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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起,还是面对着面,虞苏发现自己的身高,只到姒昊耳边。姒昊低下头,他温热的手臂揽着虞苏的腰身,虞苏身子立即因紧张而僵直。虞苏的下裳胡乱缠在腰间,腰带系得乱糟糟,他猜测得到姒昊要做什么。果然,姒昊解开虞苏腰带,他提起虞苏的下裳,抓住下裳两侧,把下裳拉正,而后他给虞苏系腰带,他的动作没有迟疑,过程流畅。
虞苏没法像姒昊这么冷静,他慌得想逃,姒昊为他正裳系带的过程,在他感受里很漫长,他心跳得好快,阳光灿烂到炫目,他觉得很不舒服,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当姒昊做好这一切,张臂想虞苏抱离湖畔,虞苏用手肘挡了他。
“我自己走。”虞苏说这句话时,语气听着像似恳求。他害怕姒昊再抱他,此时他甚至不敢去看姒昊的脸。
木拐放在一棵树下,姒昊将木拐拿回给虞苏。虞苏花费许多时间,从倾斜的湖畔爬上来,姒昊退开一旁,他没有搀扶,没有给予任何协助。虞苏在湖畔试了几次,还是没能爬上去,他放弃,坐了下来。他心情也逐渐平静,不似适才那么慌乱和不安。
这时,姒昊才过来,他温热的身子贴着虞苏的背,虞苏知道是他,将身子微微一侧,姒昊的双臂揽住虞苏窑身,便就将虞苏抱起。虞苏的脸庞藏在姒昊胸口,一只手绕过姒昊的背搭着他的腰,一只手抓住姒昊的肩。
在被姒昊抱出那段树根、藤根虬曲的林路上,虞苏搂住姒昊,一言未发。阳光穿透林间,条状的光线倾洒在两人身上,虞苏心中缱绻而忧郁。姒昊心中什么也未去想,他相信自己所为,只是为尽到照顾虞苏的职责。
细葛麻制的衣物挂在屋前晾晒,在风和阳光的作用下,很快就干燥,它们张扬着衣摆,仿佛在说:可以将我们收起折叠啦。
虞苏浓密的长发为风吹干,乌黑松散,他以指代梳,梳理头发,拢住耳边一绺发,将之编起,缠绕流苏饰物,他编发和缠缀饰物的动作特别灵巧、娴熟。藏蓝色的流苏和发丝在风中飘扬,很美,让人忍不住去看。这样的发饰,在虞苏身上真是别具风味。
姒昊在屋外修理一根石矛,他心不在焉,进程缓慢。他的目光不时落在虞苏身上,看虞苏梳发,编发,缠系发带。
整理好头发,虞苏拿来木拐,支起身,朝姒昊走去。不只是姒昊在看他,他也会偷偷瞅眼姒昊,他留意姒昊将石矛缠绑数次,又都解开,似乎一直绑不好。虞苏坐在姒昊身旁,他拿起地上的青藤条察看,这些藤条纤细,他想两条或者三条拧成一条,应该绑起来会更牢固些。虞苏默默拧藤条,做好一段,递给姒昊,姒昊拿过,他把骨器一头契进木柄,再用藤条拴牢,一下子就绑好了。不过是修理旧藤条崩裂的石矛,姒昊又怎么可能做不好,他不过是心思没在这上头。
姒昊提着石矛下山,还是那样,虞苏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直到再也看不见。虞苏拄拐来到山崖边坐下,他所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姊夫他们到来。离别即,他的心情很复杂,难以述说。
