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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鬼戎的王营!”独孤扬一眼就认出了这里的场景。草原上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营帐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就连隐隐约约几个侍从的身影,他也能依稀辨认出来他们的身份。
“难道我的母亲还在这王营之中?”片刻的惊喜过后,独孤扬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不对啊,当日母亲是与我一同逃出来的。难道,她没有能够成功逃出独孤雷的魔爪么?”
“你别着急!”一旁的静华公主看到他慌乱的样子,连忙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至少说明你的母亲还活着。咱们在继续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母亲在那个地方?”
独孤扬点点头,集中精力去想母亲的音容笑貌。这个时候,水晶球里的场景渐渐拉近,视角进入了其中最大的一个营帐之中。这个营帐十分华丽,地上铺的是绵软的波斯地毯,四壁装饰着异域风格的金银器物。十几盏油灯把整个大帐照的如白昼一般。
在大帐靠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椅子,这个椅子通身被红色、蓝色的宝石装饰,金光璀璨,华丽非常。椅子上铺着一张狼皮制成的垫子,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挂起的一张帘子,仿佛在等什么人出来。
“独孤雷!”看到这个满脸浓密络腮胡的汉子,独孤扬咬牙切齿地叫到,同时他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静华公主一直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好缓解一下他激动的情绪。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水晶球里的场景发生的变化。独孤雷一直盯着的那个帘子被人撩起来,从后面款款走出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这女子看样子已经不是最好的青春年华,脸上的细纹依稀可见,但这一切都抵挡不住她的雍容华贵和美艳的气质。
只见那女子身披一件薄薄的轻纱,用双手护着胸部,缓缓地朝着独孤雷走过去。而独孤雷见到这女子从帘帐后面出来,两只眼睛也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站起来,伸出双手想要抱住她。
“够了!”独孤扬太阳穴上的青筋颤动,两只眼睛冒出怒火,有力的拳头狠狠砸在摆放水晶球的桌子上。这一拳不要紧,倒是把桌子砸成了两节,连带着上面的水晶球也“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千万个碎片。
“啊!”那老者听到了水晶球碎裂的声音,神色大变,连忙抓住独孤扬的一角,大声哭喊道:“你打碎了我的宝贝,可怎的赔偿?”见到这阵势,静华公主也傻眼了,赶紧用手去拽开老者,可无奈老者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死活也拉不开。
“你不要再叫了,明日我叫父皇赔给你十颗更大的夜明珠!”静华公主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焦急地向老者说道:“再不济,我让官府养你一辈子,保你吃穿不愁,可好?你先松开手,有话慢慢说。”
可那老者依旧不依不饶,死死拽着独孤扬的衣角不放。而独孤扬此时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震惊之中,呆呆站着也没有反应。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围拢了过来,一向胆子颇大的静华公主也心里发毛了。
“这不是静华公主么?”突然人群中一个瘦高个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鬼市之中?”
“这是?”静华公主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瘦高个子的记忆,可是半天也没有记起来他到底是谁,只是模模糊糊记得仿佛在贵妃的宫里见过。因此,静华公主猜测道:“他大约是贵妃宫里的侍卫吧。”
想到这里,静华公主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冲那人喊道:“喂,你认得我就好,你身上可有带钱,先借给我,明日我十倍还你!”
“哼!”听了公主的话,那人却无动于衷,反而用随身携带的流星锤朝公主的方向砸过来。静华公主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独孤扬护住,两人微微侧身,躲过了一劫。而且独孤扬的衣服也被这流星锤撕裂,老者摔了一个踉跄。
见自己没有得手,瘦高个子又朝着静华公主扔过来一锤,这时候独孤扬已经有了准备,他把静华公主护在身后,闪身一躲,然后趁那人收回兵器的空挡,拉着静华公主迅速跑开了。
第80章 落定()
流星锤砸在地上,碰撞出一串电光火石。独孤扬紧紧拉着静华公主的手腕,左避右闪,躲过了那个瘦高个子杀手一次又一次的攻击。道路两旁的人群纷纷避让不及,摊位上的物品被踢翻,一片狼藉。
连续几次蓄力攻击后,瘦高个子见都没有击中独孤扬和静华公主的要害,不得不改变了策略。他口中吹出一声长长的口哨声,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五六个同样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个个手持兵器,要围堵住独孤扬和静华公主的去路。
“你们到底是谁?谋害公主是死路一条,你们难道不怕我父皇将你们碎尸万段吗?”静华公主见追杀自己的杀手越来越多,跟着独孤扬一路跑下来,体力不支,只好大声喊道,想要震慑住这伙儿杀手。
“哼哼!”那帮黑衣杀手的速度极快,六个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独孤扬和静华公主围在了里面,为首的那个瘦高个子笑道:“公主?我们要的就是公主的命!”
