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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如灯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方姑娘待香雪海，是敌？是友？”
晏如灯没头没脑地发这一问，方执一时之间竟有片刻错愕。只见她目光微乱，久久才答：“这话在我爹爹生前，我也曾问过他。待香初云是敌？是友？”
“方盟主怎么说？”晏如灯急急追问。
方执轻声答道：“爹爹说，人生在世，缘来则聚、缘尽则散，生死离别反而是小事。”
“缘”晏如灯怔愣许久才低低吐出这一个字，轻轻地将那沉甸甸的武林盟主令放在案上。“方姑娘，我若回不来，这武林盟主令就留给你了。”说罢，他也不等方执有何反应，这便洒然而去。
与此同时，元不渡为了赴那生死之约亦在交代教中事务。“本尊不在教中的这段时日，教中事务由左右二护法暂摄。香少主以为如何？”
一身憔悴的香雪海立在一旁静默许久，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一脸怨毒地道：“你如今虽得了危燕剑法的心法，可晏如灯也得了万法归宗的心法。你与他一战，未有必胜之把握。”眼见元不渡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香雪海不由逼上一步。“元不渡，你若怕输就该现在就将教主之位传予我。你若不惧，为何不杀了我斩草除根？”
元不渡微微侧首，冷冷问道：“香雪海，你这是在求我？”
香雪海猛然一窒，只觉元不渡这话刻毒无比，仿佛他忍了十数载的龌龊恶气只在这轻飘飘的一句中尽数回敬了过来。香雪海的面上顷刻布满了羞耻恼怒的红晕。
“拜月教教主位从来不是传下来的，而是抢过来的。你若有能耐，大可放手一搏；若没这本事恶犬吠吠，徒惹人厌！”元不渡一脸冷漠无趣地说过这两句，即刻拂袖而去。
时值九月，天高云淡。
晏如灯在昆仑山脚下的某处凉亭内摆上文楸、斟上好茶。不多时，元不渡闻香而至，在晏如灯的对面落座。
晏如灯执黑子先行。“我非晏家血脉，是老门主怜我幼年失怙孤苦无依，将我抱回晏家抚养长大。”
元不渡跟着落子。“拜月教地处西域，教中子弟多为回鹘人，我却是鲜卑人。幼年时因家中贫寒，卖身予拜月教为奴。”
“长兄宴如镜资质平平，我习武多年总是刻意藏拙，唯恐惹其不快，使老门主与兄长父子隔阂。然老门主慈爱，临终前有意令我接任门主。我虽努力打消了老门主之念，可从此兄长与我离心。”
“西域不比中原，荒凉苦寒。每年冬季，大批牛羊冻饿而死，大批老弱一样冻饿而死。是以，我自幼便知：若想活下去，唯有争！”
“我与桑桑一见钟情，可桑桑却是我义弟的未婚妻子。我们不忍伤害义弟，决意断情不复相见。可义弟却始终耿耿于怀，最终与我恩断义绝。”
“我接任教主，教中多半不服。教中长老重提与中原盟主约战旧事，意在祸水东引，我岂能不知？可他们却不知晓，我也同样需要这个机会，令他们转移视线方便我一网打尽！如今拜月教上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接任武林盟主、迎战拜月教主，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一件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想不到，却遇上了你”
晏如灯猛然抬头目光炯炯地望住元不渡，元不渡却只静默地回望着他，久久不发一言。
不知不觉，光线渐移，黑夜将至。元不渡低声一叹：“茶已尽。”
晏如灯却仍有留人之意。“棋未尽。”
“意已尽。”话音一落，元不渡便霍然起身，再不留连。
镜头一转，两人已在昆仑山巅相对而立。晏如灯一字字地道：“元兄弟，你救我性命是我挚友。今日你我一战，只为各有立场。可惜高手过招，死生难料。元兄弟是我此生难得的挚友，亦是我此生难遇的敌手。是故，今日之战，我必倾尽全力，也请元兄弟不必容情。我若折于元兄弟之手，无怨无悔；可若是若是我伤了元兄弟性命，如灯必刎颈相随！”
元不渡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晏如灯，一向冷漠无情的眼底头一次爆发出绚烂的异彩。片刻后，他清清楚楚地吐出几个字来。“我答应你！”
此时镜头又回到了他们决战前的那一天。元不渡走后，晏如灯独自一人在凉亭坐了许久。直至天尽头最后一缕阳光即将散尽，他方忡怔回神，准备收拾棋子。然目光下落，却见那纵横棋盘上，黑白二子犹如两条大龙殊死相搏，胜负难料。晏如灯忽而自失一笑，喃喃自语：“天心已厌玄黄血，人世尤争黑白棋。”然后，他起身，不顾而去，任由那飘落的黄叶一片片地将那黑白子逐渐掩盖。
武林盟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一个空镜。但见——
夕阳残，秋风起，红叶舞。
枰上乾坤，终究荒芜。
作者有话要说：
元不渡：我答应你！
第85章 上市（上）（）
眼见片尾曲响起，几乎在整个拍摄期间始终保持冷情冷性的夏至终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低声嘟囔了一句：“这片子还是挺伤感的”