午时,虞苏在屋内烧水,准备给姒昊饮用,他盯着炭火,额头冒汗,正午炎热,何况是坐在火边。不知道在外面放牧的姒昊是怎样的情况,虞苏还不曾去过他放牧的草场。陶鬶的水沸腾,虞苏用稻草垫手,将它抓起,搁一旁放凉。火塘的火还很旺盛,他将柴草拨些出来,把火弄小。
等待让人忐忑,虞苏不是在等姒昊,而在等他姊夫一群人,按说今天就应该到来,然而到午时他们还未出现。拄拐出屋子,虞苏坐在土台上等候,远处,原野的一群鹿正在奔跃,它们轻盈得像要踏风而去。
姒昊牧羊的地方,就在落羽丘右侧的草场,离得不远,他如往时那般,午时从草场返回,登上山道。他戴着一顶草帽,手里执着牧羊鞭,一身粗陋的衣服,一位打扮再普通不过的牧羊少年,但是他步伐刚健、沉稳,不经意的举止间有一种磊落的气度。
虞苏无数次在道口上看见姒昊,每每姒昊出现,他都会不自觉地绽出笑容,此时,他上扬的嘴角,随着远处出现的一支小队而扩大。
虞苏脸上的笑容,还有他远眺的姿势,使姒昊回头,他蓦然看到三个影子出现在山下,那是邰东和他的奴仆,他们朝着落羽丘的方向行进。
邰东登上落羽丘,见虞苏拄拐站在路口候他,衣着整洁,未见消瘦,他用力将虞苏往怀里揽,欢喜说道:“小弟,我回来了。”
姒昊在旁看着两人相聚,入目虞苏脸上的笑容,他心里挺欣慰。他答应邰东要照顾虞苏的承诺兑现,而虞苏也将安然归家。
“吉蒿,真不知晓该如何感谢你啊。”邰东松开虞苏,朝姒昊走去,他一脸感激。要知道这四天里,他可是日夜挂念着在落羽丘的虞苏,他担心虞苏伤情,也担心姒昊没能将虞苏照顾好,现下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姒昊答道:“不用。”
邰东将姒昊拉到一旁,他往怀里掏,掏出一枚石贝币,拉住姒昊的手,嘴里说着:“收着,收着,这是你应得。”
对方盛情难却,姒昊将石贝币揣入怀。这确实是他应得,而他拒收的话,表明他不要报酬,要的是感激,他并不要虞苏的感激。离开任邑,姒昊身上携带不少贝币,他不缺钱,当然这事邰东不知晓,和他相伴多日的虞苏,也不知道。
邰东和两个奴仆在土台上歇脚,他们风尘仆仆,灰头灰脸,可知他们一路赶来。姒昊提着陶鬶出来,将水分给他们,自己也喝上一碗解渴。
“小弟,你东西收好了吗?”邰东一碗水饮尽,便就急着走。
虞苏应道:“都收好了。”
他东西没多少,也就两套换洗衣服,一双鞋子。
“那好,我们这就出发吧,好去牧正家借宿一晚。”邰东不打算在落羽丘过夜,他想念美味的食物,软软的卧处,还有整洁开阔的寝室。
这就要走了,虞苏本来以为姊夫会在这里过夜,明早再出发,因为和风葵家约的是后天在葫芦渡相候,不过早些出发也好,免得路途上再有事耽搁。
虞苏回屋去拿他的行囊,邰东喊卯跟上,怕他摔着。
进入屋子,虞苏坐在草泥台上折被子,将被子折得整齐,他摸摸被子,想它日后会陪伴姒昊。虞苏取来衣鞋,他不急着走,他环视这处居住数日的地方,屋中的每一件物品,看起来都那么熟悉、亲切。
“小弟,走了。”
邰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虞苏拄拐站起,卯帮他拿衣物,两人走出房子。就在出房门时,虞苏看到抱胸站在门外的姒昊,也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两人仿佛初遇时那般,我看着你,你看着我。
