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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我说蓝诺”,敬完酒又如没有骨头般地软在橙夏怀里的红袖腻歪歪的开口了:“输了的可不止喝酒,还有别的惩罚,怎样?敢不敢?”
平时红袖管理的专司情报的赤堂与专司刑罚的蓝堂接触相比其余五堂算是较为密切,只是每次出门游玩时只要有蓝诺在场,路人的视线就会有一半转移到蓝诺身上,更过分的是,他男女通吃。
对此,红袖一直“怀恨在心”。
“有甚么不敢的?”蓝诺其实心里很没底,被红袖甜得发腻的声音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说,他有预感这次对决又会像以前的三十八次一样,完败!
只不过,不争馒头争口气,不就是惩罚么?战败总比不战而败要好听些,再说了,红袖算是以长欺幼,输了也没甚么可耻的,这么一想,蓝诺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诸位兄弟姐妹且看,鬼楼两大妖姬,赤堂红袖对战蓝堂蓝诺,究竟谁胜谁负?来来来,下注了。大姐一赔一,蓝诺一赔一百了。”绿易这下可好,两掌一击,竟在一旁的桌上开了赌局。
青衣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子,押在了红袖那方,面色不惊的黄槿也轻轻勾了勾唇角,利落地走到赌局旁边,自腰间捏出枚金叶子放在红袖那方。
“嚯,不愧是专司审计的黄堂主,出手就是阔绰”,红袖抽空朝赌桌上看了一眼,惊叹道。
又看到一旁寒酸的碎银子,意味深长:“啧啧”。
“这是楼里的财产,况且,我会再赢一枚金叶子回来的,我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黄槿回到座位上,拍了拍自己袖口,方道:“大姐从不会输的,对吗?”
“对对,阿槿说的都对。您就瞧好儿吧,包你赢一个金叶子。”
莫青璃低头沉思了会,朝绿易幽幽瞥去一眼:“易,今夜你要赔大了。”
说着手探入宽袖中,摸出一枚成色上好的白色羊脂玉押在了蓝诺那方,手指着那块玉道:“此玉乃我无意中得来,怎么说也值许多枚金叶子,不至于中秋之夜你难得开个赌局,倒做了赔本买卖。”
红袖聪明,蓝诺也不笨,二人行酒令打了个旗鼓相当,各自已是一壶酒下肚。
行酒令来来回回就那几套,红袖很快就腻了,便提议猜字谜,蓝诺想了想,论猜谜,他与红袖都是个半调子,应当还有一半赢的机会,便答应了。
“哈哈,蓝诺你准备直接投降么?我们只说猜字谜,没说是我和你猜,我要让我家夏夏和你猜。”红袖这厮笑得开心,桃花眼眼波流转,无端生媚,又因饮了酒,眼角泛红,愈发像勾人心魄的妖精。
橙夏捏着酒盏的右手力度又重了几分。
祸水。
“那,我也可以请帮手。”蓝诺不服输道,转头环视在座的众人。
绿易正仔细研究那块羊脂玉,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黄槿摇摇头,摊手:我还有一片金叶子押在红袖身上呢,怎么可能帮你。
难道要请主上和青衣大哥,还不如干脆的认输了。
“行,我认”输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一句冷冷的话语打断:“易,我现在下注可还算?”
是素来冷漠的橙夏。
绿易心道:一块羊脂玉可以抵许多金叶子了,再下注也不过是一赔一。于是道:“算。只是你要押多少?”若是再押上许多个金叶子,这块玉可不够赔的了。
“与阿槿一样,一枚金叶子。”橙夏道,说着从红袖怀里摸出一枚金叶子递给绿易。
“不过,我押蓝诺,赌局并没有说我一定是要站在红袖这边的吧?”橙夏淡然开口。
结果毋庸置疑,鬼楼两大妖姬第三十九次对决终于以蓝诺完胜而告终。
蓝诺决定,仁昭二年的中秋节定要一辈子铭记,这是他第一次战胜红袖,虽然是因为对方媳妇临阵倒戈,但总归是胜了,不是么?
蓝诺转了转有些酸疼的脖子,又活动了自己的十指,低头看着自己白皙不似男儿的手,轻轻笑了笑。
他只需要结果,过程甚么的,倒并不是十分重要。
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
绿易眼睁睁看着莫青璃将那块羊脂玉又拿了回去,将缠在玉上的流苏绕在手指上细细把玩,边叹息道:“易,难得我想做个好人,怎么送块玉佩出去如此之难,难于上青天啊。”
出了房门又转头幽幽道:“记得,你欠我,许多枚金叶子。”
绿易嘴角抽了抽,最狠的原来在这里。
莫青璃之后,还有另一个赢家……橙夏。
不过橙夏倒是没有要那一百枚金叶子,只是捏起了另一枚不属于她的金叶,目光深沉的望着绿易:“阿槿?”
