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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蓦地伸出手,压在胸前所系玉玦之处,一时心绪支离,涣然难思。渐渐陷入一种类似幸福的感受之中,不愿自拔。
——如若只是担心我体弱的关怀,如若只是兄弟间不羁的玩笑,如若我心中所思所爱终究只是一场幻梦,那我便情愿这梦能冗长一点,再冗长一点。若能在这场旖靡的梦里长久沉醉,不复醒来。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吧。
***
正午时分,赵云有事外出,祁寒率车辎队一路向西,沿吕布行军线路前进,不过半日便在小汤河左近遇见返程的吕布,其时正值日暮,天色暗淡,两厢人马陡然相遇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撞见敌人,待误会释清,吕布喜不胜自,从赤兔上跃下,巴着祁寒的肩膀,大笑不止。
从那嘚瑟的模样,几乎可以想见他追击袁术至江淮,于岸北大笑畅怀之景。
“祁寒,你使的好计!此役我军悉无折损,更打得袁术小儿大败而逃,所获粮草车马无数!”吕布一身甲胄锃亮闪光,眸子熠熠,正是意气风发。
祁寒调笑道:“见者有份。奉先所获的钱粮车马,可得分我二成。”
陈登从旁一听,立时嘴角暗抽。
心道,这祁寒果然好大狗胆,竟敢朝温侯狮子大开口。此役虽不费力气,但温侯也是担了极大风险的。他想不劳而获,再度求取大赏,岂不是痴人作梦?我就不信以温侯自私贪利的个性,这次还能如他所愿!
被祁寒坑做使者,险些被杨奉的手下误杀,陈登心中对此人自是憎厌无比。
孰知念头刚一转过,便见吕布瞪大了眼睛,盯住祁寒笑道:“好啊!二成便二成,赏予你了!”说着,还怕将士不服,环顾四周,凛然正色道,“此役大获全胜,祁公子居首功,本侯这般赏赐,可还使得?”
陈登有苦说不出,只得跟着众人鸡啄米般点头,称叹道:“使得,自然使得。那是祁公子应得的。”
心中却啐地有声,狂行腹诽:“这祁寒不过一介文士,出得一个谋策而已,就如斯重赏!想那陈宫鞍前马后,殚精竭虑为你献计献策,怎不见什么赏赐?”陈登切齿一阵,竟开始为自己长期的对手陈宫感到不值,暗自决定,待回到郯城以后,必须立刻向陈宫打祁寒这个小佞宠,哦不,大佞宠的小报告,届时两强联手,必从吕布身旁挤掉此人!
两军合拢一处,又行了二三里地,见天色已晚,吕布便下令就地扎营,翌日一早再行回城。数千人屯扎下来,只见小汤河沿岸遍布火堆,放眼望去,隐隐听得人声马嘶,颇有些壮观。
吃过晚饭,离睡觉还早,众人便聚在火堆旁闲话叙聊,陈登心思一动,指着东面一大片的竹林,朝吕布道:“前方乃是沂沭之交的断山裂谷,内中蕴藏了几处极品汤泉,为琅琊八景之首,温侯这一路奔波劳顿,可愿泡个温泉一解疲乏?”
吕布本要拒绝,却见祁寒跃跃欲试,便道:“也好。元龙前方带路,我与祁寒同去。”
陈登面色一沉,怏怏然垂下头去。
他本来还想借泡温泉之机与吕布单独叙话,趁机联络感情,进言离间祁寒,却没想到吕布连泡个澡都得带着这人。
祁寒听了,便兴冲冲回帐取了替换衣物过来。
三人向着竹林深处行去,前后有两名亲兵开道,白日里葱绿油油的一大片幽篁,到得夜里,却是蓊郁黑暗,寂静中透着几分恐怖气氛。若非亲兵们手中的火把照映,明明灭灭尚能勉强视物,祁寒独自一人是绝不愿走进这种乌漆抹黑的荒岭。
为了掩盖紧张的情绪,他开始插科打诨:“元龙兄,如果我没记错,这‘野馆空余芳草地,春风依旧见遗踪’,说的便是这处‘汤泉入沂’的温泉妙景吧?”