“蒿,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虞苏行礼。
“不必。”姒昊说得淡然。
这时邰东多来,卯蹲身背虞苏,虞苏趴在卯背上,担虑问邰东:“姊夫,路上要是被我耽误行程,怕是天黑前到不了牧正家。”
邰东笑语:“放心,陶器都卖完了,你坐车。”
木车放在野麻坡,没有拉上落羽丘,虞苏并不知道上面装的东西稀少,不似来时那样沉沉甸甸,再无地方搭物。
卯背虞苏步下土台阶梯,看起来挺吃力,脚步没有姒昊那么稳健。虞苏用手轻拍卯肩膀说:“你放我下来,这里我自己走。”
卯比姒昊还要年长几岁,他是干重活的奴仆,要平时他能轻松背虞苏,只是这两天为赶路,体力消耗严重,休息不足。
“没事,我背得动。”卯只需把虞苏背到野麻坡,放在车上就行,这一段不算长的路,他能坚持下来。
“还是我来,你将他放下。”看这位奴仆还没走几步,就开始流汗,姒昊担心下山坡时,可能带着虞苏一起跌倒,要把人摔伤。
“还是卯来,这下山路,你背得动吗?”邰东看姒昊年纪轻,他不知道姒昊能一口气抱起虞苏,走上好一段路。
姒昊不容置疑说:“能,都是我背他。”
于是虞苏由姒昊背负,一群人步下山道,朝野麻坡走去。这一路,虞苏趴在姒昊背上,揽住姒昊的脖子,他的脸庞,贴着姒昊温热的肩膀,那份依依不舍之情,再次涌起。
背一个人,步下陡斜的山道并不容易,又值正午,姒昊的发丝为汗水沾湿,他的呼吸沉重,还没到野麻,虞苏便说将他放下。
虞苏落地,在两位奴仆的协助下站起,他对姒昊道谢,看姒昊脸上的汗水和湿漉漉的头发,心中不禁有些酸楚。姒昊摸了下虞苏瘦削的肩膀,这是一个安抚的小动作。
“吉蒿,这是两块鹿肉脯,你拿着。”邰东从木车上解下东西,掷给姒昊。他给姒昊的报酬已经很丰厚,现在又加上两条肉脯,相当慷慨。
姒昊不客气收下,提在手上。他目送虞苏爬上木车,坐在木车正中,芒和卯推车,邰东在前面领路,一群人匆匆下野麻坡。
虞苏朝姒昊挥手,他脸上带着笑容,像以往那般,姒昊只是点了下头。
四人逐渐走出姒昊的视野,只留下空寂的原野。姒昊伫立在野麻坡上,直到许久之后,他的身影才消失不见。
第17章 一水隔()
回程不似来时那般曲折,又是滂沱大雨,又是摔伤腿,一路风和日丽,顺顺利利。本来用来装陶器的木车,这趟只装虞苏,要比来时推着满车的陶器和食物用具轻松多了。芒和卯轮流推木车,邰东在车旁和虞苏聊天,谈虞苏这几天的遭遇,得知姒昊将他确实照顾的很好,有鱼鳖吃,还有烤鸡,还有竹筒饭,烤蛋饼,这日子过挺不错嘛。邰东说:“我早就看出他不简单,那么好的地儿,让他给占了。”
邰东说的是落羽丘,他一位陶贩子,也能看出落羽丘位置极好,只是他不知道落羽丘是处祭坛,所以附近有知道它存在的牧人,但不敢搬去住,姒昊则根本不忌讳。
虞苏没告诉邰东,姒昊的一些不同寻常之处,青铜刀,用箸匕,而且生活习惯也不像个牧人,哪个牧人天天洗澡。他隐隐觉得这些事说出去,可能对姒昊不好,至于怎么不好,他也说不清楚。
听到姊夫夸姒昊,虞苏微微笑了,他回望来路,阻隔溪林,那座孤零零的落羽丘,已消失在林间,再看不到。
一行四人,在天黑前,他们来到牧正家院子,院中仆人认出邰东,连忙去禀报牧正,他们对邰东这位老客人再熟悉不过。
“东陶,你这是在哪耽搁了,今早就该”牧正从屋中走出,看到木车上的虞苏,“他伤怎样了?”
