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让你带他来的?”
她的声音不似对老者说话时那般温柔和缓,而是渗着沉沉的冷意。
木头仍旧没有抬头,脸上神情也没有分毫变化,但紧绷的手臂还是透露了他的紧张。
“蒋老伯总是喊你的名字,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我看他是想见你,就带过来了。”
“那为什么不通知我留在平苑的人手?”
“他们不会同意的。”
因为你不允许。
“所以你就自己带他上路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如果和她的人打过招呼,就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人给她传来消息,更不会直到今日在路上遇到,她才知道他们来了京城。
木头像座大山般坐在那里,眼睛始终盯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再说话。
苏箬芸似乎也拿这样的他没有办法,转过头对木渔道:“传我的话回去,所有负责看护外祖父的人,水刑三日。”
木渔一愣,紧接着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闷着头的木头则猛地把头抬了起来:“是我骗他们说带苏老伯去我那里小住他们才放心把人交给我的,要罚罚我好了!”
砰!
哗啦……
苏箬芸仍旧坐着,但身边的高几却被她一把掀翻在地,放在上面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没喝完的茶水洒的到处都是。
木莲脖子一缩身子一绷瞬间倒退两步远离了她。
木渔则低呼一声掩面转过头去差点儿把脖子藏进博古架的格子里。
要死人了要死人了!这丫头真生气了!她还想多活几年啊!
苏箬芸整个人就像一块儿刚从冰窖里起出来的寒冰,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你说小住他们就信了?我何时教过他们随意相信别人说的话?何时教过他们随意把外祖父交给旁人,即便是你?”
木头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皱着眉头目光微闪,放在腿上的拳缓缓握紧。
“我错了。”
待他的双拳再次松开,这句话也随之出口。
不再纠结于事情的起因和结果,也不再纠结于到底惩罚谁,就这样干脆利落的承认了错误。
就像是原本正要拉紧的弓弦忽然间又松开,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因为这句话而陡然间无法再继续下去。
面对一个坦然的承认错误的人,责怪的话总是不那么容易说出口。
苏箬芸原本阴沉的面色也因此而怔了怔,那股寒气随之渐渐消散,绷紧的身子松懈下来,再次靠坐回椅子中。
“你去休息吧,这一路辛苦了。”
她淡淡说道。
木头点了点头,抬脚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齐铮在旁看的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她刚刚不是还很生那块儿木头的气吗?怎么忽然就不气了?还说他辛苦了?
他怎么就辛苦了?辛苦什么了?不是应该揍他一顿出气才对的吗?
他都已经准备好在她出手的时候拦住她说我帮你了,结果她竟然就这么让他去休息了?
这是为什么……
第059章 夜色()
齐铮看出来了,那个叫木头的人能够影响苏箬芸的情绪。
他能惹她生气,也能让她原谅他,尽管方式并不那么聪明,但却十分有效。
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不大高兴,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心里不希望这样,尤其是在她说过那句“我要成亲了”之后。
房间里静默无声,木头离开后,苏箬芸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在一条长几上专注的写字。
两幅字写完,木渔亲自拿到一旁晾干,交给了汇满楼里专门负责装裱字画的师傅。
齐铮这才知道,原来她练字真的是为了她外祖父,这两幅字应该就是她刚刚跟蒋谭说过的所谓“真迹”。
为了安抚一个痴傻的老者,将闵先生的字练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这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吧?
“我外祖父当初是为了去京城找我才坠马的。”
回程的路上,苏箬芸边走边对齐铮说道。
“他听说父亲要把我送去祖祠,披星戴月昼夜不停的赶路,只为拦住父亲,或是让父亲答应他把我接到他那里去。”
“结果途中不慎坠马,摔破了头,醒来后就变的有些痴傻……”
齐铮听着她轻柔低缓的声音,仿佛能看到那个老者骑在马上连夜狂奔,却因疲惫而从马上跌落的场景。
这场景太残酷也太沉重,他不希望她也想起这一幕,转移了话题:“小满是你的乳名吗?”