周瑾瑜闻言；立时气结。网络上；多少粉丝哭着喊着“同归于尽也算he！”，实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结果到了夏至这儿；就只有轻飘飘的一句“挺伤感”？这种类似“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受着实憋屈，周瑾瑜暂时不愿搭理夏至，干脆把头扭向窗外去看蓝天白云。
而相比只吃甜文不吃虐的周瑾瑜；蓝盈的承受能力显然强悍多了。她从片头盼到片尾；总算亲耳听到了元不渡说那一句“我答应你”的网络爆红台词；已是心满意足。此时此刻，她热血沸腾头脑发热；再也顾不得委婉；单刀直入地追问夏至：“夏至；快说说；拍摄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自己改台词了？”
“啊？”夏至一脸茫然；下意识地问。“哪一句啊？”
“废话！当然是‘我答应你’这句啊！”听到蓝盈这一问；刚把脑袋扭过去的周瑾瑜又迅速扭了回来。
夏至依旧懵懂。“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这是你自己改的词！”蓝盈和周瑾瑜齐声发问；显然两个都急了。
“哦”夏至挠挠脑袋，又仰头想了一阵方才答道。“我那时没想什么啊就觉得当时应该是说‘我答应你’而不是‘我也一样’，所以就这么说了呗。反正导演也没反对”
触到夏至投来的目光；乐正不由满脸慈爱地笑了笑。“每个人有他不同的性格，每个演员也因此有他不同的特质。对导演而言；执导时最省心省力又最能出效果的办法就是挖掘出演员本身贴合角色的那部分特质，然后进行艺术加工、放大，呈现给观众。比如蓝盈，你骨子里有股狠劲，所以我应该不会找你演圣母白莲花；比如寇钧，你高智商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所以我也不会找你演被命运捉弄无力翻盘的小人物。但夏至不同，他就像张白纸，可以让导演自由发挥。”
“并且夏至的演技可以保证完美实现导演的各种想法。”寇钧跟着道，“简单来说，就是演谁就是谁。”
乐正给了寇钧一个大拇指，接着帮夏至解释。“我认同夏至改台词，自然是因为经反复考虑之后认可，以元不渡的性格，他的确会更吝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甚至是对自己的感情无从察觉。恰好这句‘我答应你’比‘我也一样’表态更模糊，所以，完美！”
听过乐正的解释，再看看仍然不在状态的夏至，蓝盈终是无力地叹了口气：“幸亏没让粉丝听到这些话。”太幻灭了！
周瑾瑜跟着附和：“我曾经是多么认同锅贴血拼烧麦的那句话啊！”
听到“锅贴”和“烧麦”这两个名词，吃货如夏至即刻动了动耳朵，忙扭头发问：“那是谁？干什么的？厨师么？”
对上夏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周瑾瑜即刻意识到：为夏至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这回事，实在太邪恶了！太有罪恶感了！臣妾做不到啊！她“呵呵”两声，伸手在夏至的面前抹了抹，好似要抹去夏至方才一分钟的记忆。“没谁！不重要！和你没关系！”三连击后，她又急忙转移话题。“好啦，电影都看完了！夏至，你还是快点收拾一下，准备下机后迎接你的狂热粉丝！”
“放轻松，大家都放轻松！”夏至却是满不在乎，“这里是扶桑国又不是华夏国，不会有很多人认识我的。”
夏至实在太天真！
在全民唐粉的扶桑国，夏至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已凭一部开唐荣升一线，扶桑国内向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拍戏之外，夏至一向深居简出，几乎从不过问自己的人气、流量、商业价值和粉丝群，所以才总是对自己有诸多误解。有鉴于此，当夏至下机后，听到机场内外那“夏君”、“文皇陛下”的呼声如核爆般直冲云霄，几乎没把他掀了个跟头，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一年，武林盟上映档期为65天，国内总票房39亿，将国内历年票房最高记录提升了整整10亿；海外总票房3亿刀，再破华夏电影历年海外票房记录。而这一年，年轻的夏至仅有23岁，很多跟他一个年纪的艺校生还在攻读最后一年的大学课程。他们的演艺生涯还没正式起步就已被攻读鹿鸣大学历史系的夏至甩开了九条街。
武林盟的最终票房成绩出来后，所有人都明白：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华夏娱乐圈的新王者，诞生了！
“眼光要放长远！”
而就在夏至为武林盟的宣传在海外奔波的同时，光影影业收购美亚时代影视部的商业案也终是走到了最后环节。眼见两家签约在即，身在京城的关海忽然不远千里而来，并对关山说了上面那句话。
此时，关家两兄弟就身处在关山的办公室里，只见关海一手扶着关山就坐的老板椅，令其转身面对着落地窗外的滔滔江水。“正所谓，影音不分家。你既有机会得入宝山，又怎能买椟还珠？”
关山心下了然，即刻问道：“大哥的意思，是让我把美亚时代的音乐部也一并买下？”