邰东说:“差不多好了。”
他也不惊讶牧正知道,他已从虞苏那边听说,任昉和束去落羽丘收羊的事。
虞苏端坐在木车上跟牧正行了下礼,牧正问他:“孩子,第一趟出远门,就把腿伤了,下趟还敢来吗?”虞苏轻轻地把头点两下,牧正哈哈笑着。
芒将虞苏从车上搀下,虞苏拿木拐,准备自己行走,这时有人扯了下他的衣角,他低头,看到任葭站他身旁,对他微笑,她把手里捧的一只小鸟缓缓展开,对虞苏说:“苏,鸟儿。”
她跟虞苏展示她的“宠物”,她玩心重,手里捧的鸟是只幼鸟,羽毛还没长丰,看着有点丑。
夜晚,牧正照旧招待了邰东和虞苏,席上,邰东问牧正姒昊的事,他听虞苏说他是孤儿,而且没有兄弟姐妹,孤零零一人。
牧正淡然回道:“吉蒿他春时来角山,孤儿无倚,便就来我这里放牧,寻个谋生。”
任昉听着老爹的话,嘴角带着讥笑,不过不明显,他们父子俩,关系似乎不怎样。虞苏留心听对话,他跟前的肉羹冒热气,他眼睑下垂,在热气中,模样看着有些忧伤。
“他真是位难能可贵之人。”邰东不吝赞誉,他常年在外奔波,跟人打交道,他尤其重视一个“信”,姒昊年纪轻轻便就诚信守诺,实在不简单。
“他那里吃用鄙陋,倒是让你小弟受苦了。”牧正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他看向虞苏,神情莫测。
虞苏没插话,他本以为能从牧正这边听到关于姒昊更多的事情,但是牧正说的内容,自己都知道。他想牧正有可能是认识姒昊的舅父吧,所以才让姒昊到这里牧羊。一位外来者,尤其还是少年,在陌生地方很难立足。
夜深,邰东和虞苏在牧正家里渡过一夜,第二日清早便就出行。
由于虞苏行动不便,任昉驾马车载上虞苏和邰东,前往葫芦渡,邰东两位奴仆,携带上木车,紧跟其后。这还是虞苏第一次乘坐马车,对他而言相当新奇。在虞苏的认知里,有马车的人,至少是居住在宫城里的大贵族。牧正任皋虽然不住宫城,但他也是位大贵族,他是牧民的管辖者,且有输物至任邑、为任君提供马匹的职务,也难怪他家有马车。
坐在马车上,邰东看着前面驾车的任昉,想虞苏伤着腿,没去成仑城,仍不枉此行,他长了见识,结识权贵。邰东倒是忘记去烦心,虞苏腿伤回去怎么跟丈母娘和妻子交代。
虞苏在车上,听着耳边刮来的风声,浏览角山壮丽的景色,他意识到这次归程,最是符合秉叟讲述的旅程,心无所羁,山川览遍。马车让贵族们走得更远,有更开阔的视野,绝大多数人,脚踏着尘土,艰难在路途上行进,终其一生,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惬意和自在。
“前面便是葫芦渡,我在这里将你们放下。”任昉勒住马缰,回头对邰东和虞苏说。
“多谢昉。”虞苏在车上行礼。
“多亏昉协助,要不我们还在半道上呢。”邰东下车,行了下礼。
“客气,这趟回去,东陶几时再过来?”
“得两月后,再前往了。”虞地到任地贩陶的人不只邰东一位,但是他人脉广,所以挣得丰厚。别人一年也就贩两回陶,他一年得有四回。
邰东搀扶虞苏下车,回头一看,两位奴仆的身影已出现在不远处,他们木车空荡,没有累赘,腿脚便捷。
“我这就要回去了,你们路途小心。”任昉在马车上作揖,驱车离开。
邰东和虞苏拱手道别,侧立在路旁送行,邰东想,还别说,任昉为人真是不错,往时和他生疏了,下趟再去牧正家,可得给他捎点东西。
前方腾起的灰尘散去,马车消失于眼前,邰东羡慕说:“听闻他这辆马车请狄人制作,花费极多,我倒也想要一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有。”
邰东不过是一位陶贩,就是倾尽家产也做不出这么一辆马车,委实太昂贵。这可不光只是造车的钱,要有马夫养马,要请御者,要有车匠来维修马车。
虞苏问道:“姊夫,是不是狄人制作的马车最好?”
“狄人造的是不错,不过顶好还是要数戎人的车,又耐用又宽敞,再往车身缀上吉金和玉石,啧啧,那可是君主之车啊。”就是邰东这么一位四处走的陶贩,他对戎人也只是听说,他足迹只在任虞缗三地,不曾去过狄戎的领地。
芒和卯赶来,四个人前往水畔,远远就看到一辆停泊的船,正是风家的船。风川在船上,朝着他们挥手,他身旁站着风葵。
风葵家的船总是很准时抵达,和邰东约好几日,便就几日,风雨也驶来。登上回家的船,见着风川父子,虞苏心里喜悦,他此时特别想家,想回去虞城。
风帆鼓动,船儿荡开葫芦渡,虞苏站在船尾,望着逐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