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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给她的第一个感觉,是非常非常厌恶。
阴狠,凶戾,满是阴暗怨气。
“云苏,你三番五次考验朕的耐性,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不敢动苍逸王府吗?”隔着帷帐,皇天阴冷质问。
君墨离淡然若水,嗓音清冷:“敢或不敢,皇上不是已经出手了么?”
“那是你自找的!”猛地一声闷响传来,皇天怒捶半榻,愤而起身。
虽说是起身了,站直了,也不过就那么高,比起舒锦烟来大概还要矮上一头。
楼雪色看不到皇天面容,但只看他身高便有种滑稽之感,明明是非常严肃凝重的气氛,莫名地觉得可乐,差点笑出声来。
君墨离微微斜眼,不着痕迹悄悄捏了捏她手背。
“云苏,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没有解药,你又能活多久?”皇天冷哼,“朕知道你与步远阁心怀不轨,这次把苍逸王送走,大概也是你们两个研究后的决意。怎么,他打算放弃他娘,自己一个人苟且偷生了吗?”
皇天把话说得十分难听,君墨离却不气不恼,镇定如故。
“送走父王与楼侯爷的事,是我和雪色决定的,与远阁无关——而且,以后我也不打算与他有任何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皇天一惊,语气忽而急促。
“如皇上所说,这些年我和远阁一直受制。不同的是,我早就不需要解药来压制体内毒性,皇上用来束缚我的软肋,已经不存在了。”
君墨离的回答让皇天吃惊不小,过了好半晌,才传来一声试探低问:“真的?”
“新婚燕尔,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你现在正在拿自己狗命开玩笑!”皇天忽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笑声,阴狠无情,咬着牙一般字字清晰有力,“君墨离,你好大的胆子!阳奉阴违忤逆朕的旨意,如今又悄悄将苍逸王送走……你真以为你们逃得掉吗?!”
楼雪色实在厌恶皇天的语气声音,皱皱眉,冷道:“那皇上以为,我们会在这里老老实实等死?”
这一问把皇天给问住,愣怔半天,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楼雪色和君墨离知道已是死路,为什么没有在进宫的路上逃走?没有苍逸王和淮良侯这两个拖累,他们根本不需要在顾及其他吧?
皇天的狐疑让舒锦烟忍不住开口:“皇上别被他们蛊惑了,如果不是有什么理由,他们不可能再回来!”
“想要理由是吗?不如让外面的人进来吧。”楼雪色笑笑,侧身看向外面,“某位朋友送了我和墨离一份大礼,刚才已经让侍卫一道带来,皇上和芷清公主应该看上一眼,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舒锦烟有些犹豫,刚转头望向半榻,便听得皇天冷冷下令。
“把人带进来!”
随着一个浑身瘫软、染满血迹的人被侍卫抬入,楼雪色的脸色慢慢沉下,双拳紧攥。
君墨离缓缓靠近,将那两只微凉拳头纳进自己掌心无声安慰。
人被软搭搭丢到地上,浑身骨头像是都被打散一般,看样子只剩一口气在,十只向不同方向扭曲的手指显出青白之色,所有指甲模糊一片,惨不忍睹。
舒锦烟晃了晃,一刹脸色苍白如纸。
“怕了吗,公主殿下?”楼雪色冷笑,忍声道,“公主该不会说不认识柳大人吧?当初柳大人充当你的爪牙,做尽坏事,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在你们的阴谋诡计中。如今柳大人遭了报应,公主觉得,属于你那份报应,还会远吗?”
