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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晓昙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很清楚自己的意思,又开口道:“方士之类的,修习道宗,讲究修正其身,一视同仁,有求才有取。我觉得幻芜应该是用什么条件跟他交换了,所以那方士才会咳,我的意思是幻芜在那人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人想必也要幻芜帮他做什么,不然也不会带她走,还帮她做事。”
白羽再迟钝也明白这话中的宽慰之意了,白羽看了她一眼,心里奇道:这丫头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会安慰别人了?
“要离开辉羽,还有哪里可以走?”长绝问道。
樊晓昙:“那就只能从北面走了,那边是没有关卡的,因为那个方向是不会有人进来的。”
“为何?”
“那个方向,一直往北,都没有任何人烟,因为那边是死灵之境。”
天上一直下着小雨,雨不大,却整整下了一日了。
坑坑洼洼的泥地被雨水浸得十分湿滑,鞋子也被湿透了。其实掐个诀就可以御水,但长绝显然没有这么做。
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额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雨水就这样结成一小股顺着头发流向脖颈,再流进衣领内,格外的阴冷。
长绝一瞬不瞬地盯着路面,在其间尽可能地分辨车辙的印记。
掐诀御水,就没办法那般集中精力去看痕迹了,哪怕是一些细微的痕迹,他也不能错过。
而且他发现,踏入这个所谓的“死灵之境”,再催动灵力就没有往常那么轻松了。
灵力还在体内流动,可是催发起来尤其耗费心神。这也无妨,不过是恢复到以前凡人的那般状态而已。
很早以前他就暗自立誓,哪怕是血肉之躯,也要护得幻芜周全。上穷碧落下黄泉,去不了的地方他也非去不可。
行至一座山前,车辙印就此消失了,半分踪迹也寻不见。
长绝站在山前,仰头看着那座山。
这山并不高,圆圆的像一个倒扣着的碗,也可以说,像一个放大了百倍的坟包。
此时这座山已经被雷电劈得一片焦黑,土蹦石裂,只能大概分辨其形状。
山上或高或矮的树木都被劈成焦炭,杂草灌木之类的都被烧毁。若是没有这场雨,恐怕这山还燃着熊熊大火。
长绝爬上山坡,在一堆东倒西歪的残木之间找到一棵看起来被劈得最严重的,露出地面的树根延绵数丈,看起来至少也有百岁了。
原本高大的树干被劈成数块散落在四周,长绝蹲在地上,在这些炭块一样的木头中间翻找着什么。
“别躲了。”他还是蹲在地上,像是对着虚空说道。
一个身影从不远处被拦腰劈断的树桩下站起来,好像在给自己壮胆一般,咳了一声。
“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我哪有跟着你?”那人正是樊晓昙,长绝从辉羽离开向北之后,大概半日的功夫,樊晓昙就跟上来了,“我只是好奇这个地方,所以才过来看看罢了。”
“你不是说进了这个地方就是入了死门,绝无生者么?”长绝还是没有抬头,不过他好像找到了什么,手中拾起一片残木正在细看。
“是,是啊,可我还不是听长辈说的,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呢?不过看起来,的确像没有人的样子啊”樊晓昙独自说着,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便讪讪地住了嘴。
“你在看什么?”她早就习惯了,倒也不是很难堪。
长绝手中是一片黑漆漆的木块,大概有小臂那么长,樊晓昙看了看,并不觉得有异。
“这里有个符咒。”长绝答道。
“符咒?”
“你没有系统地修习过道术,自然看不出来。”
“哦,”樊晓昙是个要强的性格,要是换做别人,少不得要争上几句,可换了长绝,她竟觉得就是如此一般接受了,“那这是什么符咒?”
“不知道。”长绝思索了一番,确定自己确实没见过此咒,“不过,我猜测,大概是和此处降下的天谴有关吧。”
“天谴?”
“这里那么大的地方,却只有这一处山体遭到如此重的雷击,少说也有八十次以上。”
樊晓昙闻言,四下看了看,才道:“对啊,我就说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上来。”
“这就说明,此地有什么在这里引雷,将雷击都集中到这个地方来了,我想大概就是这个符咒的作用了。”
樊晓昙恍然大悟道:“要是不引的话,雷追着你打,八十几道还被给劈成灰啊。可是,这符咒这么厉害啊,竟然能将雷劫引到一棵树上,这不就是瞒过天道了吗?想必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做的吧?”
长绝扔掉石块,皱眉不语。显然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那个方士,究竟是何人?