“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静华公主质问道:“胆敢谋害公主的人,背景肯定不一般。况且我曾在贵妃宫中见过你。你说,你们是不是贵妃派过来的人!”
“哈哈!”瘦高个子大笑道,他慢慢地朝独孤扬和静华公主走了过来。在灯笼火光的照耀下,他的脸孔越发清晰,静华公主这才认出来,他的确是贵妃宫中的心腹侍卫,名叫高达。
“高达,原来是你!”静华公主稳了稳心神,大声呵斥道:“果然是贵妃派你过来的。”
“哎呀,公主果然是冰雪聪明。”高达的嘴边留着两撇胡子,歪着嘴笑道:“连我这种不常露面的大内侍卫都能认得。可惜了,你越是把我认出来,我就越要杀掉你灭口了。”说罢,他又甩起流星锤,想要再给独孤扬和静华公主致命的一击。独孤扬浑身紧绷,将公主护在身后。
“高达!”静华公主见势不好,连忙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今天有本事杀了我们两个,回去给贵妃娘娘交了差。事后,父皇一定会调查真相,到那个时候,难保贵妃娘娘为了自保,不会除掉你们!”
听到静华公主的这番话,高达的确有了那么一小会儿的犹豫,但随即他狠下心来,说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别想离间我们。先不说贵妃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就算她有这样的想法,也要看她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话音未落,高达手中的流星锤直直地朝独孤扬和静华公主砸了过来,由于距离很近,独孤扬和静华公主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遭遇灭顶之灾。正在这时,突然“咔嚓”一声响,流星锤的链条被一把长剑斩断,硕大的锤子掉落在地上。
“是谁,是谁敢坏我的好事!”高达见有人出手相救,连忙顺着长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手握长剑,挡在了独孤扬和静华公主的身前,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清秀文雅的女子。
见到这女子,原本嚣张的高达态度顿时软了下来。他低下头,抱拳向那女子作揖道:“静姝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静姝公主冷冷说道:“如果我今日没有出来,恰巧碰到这一幕,恐怕静华公主和独孤王子就要葬身于你手了。高达,你可真有本事啊!”
“静姝公主!”高达依旧低着头,沉沉说道:“这些都是贵妃娘娘的命令,臣等也都只是听命办事。”
听到贵妃娘娘这几个字,静姝公主明显有些尴尬,她回头偷偷看了看独孤扬、静华公主,还有自己身旁的高大男子——苏铉。随即静姝公主大声呵斥道:“你们少拿我母妃做幌子干这些勾当!”
“静姝公主,臣等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高达这时候直起了身子,盯着静姝公主的眼睛说道:“贵妃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公主你好。如果静华公主与鬼戎王子联姻,嘉王的势力势必坐大,那么到时候哪里还有贵妃和公主你的立足之处啊!”
“你闭嘴!”静姝公主不愿再听高达的这番说辞,大神打断了他,说道:“休想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带领你的手下速速退下,本公主就权且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静姝公主。”高达似乎并没有听命的意思,说道:“恕臣不能撤退,这可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一定要摘草除根,滴水不露。”说罢,他做了个手势,包围的六个侍卫手持各自的兵器,丝毫不退让。
“你们退不退!”静姝公主见自己的命令不起作用,从苏铉手中夺过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道:“你们若是不放过静华他们,那么我也陪他们一起去那阴曹地府!”
“静姝公主,你这是何必呢!”高达见静姝公主动了真格,一时也慌了神儿,连忙劝慰道。静姝公主是贵妃娘娘唯一的亲生女儿,平日里像对待掌上明珠一般捧着,作为贵妃娘娘的心腹,高达自然知道静姝公主在贵妃心中的地位。
“你们退还是不退!”静姝公主的眼里冒出了血丝,瞪着高达大声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拿我的尸体回去交差!”
看到静姝公主决绝的样子,高达见今晚的追杀行动已然无法继续进行,只好垂头丧气地挥挥手,命令手下全都退了下去。他自己也朝静姝公主一拜,施展轻功,霎时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静姝姐姐!”静华公主见追兵已经走远,赶紧扑倒了静姝公主的怀中,哭着喊道。静姝公主手中的长剑也被苏铉夺去,生怕她会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好妹妹,现在没事了,咱们一起回宫去吧!”静姝公主摸摸静华公主的头,轻柔地说道。静姝公主的眼中除了对妹妹的怜爱,还有一丝愧疚。
“姐姐,你们为何也会来鬼市呢?”静华公主看了看静姝公主,又看了看苏铉,问道。这一问倒把静姝公主和苏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我们只是听说今晚有波斯的戏法表演,所以才出来看看!”静姝公主红着脸说道。
第81章 发落()
“今晚静姝公主为何会与你出现在这鬼市之中,苏统领,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呢?”静华公主仰着脸望着苏铉,故意问道。
苏铉也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静姝公主赶忙将静华公主拉了过来,用温柔的语气训斥道:“你个小丫头,还敢说我们的不是,你不也和鬼戎王子一起偷溜出宫来了么。若不是苏统领出手相助,恐怕你们就没有再回宫里去的命了。”
静华公主撇撇嘴,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好啦,就算咱么扯平。回去以后,我不告诉父皇你和苏统领的事。可是静姝姐姐,你也不要把我和阿扬偷出来玩儿的事情说出去!”
