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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蹙眉心，瑟兰督伊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章（）
帐篷之外的嘈杂都被卢修斯用魔咒屏蔽了，瑟兰督伊的话语声便清晰得不可能是听错。
卢修斯对上了精灵王的视线。
他依然躺着，没有动弹。然则他的眼神清明，显然刚才的话语并非是迷糊之中的呓语。简单的陈述句中并不带有任何的评判情绪，但毫无疑问的是，说出口的内容已经是他一锤定音的清晰结论了。
卢修斯不会去费神猜测瑟兰督伊对此可能产生的态度，因为精灵王的立场是不言自明的。所谓“秘密”的公开不过就是迎来了他和精灵王分道扬镳的标志性节点而已。
虽然他也从来没有对能一直完全隐瞒精灵王的事情心存侥幸。但他更加惊讶的是瑟兰督伊在话语中透露出来的，由来已久的猜测。而基于曾经发生过的种种状况，最终这真相的暴露没有发生在他为自己争取利益而用在其他人类身上的时候，反而是在他罕见地维护一个非马尔福的利益的时候。不得不说，这对于卢修斯而言是一个颇具讽刺性意味的结果。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反应的。心情在短暂的波动之后迅速归于平静，并没有感到多少遗憾。嘲讽般笑笑，卢修斯撑着自己继续站起身来的动作，迅速拉开了自己和瑟兰督伊之间的距离：“在自己的安全都还得不到保障的时候，反而最先关注的是我的能力从属于什么阵营。应该说这不愧是精灵王才会有的竞职尽责视角吗？”
卢修斯的冷淡反应让瑟兰督伊加深了脸部表情所表现出来的不悦情绪，但他没有直接回应卢修斯的讽刺。
“不过你既然醒了，怎么不早说？那样我还能少费一些功夫。”
瑟兰督伊定定地望着卢修斯，而后者只是抱臂站着，一脸冷淡地回望着自己。
“虽然醒了，但我依然没有恢复行动的力量。”
“至少从你的语气上，我看不出来你无法行动的感觉。”卢修斯扯了扯嘴角，并不完全信任自己眼前所见。如果他的魔咒生效了，按理瑟兰督伊应当是处于昏睡状态的。但后者思路清晰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多数状态完美的人。
“我虽然醒着，却没有办法作出任何动作，也感觉不到太强烈的疼痛。你是麻痹了我的感觉？”
“治疗的魔咒没有起到任何缓解效果。所以在弄清楚你的情况之前，我也没有其他的应对办法。”卢修斯摊了摊手。
“确实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失去力量时的状态。”瑟兰督伊垂了垂视线，语气并不像是在说自己，“确实糟糕。”
评价完毕，瑟兰督伊阖了阖眼睛，又再一次望向卢修斯的方向。云淡风轻的态度就像他所说的糟糕并不是指自己的现状。
“你的样子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像你口中所说的那样。不过，精灵王应该本来就是不同凡响的吧。但这也是好事，既然你一直都醒着，那我也就不需要再对眼下的情况再浪费力气解释了。你这里的情况我倒是不太了解，这次发作不在你的预期之内吧？发生了什么？”卢修斯对瑟兰督伊的态度不置可否，直接切进了当前最紧迫的主题。
“没有任何预兆。在晚餐之后，被我压制的伤势突然蠢蠢欲动，之后就骤然爆发，并没有间隔多长时间。”
晚餐之后卢修斯就离开了营地，而在那之后没多久，营地就爆发了混乱并紧接着遭遇了半兽人。如果要把半兽人解释为引发瑟兰督伊伤势的源头倒是也说得通。但半兽人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以往你的伤势发作，有什么对应的药剂或者缓解的办法吗？”卢修斯皱着眉问道。
瑟兰督伊平静地回了一句：“没有。”
这个回答让帐篷里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你的伤势多久会爆发一次？每次会持续多久？会一直处于现在这种状态吗？”
“一开始是间隔五百多年，然后慢慢延长到六百多年。每次持续的时间从五天缩短到了四天。”
“间隔拉长，持续时间缩短。呵呵，这在旁观者看来确实就是在逐渐恢复的迹象吧。那等到间隔一千年的时候，是不是也就可能缩短到只需要一个瞬间就能解决了？”卢修斯冷笑着，想起瑟兰督伊一贯对自己伤势情况的隐瞒，“最近一次发作是在什么时候？”
“两百多年前。”
“提前了接近三百年的时间，想来也逃不脱外力影响这个可能性了吧，在此之前你有感受到黑暗力量的波动吗？”卢修斯紧接着问。
“这个世界原本就一直笼罩在暗影的影响之中，区别只是大或者小而已。”瑟兰督伊缓声道，“除了刚才从你的身上有明显的感应，其他的时间都没有任何迹象。”
“看来你应该是有大概的猜测了”卢修斯对后一句带有明显话外音的表述勾了勾嘴角，并不接话，“显然，你不适合在伊西利安再多作停留了。但是在你恢复行动能力之前，我们也不能离开。我去另外找一个扎营的地方，等这些人类离开之后再把你移过去。”
“我能感觉到你的力量不仅没有削弱，而且在日渐增长。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强大或者，适合。”瑟兰督伊再次开口，并不像刚才那样放任卢修斯略过这个话题了。