“她不会要的。”绿易勉力扯扯嘴角,明明是适合微笑的弧度,却并不能使人感到温暖。
“如此”橙夏只说了个开头,便没了下文,转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阿姐,祝你们幸福。”
“我们会的。”橙夏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更加轻快起来。
愿你也早日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人。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鬼楼共有七堂,席间已来了六位,剩下一位便是滞留在右丞相府的紫烟了。
“紫烟,她怎样了?”男装打扮的少女背负双手,望着窗外,灯火通明,街道上人流未散。
“主上,钟离小姐她”
“一切安好是不是?”莫青璃很快打断了她的话,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甚么才叫做不安好,缺胳膊,还是断腿?”
第7章 约期()
“紫烟该死,甘受惩罚。”
“我可是把我最重要的宝贝交给你,紫烟姐”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只能看见两片薄唇微微颤动,风一吹就要给卷跑了似的。
可是跪在地上的紫烟还是听见了。
她何尝不是一样。
“没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师父让你瞒着我不告诉我的吧。”莫青璃弯下腰扶起仍跪在地上的紫烟,让她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又用手探了探茶壶的壶身温度。
“茶凉了,我去重新沏一壶”。
紫烟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原本的那壶茶,是她来的时候刚刚沏好的新茶,到现在,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就冷了。
莫青璃说是去沏茶,可是却过了许久才回来,足足有三炷香的时间。
“我记得紫烟姐喜欢雨前茶,特意从楼里带过来的”,莫青璃拿过两只青瓷杯盏,替自己和紫烟一人倒了一杯茶:“尝尝,味道该是同以前一样。”
茶水滚烫,倒在茶盏里面也是雾气缭绕。
莫青璃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双明亮的眸子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可目光却并不柔和,飘过来的时候,像刀子一样地在紫烟身上轻轻戳了一下,带来一股敛而不发的冷意。
“紫烟奉前楼主命下山,到了右丞相府,那时候钟离小姐就已经坐着轮椅了,而且府里禁止谈论此事,后来我从一个要好的丫鬟口里得知了大略,就在我下山前不久,钟离丞相被刺杀,当时小姐替丞相挡了一刀,刀伤并不深,只是刃上涂了罕见的剧毒,连太医也无法医治,后来毒素扩散,就”
紫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若自己还顾念二人情分,就应该把事实都告诉她,其实事到如今,只要莫青璃想查,很容易查到,她如今却还是问她,说明她是真的没有责怪于她。
莫青璃也能够理解师父为甚么要把这条消息拦下来,若按自己当时的性子,不偷跑着下山才怪。
她不怪谁,只怪自己不够强大。
紫烟说话时一直在注意着莫青璃的神色,只见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中的茶盏,良久,忽然狠狠地将已经冷掉的茶一饮而尽。
二人并没有谈多久,东边已经发白。
莫青璃怕钟离府起疑,就让紫烟早些回去了。只不过紫烟刚走片刻,她脚下就跪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回禀主上,紫堂主说的与查到的结果完全吻合。”
“知道了。”
莫青璃低头有些出神的看着已经空了的青瓷杯盏,猛地握紧掌心,手里的杯盏被震得粉碎,她摊开手掌,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些瓷片的粉末扯成一条青色的薄纱,随风飘散了。
可是,我不会再信你第二次。
莫青璃两指揉了揉眉心,按照约定,今日该是去左相府见易相的日子了。
左丞相易府。
“想不到青公子的主人如此年轻,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易相高居主位,丝毫不掩饰对莫青璃的赞赏,许是爱屋及乌,毕竟是君曦让他帮的人。
“易相谬赞,后生晚辈,怎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莫青璃特意换了一身玄色长衫,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她头上的羊脂玉发冠交相辉映,手里一把未着扇面的竹骨折扇,显得低调内敛而又不失涵养。
对易相这种看惯风云与各色人物的人来说,不能傲慢,也不能过于谦虚,无论哪一种,都会惹来反感。
“敢问公子贵姓?”易相细细打量了一下莫青璃,越看越觉得满意,甚至越看越亲切,心道不愧是君曦看中的人。
“晚辈姓莫,名唤青璃,幼时亦是京都人士,只是后来遭逢家变才遇着师父。”莫青璃说的
都是实话,只不过是含糊的概括了过去,来的时候师父说过,此人可信,但自己还是不放心。
“你师父可是唤作君曦?”易远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师父真实名姓我也不知,只知师父名字里有个‘君’字,江湖名号是鬼母”,莫青璃抿了抿唇,方轻声开口道。
其实鬼母与易相的事情莫青璃略知一二,还是从好酒的师祖——老鬼那里听来的,有一次老鬼醉酒,不小心说漏了嘴。
故事其实说白了就是恩怨情仇,只不过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是总是无法体会个中滋味的。
大约在三十多年前,具体多少年,她也不知道,老鬼没说清楚,易相是江湖年轻一辈的翘楚,文武双全,模样俊俏,甚至还得了个玉剑公子的美名,而莫青璃的师父亦是名门之后,英姿飒爽,一个人闯荡江湖,再后来,就像书里写的那样公子佳人天定良缘,琴瑟和鸣,一时羡煞江湖。
只不过好景不长,后来的后来,好像是因为家仇,冤冤相报,恩断义绝,天高海阔,不复相见。
而今,她是江湖闻风丧胆的鬼母;他是朝堂风云叱咤的易相。
命运弄人,这件事真是莫可奈何。
“她竟是连真实名姓也一并舍弃了么?”易远低低呢喃。
莫青璃见易相面色凄然,心下了然,也不好说些甚么,师父的事,自己不好插手,况且,她自己那边也有些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得上这许多。
不过临走时还是将簪子留了下来,斯人不再,留个念想罢了。
“不过,易相你既为江湖人士,为何竟入了庙堂?”出府时,莫青璃背对着易远,低头似是不经意问了一句,也没等他回答便离了府。
这答案只有易远自己知道。
“我还是想站在你轻易就能看见的地方,君曦。”
易远痛苦地闭上眼,有滚烫的液体在眼皮底下流动。
莫青璃这几日有些坐立不安,常常一个人在房里走来走去,要不然就是在街上逛来逛去,但其实甚么东西都没买。照理说易相的事解决了,查消息手下的人可以办,她应该很轻松才是,可以安心去找她心心念念的人了。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她不敢去。
宁愿夜里偷偷摸摸潜入右相府看她,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与钟离珞相认。
为此,红袖可是伤透了脑筋,为甚么呢?