舒锦烟不是什么胆小之人,然而她对楼雪色从骨子里有种怯意。
见到柳寻香生不如死的惨状本就心颤,再听到楼雪色淡漠无情的恐吓,视线对上那双几乎将她心跳冻结的眼眸,一向残忍的舒锦烟竟然失去力气连连倒退,险些摔倒在台阶上。
而楼雪色,表情麻木得像是不知悲喜,远离凡尘的神。
“皇上最痛恨的事情是什么?遭到背叛吗?还是一直以来信任的人,突然发现竟然藏了诸多隐瞒?”楼雪色提了提仿若一滩泥的柳寻香,目光幽冷,“那就让我告诉皇上一些秘密吧,有关柳大人,以及芷清公主,背着皇上做的那些事。”
楼雪色的话音落地,舒锦烟立刻露出惊慌神情,扯开一重重帷帐爬到皇天脚边,仰着头极尽哀求:“皇上,不要相信她!这贱人定是想胡编乱造栽赃于我,她是想挑拨我与皇上的关系!”
皇天没有动,许久,一声沙哑闷哼:“你知道些什么?说出来!”
“所知不多,远不如柳大人脑子里记住的。”楼雪色挑起一丝笑意,平静望着慌乱不已的舒锦烟,一字一句道,“这些年芷清公主背着皇上结党营私,不断拉拢权臣充盈势力,或是栽赃诬陷,或是挑拨离间,将前朝不愿臣服于她的朝臣排挤出帝都,妄图架空皇权。这些,皇上可都知道?”
“楼雪色!你空口无凭、含血喷人!”舒锦烟又惊又惧,情急之下扑向楼雪色。
楼雪色动都不动一下,侧过身,轻轻松松伸手甩掌,两个通红掌印便清晰留在舒锦烟白皙面颊之上。
而她,连楼雪色的衣角都不曾碰到。
“皇上知道为什么我会追查到这些么?我为了查明妹妹死因返回帝都,用了整整一年时间,终于从柳寻香口中知道了真相。”
低垂眉眼看着抽动的柳寻香,得知真相时激动的楼雪色,如今已经比任何人都要平静。
“皇上以为自己只手遮天,凌驾一切,却不知芷清公主以柳寻香为傀儡权倾朝野。为了监控威胁不肯同流合污的朝臣,她利用许多胆小怕事的千金小姐做眼线,想方设法得到他们的把柄,甚至不惜毁了这些名门闺女的清白之躯。”
楼雪色稍稍停顿,双拳无声攥紧。
“我以为妹妹是唯一遭遇不幸的人,几天前才惊讶得知,原来像我妹妹这样被利用的可怜少女,帝都之内不下三十人;而她们的存在,仅仅是为了……从皇上手中,将前朝大权易主。”
第279章 借刀杀人()
在楼雪色和君墨离成亲前几天,他们去了玉无瑕曾经暂住的一处宅院,在那里,有玉无瑕说为他们准备的贺喜大礼。
这份礼物,让楼雪色的心情很沉重,但不得不说,正因为有这份礼物,她的心结终于彻底消失。
柳寻香,知道所有秘密,两度逃亡法外的关键人物。
这就是玉无瑕送给楼雪色的大礼。
见到柳寻香时,曾经锦衣玉食、做着舒锦烟爪牙的书法名家已经成了半个残废,除了手筋脚筋被尽数挑断外,宋奕扬还在柳寻香身上,留下整整七七四十九道刀口。
那些刀口浅而宽,不会致命,却能让人疼得生不如死。
再见宋奕扬,楼雪色百感交集,而宋奕扬憔悴形容让她意识到,玉无瑕身份的暴露,定然也让这个忠诚护卫万分痛苦。
“我所敬重的那位堂主已经不在了,我不会再效忠于其他任何人,也不会再回玉染楼。”
面对楼雪色担忧询问,宋奕扬给出了出人意料地答复。
“我尊重堂主,但首先我是颖阑国子民,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家国。倘若钦东国与我颖阑国战事将起,那么请让我加入玉门军吧,我要在战场上亲自问问他……”
到底要问什么,宋奕扬没有说,君墨离和楼雪色也没有追根问题。
从神机妙算的玉染楼堂主,摇身一变成为潜入颖阑多年,意图从内瓦解颖阑国中流砥柱的敌国皇子,在玉无瑕离开颖阑国返回钦东国后,最受伤的人就是宋奕扬。
事已至此,何必要在他伤口撒盐?