随口一问却又觉得似乎不妥,哪有这样直接问一个女孩子的乳名的。
女孩子却点了点头,只是面色依然有些沉重:“是,我自幼没了母亲,又被父亲不喜,原本是根本就没有乳名的。”
“后来外祖父痴傻,不记得别的,却依然牵挂着我,整日唤我的乳名。小舅舅见状不忍,在他身子好些之后便带他去平苑找我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乳名的,叫做小满。”
她说到这里神色稍霁,抿唇笑了笑:“这乳名是外祖父给我取的,因为我刚好是小满那日出生的,他便私底下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身为外家,不能干涉成安侯府给我取什么名字,他就自己偷偷这样叫。从我出生开始,提起我就说小满如何如何。”
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不被人所喜甚至连乳名都没有的孩子,一个被送去千里之外险些在途中丧命的孩子,在以为所有亲人都抛弃了自己的时候,却得知原来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有人牵挂着自己,给自己取了亲昵的乳名,并为了自己一路长途跋涉漏夜而行……
这的确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就像是身处悬崖边缘眼看要绝望坠落的人,却被人伸手一把拉了回来。
这种绝境逢生的欣喜,怎能让人不铭记于心念念不忘。
“这个名字……很好听。”
齐铮看着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喃喃说了一句。
苏箬芸转过头来,眸中星光点点:“是,我也觉得很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
她眸光太亮,唇边的笑意也比平日更深,齐铮看着仿佛整个人都鲜亮起来的她,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忙转过头去。
苏箬芸笑了笑,才问道:“你今日来找我是什么事?”
齐铮这才想起自己是有事问她才出门的,神色不禁微窘,犹豫半晌才低声开口:“你……真的要成亲了?”
“是啊,”苏箬芸轻快的回答,目光盯着他的侧脸,“应该快了。”
不仅要成亲了,而且还快了?
“是成安侯逼你的吗?”他下意识的问道。
“不是,”苏箬芸摇头,“没有人能逼我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即使是我的父亲。”
不是……
齐铮愣愣的看着她。
那就是说,真的是她自己想要成亲了?因为她……有了想嫁的人?
脑子里好不容易清明的思绪再次搅在一起乱成一团,周围的夜幕似一张网,渐渐将他包围,越收越紧,闷得喘不过气来。
哗拉一声,一道猫影闪过,街边墙头忽然滑落一块儿碎瓦,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一队巡城官兵疾步而来。
“谁在那儿!”
夜色中传来一声喝问,然而街道上寂静无声,除了这队官兵的身影不见任何人。
早在瓦片跌落的瞬间,在原地出神的齐铮就已经被苏箬芸一把拉进了旁边两道院墙间的窄小缝隙里,此时正和那拉他的人紧紧贴在一起,身后是坚硬冰冷的墙壁,身前是她温软馨香的身体。
回过神后,脑子里的浆糊似乎被放到了火炉上,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整个人都跟着变得滚烫。
偏偏五感在这暗夜中无限放大,齐铮似乎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近乎疯狂的心跳,在耳边咚咚咚咚响个不停。
他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双唇微张紧绷着身子愣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这样子却似乎让对面的人以为他想说话,忙伸出一指轻轻压住了他的唇,无声的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
女孩子纤细的指尖因为常年习武练箭而带有薄茧,但尽管如此还是有着与他完全不同的柔软,这柔软此刻就贴在他的唇上,淡淡的温热却几乎将他灼伤。
齐铮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皮肤白皙细腻如瓷,长长的睫毛精巧如扇,小巧的鼻尖儿因为离自己太近而几乎贴在他的肩头。
那一声轻嘘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却似乎感觉到她的气息滑过自己的脖颈,一阵酥麻,使得他浑身的气血都开始乱涌,呼吸越发急促,盯在她脸上的眼渐渐下移,看到修长优美的脖颈,还有那随着呼吸而不断起伏的柔软。
好近……
太近了……
近到他想要更近一点儿。
齐铮的脑子几乎炸开,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张嘴噙住她的指尖儿,放在他唇上的手却若有所觉般先一步移开。
女孩子在夜色中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旋即无声轻笑,取出自己的绣帕轻轻掩在他的鼻端,口型在暗夜中无声张合:“你流鼻血了。”
第060章 放肆()
齐铮狼狈的回到了定国公府,进门第一件事是让人给他打了一桶冷水来。
小厮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打了水就退出去继续倚着门框打瞌睡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才刚迷迷瞪瞪的闭上眼没多久,就听里面的人让他再打桶水来。
再打一桶?
小厮皱眉。
世子爷这是去哪儿了?身上很脏吗难道?
想归想,却还是手脚麻利儿的又提了几桶水进去。
齐铮从屏风后探出头看了一眼,确定门已经关上小厮已经退了出去,这才从之前换下来的衣裳中掏出一块儿染了血的帕子,有些局促的拿在手里。
他刚刚竟然流鼻血了……
而且还是在她面前!
真是……丢人!