陈登暗翻白眼,心道:“你祁大才子出口成章,妙辞佳句随口便来,我哪知道是否说的便是此地?”脸上却是一脸恭敬,高深而笑,“不错,正是此地。”
吕布却听出祁寒声音里泛着一丝颤抖,显然是在害怕,心中暗觉好笑。
他想象着此刻祁寒的样子,定是脸色苍白,眼神飘忽,难得一见的怯懦之色,忽地玩心大起,脚步一顿,霍然转身,露出一个狰狞可怖的表情!
祁寒走在吕布身后,浑没料到他会突然停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停下脚步,不想两人隔得实在太近,照着惯性一冲,他便朝着吕布胸前铠甲撞去——
正要抬手在吕布胸前一撑,却被身后亲兵火把一映,照见吕布阴森可怖的表情,祁寒登时吓得寒毛倒立,全身僵滞,“砰”的一下,结结实实撞进了吕布怀中。
一个温软柔韧的身体撞上自己,即便隔着厚重的铠甲,吕布仍是全身剧震,心神动荡。他脸上故作狰狞的表情早收了起来,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将颔角轻抵在祁寒鬓发上,伸出大手,将他环进怀里。
太瘦了。
腰太细,他用一只臂膀便可轻易抱过。
火把将吕布的眼中舔映出两簇幽邃的火光,闪烁不定,却明亮已极。他鼻中嗅到来自祁寒发缕上的香味,忽地唇角深深勾起,咧嘴笑了一声。
身后的亲兵见了他奇诡莫测的笑容,倏时脸色大变,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有没有搞错,向来杀伐凌厉、冷峻霸气的温侯,竟会露出如此笑容?那种像大狗狗得到了肉骨头,在闇夜里还能发光的得意眼神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快告诉我,温侯他老人家不是被什么山魈野魅上身了!毕竟他刚才突然狰狞的那一下子,真的很像鬼上身啊喂!
祁寒听到吕布“吭哧”一笑,感觉他身体簌簌抖动,明显憋笑憋得很辛苦,登时大怒,抬手便去推他,谁知吕布大掌一压,将他重重按回怀里,奇伟磅礴的力量,当即令他动弹不能。祁寒心中讶异已极,不懂他这是在闹些什么,却听吕布低沉的声音响在耳际,那种独属于西北汉子的暖热气息喷在脖颈里,缓声道:“祁寒,有我在,你还怕得什么?”
说着,又是爽朗一笑,这才松开了他。
祁寒被那低沉坚定的声音安抚住,安全感瞬间爆棚,心道:“是啊!即便是漆黑幽静之所,有吕奉先在侧,我还怕得什么!”这人可是吕布,天下英雄之魁星冠首,便是鬼神之流,也早被他威风吓走,退避三舍了。
“奉先说的是!有你在,我的确不怕了!”祁寒一笑,心神放松下来,一掌拍上吕布后背,促他快行。
陈登眯眸看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思,也不多说,继续在前头带路。
祁寒走着两步,又莫名想到了赵云。
抬手抚上胸前玉玦之处,眼神渐变得温柔沉溺。
小时候在体操队参加魔鬼训练,孩子们被放在单独的房间练习,他一开始便磕伤了头,造成短暂失明失聪,在无边的黑暗寂静里,心神俱碎,呼天不应,一个人傻傻呆了一整日,直到夜里才被教练发现异常。长大之后,他还是敬畏黑静之所。
单是纯黑,或者纯静之地便没事,必须是又黑又静,才觉可怕。然而忆及与赵云奔赴徐州之时,沿途遭遇过许多黑黪黪的山林,夜里火堆时而熄灭,天上既无星子也无月光,伸手不见五指,更听不到半点风声,但他却从未觉得害怕。
或许有吕布在身旁,可以安抚他的恐惧,给人极为安全可靠之感,但若有赵云在侧,他打从一开始便不会感觉到半点害怕。与赵云在一起时,祁寒近乎浑然无惧。由此可见,他心中有多么依赖、信任这个人。