卢修斯打量着瑟兰督伊的眼神，冷淡地回应：“用你自己固有的价值观来对我作出要求并没有任何意义。”
“这不是要求。”瑟兰督伊又皱起了眉。
“如果你想说这是建议的话，只能表现出你游说技巧的极度匮乏。而如果你依然坚持这个话说，我只能说，”转身挥手熄灭了帐篷里的烛光，卢修斯脚步不顿地走向门帘的方向：“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担心你自己就够了。”
******
卢修斯走出帐篷，顺手掩好了门帘，伸手揉捏自己的太阳穴。
两个精灵侍卫见卢修斯在帐篷里停留了没多久又出来，不禁有些意外：“你怎么又出来了？陛下怎么样了？”
“你应该累了吧？”安尼斯紧跟着哈迪恩开口，关切地看着神色疲倦的卢修斯。
“他已经醒了，不过情况并不好。”卢修斯浅笑着对安尼斯摆了摆手，“等这些人类离开之后，我们就转移到东北方向那边，在溪流附近找个地方扎营。”
“我们是不是考虑尽早离开伊西利安？毕竟只以我们三个的力量，如果再遇上今天这么一波半兽人的话，情况会变得非常棘手。”哈迪恩不无担心地看向人类游侠的方向。
游侠的队伍动作很快，看得出来是已经非常熟悉打扫战场的这些步骤了。有价值的东西被挑了出来，架到了还能行走的马匹身上，其余的狼藉都被分类归成几堆。商队带来的商品大多被他们愉快的收下了，只留下被血污弄脏了的部分准备烧掉。
卢修斯留意到他们帐篷前方还乱七八糟堆了一些散发着血腥气息的物件，不禁皱眉：“这些是什么？”
“刚才安尼斯跟着去认领回来的我们的行李。”哈迪恩如是说。
“因为他们接管了后勤的工作，所以大部分东西都和商队的人混在一起，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安尼斯也面露嫌弃，但鉴于先前卢修斯的要求，所以不得不去把这些东西都从尸体堆之中翻找出来。毕竟，如果没有其他的补给，他们四个想要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森林中过上几个晚上，就不得不用这些仅剩的东西将就一下了。
“都烧了吧。”卢修斯嫌弃地撇了撇嘴，马上转开视线，不准备再看多几眼。
“可是，没有这些，这几天我们要怎么办呢？”哈迪恩焦虑地追问，“烧掉的话，我们就只剩”他担心地看了一眼他们身周还唯一屹立着的瑟兰督伊所在的帐篷。但那个里面并没有留存多少他们的行李，而且，在刚才战斗蔓延过来的时候，也多少沾上了一点难看的痕迹。
“我自然有办法”卢修斯的视线在帐篷上飘了一圈，轻声应了一句，但没在这个话题上展开。他直接说起接下来的安排，“等陛下恢复之后，我会尽快把你们送到刚铎去。”
闻言，一直在闭嘴旁听的安尼斯猛地抬头，惊愕地看向卢修斯。
但哈迪恩并未听出卢修斯的言外之意，单纯地点了点头，也认可了卢修斯的决定。
“有没有什么联络方式可以通知加里安？让他派多些侍卫到刚铎来迎接瑟兰督伊陛下吧，免得路上再发生什么意外。”卢修斯直接忽略了安尼斯带着追问意味的眼神，再次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我们很少在人类的领地上安置长期驻扎的精灵，要传信的话，一般是找在各地游历的精灵帮忙。如果你认为必要的话，也可以让安尼斯现在出发回去送信。”
“啊？我还是不”安尼斯在这种情况下被突然点名，顿时有点着急了。
“算了，他自己回去也不安全。等你们回到刚铎再设法通知王国也不晚。在人类的领地上应该也就不会再有类似的突发状况发生。”
半兽人的尸体和无法被人类使用的武器都被拖到一个临时挖开的浅坑之中，浇上了助燃的液体。因为卢修斯说过和人类并不熟稔，游侠也就没有再来请他们帮忙辨认那些罹难人类的身份，只是把他们和半兽人的区分开来，另作一堆火葬。
曾经的商队领袖尼尔此时也没有得到什么特殊的待遇，被两个游侠一视同仁的拖向自己的同伴身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也就和那双依然睁着却已然空洞无魂的双眼一同被火焰彻底焚毁。
卢修斯看了看那双眼睛，突然想到了之前得到的信息，便压低了声音问站在自己右侧的安尼斯：“你知道魔戒是什么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戒？”安尼斯闻言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下意识抬头望向魔多的方向。
森林缝隙间露出的天空中，隐隐约约现出了远处的山体轮廓。黑压压的感觉如同其在这个世界上的震慑效果，令人喘不过气。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安尼斯惊讶地反问卢修斯。
巫师对精灵侍卫的剧烈反应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向安尼斯提问的时候，他不过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并不准确知道对方是能够给出解答的。但以安尼斯的反应来看，显然这个魔戒的消息在精灵之中并非绝密，于是卢修斯一脸自然地编造起自己得知这个东西的渠道：“看见陛下的伤，就想到了在资料库里曾经看到的这个词。不过里面没有详细的记载。”
“那是个危险的东西，现在也已经下落不明了。更具体的信息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是属于黑暗的东西，只会带来灾难和死亡。”安尼斯再次压低了声音，露出畏惧的情绪。