“你还要往北走吗?”樊晓昙拉住他,也不管他喜不喜了,语气有些急:“这里不过是入口处,就如此阴森,再往里走就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了,也许是冰雪,也许是火山,或者总之就是很难搞就是了。”
长绝回到原处,环视着四周,似乎再查找什么。
“你也找不到可以追踪的痕迹了,再往里走根本就没有方向,只是浪费时间!”樊晓昙见他不答话,直接走到他的面前,她的个头比幻芜还矮一些,只能仰着头直视长绝的眼睛,“我跟你说吧,死灵之境就是个没人管的地方,六界之中无法容身的妖魔鬼怪,比如怨念不消无法投胎的怨鬼、没有自己思想却失去了主人的尸鬼、或者不在生死簿上的残魂等等,都会被驱逐到这个地方来,也没人知道这个地方是怎么出现的,什么时候就存在的”
“我这么说你懂了吧,这里就是一些你想都想不出来的怪物,也许已经存活了亿万年的怪物们栖身的地方,一旦进去,想再出来就难了!你也感受到了吧,这个地方的阴气如此强烈,怨气甚至比阴司地府还要重,这说明那些东西在告诉你这是他们的地盘,越到里面灵力被压制得越厉害,甚至到完全使不住来的地步,到那个时候不就只能任人宰割吗?一只小鬼也会咬死你的!”
樊晓昙一口气未歇地说完,然后就死死地盯着长绝看,想从他脸上看到一分犹豫的神色。
“我知道。”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转头走了。
见他直接就走,樊晓昙反而愣住了:“你、你不找啦?”
“找。”长绝踏着来时路往回走一步不停,“不过在进去之前,我还要去找个人拿件东西。”
“我跟你去!”樊晓昙不假思索地说道。
“白羽都这么忙,只能留在族内,如今祭司殿遭此大难,你还这么悠闲?”长绝这话虽不是直接赶她走,却也表达了“你应该去做自己的事”这样的意思。
樊晓昙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跟白羽不一样,陆离死了,钦原不成气候,这祭司的位置只怕要重新回到双睛鸟手上,他是继任人当然跑不掉。可我不同啊,陆离死了我们两姊妹反而自由了。阿姊我也找到了,有什么事她去做就好啦。我就是闲人一个!”
樊晓昙像只麻雀一样围着长绝叽叽喳喳:“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你,你不准我也会跟的!你放心,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我不会捣乱的。而且我也可以出一份力啊,幻芜要是死了,我还跟谁去抢你啊?”
长绝停下来,悠悠地瞥了她一眼:“我,我的意思是,我也是想去救人的,多一个人更好吧”
长绝脚步不停,樊晓昙只能在后面快步追,在她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打定主意就这么死皮赖脸地跟着的时候,听到前方之人传来一句话:“随你,要是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第八十七章天谴()
幻芜抱着膝盖坐在马车里,半句话也没跟既明说,这样的状况已经维持了大半天了。
因为她十分生气,同时也感到一阵阵阴冷的寒意满身直窜,她非常明白,这是一种恐惧感。
原因还是一天前发生的事。那晚知道了既明是堕仙的身份之后,她十分惊愕,同时也清楚了既明身上为何总有那种似有似无的邪气,也明白了他那种狠辣的做派出于何处。
成为了堕仙,就是堕入了邪道,根本原因就是滋生于内心的邪气不去抑制,而是遵从于心魔触犯了天条,从而被惩罚进地狱道。
源源不断地魔气只会从心魔滋生,心智扭曲,做派也会越发狠厉。
幻芜不是在给既明滥杀无辜找理由,只是明白了,这人确实就是恶魔。
心魔人人都会有,但区别就是如何面对如何选择,既明历经千辛万苦修得正道,却甘心堕魔,他也是个可怜人。
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滥杀无辜就是大恶之举,幻芜是永远无法认同他的所作所为的。
可即便那是,幻芜也只是惊愕而已,委曲求全,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又不是什么铮铮傲骨的君子,虚与委蛇一下,忍耐一下,赶快去完成他要自己做的事就好了。
人在恶魔身旁,还是保命要紧。幻芜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因为强弱对比就摆在那里,实在不用以卵击石,她还不能这么白白送命。
如此想过之后,幻芜就跟着既明上路了,还是老样子,既明只在外间赶车,幻芜坐在马车里面闭目养神。
然后马车忽然就停下了。
“怎么了?”幻芜还是十分担忧这个像爆竹一样的堕仙,会在什么不经意的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
既明只是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似在思索什么好玩的事一般,嘴角泛起笑意。
幻芜一看见那笑就觉得惊悚,忙不迭地跟着看天:“是要下雨了?”
“唔唔,”既明晃了晃脑袋发出两个尾音上扬的音节,“是雷劫。”
“啥?”
“天谴,懂了吧?”
幻芜心道:还好还好不对!“劈你啊?”