这便是兄弟和心上人的区别了。祁寒暗戳戳地想了一下,登觉心尖发烫,握住玉玦的手攥得更紧,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
吕布斜眸一瞥,见他敛眸浅笑,
92|二合一()
第九十二章、识情意温侯动念,见暧昧子龙兴波
江北之地竹子本就稀少,这般大的一片竹林更是罕见。
转至深处,更有层叠花香淡淡缭绕,令人闻之忘俗,烦愁尽消。穿过竹林,便见芳草萋茏,内有无数水仙花类点缀其间,几处天然汤泉错落棋布,被芳草花树隔开,水塘浅浅,鹅卵石子为底,深不逾丈,冒着白色热气。
温泉之地,地侯奇暖,竟是生满了南方的花草,端的宜人。尽管夜黑难以视物,仍叫人心旷神怡。
陈登站在一汪大汤之前,娓娓然道:“此一池水质最佳,泉水清澈,无色透明,被人们奉为神汤神泉。相传当年孔子便在此泉沐浴。如今每逢清明,百姓便来此泉匊舀汤水回家沐浴洗头,可以强气血,治痛风……”
话音未落,吕布已麻溜地脱下重铠衣衫,钻进了水里。
神汤既大且好,数人共浴亦有绰余,陈登见吕布已下了水,便跟着埋头脱衣,哪知却听吕布漫不经心道:“元龙,你与他们去别的汤泉洗。这池子我与祁寒用了。”
陈登目瞪口呆,还不及反应,亲兵们已恭然称是,护着他往别处去了。
祁寒没留意到陈登呆若木鸡且微微抽搐的表情,顺手扒了袍服,一脸享受地泡进了温泉。
啧,泡温泉呐,多好的休闲!
来古代以后,这么奢侈的待遇可是头一遭。要是赵云在就好了,祁寒怏怏地想,他常年骑马练武,铁打的身体也会劳乏,总该泡一泡暖泉放松下,舒活舒活筋骨了。可惜他午间接了东海糜竺的信函,受刘备嘱托往城外勘探去了。
此地的野馆汤泉举世闻名,富含硫化氢氯化钠,属高热泉,泉中各种微量元素益身健体,再加上独特的热力、压力、浮力等因素,不仅能宁神静气,还对各种心血管疾病和关节炎症具备绝佳疗效。
祁寒撩眼环顾,只见缕缕白雾缭绕,两枚火把孤伶插在泉池边上,更显得四周静寂空洞。对面的吕布,拢在一大片阴影之中,身形高大而模糊。
他便更觉遗憾。这种享受的时刻,心心念念之人却不在身边,当真乏味了不少。
世间有情人皆是如此,当分隔两处,遇到美好之事物,总希望心上人能在身侧与之分享,若独自一人,便觉得再美的风景也无心欣赏。这种心态,即便淡然如同祁寒也不能免俗。
热水浸润,通体泛热,从脚尖一直舒服到了头发颠,祁寒忍不住舒服地轻叹了一声,全身放软缩进水里,只露出双臂搁在岸旁,缓缓阖上了眼睛。
脑海中开始一遍遍描绘那个人的脸廓和身影……
有人说,情爱在暧昧时,最为美好。
是这样吗?祁寒一手抚着胸前玉玦,认真地想。
也许吧。
反正是无望的爱慕,反正不可能去得到什么,不存奢望,便也不存在希望。
赵云的殷切关爱,还历历在目,他相赠玉玦之时,那一缕幽深的目光,那一句“永以为好”的调笑,那副紧绷着想要贴近的身体,无不令祁寒面红心跳,怦然心动。有那么一刻,他几乎以为对方也在恋慕着自己。
然而,最可惜的是,实际上,无论错觉也好,事实也罢,他与赵云,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点真相与现实相比,实在是微不足惜。
柔暖的水流缓缓濯涤着身躯,收到礼物像小孩般激动了一整天的祁寒,终于在这夜静人谧的时刻,彻底冷静了下来。那份因着暧昧情愫而欣喜若狂的心情,终究如同不可期的雾气,悄然散去。
他轻轻抚着玉玦,缓缓凝起双眉,神情沉郁。
寒症伤及肺腑五脏,体质愈弱,暖热的温泉起了一丝调理温养之功,让刚食过晚饭的人泛起深切的困意。祁寒闭着眼,脑袋一下下地啄动,呼吸绵长柔细,全然放松和舒服着,鼻息中便发出一声声无意识的轻哼。
自一开始,吕布便定定望着数尺之外的人,被他惑住了目光,移不动半寸。
