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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窝里气息暖煦,将他白袍濡湿,他不由侧目再看了一眼背上的人,尔后唇畔勾起一抹笑,又哼起了那变调的小令,往家的方向赶去。
……
晨间雾重,寒气淅冷。
窗牖上某种的声音搅醒了祁寒。
尽管那声音极轻,不仔细几乎听不见。但自从来到这汉末乱世,他已经比以前警醒了太多。何况为了那场反败为胜的战斗,指挥变化,筑瓮修角,地道弩机哪一样都需要他安排,几日来熬得作息都紊乱了,这些天为了强度训练又起得很早,便是三更天突然醒来也是有的。
昨日因为刘备的到来,他整天压抑心情有些郁闷,这一醉真是很彻底。夜宴之上心情跌宕,回程途中又遇张飞刺杀,担惊受怕之下,夜里便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做些光怪陆离的梦,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祁寒撑了手肘斜坐起来,脸上还挂着几分迷蒙。棉被从身上滑下几分,露出半敞的领口。
他抬起左手揉眼,见晨光尚自晦暗不明,一缕缕熹微雾气从窗口涌入,有些恻恻清寒。一道昻藏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手中握了布帛,正试图堵紧棂口上的缝隙。那轻微的响动,便是粗制布料与木头抵触时的声音。
似乎是听到他起身了,赵云回眸,触及祁寒幼鹿般迷茫的表情,目光变得十分柔和。微微一笑道:“吵醒你了?再睡会吧。还没到五更天。”
“唔……这么早,你起来干嘛了。”祁寒呻|吟了一声,颓然倒回榻上。伸手去揉作痛的太阳穴,嗓音还带着慵懒睡意。他脑袋闷痛着,一觉醒来竟然比昨晚还难受,喉咙干干涩涩的,想吐又吐不出。便撩起了眼角,不满地盯着只穿了件白色中衣的赵云,大清早起来折腾啥呢。
赵云莞尔:“这时间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你喝多了,受了冷风不好。我起来把透风的地方堵上。”说着,扭过头去,继续刚才未完的动作。
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很快就用厚实的布帛将窗牖空荡处遮了个严实,那一股股冷飕飕的霾雾也不往屋里钻了,祁寒明显感到房中的冷气不流动了,好像真的暖和了一点。
他也不怪赵云吵醒自己了,望了窗前的人一眼,唇角反而翘了翘。也顾不上再去管头疼,很快闭上了眼睛,想再多睡一会儿。晨间练兵集合会有很大的响动,他需要赶紧补眠。
虽然在这时代,赵云这房子已经不算差了,甚至可能还属于一栋小小的豪宅。但对住惯广厦高楼的祁寒而言,这样的屋瓴就太过简陋,环境也较为恶劣。
赵云很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因此处处照顾他。夜里他总喜欢踢被,把双脚和前胸后背都袒露出一部分,只裹住大片肚腹,这样是极容易受凉的。
在这个医学很不昌明的年代,无端端受凉发热并非小事。赵云见祁寒不够健壮又浑然不知养生之道,深秋时节睡觉盖被子还不老实,一眼便知他是经年养成的习惯。
或许他从前的生活真的相当优渥,也许是自己难以想象的环境,或许他家中长年生有暖炉之类,才会让他养成如此恶习。
赵云裹好了窗子,房中光线更加暗了一些。他点起一盏油灯,剪了灯芯,房中幽幽有了点光线。
他轻着脚步走到祁寒跟前,如同平日夜里一样,将他的被子拉起盖上那露在外面的脖颈。刻意无视了对方玉雕雪砌般的锁骨与下颔,又行到另一头,拉拽几下,将他双足裹好,继而掖紧棉被四周。确定祁寒像是个蚕蛹一般,被被子束缚住了,这才走回自己躺下,双手垫在脖子下面,斜眸望着邻榻上的人。
每天夜里,听到祁寒掀被子翻身的声音,赵云都会憎恨自己武艺练得太好,太过耳聪目明。
尽管很想睡,还是不忍心看他受凉,只得起来帮他掖被角。一夜总要起来三两次。他现在都有点怀疑,长此下去,自己会不会睡眠不足?