莫青璃白日在临江仙或者酒楼附近走走停停,无所事事就爱叫她过去问问情报,害得她和橙夏的二人时间少了一半,心里能不怨念嘛,不过怨念之余也庆幸不是莫青璃不是夜里喊她过去,否则
于是,红袖展开了对她们年纪最小的楼主的谆谆教导。
“主上啊,你看,你来京都都十天了,这楼里也没什么事,消息自有我替你查,你赶紧去见钟离小姐吧。”
“可是”
“可是甚么啊,你不想见她?”红袖抚额,几乎要仰天长叹。
“不是,我。。。。。。”莫青璃还想说点甚么,又给红袖打断了。
“你甚么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等等,好像有甚么不对,不管了,就这么说吧。
莫青璃沉默,终于点了点头,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提气纵身,几个起落,身影消失在红袖身前。
红袖站在原地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个主上,平时做事这么果决,这次怎么拖拖拉拉的。
不知何时,她身旁多了一个橙色的身影,橙夏从怀里掏出丝巾替红袖擦汗,揶揄道:“我的大堂主,大功告成?”
“那是,本堂出马,绝对拿下。”红袖偏头一甩,高高昂起头,得意道。
“又贫。”橙夏笑,伸手捏了捏红袖挺直的鼻梁。
“夏夏你说,主上怎么这次这么犹豫不决?”红袖收敛起不正经,问道。
“因为,遇见在乎的人了,”橙夏握了身旁女子的手,柔声道。
望向红袖的眸子满是情意,我们也曾经历过的,不是么?
另一边,莫青璃很快便到了右相府,只是天色尚早,她在府外又守到天黑才进去,熟门熟路寻到钟离珞的房间,从怀里摸出一张写好了几天的纸条,放在身上太久已经有了些褶皱,将纸条绑在袖箭上,从开着的窗户射了进去,“笃”的一声正钉在柱上。
“小姐,有信。”莫青璃听见紫烟的声音,放心的离开了丞相府。
屋内。
钟离珞打开那张有些褶皱的纸条,上面是莫青璃工整隽秀的小楷:“明日申时,城郊三里亭,不见不散。”落款却是草书的“汐”字,笔力刚劲,墨透纸背。
她扭头望了望窗户外面暗沉的黑夜,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人,真是辛苦她在屋顶待了几夜了。
再不来,她可要先去找她了。
第8章 东家()
红袖以为说服莫青璃早些去找钟离珞就可以了,谁知第二天天不亮房门就被拍响了,红袖睡眼惺忪的从橙夏怀里钻出来,闭着眼睛就冲着门口骂道:“哪个王八蛋啊?催命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你家楼主”,门外传来莫青璃清越的嗓音。
红袖这下子可全醒了,大早晨的把楼主给骂了,她是不是活腻味了?可谁知道楼主会大清早来敲她的门啊?红袖真是欲哭无泪。
橙夏拍拍自家媳妇的肩膀,乖,没事。
披上衣衫起身去开门。
莫青璃一脸局促的站在房门口,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橙夏一眼看见心里就乐了,这副模样,哪里像平时不苟言笑的楼主,这才像一个十六岁女子应该有的表情。
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反手将门掩上一半,问道:“红袖在里边更衣洗漱,待会她梳洗完了我让她去你房间。”
莫青璃微微颔首,回了房。
红袖刚刚把楼主骂了,哪里还敢磨蹭,一向嗜颜如命的人连淡妆都没化,洗漱完就风风火火往三楼去了。
本来按规矩红袖和橙夏也应是歇在三楼,只是红袖一直念叨三楼实在太简朴,硬是拉着自家媳妇住在了二楼,真实原因其实是红袖实在不想被最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