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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秋:“。。。。。。”
这几乎已经成他们之间的某种特殊暗号了。卓老师的脸皮很神奇,说薄很薄,这种话题甚至不好意思直接说;可说厚也很厚,仗着不能直接说便疯狂地给他暗示,这种太阳的暗示基本上每天都能来一回,可以说是非常不正经了。
发展到如今,寇老干部一看他给自己准备的是印满小太阳的底裤便觉得头皮发麻,知道自己等会儿肯定避免不了被按在床上做一点会被伟大的社会主义系统和谐的事了。
系统也悲伤地说:一听见这俩字,我就知道,我的学习时间又来了。。。。。。
它原来是个多么喜欢晴天的纯洁宝宝!现在甚至都没法正视天上的太阳了!
说起这点,系统真的非常搞不懂,它的宿主分明是个满心思为人民服务的老干部,可怎么和宿主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它就越控制不住地往污污污污污的那一面发展呢?
说好的感受到灵魂被洗涤呢?
它诚心地建议:你们换个词汇吧,放过太阳,成吗?
寇老干部低咳了声。
就诸如吃甘蔗啊,吃萝卜啊,吃人参啊。。。。。。系统很不怀好意地跟他建议,这种都可以说的啊!
而且明显比太阳这个词有画面感多了好吗!
。。。。。。
寇老干部默默别过脸,不想和这个已经被资本主义的糟粕腐蚀了的崽说话了。
他们吃完了两支冰淇淋,却还是没等到影子回来。寇秋的嘴里全是蔓延开的草莓和薄荷甜味,草莓的是他自己的,薄荷的是刚才卓老师趁无人在意,悄悄喂给他的。
系统觉得自己仿佛瞎了眼。它默默举着手里的思想教育书,问:很甜?
寇老干部脸红了。
——得,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
两人一起甜的时候,甚至连坐在这里牵个手都是甜的。手心都滚烫,眼里的笑意也滚烫,偶尔对上眼,便像是能齐刷刷烧起来。烧了好一会儿,寇秋才说:“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卓老师也觉出了几分不对,用手镯命令两个影子快点回到这里,却也迟迟没有消息。就在他们苦等之时,却猛地听到手机叮咚了一声,有什么人发来了短信,像是花孔雀的口吻。
我们在另一个好玩的地方,要一起来吗?
紧跟着的定位是郊区,寇秋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条短信也飞快地进来了。
你一个人。
发信人是寇秋的号码。
寇秋的心疯狂跳动了起来,却看见手机紧跟着发了什么,并不像是对方的动作,反而像是寇秋的手机自己发来的,内容极其简要,只有四个触目惊心的字。
是郁嘉茂!
没有什么时间经得起耽搁,之前那些让寇秋莫名觉得不舒服的点,突然间都像海水一样倒灌下来。寇秋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不喜欢对方,究竟是为什么。
一个真正阳光的人,眼底里怎么可能有那样令人战栗的阴霾?
卓璞猛地站起了身。
怎么办,怎么办?系统焦急地说,虽然他们是影子,没经过你的手死不了,但也还是会疼的啊。。。。。。
还能怎么办?寇秋轻声笑了笑,救他们。
在这种时候,他们所能仰仗的,只有一个。
——影子和正主,都是相反的。
黑暗的背后是光明,善良的背后是邪恶,那一个杀人魔的背后。。。。。。会站着什么呢?
郁嘉茂所以为的盟友,从来也不是他真正的盟友。
所有的展品都被拉了出来,那些清洗干净的肢体被用针线缝了起来,穿着正统的校服,像是个做的极逼真的、只缺少了头的人偶娃娃。可露出来的手指上真实的人皮触感却明明白白昭示着,这并非是什么玩偶。
郁嘉茂哼着歌,用后脚跟转个圈,在房间里打着转。
他的影子就站在他背后,说:“他不来怎么办?”
“他不来,那我们便去,”郁嘉茂眼底的情绪猛地深浓下来,含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你怕什么?”
影子的确是怕,甚至毫不掩饰地瑟瑟发抖。
他说:“我怕死。”
“你可真不像我,”郁嘉茂嗤笑一声,“死,有什么好怕的?死!”
他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带着点病态的迷恋。
“在那之后,就可以被做成漂亮的艺术品。。。。。。”
他的影子猛地扭过去了头。郁嘉茂察觉到了,冷冷一笑。
“恶心吗,”他轻声说,“你觉得恶心吗?”