第二十三章 〔捉虫〕()
第二十三章、思君子暗有决定,成陌路自此离心
*
灯如虹影,将屋子晕染上一层梦幻般的黄晕。薄纱烟雾一般,看不真切。赵云凝视着祁寒卧在榻上的模样,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他如此形貌卓绝,蒲柳冠玉,定是某个世家中养尊处优的公子。纵有那番奇诡拔萃的才能,却又哪里该到这战乱之地来的?
他是为了找我,报恩,才到的这儿。
赵云心中咀嚼起祁寒当初的话,心中竟渐渐升起一种莫名的喜悦。继而,他唇齿喉咙里都有了热量,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却又表达不了似的。
深沉的黑瞳分毫不错地落在祁寒面上,赵云猛地想起他当初躺在血泊之中垂死,也是这般安静阖目的样子,不由心中一紧。下一秒,他几乎是一下子就从榻上蹦了起来,睡意全无!
他像是中了魔一样跳到祁寒跟前,伸出一只手指,探到他鼻下。
明明知道会有暖热的气息吹到手上,却还是像吃了一剂安心药一样,松了口气。
坐回榻上,赵云忽然有点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似乎从昨天起,他就开始格外担心祁寒。要不然午后他也不会去而复返,询了众人往林子里去找他。因为告知他刘备到来的消息后,祁寒的神色就已经不对了。
或许,是为了他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忧愁,尽管不明所以,赵云却能觉出他对自己真切的关心和担忧;或许,也是为了他与刘关张三人对峙时,那杀气四溢的宴,还有他执着酒杯独坐,隐在荡袖之下仍微微颤抖的手。
更或许,是夜里那场令自己也惊心的刺杀,张飞狠绝凌厉的一击……
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寓意着,不祥。
赵云想着想着,眉头就渐皱起来。他心乱地将双手交叉拄在身前,却发现自己额上竟有了些薄汗。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担心这个人的。
望着祁寒沉睡的脸,赵云脑中过了一遍与他交集的片段。越发觉得他该是个尊贵清闲的公子,而不是当初自己以为的曹营小兵。兴许当初他跟着曹操的队伍,也只是家族令他出来历练的,哪里想到会遭遇张绣叛变,趁夜酣眠之时爆发一场血战。那时候,他与其他曹兵倒在一起,尸堆血壤之中只著了一件中衣,身上的伤处既多且深,明显是在睡中惊醒起来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的。仅凭穿着,看不出身份是否显贵。平日里祁寒又不愿提及过往之事,赵云心中对他再有好奇,也不会去追问。
只是赵云却知道,祁寒这个人看似多智多谋,却是个没有济世心愿的。与他相处,祁寒总是时时透露出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是想要远离这些尘嚣与战乱的。但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再度掺和了进来。
想到这里,赵云思绪纷纭,心中也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非常难受。特别是当他觉得,祁寒因了自己的羁绊留在军中,已经不再安全,而自己又没有办法时刻庇佑他的时候。
许久,他揉了揉因紧拧而生疼的眉头,将灼热的视线从对面那张静好的容颜上移开,暗想,或许,是时候让他离开了。
*
如此过了三日,这日清晨,练兵事毕,祁寒出得一身汗,又处理完郡中事务,只觉头脑有些昏沉,便起身朝城郊溪旁那片松林走去。回来的时候面上喜滋滋的,手里提溜了一个荷叶。
正所谓冤家路窄,没成想刚走近营寨,赢面便撞见了关羽和张飞。