宋奕扬有些像当初的楼雪色,尽管玉染楼楼主没有施以任何惩罚,宋奕扬却选择了将自己放逐,永远放弃玉染楼属下的身份。
他为玉无瑕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抓住柳寻香,送到凤落城,等待楼雪色来领取这份“贺礼”。
柳寻香是个软骨头,懂得献媚奉承,懂得使诈算计,但只要一把刀、几句厉喝,他就会把所知秘密全都说出来,不求得生路逃脱,只求死个痛快。
因此,在收到玉无瑕贺礼的当天,楼雪色终于得知了楼清玉之死全部隐情。
那是一场庞大且令人惊骇的滔天阴谋。
“芷清公主暗中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从一些被她胁迫、平日里不引人注意的闺门少女开始,不断询问引诱朝中有实权的文官武将,以及有一定地位的朝臣亲眷,其中就包括戮亲王的妹妹,薛茗娅。”
“这种指使关系就像一张大网,层层往下。芷清公主指使柳寻香,柳寻香又直接发号命令给被胁迫的人,而所有一切行为,最终都打着皇上的旗号在进行。所以皇上不该怪雪色对秘密追缠不休,倒该问问柳寻香和芷清公主,颖阑国走到今天这地步,他们在其中贡献了多少力量。”
君墨离和楼雪色你一言我一语,把从柳寻香口中逼问出的秘密全部阐明。
而后,皇天沉默不语,仿佛只剩下一道影子高高在上;舒锦烟脸色愈发惨白,双唇不停发抖,两只薄纱包裹的纤长手臂已经连支撑身子的力量都没有,瘫软半卧殿内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皇天终于动了动,一步步走下台阶,身影逐渐变大。
重重帷帐拂动后退,当那张代表着阴暗扭曲的面孔出现在楼雪色眼前时,楼雪色猛地涌起一股恶心。
她从没见过这么丑陋的人,或者该说,那模样,已经不像是人类,更像一个怪物。
皇天身材矮小肥硕,微微佝偻,仅仅到君墨离胸口高,短而粗的四肢不协调地挂在身上,撑得衣衫变形褶皱;臃肿的脑袋上,两只向外凸起的眼一大一小,生生将鼻子挤得变了形,唇瓣肥厚发紫,嘴角高低不平,远看去,就像是志怪书籍中记载的妖物。
同样是先帝的血脉,步远阁美得如同谪仙,皇天丑得堪比怪物,天壤之别,简直难以置信。
就是这样一个不敢在人前现形的怪物,折磨着步远阁和君墨离多年,让繁华富庶的帝都凤落城被笼罩在阴暗之中,更葬送了颖阑国一派盛世之景。
可悲的是,这个人,依旧安安稳稳坐在皇位上,继续他的荒唐无道。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惊断楼雪色怅然。
舒锦烟捂着脸跪在皇天面前,矮小粗短的皇天像疯了一样,对单薄的舒锦烟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君墨离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好像这种场景他习以为常,根本不觉得意外惊讶,眼底流淌的,只有厌烦与隐忍。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他能一击杀死皇天,也许就能让混乱局面彻底终结。
但那仅仅是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本宫是麟儿的养母,受瑰姐姐临终所托要照顾好那孩子。你们可以反对他的统治,可以夺走他的江山,但本宫绝不允许你们伤他一根汗毛,否则……步家妹妹,永远得不到自由!”
