后，仲裁依然继续。只是这一次，地点换成了祠堂。
对于任何一个稍有历史的家族而言，祠堂都是最神圣的地方。
“少主，为何要打扰前辈们长眠？”长老会中有人不悦地质问。
慕柠七平静道：“我听说人在先祖面前，是不能说谎的。我只求先祖保佑，还一个真相。”
慕千熏瞪着她，美目盛满了愤恨。
只怕求先祖保佑是假，针对她才是真！
对上她的目光，慕柠七无所谓地一笑。
对，她慕柠七就是针对慕千熏了，就是让这个心计婊跪在她母亲的牌位前，一字一字说出真相。
祠堂。慕柠七双手抱胸，立在一片深漆灵牌前，看案前烛火明灭，又烧融一滴蜡油。
阴风吹过，众人只觉一阵冰凉附上脊骨，教人发怵。
唯有慕柠七一副悠闲相，支着下颌努力回忆：“让我想想，上午说到哪里了……”
第200章 【VIP127】（）
就在所有人气得差点想摔牌位时，她忽然抬眼，悠悠笑道：“在我想起来之前，我希望姐姐能自己说一说，自己究竟触了多少条家规？”
“这……我怎么知道？”慕千熏动了动唇，惨白的脸上摆出楚楚可怜的神态来。
“千熏承认，自己是因才疏学浅不敢参加家族试炼，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吗？”她叹了口气，垂下头，恰到好处地遮住眼底的恨意。
慕柠七走到牌位前，掸落最左下角一个灵牌上的灰尘蛛网，指尖轻描上面所写金字“慕家直系一脉媳柳氏”，若有所思道：“不知姐姐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什么？”慕千熏一愣，脸色却越发惨白。
这个小丫头居然也知道内情，还隐忍了那么久？大长老站在一旁，心中暗暗诧异。
这么多年来他不动慕千熏，不仅是因为她过继到了家主名下，也是怕她日后若是得势，会害他这一脉。
如今看来，最可怕的倒不是她，而是看似无害的少主。
“妹妹在说什么呢？”慕千熏强自镇定下来，故作不解。
慕柠七宽和地一笑：“没关系，既然姐姐想不起来，那就由我来替姐姐回忆一下。”
说着，她从不离身的手提包中拿出一个牛皮袋，将袋子的几张照片拿出。照片压得很平，边缘却被火烧成了无规则形状，显然是被人从火堆里抢救出来，小心保存的。
所有人都眯起了眼，对她拿出来的东西微微好奇。唯有慕千熏站在原地，死死咬住下唇，面色如灰。
她不是已经销毁这些东西了吗？怎么会……
一定是有人背叛了她，一定是！
“这张照片的真伪呢，大家大不必担心。这是最有意义的一张，我这还有底片，可以冲印出无数张。”慕柠七边解释，边把照片“啪”地一声，掷在堂前长台上。牌位两边的长明灯仿佛也被这股声势震到，火光不安地跳动了两下。
“黑白不分、养虎为患，我今天就是要让列祖列宗看看，慕家现在已经昏庸到什么地步！”
一片死寂。每个人都被她突然拔高的音量惊到，冷静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都在等一个人，率先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事到如今，他们还只是把彼此当作对手。
慕千熏毕竟年轻，于是最先沉不住气，出声道：“妹妹，你从哪得来的这些照片？”
“这些照片，是我给她的。”清朗的男声冷不防响起。
这回不光是慕千熏，慕父、慕夫人、长老会俱是一颤，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逆光处，一个人缓缓走进祠堂，颀长清瘦的身形被阳光勾勒得格外鲜明。
“你是一个旁系子弟，居然敢擅闯慕家祠堂？”慕弘认出了来人，当即气急道，花白的胡须随着嘴唇翕动而一抖一抖。
祠堂是每个家族的重地，没有经过允许，妇女孩子和旁支是不能擅闯的。
那人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质问，而是走到慕柠七身前，恭敬地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小夫人。”
第201章 【VIP128】（）
慕柠七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在这里，还是叫我少主吧。”
她认出了这个人，是那日二十尊杀神之一。很难让人想象，这样一个清秀的男子会是暗夜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圣骑。
“是，少主。”他起身，俊秀的脸上一直没有太多表情。
一旁，慕千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长老会皆沉默不言，唯有慕父皱眉开口：“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人理会他。慕柠七朝着眼前男子道：“他让你来的？”
