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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有命,人鬼不同。我知道你有冤仇未了,不想就这样离开人世,但化作怨灵厉鬼只会让你错失轮回转世机会,未免得不偿失。”
一声呜咽,妙音的形容再度清晰,阴冷鬼气之后,竟如先前那只水尸一般,留下两行殷红血泪。
“我不该就这么死了……好疼……现在还感觉好疼……”
秦先看得心酸,抽抽鼻子低声道:“妙音姑娘,她是我朋友雪色,专门为超度冤魂、查明真相而来。你有什么冤屈委屈尽管告诉她,不管是谁害了你,那人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秦先说话时,狠狠地瞪了芷清公主一眼,那种气愤难抑的眼神,与平日截然不同。
他很少这么气势凌人,这次,一定是真的动气了。
楼雪色又安慰似的拍了拍秦先,而后深吸口气沉着道:“妙音姑娘是在腊月初八那天夜里殒命的吗?刚才水井里另一只怨灵,是否为你的同伴?当晚发生过什么,如果妙音姑娘知道的话还请详细告诉我们,待真相大白,我便做场法事超度你与另一只怨灵,以便让你们尽快重入轮回。”
已经恢复生时模样的妙音呜咽点头,沉稳少顷,忽地将惨白手指指向芷清公主,语气里透着无尽痛苦憎恨:“是她!是她杀了我和宛如姐姐!还有一个闯进来的男人,也是她下令杀死的!”
妙音的指控如若晴天霹雳,一瞬让芷清公主脸色煞白连连倒退,双唇不住颤抖。
没有什么证据,比死者的直接控诉更可信了。
仁禧皇太后闭上眼深深吸口气,而后摆摆手,声音冰冷:“来人,把芷清公主给本宫捆起来,着刑部立卷追查。此事恶劣凶残,必须一查到底!”
兰裳应了一声,朝门外几个侍卫一使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芷清公主绑起。
“她不是人……她根本就不是人……蛇蝎毒妇,她的心是毒药浸过的吗?!”
妙音还在声嘶力竭哭喊,昔日娇美容颜与清透嗓音,看得,听得,令人忍不住心碎叹息。
“我和宛如姐姐奉命进宫,本以为只是给皇家唱唱歌助兴,谁知却遭杀身之祸……宛如姐姐她就要嫁人了,只想讨些赏钱积攒嫁妆而已,这毒妇却说宛如姐姐目中无人,生生剜去双眼灌入毒汞!宛如姐姐是活活被她折磨死的呀!她怕被人发现,又接连杀人灭口,我在井下泡了那么久,好冷……我好冷,好难受……”
一捧赤血自妙音胸口滚滚喷出,洒落在地,却又不见。
楼雪色知道,这是妙音回想起被残害致死时的景象,如今栩栩回放,仍看得人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这样一个有着天籁歌喉的妙龄女子,居然被活生生剜去心脏,要多狠毒的人才会忍心这么做?
怨鬼疯狂,怒气冲天,说到底,不都是为人所害才残念不息的吗?世间种种恶事,有几件不是人心险恶所致?比起鬼,人能好到哪里?
楼雪色身心俱疲,半句话都不想再听下去。
“天理昭昭,法网恢恢,犯罪的人终会得到惩罚。妙音姑娘,残愿已了,你和宛如姑娘该上路了,毕竟此处不是你们该在的归宿。”楼雪色取出封印着宛如怨魂的瓷瓶,勉强笑道,“宛如姑娘死状奇惨,怨念太深,我只能强制为她洗除一部分戾气,之后就要靠你带她往轮回台去了。”
妙音点点头,泪痕犹在,却不失生时温婉:“多谢楼姑娘,我定会劝慰宛如姐姐,让她放下仇恨。”
“云苏,”楼雪色转身,轻道,“你先离开一会儿,超度之后她们只是普通阴魂,你的罡气会伤到她们。”
云苏低头看看瓷瓶,又看看打斗之后一片狼藉的院落,执拗站着不动:“我走了,谁护你?”