“这样下落不明的话，应该就不会和陛下的伤有任何的关系吧。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提及了。”卢修斯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安尼斯显然对卢修斯突然提及的禁忌话题心有余悸，但他并没有在任何时候闪过怀疑卢修斯的念头，而卢修斯也一副只是忽然兴起随便问问的态度，因此他并未就这件事情深入的探究下去。
只不过，卢修斯虽然看似灵光一闪扯起了一个被尘封的关键词，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其实并没有在自己阅览过的资料里面看见过魔戒相关的信息。他是从尼尔的记忆当中捕获到了这个模糊的关键词。这个鬼鬼祟祟的商队领袖一直隐藏着自己费力进入伊西利安的真正目的，就是因为他的目的本身就必须成为一个秘密。
“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魔戒？”受到惩罚而在刚才彻底噤声的金加隆在这时突然发出惊惶不定的疑问。
尽管龙灵在被卢修斯封禁之后依然能通过卢修斯的双眼得知外界的一切动静，但摄魂取念所得的内容却不在他能够窥探的行列。他的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对卢修斯的畏惧，但他却依然冒着风险开口了。这只能说明，魔戒的信息，显然更能从龙灵的嘴中得到补充：“站在魔多门外所以突然想到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对你很重要？”
“你”龙灵反射性急吼吼地叫了一声，但却不敢再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什么狠话来。最后的声音便化成了几声急躁的哼气。
“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在这种不识趣的时候打扰我。”卢修斯有所依仗，因而并不着急。简单的一句警告便把蠢蠢欲动的干扰者彻底赶回寂静之中。
卢修斯在游侠掌握全局前的最后时刻把尼尔的皮箱收入囊中，而这个皮箱里面就存放着被尼尔称之为“魔戒”的东西。而更有趣的是，尼尔之所以会带着这样的东西进入伊西利安，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命令。
“那么，你应该知道萨鲁曼的事？”卢修斯又向安尼斯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萨鲁曼你是说那个巫师库路耐尔？”安尼斯被卢修斯又拉回了注意力，不由地一怔，“那个住在艾辛格的巫师？”
“对。”卢修斯点点头，发觉这第二个问题明显有戏。
“几位巫师都和精灵的联络很多，不过我只见过米斯兰迪尔，就是前年五军之战时的那一位。他们都是和另外两个精灵领地的关系更密切一些。这一位巫师似乎是巫师之中的领导者。”
“如果巫师都和精灵联系密切的话，那他们应该是和精灵光明处于同一阵营的？我是指在对抗黑暗这件事情上。”
安尼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是当然，巫师就是维拉派来这个大陆上对抗黑暗的吧。”
“哦？”卢修斯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原来是这样”一个站在光明阵营的巫师，让尼尔秘密地把魔戒送到半兽人的手上吗？这个伟大的光明阵营还真是“牢不可破”啊。如果不是尼尔错以为半兽人能把他从其余的人类之中辨认出来，今天晚上的情况大概就会变成另外一种局面。
“他怎么了吗？”安尼斯依然猜不到卢修斯的目的。
“没有，只是问问。”卢修斯冷笑了声，没再解释，“你把那些东西处理一下吧。”
“把这些都烧掉的话我们的马都死了，等下我们要如何移动陛下呢？”哈迪恩看着安尼斯格外麻利的动作，再一次担忧起来。
人类已经开始准备离开了，周围的环境便开始一点点重回昏暗。黑黢黢的森林显得格外荒凉。如果精灵王真的要沦落到露宿荒野的话，哈迪恩只觉得自己禁卫统领的职位是保不住了的。
“即使有马，这个时候也派不上用场了。”卢修斯皱着眉，在马匹之后紧接着从脑海中划掉了让哈迪恩或者安尼斯把瑟兰督伊抱起来的选项。就算那两个精灵敢于这么实践，精灵王自身大概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与其到时候尴尬，倒不如一开始就规避掉所有的麻烦。
“或者我们暂时先留在这里？”哈迪恩带着极为不确定的语气问着，然后马上得到卢修斯一脸嫌弃的回应。
最麻烦的秘密也已经被洞悉了，卢修斯只犹豫了一秒就马上放弃了继续犹豫是否要使用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违禁品”的问题。
探手进巫师袍右侧一个隐蔽的口袋，卢修斯紧接着从轻薄得可以随风摆动的衣料之间提出一卷接近人高的毛毯。
一直盯着卢修斯动作的哈迪恩看得眼睛都直了。
白色的魔法飞毯是由特殊鞣制过的羊绒编织而成，虽然摊开来可以同时容纳至少两个人躺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