影子默不作声。
“恶心也没办法,”郁嘉茂摸摸他的脸,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些阳光和俊朗,通通都不存在了。“谁让我才是身体的主人呢——我要是死了,你也会不存在的。”
他的手上慢慢加大了力道。
“所以,乖乖听我的话。”
郁嘉茂第一眼看见孟皎,便觉得他很适合被做成自己的收藏。
他原本想用这一整具身体来做,只是紧接着,在和慕席的长期合作之中,他发现了孟皎和慕席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让郁嘉茂觉得肮脏,他只想要那颗漂亮的、看上去纯白又无辜的头,可接下来的那部分,他想要自己来做。
用所有最干净、最完美的东西来做,拼凑成他的艺术品。
被他骗来的人几乎都是同志。他们被压抑的太久,不被家人支持,也不被社会认同,身上就像永远压着沉甸甸的山,喘也喘不过气。郁嘉茂很轻易地便找到了他们,陪伴并获取对方的信任,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甚至在深夜中邀请对方出来,他们也会像是终于寻求到了心中的解药,如获重释地前来赴约。
动手因此变得很简单。只是在这样的简单后面,郁嘉茂也需要赚钱。
有很多郁嘉茂眼中的次等品便这样被带去给了慕席认识。
他太清楚慕席了,因为求而不得,对方越发迷恋上了强迫的快感;而且要的也都是和那个男人有点像的艺术生,一双手白皙而漂亮,永远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
链条就这样悄无声息从底部开始蔓延滋长,一路向上,伸展到高处。至于那些人后来会怎么想,郁嘉茂并不在乎。
“我不过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他说,“谁让你和他搞到一起的?”
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是对仍旧未能成功出柜的人而言,更是痛苦。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在杀人事件慢慢引起关注后,郁嘉茂更是得以全身而退。
他慢慢地哼着歌,一点点摩挲着自己的艺术品,手法轻柔的像是在摩挲情人。
他背对着角落,所以没有注意,就在那地上扔着的一个手机,正放着幽幽的目光。
那是专门放给影子看的。
视频没有声音,可里面家属的哭号声,却像是能穿过屏幕,直接血淋淋戳进影子的耳朵里。他小幅度地发着抖,嘴唇都在哆嗦,低声道:“我提醒过你们的,提醒过你们的。。。。。。”
他曾经偷偷用受害人的短信给许多人发过信息,悄悄提醒他们小心郁嘉茂。
可这些人里,只有寇秋感觉到了不对,剩余的人仍旧像是飞蛾扑火,一头扎进了这火堆里。
手机打着字:你可以做的更多。
影子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手机看懂了嘴型。
他说,我怕。
这不怪你,手机说,但是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人也无法逃脱掉死亡。就像是树叶注定要落地,草木注定要枯萎,这些都是客观规律。
对死亡的敬畏和害怕纵然是与生俱来的,可有的东西比这更重要——你知道的。
“瞧瞧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只脚突然踩了过来,轻而易举把屏幕踩在了脚底下,用力地一碾,屏幕瞬间便碎成了树枝状,彻底黑屏了。
郁嘉茂轻声笑了笑。
“就凭你这么个玩意儿,”他脚下加大了力道,“也想学着别人,做拯救世界的英雄?”
他把已经碎了的手机拿起来,又重新从高空之中狠狠砸下去,有细碎的玻璃飞了出来。影子战栗着,一个字也不敢讲,只是垂着手站着,郁嘉茂看他一眼,便又扭过头去了。
可就在这时,屏幕上极缓慢地出现了最后一行字,字迹已经花了,却还勉强可以被辨认出来。
你还在等什么?
影子怔住了,像是压抑着什么,极其微弱地动了动嘴唇。
——你还在等什么?
——就该是现在了。
第43章 万物皆有灵(十一)()
花孔雀睁开眼时;已经辨认不出自己身在何方。
这似乎是一间黑乎乎的、未经装修的厂房,他勉强借着旁边窗户隔着窗帘投射下来的微弱光线打量了眼,四周皆为空荡荡的墙壁;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人,只有另一双手,被牢牢拷在他身后;用*屏蔽的关键字*与他锁在一起。
他试着挣了挣,没有挣脱,反倒被突如其来的电流电得猛地一哆嗦。两人之间的锁链像是用与他们手上的镯子相同的材质做成的,对影子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
可这怎么可能?
他勉强往后靠了靠,用脊背撞了撞身后的人。寇秋的影子也慢慢转醒;又忍不住地咳了两声。
花孔雀:“讲真;不知道是谁之前嚷嚷着自己比较强壮的?”
影子面无表情道:“哦,要不是你跑的那么慢,我们能被抓?”
花孔雀:“”
无话可说。
事实上;倘若不是因为他的速度,影子原本是可以逃过这一劫的;可当那个立在街中间的影子真的越走越近时,寇秋的影子还是想也不想回过了头,一把拉住了气喘吁吁的花孔雀。
“你是不是没吃饭;”他怒吼道;“慢成这个鬼样子!哥哥我都快甩你一条街了!”
花孔雀拖着已经完全没力气的身体,忍不住喘息着反驳:“我我确实没吃饭啊”
没吃饭的代价显然是惨重的。
两人研究了一会儿*屏蔽的关键字*;影子也看了出来;犹豫着看了眼手上的镯子。
“一样的?”