男子点头。
慕柠七失笑：“看来他对我太有信心了。”
能这么放心地让圣骑暴露身份，定然是算准了她要拿下慕家。
“大人一直在关心少主。”男子平静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一直僵硬如冰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知道了。”慕柠七看起来没有太大反应，心里已泛起暖意。
指节轻敲桌子，她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向男子使了个眼色：“说说这张照片的来历吧。”
“这张照片是六年前，我在一个家仆房间里看到的。这个家仆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不知怎么得到了这张照片，便借以敲诈大小姐。”男子沉声道。
慕夫人打断他的话，怀疑的目光如刀射去：“那我有一个疑问。既然这张照片摄于十年前，那为什么六年前才出现？”
“因为当初拍摄这张照片的人本想用它保命，可惜还没用上，人就死了。得到了这张照片的人并不清楚它的内容，只知道对大小姐不利，所以就拿出来敲诈她。”男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慕夫人，道。
*
六年前。“大小姐，我要的一百万准备好了吗？”一个家仆打扮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入慕千熏的房间，打量着四周，眼神浮现出贪婪。
慕千熏按紧桌上保险箱，看了看桌上另一个暗红色小匣，冷冷道：“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里。”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往桌上一摔。
并指移过纸包，慕千熏把它打开，确认里面的底片真假无误后，把钱推了过去。
“多谢大小……”那人笑眯眯地拿过保险箱，验了下货，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声闷响。
子弹没入皮肤的痛感传来，他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置信地看向慕千熏。
桌上暗红匣子不知何时被人打开，天鹅绒覆盖的模子中空空如也。少女把玩着手中的消音手枪，笑容透着不符合年龄的阴毒：“拿了这笔钱，你可以上路了。”
知道秘密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何况是还敢偷藏照片印件的蠢货。
将手中精致的银色手枪放回匣子里，她起身，用脚尖挑起倒在地上的家仆的脸，在确认他死透了后，嫌弃地一脚踢开，步着软红地毯，优雅地离开。
身后，血迹蜿蜒沁出，将华贵的地毯浸染。
门关上的一刹那，窗户“吱呀”一声敞开，冷风呼呼地灌进房间。
一个轻巧如猫的人影攀上窗台，脚踩窗沿，不带感情地看向室内。
他的容貌约莫青年的样子，半隐在高高立起的衣领下，晦暗不明，却依稀可见犀利，给室内外各添一分冷冽。
他一只手扶着窗，另一只手微曲，食指与中指指尖似乎夹着什么。仔细一看，那是一张险些被火苗吞噬的照片。
第202章 【VIP129】（）
当男子将这一切回忆完后，慕千熏已几近崩溃。她纤细的身躯止不住颤抖着，显得越发脆弱娇嫩。
慕弘听完前因后果，捋了捋胡须，正色问道：“你是旁系子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清楚不过。那这种东西，你为什么要私藏？”
“当时我只是恰好路过，想着日后留一把后手，才截下了那一张照片。”男子仿佛早已料到他的问题，淡淡地答道，神色镇定得让人害怕。
在年轻一辈中，怕慕千熏和仰慕她的各占一半。仰慕她的无不因为她的容貌身份，怕她的则是因为见识过她的手段。
不管事实是否真是如此，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
大长老走到长台前，拿起照片，只扫了一眼，便连连后退，险些跌倒。
他看到纤细俏丽的人影蹲在一具尸体前，隐约可以看清她手中寒芒闪闪的薄刃，还有尸体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惨状。
就算是他，也没有见过比照片中景象更残忍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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