他身体的皮肤光洁滑腻,被高热的泉水莹润之后,泛起红彤彤的色泽,看上去很嫩。即便泰半身形泡在水中,只露出雪白纤细的双臂,这人给予的观感依然不是一名弱不禁风的无能暓儒,而是一个柔韧而性感,刚刚长成的男人。他身上的肌肉紧实匀美,线条均称,仿佛藏着一头草原上飙飞的游隼,永远无法握住,自由,烈性,拥有莫测的速度和力量。
他的身体,有种被削弱的力与美之感。
吕布自认为见过这人最光芒璀璨的时刻,他一计定乾坤,大局观强得令人胆寒。
但他从未见过这人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长眉凝蹙,似有轻愁的样子。柔软无骨的身体仰倚在池边上,玉白的脖颈水泽闪动,面容忧郁而恬静,干净美好得像是一只著手易碎的器皿。
吕布在水下握紧拳头,仿佛有奔雷在胸腔里狂戮,将铁石心肠碾成碎片,化为柔情。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想将一个人拥入怀中拆吃干净的**。
这一刻,他是草原上的狼,而对面那个,则是猎物。
没人能令他升起如此强烈的征服欲,除了对面那个。没人能让他这样的,想将之彻底拥有。
祁寒的矛盾和美好一直吸引他,但直到这一刻,吕布才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原来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谋士,一个辅弼他的强者。
他想要的,只是祁寒而已。
再再的容忍,在在的注视,终于都有了理由。
祁寒昏昏欲寐,无意识的轻哼着,绯红的两点茱萸正在水面交界处,被潋滟波光搅动,被冥明火光映照,若隐若现。吕布如遭雷击,脑中空白,喉头耸动不停吞咽着唾沫,气息粗浊。一身热血鼎沸,都往下腹聚集,滚烫的热量仿佛从泉水融进了身体,久未纾解的某处早就抖擞精神,嚣张拔立了。
他将水中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似在强行忍耐着什么,祁寒的瞌睡却是越来越严重,渐渐朝下面滑去……
就在祁寒的双臂落下,扑腾起一片水花时,他陡然惊醒,吕布也一蹬脚,游了过来。
祁寒迷迷糊糊,抬手揉眼,正望见吕布赤红的眼眸。
他稍有吃惊,疑道:“奉先,你是不是生病了?生病别泡温泉。”
吕布见他醒来,不由一怔,登时顿下了动作。
祁寒瞄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很不对劲,额上的水渍也不像泉水,倒像是发热而出了大汗。再看一眼吕布胸口肩头贲张肌肉那些上油光水滑的汗光,他越发认为吕布是在发烧生病,反朝他游了过去,探手去摸他额头。
吕布已是全然僵住,不知如何是好了。
男女之欲乃天生本性,但男人又和女人不同,所求之欲往往更多,有时寻不到女子,男人之间也有互相舒缓慰藉之时。吕布虽向来鄙弃这个,却是真的见多识广,在军旅之中已看过许多。他性本粗犷,不拘小节,喜欢的便去抢夺,却不知为何,在祁寒面前竟有些拘束。
修长冰凉的手指轻抚上额头,吕布浑身一颤,一把将祁寒的手腕攥在掌中,鼻中喷出一道灼热粗气,睁大了眼眸与他对视。祁寒讶异已极,目光自他涨红的脸颊,一路往下,停在起伏的胸口,又滑向那八块平坦结实的腹肌,最终落在裈裤上那高高支起的地方。
被祁寒干净不染色…欲的眼瞳一瞥,吕布脑中“轰”的一下,登觉火烧火燎,身下似又涨大了几分,压抑得快要炸开。
他大力握着祁寒的腕,仿佛下一秒便会有所行动。
谁知祁寒却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只斜过眼眸,用清冷禁欲的眼神一勾,拍打他肩膀叹道:“奉先,别紧张!这种事男人很正常的。赶紧去旁边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