东海糜竺已经有信来了。自然与祁寒所料一致,不仅答应对刘备倾囊相助,还将妹子许配给他做老婆。至于粮草辎重,全由糜竺布置,沿海路北上约刘备在东莱会兵。这天一大早收到糜竺信使加急来报,刘备等人喜上眉梢,一扫之前乌云罩顶之态,开始忙碌发兵事宜,关张二人正是从点兵处出来。
关羽乍见祁寒,只觉眼前一亮,唇角不自觉就起了一抹笑容。
这两日,刘备总在帐中感叹恨不能得祁寒相助,关羽听得多了,心中对这个才略无双的青年越发敬重喜爱。
此刻见了他便笑着招呼了过来,那双凤眼也亮了许多。
祁寒睨他一眼,本来不想理会,却见他笑得真诚,便也只好颔首回以一笑。关二爷是个忠直刚烈之人,只可惜早就对刘备死心塌地,自己这辈子跟他恐怕再难结交了。
关羽却笑得爽朗,拖拽着嗫嚅不前的张飞走上前,朝祁寒拱手见礼。丹凤眼中光华隐隐:“之前宴会之上多有误会,祁寒切莫见怪。只因我大哥屡番受难,辗转无所兵马凋残,我等才忧急无状,还请祁寒恕了云长的无礼罢。”言罢,竟是深深一躬,漆黑的长须坠下飘在膝盖旁。
祁寒伸手扶了一扶,只说:“罢了。”
语气格外冷淡。
他倒是相信那日的晚宴,关羽并不是要针对自己为难自己。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刘备,向他那大哥看齐。三人本就打算好的,若借不到兵马,便会在宴上生变。自己强行出头,关羽也始料未及,因此也谈不上对立,仅仅是立场不同罢了。但他此刻的歉意听上去却有几分真诚,祁寒也不好不作理会。
关羽却不觉得这样的“理会”是好的。他只觉祁寒极其冷淡,那副好看的眉眼笑得没有温度,拢霜罩雪一般,是拒人千里之姿。心中莫名一窒,忽然想到那日初见他时,他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祁寒勾唇而笑,口中说些仰慕自己声名的话语,后又因那误会朝自己勃然发作怒斥怒喝。但那时的他对自己却没有任何芥蒂的,即便是怒,也如同急雨过境,转瞬即逝。那时的他,笑也纯澈,怒也天然,无半分隔阂与对立,更不会是如今这副冰冷的模样。不过三两日的时间,他们之间却像是横亘一道鸿沟巨隙,再也填补不上了。
关羽的心中堵涩着一种失意,纾解不开。
于是他皱眉,狭长的眸子瞥向身旁黑壮的大汉,沉声道,“三弟,你那夜酒后胡为,险些杀伤了祁寒,大哥斥你莽撞,你也多有认错,此刻苦主正在你还不请罪?”
张飞听了,重重冷哼一声,臊了张黑脸撇去一旁,竟是半字不吐。
看来,他那晚的自作主张,不仅刘备事先不知,连关羽也并不知情。
祁寒自鼻孔中轻笑了一声,知道关羽不解其中关窍,便也不多说。
张飞的的确确是想杀了自己的。
他将自己的百般拦阻看在眼里,因此挟私报复要为刘备铲除异己,却没想到,那刘备最后怕是改变了主意想要拉拢自己的,这一下搬石砸脚,肯定被责得不轻。
关羽不知道自己跟张飞是撕破了脸皮,决计不可能和好的,还在这里当和事老,想想也有些可笑。祁寒便冷笑摇头,口中语声若杂冰碴:“请罪就不必了。我受之不起。云长,我还有些事务,先行告退了。”说完拎着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关羽望了他清绝的背影,心中只觉沉重忍不住怒瞪了张飞一眼。张飞大大咧咧翻了个白眼,又将头扭向另一边。
*
赵云回来的时候,袖里似乎藏了样东西。
祁寒狐疑地看他一眼,也从里屋拿了个小罐出来。
“我有东西给你。”
两人齐齐说了一声,不由一愣,继而相觑而笑。
赵云先败下阵来,目光闪了一下,正要拿出东西来,却见祁寒琉璃般的眼睛格外明亮,噙了一抹笑意,不由看得呆了。
“把画拿来。”祁寒端了个被烤得黢黑的小陶罐,得意地伸出右手一抹鼻头,便朝赵云摊开了手心。
“什么?”赵云一怔,见他右手将鼻头抹一道黑印,好似个花猫一般,正要发笑,又瞥到他掌心好几处烫红的地方,不由眉头大皱。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烫伤成这样,你把自己的手当成烤鸡了?”赵云拧眉责备,秀挺的眉峰便谢立起来,自有一股昂扬俊拔的气势。祁寒正要解说,却见他将袖中的东西往案上随意一扔,跟着眼前一花,手腕已经被握住,直拽到榻上坐下。