“你应该清楚，美亚时代一开始就是从灌唱片起家。”关海意态闲适地靠在桌沿，与弟弟一同望着那不断翻覆的潮头。一个浪头打来，总有一些浪花会被无声无息地压下，世事总如此。
关山低头笑了笑，缓缓道：“但这些年来国内流行音乐毫无起色，而培养一代音乐人至少需要十到二十年。大哥，我没有这个耐心，说实话，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让你收购音乐部并非为了让你复兴华夏流行乐。在商言商，美亚时代音乐部的资源才应该是你看重的东西。”关海直言道。如果说，美亚时代的影视部曾代表着华夏影视圈的半壁江山，那么美亚时代的音乐部就曾代表着华夏流行乐的全盛时期。虽说随着一代歌坛天王天后的退隐陨落，让美亚时代音乐部不复以往声势；而网络下载的兴起又几乎毁了整个唱片业，但美亚时代所拥有的数以百万计的歌曲版权却仍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可关山却依旧摇头。“光影未来的发展重心始终是影视行业，即便因拍摄需要必须购买部分歌曲版权，我也更倾向于零售而非批发。更何况，刘江对音乐部有很深的情意结，要价太高得不偿失。”
哪知，关海却在此时将手掌轻轻地摁在了关山的肩头。“武林盟还有一个月就要下档，光影和达瑞的蜜月期也快结束了。小山，再考虑一下。”
关山的眉心霎时紧紧簇在一起，即刻扭头望住关海。
关海却没有低头看他，他仍然望着江面幽幽道：“商场如战场，能够左右逢源总好过孤军深入。这两年光影发展势头好，多放几颗闲子也是应该的。”说完这两句，他又不轻不重地拍了关山的背心两下，离开了。
“闲子？神tm闲子啊！你大哥可真是何不食肉糜啊！”对于关海的说法，唐驰显然有截然不同的意见。“收购美亚时代影视部，我们一共才花了10亿。你知道音乐部刘江开价多少？15亿啊老大！”
关山抽出纸巾抹去唐驰喷到他脸上来的唾沫星子，含笑安抚。“老唐，影视部值钱的就剩一点设备和工作人员。但音乐部不一样嘛，那些版权就是钱！”
唐驰冷睨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谎言。“请问关老板打算怎么把这些钱变现？搞个音乐app付费听歌？”
“也不是不可以啊！”关山笑道。
“那你就得先想办法把那些传播盗版资源的用户和正常用户分离，接着你就会发现此路不通。于是，你就得考虑是不是找有关部门帮下手；然后你又发现这个执法难度有点大、执法依据也不足；所以你应该先取得修改相关法律的提案权”
“好了，好了老唐，够了！”关山哭笑不得地打断他，“我只是不想以后拍戏为了一点小事被掣肘。”说到这，他又低声补上一句。“美亚时代的音乐库着实庞大，任何人出手我都不担心，就怕是被达瑞得手。”
听到达瑞的名字，唐驰连眉毛都竖起来了。“不可能！美亚跟达瑞是老冤家，刘江早放话了，达瑞给多少钱他都不卖！”
“你查过现在跟美亚时代接洽的那家音乐公司的背景了么？”关山淡淡发问。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有确切的证据，关海绝不会突然跑来跟他说这么一番话。
唐驰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如果真是达瑞弄鬼，说不定可以凭这人情让美亚给个低价。”
“嗯？你这是同意了？”关山颇为惊奇，他还以为要说服唐驰多少还得费点口舌。
唐驰没好气地白了关山一眼，了然道：“你大哥跟蒋原也是好兄弟，这要不是要命的事，他能跑这一趟？就是，收购的资金怎么办？还跟你大哥借？”
关山摇摇头，缓缓道：“我准备上市，融资。”
“会不会太冲动了？”光影影业上市是计划中事，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收购美亚音乐部而仓促促成上市，唐驰认为是不值得的。“其实只要我们揭穿了达瑞的把戏，美亚音乐部的那些版权自然花落别家，不足为虑。”
“想法是好！但达瑞既已势在必得了，这商场上还有多少人敢得罪他呢？”关山轻声发问。
关山这么一说，就连唐驰都隐隐有些冒汗。“老关，凭光影目前的实力，跟达瑞正面硬扛还是吃力啊！”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着急上市。”关山两手合十抵在唇前，“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美亚音乐部，大哥是不会走这一趟的。大哥说，我们光影和达瑞的蜜月期在武林盟下档之后就该结束了是我没想到夏至发展的势头竟会这么快。”说到这，关山忍不住笑了笑，这笑声中虽然略有无奈，但更多的仍是自豪。“华夏国的娱乐圈一向如此，谁最红，所有的资源就都是他的。夏至今年才23岁，太年轻了，他至少还能再红20年，达瑞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而如果不能在演员方面动摇夏至的地位，达瑞就只能选择打压光影。”
唐驰眉心一拧，忽然吐出一个早已散于烟尘的名字。“楼毅！”
关山点点头，续道：“光影也实在太年轻，当年就连楼毅都能动摇光影的资金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