“已经没有怨灵了,你还护着我做什么?等下结束后你来接我就好,我可能会有些累。”
云苏没有继续争执下去,犹豫少顷转身离开。
纪尘上前帮忙按住瓷瓶,秦先呆呆看着妙音,两行泪水毫无预兆地咋到地面上,融化了冰冷积雪。
妙音笑得凄然,虚幻手掌做出为秦先拂去泪水的动作。
“秦公子,我见过那么多男人,你是最最无暇心善的一个。来生若妙音还有这般歌喉,定要为公子高歌千曲,酬谢今世恩情。”
秦先哽咽着低下头,听耳边楼雪色呢喃柔和咒语,越来越多泪珠掉落,直至泣不成声。
寒冷冬日,竟有了几分暖意。
第130章 面具之后()
雪越下越大,渐近没过足面,大半皇宫银装素裹。
云苏抬头看向天空,飘扬雪花落在铜面具上,转眼滑落,亦有几片落在他眉睫之上,冰凉。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云苏想不明白,就是想这样做,想看看没有人、没有恩怨、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那么似乎就只有头顶这片青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先失魂落魄从藏喧园走出,路过云苏身边时,涣散目光也不知道望着哪里。
“结束了,你去……你去接雪色。”
云苏拔脚就走,进了园子,只见周围已是一片寂静,没有怨灵水尸,也没有痛哭的人或者鬼怪,只有楼雪色安安静静躺在雪地上,双目紧闭的头颅枕在纪尘臂弯里。
心蓦地一紧。
快步冲到楼雪色身边,云苏推开纪尘把楼雪色抱在怀里,眸中隐隐有丝冷然愤怒。
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愤怒些什么。
“她没事,力竭罢了,睡上一觉就会好。”纪尘没有责怪云苏过分举动,拍了拍身上积雪,眉梢一缕黯然,“带她去休息吧,她只信任你。”
云苏依旧不言不语,打横抱起楼雪色,解下披风仔细将她包裹住,遥遥朝仁禧皇太后点头致礼,而后大步流星走出藏喧园。
藏喧园外,十余道士都在困惑地往里面张望,见云苏出来皆是神色一凛,默默退后让出一条通路。
云苏目不斜视,抱着沉睡的楼雪色往宫门口走,经过百步之外步辇前,脚步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就那样对一国之君视而不见,眼眸沉如死水。
赵公公倒吸口气,阴阳怪气道:“真是大逆不道!云将军这是以为自己功高盖主,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无妨,是朕有错在先,他只是在生朕的气。”步远阁苦笑,摆摆手,“回御书房吧,芷清公主的事,要仔细与太后和几位重臣好好商量一番才行,今晚又甭想睡觉了。”
载着云苏和楼雪色的宫中马车没有驶向长宁街,而是直接奔着城外玉门军军营行去。
云苏最担心楼雪色的,就是她睡着的时候。
也许是在与世无争的剑门习惯了,楼雪色在睡熟时毫无防备,所以当初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接近她,一炷香气沉迷,将她扛回温暖的阁楼。
如今她精疲力尽陷入沉睡,更是无力抵抗任何危险,所以他必须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睡在他随时都能照料的地方。
回到玉门军军营,云苏仍是一句话没有,浑身阴冷气息令得连冉紫御都不敢多嘴询问,直接抱着楼雪色入阁楼,送回属于她的简陋卧房。
简陋,却温暖舒适,什么都不缺,所有物事都按照主将规格置办——这是云苏的命令,冉紫御和盛将军时常私下讨论,这样优待一个备受争议的女子是否得当。
结论如何不重要,反正云苏不会为别人的意见而动摇,他想对谁好,无人可以阻止。
楼雪色睡得很熟,白皙面庞上因过度疲惫缺少红润血色,看上去更显清瘦,倒是没了平日里要强表情,安安静静的,与普通少女没什么两样。
“等下结束后你来接我,我可能有些累。”
云苏总算明白楼雪色那句话的意思,她早知道强行化解怨灵怒气会给自己造成极大消耗。
至于这消耗大到什么地步,是否会对她造成其他伤害,云苏一概不知,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迫切想要朝谁发火宣泄。
微凉手指拂过楼雪色细腻脸颊,将略显凌乱的发丝一一梳理妥当,触及光洁额头时,云苏忽而一滞。
不知道是他手太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感觉楼雪色的额头有些烫。
病了么?这样冷的天气里,在雪中折腾大半天,就算是她也扛不住吧?总把自己当钢筋铁骨,其实不过和凡人一样是血肉之躯啊!