齐铮脸色发红,把帕子捏在手里,看着上面的血迹有些发愁。
女孩子的贴身物件儿按理说他不该留着的,但是弄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好意思直接还给她,还是洗干净了再说吧。
可是……他从来没有洗过东西啊,平日里的衣裳鞋袜都是下人洗的,偏偏这帕子又不能让人看见,那就只好自己洗了。
齐铮有些紧张的将帕子放到了水里,轻轻搓了几下,生怕一不小心给搓坏了。
帕子血迹淡了不少,但还有一些痕迹印在上面洗不掉,他索性抓了一把澡豆过来又搓了搓。几番折腾下来,终于将帕子洗的雪白。
他这才满意的看了看,拧干之后又悄悄揣回了内室,放下床幔挂在了床头晾着。
房中本就昏暗,放下床幔后那点儿微弱的光线更是透不进来,可他却觉得头顶的那方帕子特别显眼。
白色的绢帕材质普通,除了角落里绣着一朵云纹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图案,像她的人一样简单直白。
她是成安侯府的大小姐,汇满楼的大东家,完全可以用比这更好的料子,可她却偏偏用了这样的细绢,说明她应该是喜欢这样的料子的。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般,齐铮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又想起那女孩子将帕子掩在自己鼻端时的神情,娇俏而又狡黠,眼角眉梢似乎都漾着笑,容颜明亮娇艳,像盛开的花。
这样的她真好看……
可这好看转眼间就要属于别人,再不属于他。
不,从来就不曾属于他。
这个念头瞬间让之前的愉悦全部消散,胸口只余窒息的闷痛。
齐铮一时想起她的笑颜,一时又想起她即将成为他人妇,这一晚辗转难眠夜不成寐,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的睡去却又陷入梦魇。
梦中他穿着大红的喜服牵着红绸,红绸那端是朝思暮想的人。
他牵着她拜过天地又踏入新房,欢喜而又忐忑的挑开盖头,看到她盛开的如花容颜。
喜娘不停地说着吉祥话,笑吟吟的递上了合卺酒,他的目光却一直盯在她的脸上,无知无觉的端起,与她交臂而饮。
众人退了出去,房中只余他们两人,红烛高燃,床幔微悬,容貌娇艳的女子缓缓走向床榻,行至床边时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来啊。”
全身的血液再度开始躁动,他抬脚迫不及待的向床边走去,却见那个叫做木头的身形魁梧的年轻人已经先他一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木头同样穿着喜服,站在一身红装的苏箬芸身边,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他所在的方向道:“你走错地方了,这是我的婚房我的新娘。”
他的新娘?
齐铮愣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大红的喜服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平日里穿的衣裳,他仿佛一个根本不该存在在这里的人,突兀的站在这儿,被周遭的一切排斥抵触着。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苏箬芸,希望听她说这不是真的,她却对自己笑了笑,说了一句:“我成亲了。”
不再是“我要成亲了”,而是“我成亲了。”
齐铮猛地睁开了眼,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梦中的场景似乎犹在眼前,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才将这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
白色的帕子仍旧挂在床头,齐铮舒了口气坐起身,把帕子扯下来揣进怀里走下了床。
刚刚迈出一步,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低头看去,脸色不禁一红,闷头自己去箱笼里翻了条干净的亵裤换上,这才进净房盥洗去了。
…………………………
“要了两桶水?”
齐夫人眉头微挑。
“是,今早还换了条裤子。”
小厮低声说道。
噗嗤……
齐夫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世子爷是从南边儿回来的吗?”
她又顺嘴问了一句。
“是,跟上次一样,打南边儿回来的。”
小厮答道。
果然。
齐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去领赏吧。”
小厮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这一日,定国公府正院儿的下人都格外的高兴,因为夫人今日心情好,但凡在她面前露了脸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得了打赏。
相比之下,成安侯府下人的日子就没那么舒心了,甚至可以说是不大好过。
高姨娘看着神情桀骜的站在她房中的小雅,紧绷的手臂因为气愤而微微发抖。
“谁允许你擅闯我的院子?”
说着又指了指那个被她五花大绑的扔进屋子里的仆妇:“这又是什么意思?”
小雅眉头一蹙,神情似乎有些不解:“擅闯?我见七小姐随意进出我们大小姐的院子,还以为在高姨娘这里也没有进门需要通禀的规矩呢,毕竟她是您教出来的啊。”
高氏一噎,心知她说的是昨日苏箬秋闯入怡安院的事,不禁用力握紧了拳。
“七小姐是侯府的主子,就算做错了事,也自有侯爷惩处,何时轮到你这个丫鬟来指责!谁又给你的胆子绑了她院中的仆妇!”
“大小姐给的啊!”
小雅咧嘴一笑,说的在理所当然不过。
“七小姐是主子,自然有侯爷惩处。不过这仆妇是七小姐院子里的教养妈妈,日常对七小姐也有教导之责。七小姐犯错,自然是她没能好生规劝的缘故。我们大小姐身为这府里的嫡长女,在没有当家主母理事的情况下,也只好担起打理内宅事务的责任了。”
“你胡说!”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苏箬秋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