嵇明看着幻芜笑得十分惬意:“劈你。”
“我是听你的吩咐才杀人的,伯仁是因你而死,我不过算个从犯。”
幻芜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可现在这么清楚地被他直接说破,幻芜还是滞了一下。
没错,是我造的杀孽。“可是,我还没有飞升,没有仙籍啊”
“不是只有仙人才会遭天谴的,凡人也会,只不过是死后的事了,即便是活着的时候遭了报应,那也能归为因果循环之类的。但你为妖已经修道,就像是预备仙人一样也会有所记录的,造了业障也要挨雷劈。”
“那怎么办?我不是想逃避责任吗,我会认罚的但是我不能现在就死啊。”幻芜一脸忧愁,她从来不敢犯错,就算雷不劈她,师父也会劈死她的,所以她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心里各种念头涌出来,但似乎都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谁说挨雷就会死的。”既明无所谓地说道。
“那是你啊!”眼看头顶上的那片阴云越来越厚,渐渐已经听得到雷声,幻芜揪着既明的领子就晃:“你是堕仙!挨过多少雷了!我可一次都没挨过!”
“要不你帮我挡挡吧?”幻芜此刻充分地发挥了厚脸皮的本能。
既明抱着手看她:“这话你还真说得出口啊。”
“我,我不管!咱俩现在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幻芜死死地抱着既明的胳膊,“我就死拽着你,到时候劈我你也躲不过!”
既明晃了晃手,幻芜就跟只蚂蟥一样整个脸都贴到他胳膊上了。
有些想笑,但脸上却先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已经好久没有人敢这般靠近他了。
他遇到的那些人,不是怕他就是厌恶他,不是躲着他就是想杀死他,即便是他最亲近的人,也弃他如刍狗。
有谁如幻芜这般缠着自己的时光,是多久之前了?
好久好久了吧,久到他都恍惚了。
可那又如何?他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了。
眸色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幽深:“我是有办法可以避过这雷劫。”
“我就知道你有!”
“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佛陀,我帮你可以,不过我可不能白帮。”
“明白明白你想要啥?”幻芜怯怯地看着他。
“还没想好,你就记着你欠我一回就行。什么时候要你还,我自然会来找你的。”
幻芜看着他那张阴险狡诈的脸,默默吞了下口水。
跟他这样的人交易,必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阴云堆积,渐渐变成黑色,已有银龙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幻芜急得要死,但既明还是悠然自得的样子,背着手在山间左看看右看看。
他在一棵高大的槐树前站定:“你多大了?”
虽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但幻芜还是老实答了:“十九。”
既明:“从生出灵识开始算起。”
“三百来岁了吧。”
既明撇她一眼:“那这棵树就足够了。”
幻芜一头雾水,还不等她说话,既明就抬起手伸向幻芜的头顶。
幻芜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一头青丝就散了下来,头顶的银簪已经握在既明手中。
“我的哎!”既明动作很快,抓起幻芜的手就用银簪在她的手指上扎了一下。
既明没有用符纸,直接用她带血的银簪在树干上写写画画,幻芜仔细看了,这符她没见过。
符画完了,既明举着簪子,转过头看她。幻芜下意识地捂手,就觉得头皮一痛——“嗷!”她的头发被既明拔了几缕。
既明看她那个样子,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了得逞的笑意,看得幻芜又是一阵恶寒。
他把那几根头发缠在簪子上,然后往树干上一按,幻芜也没见他使多大力气,那支簪子就深深地没入树干里了。
黑云越来越近,幻芜紧张道:“这就完事了?”
“本来还有几个步骤的,”既明甩着袖子就下山了,“但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如此了。”
幻芜赶紧跟上,没见到树的四周已经泛起一圈圈黑色的气息,像树藤一样攀在槐树上。
既明直接将马车也弃了,带着幻芜步行。
幻芜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找了个年岁修为跟自己差不多的代替品,替自己挨雷。
可毕竟本尊还在这呢,幻芜看着那笼罩在山顶的黑云,使劲往远处奔,尽量跑远。
既明看着她那样子,恍惚间好似看到了曾经也在这天道惩罚下惊慌无措疲于奔命的自己。
虽然他不会死,但身受雷劫,皮开肉绽的滋味,却生不如死。
身子一轻,幻芜被既明提着后领飞上半空,迅速远离了那座山头。
幻芜对这种姿势感到万分不满,但“轰隆隆”的雷声已经在身后响起,然后越来越大,震得幻芜的耳朵“嗡嗡”直响。
幻芜捂着耳朵,连眼睛也不敢睁开,但一道一道的银光还是能透过眼睑炸在脑中。
她的心砰砰直响,比“噼啪”炸响的雷电声轻不了多少。
万幸的事,那雷声并没有追着自己来。
既明忽然停下来,幻芜也落了地。
既明回头看着远处雷电交加的那处,看了幻芜一眼:“你真的只有三百岁?”
幻芜一边哆嗦一边点头,白着脸看着雷劫劈下。远远望去,那山头整个都在冒着黑烟,火光熊熊烧着了大片山林。
天谴就是这般威力。几道雷落下了?幻芜数不清楚,她只清楚,如果真的让自己挨,三道雷下来她就死定了。
缓缓地松了口气,可内心深处却泛起更多的忧虑。那天劫怎么办?长绝他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