仁禧皇太后的话犹在耳边,像是一把枷锁,沉甸甸压在楼雪色和君墨离心头。
至少现在,皇天还不能擅动——他们不得不考虑步夫人的安全,总不能一时急于求成,让步远阁等待多年的团圆在眼前破灭。
“走吧。”君墨离拉起楼雪色的手。
“嗯。”楼雪色答应着,回头看了看柳寻香。
她本想亲手杀了柳寻香为妹妹报仇,想想妹妹遭受的痛苦折磨,又觉得干干脆脆杀掉太过便宜柳寻香,思来想去,把他交给舒锦烟和皇天,或许才是最好的复仇。
那两个人,必定会让柳寻香体味到,什么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把柳寻香丢给皇天,再把芷清公主背着皇天做的一些列事情曝光,这就是楼雪色和君墨离商量数天后的决定。
不过,皇天似乎并不感恩于他们没有出手。
“站住!朕有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
用力一脚踢开舒锦烟,皇天猛地抬头,凶狠眼神紧紧盯住君墨离。
“云苏,你真以为,朕会放虎归山,让你再有机会纠结一群乱党来反抗朕?来人,将这两个通敌叛国的逆贼拿下!若有反抗,杀无赦!”
第280章 连环棋局()
时间仿若静止的黑暗中,一蓬火光忽然燃起,照亮了狭小却干净的密室。
“怎么样,母子两个聊得可还好?”仁禧皇太后放下烛台,缓缓坐到步夫人对面。
步夫人轻轻揉了下微红眼眶,涩涩笑道:“总听太后娘娘说远阁生得愈发俊朗,如今见了,总觉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看,举手投足像极了先帝。”
仁禧皇天后皱皱眉。
“像他做什么?先帝爷虽俊朗有风度,这一辈子却只会做些让女人伤心的事。瑰姐姐也好,我也好,还有步妹妹你,哪个没被他伤个透?倒是步远阁那小子,一心一意只疼轩妆,比照先帝爷专情百倍。”
步夫人笑了笑没有争辩,浑浊双眼望着烛光,流出几许惋惜:“倘若我这双眼,能熬到重见天日时就好了,让我也看看,那位夜姑娘是个什么模样。”
“不是惊天动地的绝色之姿,但为人谨慎小心,聪明又贤惠,对步远阁也是死心塌地,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太后娘娘既然有成全这两个孩子的心思,何必……”步夫人轻叹口气,颇有几分不忍之意,“这些年,娘娘总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却从不为自己辩解,真是委屈您了。”
仁禧皇太后低下头,一抹轻笑浅淡平静。
“纵是世人骂我、谤我,身边人嫌我、恨我,那又如何?我沈凝君从当年为报恩入宫为妃那一刻起,就不在乎谁说我什么了。如今我只盼着颖阑国国泰民安,麟儿能迷途知返,若能达到目的,就算让我付出这条性命也无所谓。”
“告诉他们真相怎么样?”步夫人不死心,继续劝道,“远阁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娘娘跟他说明一片良苦用心,他一定能够理解。还有苍逸王世子——”
仁禧皇太后缓缓摇头,摆手打断步夫人:“妹妹你还是这么不谙世事。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我能在此照顾你,原因是什么?麟儿他最是多疑,如果他知道我与妹妹关系亲近,又怎会让我来照顾你?”
“只要远阁不说,皇上又怎会知道呢?”
“这深宫不比寻常百姓之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置于死地的把柄。”仁禧皇太后叹口气,“我们能做到自己小心,却不能保证别人一样不出纰漏,远阁时时刻刻在麟儿监视之下,我哪敢让他知道真相?”
步夫人无言以对,长长叹息后摇头,又抱紧那一方褪色襁褓。
过了半晌,仁禧皇太后才想起来的目的,提起食盒端出饭菜,亲自送到步夫人手边。
“那****不许远阁他们把你带走,妹妹可有怪我心狠?”
步夫人愣了愣,苦笑道:“责怪倒是没有,只是有些不解。远阁他受制于皇上,只因我这累赘生母被囚于地下才不得脱身,以至于前朝后宫诸多纷乱——这些,都是娘娘亲口说的,为什么不趁这机会让远阁带我离开,了断这一切恩怨呢?”
“了断?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步远阁救走你就能了断的地步了。”
仁禧皇太后拨弄着烛台火苗,摇曳光线中,面上表情明暗不定。
“步妹妹,你的远阁长大了,他不像麟儿那样满心仇恨、不务正业,也不像先帝那样为感情把江山社稷当儿戏。他是天生的帝王之才,且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