一身烦躁时,云苏不想把旁人找过来看自己狼狈模样。
对他而言,稍微一点混乱都可能被当做把柄,现在他比较适合一个人呆着。
迟疑少顷,云苏终是下定决心般,手指勾住面具系带,用力一扯,面具随系带一同落在枕边。
微微伏低身子,云苏以额头轻触楼雪色额头,仔细感受传来的温度。
还好,并不热,方才大概只是他手太凉的原因,所以才感觉像是她在发烧。
总算能长松口气,云苏并没有重新带上面具,就那样无声坐在床榻旁边,目不转睛看着安睡的楼雪色,直至风雪走过,暮色悄然而至。
这期间盛将军来过,冉紫御来过,得知楼雪色回来的消息后程锦竹也来过,却都被云苏冷冷拒之门外。而当敲门声再一次响起,外面传来梅姑询问声音时,云苏终于淡淡道了一声“进”。
天将夜,屋子里却没有点灯,梅姑燃起油灯,摇头叹了口气。
“以前你就总是这样,心情不好时连灯都不点,好几次害得盛将军被桌椅绊倒,摔得一塌糊涂。”
“眼不见为净,点了灯,总能看见不想看的东西。”
梅姑一笑置之,抬头去看云苏,方才发现枕边放着铜面具,不由倒吸口凉气:“你就不怕她醒来看见?”
云苏一直搭在楼雪色皓腕上的手指动了动,半晌道:“血气还很虚浮,一时半刻醒不来。那面具戴久了,我怕生在脸上,再也摘不掉。”
“胡说什么呢,又异想天开了。”梅姑嗤笑,走进床榻边拿起面具细细擦拭,眸中多了几许柔光,“好多年不见你容颜,再久一些,也许真的会忘记你长什么模样。”
“小时候姑姑最喜欢捏我的脸,说我长得太丑,现在可觉得顺眼些?”
梅姑被逗笑,眼角淡淡皱纹挤到一起,风韵中不免染上一分沧桑。
许久,梅姑的笑化作叹息。
“那年我们真该跟队伍一起走,否则便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现在想想,总觉得没脸再见云老将军,也只能尽力帮你来弥补过失了。”
“我的路早已安排好。”云苏微微侧身,妖冶灯光下,一双墨染似的眼眸平静淡泊,“梅姑姑,我不想让千机队牵扯进来,这条路太过凶险,你们没必要陪我走下去——就连雪色,我也不想让她更深涉入了。”
第131章 心的距离()
漫长昏睡带来的是手脚麻木,楼雪色苏醒之后,在床榻上又躺了许久。
屋子里有些暗,窗外有光线却不怎么明亮,看样子又是个糟糕天气。
起身,按着干涩发痒的喉咙去拿茶壶,意外发现壶中是泡好的茗茶,尚有余温,连更换的干净衣衫也整整齐齐摆在桌上,似乎一切都为她备好。
他做什么事都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完备。
喝了茶润润嗓子,楼雪色清醒许多,换好衣衫推开门,恰见冉紫御端着水盆走来。
“云苏呢?”楼雪色拦住冉紫御。
“房里,正准备给伤口换药。”冉紫御声音有些沉闷,楼雪色这才发现她手中还攥着包扎用的白布。
云苏为她做肉垫抵挡那一下,果然受了伤吧?