“好!”静姝见自己这个小妹妹已经答应了保密,也痛快地说道。
突然间,静姝公主眉头皱起,又想起一件事来,可是犹犹豫豫地没有开口。她这幅左右为难的样子被静华公主看到了,于是静华问道:“静姝姐姐,你好像还有什么心事啊?”
“这……”静姝公主思前想后,最后一咬牙,还是决定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她拉过静华公主的手,缓缓说道:“静华,姐姐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还有鬼戎王子,还有……苏统领。”说着,她又抬眼望了望独孤扬和苏铉。
“究竟是什么事啊,静姝姐姐,你吞吞吐吐的样子,都快把我急死了。”静华公主着急地嚷道。
“拜托你们。”静姝公主忽然又垂下头去,不敢直视静华公主的眼睛,低低地说道:“请不要把今晚高达追杀你们的事情说出去。”
听到静姝公主这样的请求,静华公主先是一愣,随即便释然了。摸着静姝公主的手,静华公主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件事儿啊,我不说便是啦,反正我们几个也都没有受到伤害。”
见静华公主如此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静姝公主竟然有些惊讶,她怜爱地看着这个小妹妹,解释道:“虽然我母妃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的母亲。相信我,有我在,她今后会收敛起来的。”
“好啦,静姝姐姐!”静华公主不愿再继续戳静姝公主的痛点,连忙打断她,说道:“咱们赶紧回宫去吧,天已经快亮了。要是让父皇发现我们都不在宫里,那可什么秘密都守不住了。”
此时天边已经渐渐泛白,云层后面也被朝阳的光芒镶上了一层金边。京城的黎明就要到来,原本热闹的鬼事也逐渐变得人烟稀少,小贩们纷纷收拾起包裹,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巷子里。
静姝、静华两位公主,苏铉、独孤扬见天色已变,连忙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希望在被人发现之前,各自回归原位。
好在这一路还算顺利,苏铉以金吾卫统领的身份,可以自由进出皇宫。而静姝公主、静华公主和独孤扬三人则打扮成普通金吾卫的样子,跟在苏铉的身后偷偷回到了皇宫之中。
回到宝成殿,独孤扬始终闷闷不乐的样子,这一路上都没有过多言语。一回到自己的寝宫,他就重重地把屋门锁上,自己躲在里面不出来。
“阿扬!”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喊道:“快开开门,我给你送早饭来了。”那正是元卫的声音,可是这时候独孤扬依然在心烦意乱之中,根本没有一丁点儿食欲,也没有起身去开门。
在门外守候的元卫则是一脸疑惑,平素里一向开朗的独孤扬这是怎么啦?他手中端着盛有食物的托盘,一遍又一遍地敲着独孤扬的屋门,大声地喊他,可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个时候杨卿田也走了过来,看到这边的情况,向元卫问道:“阿扬这是怎么啦?”元卫看着杨卿田,也耸肩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杨卿田低下头,看到了地毯上还有带着泥土的鞋印,并且这泥土,并不是皇宫中种花所用的黑土,心中有了些猜测。
“阿扬是不是昨晚出宫去了。”杨卿田一边向元卫问道,一边命令侍从将地毯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元卫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昨晚我没有和阿扬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和谁在一起。”
“唉!”杨卿田叹了一口气,命元卫先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就近的案几上,然后冲着独孤扬的屋内说道:“阿扬,是我,杨先生。不知道你昨晚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你不妨把心里的事都说给我们听听,不要一个人独自承担。反击独孤雷,为你父王报仇的大业才刚刚开始,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心智,导致功亏一篑啊。”
说完这番话,杨卿田就听到房间里面有了人走动的声音,没过一会儿,房门打开,独孤扬黑着眼圈,闷闷不乐地站在门前。
“哎呀,阿扬,你怎么了?”元卫看到独孤扬憔悴的样子,赶忙脱口问道:“快告诉我和杨先生,昨晚你到底去了哪里?”
独孤扬低着头,眼中噙着泪水,转过身,默默地在地毯上盘坐起来。元卫还想要追过去继续发问,却被杨卿田一把给拉住了。杨卿田见到独孤扬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知道他一定被什么事情打击到了,此时不宜太过追问,于是拉着元卫也在独孤扬的对面盘坐了下来,静静陪着他。
“杨先生。”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独孤扬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语气微弱:“我不想再继续了。我不想再继续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