赵云快速从屉里取了一瓶药膏,俯身到他手旁,轻缓地将药膏涂上了那些红肿的地方。
冰凉凉的膏体敷在受伤,让祁寒瑟缩了一下,一个激灵。
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两人放在一处的手掌,祁寒这才发现,赵云的手很大很暖,指上一层粗砺的薄茧,修长匀称,却比自己的足足大了一个号。赵云给他涂完了药膏,目光也落在他白玉般纤长瘦削的手指上,一时移不开目光。那双手指根根如玉似雕,削葱琢璞一般精美绝伦,好似一支飒开的兰花。只在骨节处有些微细薄小茧,其余地方幼嫩滑腻,竟似水骨捏成。第四指小茧微厚,那是……
只有经常执笔之人才有!
赵云看着看着,心中那种猜测越发强烈不由出起神来。
第二十四章 (捉虫)()
第二十四章、投之以李报琼瑶,动心相扣在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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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哪有那般娇气。”祁寒被他盯得有点不舒服,当即抽了手出来,离开赵云大掌包围,登觉药膏清凉受用,他把身旁罐子拿出,神秘兮兮道,“你猜这是什么?”
赵云当然没错过那罐子上烟熏火燎的痕迹,看祁寒花着个鼻头,却不自知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却不答他的话,只是笑:“这么小一个罐子,也能把你的手烫成这样,真是难得。”
祁寒皱眉横了他一眼,怒然打开,便有一股松脂味道夹杂着酒气扑来。
“嘁,我可是辛苦研制了大半天,你以为这玩意儿很好弄啊?在你们这儿,可是新发明!”祁寒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手笨,一摊掌心,“把那天的画拿来!”
赵云不情不愿地将那副素描从布囊中拿出递过去。虽然知道祁寒这样做必有原因,还是忍不住担心地叮嘱:“你当心点儿吧,别给我弄坏了。”他实在不放心对方毛毛躁躁的手脚。这幅画他甚是珍视,一直放在随身的行囊里,生怕坏了破了的。
此话一出,果然收获了白眼一记。
祁寒瞪他一眼,并不说话,只大咧咧将画展开来,拿着手中的罐子往上捣鼓。
“……这是什么?”赵云毕竟也年轻,忍不住好奇问道。
祁寒一边捣腾,一边不无得意地说:“小爷自制的定画液!”
赵云听了个新鲜词汇,也不吭声,默默记下了名字。
祁寒看他不耻下问,面有得色,学着赵云平时的样子,伸手去揉他脑袋,却被后者轻松避开,不由一脸悻悻,便摸了摸鼻子:“我那日去林中灵机一动,这两天便收集了些松脂回来烧制的。你没发现这画有不妥么?”他手指触了罐上黑灰,一抹鼻头立刻又花了一道,这下更像花猫了。
赵云也顾不得笑他,点头道:“每次看这画,都怕它会脱落抹花,或者炭色掉光了,那图案便消失了……原来这,这定画液,”他一字一顿地说,“是可以让这画儿长久存放么?”说到这,他俊毅的眼睛登时明亮起来,好似闪着璀璨的星。
每次看到这画褪落炭色,泛灰发糊,他就非常担心。生怕这画儿最后完全糊落,里头的画像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种感觉,很类似祁寒给他的感觉。很不真实,好像随时可能从他身边消失一样。
“对啊,我家阿云就是聪明!”祁寒笑得很大,面颊上泛着绯玉般的光,加紧了手中动作,很快便完成了。
赵云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动作,眼中光芒隐隐,也似非常欢喜。祁寒好像在一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