“给我吧,正好我有些话要对他说。”轻叹口气,楼雪色接过水盆和白布。
冉紫御没有抗拒,却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叮嘱楼雪色换药时手脚轻一些,而后转身下楼。
天气果然不太好,明明刚过午后,阴沉得如同傍晚一般,没来由让人心口发闷。
轻手轻脚推开卧房门,入眼便是云苏**脊背,左肩至近脊骨处一长条伤口,边缘好大一块青紫瘀痕,伤口处皮肉微微外翻。
伤得不算重,却也不轻。
至少在楼雪色心里,那道伤很疼。
云苏背对房门坐在书案边,埋头不知在做些什么,听得房门响动还以为是冉紫御,随口道:“涂抹些创药就行,不必再包扎了,鼓囊囊的不舒服。”
楼雪色没吭声,揉了两条热手巾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敷在青紫处,又从柜子上取来创药倒于掌心,一点点沿着伤口推开。
手掌才一接触云苏后背,那股磅礴罡气就洪水一般涌遍全身,这对阴气偏重的楼雪色来说是相当舒服的感受,但云苏似乎不怎么舒服,双肩僵了一下,而后无可奈何放下手中书卷。
“雪色,你的手太凉,还是让紫御来吧。”
楼雪色皱皱眉,剜出一大块药油用力拍在云苏背上:“忍着!疼都不怕,还怕凉吗?”
“与你何仇何怨,非得这么苛待我?”云苏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宽大手掌绕到背后,抓住楼雪色手腕将她拉到前面。
即便受伤上药时,他还是戴着面具。
楼雪色微微失望。
云苏放下衣衫,随手从抽屉里取出一条锦帕丢给楼雪色:“擦擦手,药油的味道太刺鼻了,之后再道谢不迟。”
楼雪色贝齿一咬:“谁说我是来道谢的?”
“不然?”云苏抬头反问。
“……就算是来道谢的,那又如何?”翻翻白眼丢掉锦帕,楼雪色从怀中取出另一条锦帕塞到云苏怀里,“顺便把约定好的东西给你,以后小苏就是我的了。”
楼雪色不说的话,云苏差不多已经忘记还有锦帕这回事。
捏着锦帕一角提起来看看,果然如他预料一般,针脚歪歪扭扭分不清绣的是什么,有几处还残留着未能洗掉的淡淡血迹。
折好锦帕塞进抽屉里,云苏起身,摸了摸楼雪色额头。
“干什么?”楼雪色猝不及防,下意识躲开。
“看看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突然之间这么安稳。”云苏收手,慵懒坐到床榻上,“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本来是想找他说一声谢谢,再问问他伤势如何,可不等楼雪色开口,云苏已经迅速激活她恼火心气,平和交谈这种事八成可能是做不到了。
尤其是一个与女人交谈时不修边幅坐在床榻上的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没什么事我走了。”带着几分懊恼,楼雪色转身欲行。
云苏开口叫住她,愣了愣,竟像是没想好要说什么一般,过了少顷才道:“雪停后我要去趟皇宫,你要一起去吗?”
“方便的话就带上,我想去看看瑶和,那之后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再之后便是漫长沉默,直到楼雪色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一样压迫感,逃一样回到隔壁属于她的狭小空间。
他们之间不该有沉默才对,哪怕是吵吵嚷嚷斗嘴没完,也好过这种仿若巨石压在心口一般的沉闷氛围。
而这样的心情缘何而来,又该以何名之,楼雪色隐约有种猜测,却一点都不愿去深究——追问到底,只怕会错得荒唐。
大雪接连下了两天,第三日晌午方才放晴。
云苏很守约,雪停后立刻备马,晌午刚过,他和楼雪色已经骑马走在去往帝都的路上。
“步远阁会怎么处理芷清公主?”气氛太闷,楼雪色无话找话。
“不好处理,多半是隐瞒真相找人顶罪。”云苏回答得漫不经心,“远阁也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