“可是这不对;”花孔雀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种制作手镯的材料,只有特殊人群监管司才有资格开采。”
他说完之后,影子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半晌后,他才低声到:“你认真的?”
不用回答,他已经从对方的沉默里获知了答案。
而这个答案,远远超乎他们之前所想象的范围。
监管司里有内鬼。
什么时候?
又是谁?
而与此同时。
郁嘉茂的影子却颤抖着手,悄悄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不声不响地藏进了袖子里。
就像是地面上不声不响滑过了一道树影,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寇秋到达这里时,门在虚掩着,似乎便在等待他的到来。他伸出手推开门,里面的青年沾了满手猩红的血,冲着他勾起一个阳光的笑。
“宝贝,”他语气轻柔地说,“你来啦?”
他的眼神瞥向寇秋身后,声音顿了顿,含的恶意更深厚了点。
“怎么那么不听话呢?”他嗟叹道。
“不是已经答应我,要一个人来了么?”
卓老师神情淡淡,也跟着缓缓走了进来。他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是一尊白玉雕出来的佛像,沾染不上一丁点人间烟火。
寇秋直视着青年的眼,回答:“我来了,他自然也得来。”
郁嘉茂轻声笑了笑。
“当然了,”他耸耸肩,“你们是一个人来,还是两个人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手缓缓下移,把什么东西摆得更加端正了点,含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喜悦介绍给寇秋看。
“这是我的作品”,他慢慢说,“漂不漂亮?”
寇秋的瞳孔骤得一缩。
那些零碎的肢体如今全被组合起来了,每一个针脚都细密而漂亮,像是用缝纫机整齐地车出来的。然而正是这种漂亮,令人更加心中发慌,而郁嘉茂的手,就不轻不重沿着那条白皙的手臂,一点点地往手上滑动。
“多可惜,”他说,“我原本想让你来做我所有的原材料的而如今,这里全部的材料,都没有你漂亮。”
卓璞淡淡说:“你疯了。”
“我疯了?”郁嘉茂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猛地挥舞起了双臂,“是你们不懂得艺术!这是、这是多么完美的艺术!”
他缓缓舔了舔嘴唇。
“但和你们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冲着寇秋张开了手臂,“来吧。”
这是一个信号,隐藏在门背后的影子慢慢露出了一个几乎要完全融到黑暗里的头。郁嘉茂瞥见了,他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甚至没有注意到寇秋已经和那地上的影子对上了眼神。
“来吧,我的——”
影子悄无声息地趴俯下去,像是一条细细的河流。
“宝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已经彻底贯穿了他的胸膛,从前头开出一朵血色的花。郁嘉茂大睁着眼,那一瞬间,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的身体痉挛似的颤抖着,一点点委顿下去,如同一块被用刀砍下来的、粗暴地丢弃到地上的死物。
影子拿刀的双手都在颤抖,他像是害怕极了,又抿紧了唇,用两只手一起用力地把刀噗嗤一声,下定了决心,重新找准位置,重重地插了进去。
更多的血溢了出来。
“你,”郁嘉茂哆嗦着嘴唇,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字,“你”
刀一下接着一下往他的身上捅,影子分明是害怕的,眼睫上满是泪,唇角却挂着凄惨的笑。
“我和你不一样!”他说,“我和你一点都不一样!”
“我!我不喜欢杀人,为什么要逼我”
他的手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
“我不喜欢——”
从诞生的那一日起,他就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了。他的原主手上已经沾了血,只要暴露,连同他也会一起在这世间彻底消失。
影子是害怕死的。哪有敬畏生命的人不怕死呢?
他胆小又脆弱,本天真地以为原主在接受自己的帮助之后便再不会做这样的事,可却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他本是一柄无意伤人的剑,却不知何时成了杀人凶手的伥鬼。
这样的日子,早就该到头了。
就像是那个已经不在了的手机说的,你还在等什么呢?
——他还在等什么呢?
就该是现在了!
被刀插着的人喉咙里发出血液流动的咔咔声,眼睛仍旧瞪得巨大,却一点点没了声息。瞧着原主的头颅慢慢垂下去,影子也如释重负地笑了,他低头看了眼,随即望见了自己正在逐渐消失的手。那黑色像是见不得任何阳光,如今都如尘埃一般空气中溶解了。
“我做了很多错事,”他对着寇秋,轻声说,“你觉得,我会被原谅吗?”
“你的确做了很多错事,”寇秋回答,“但你最后做的,是一件好事。”
影子笑了笑。
“那么,”他望了眼自己已经不在了的双腿,声音前所未有地轻巧起来,“再见了。”
这是寇秋第一次亲眼见证影子消失。就像是一阵穿过这里的风,转瞬间便再没有了任何痕迹。
他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手机,静静地在原地站了很久,胸膛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呼啸而来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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