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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这是卓雅。卓雅,这是小桃。”
“小桃你好,我是阿烨的朋友,他经常和我提起你。”
阿烨……
夜小桃是头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见夏烨的名字,而且还叫的这么亲密。她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沉沉的很难受。她坐在夏烨的肩头戒备的打量着她,圆滚滚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卓雅你好,夏烨从没跟我提起过你。”
少女和夏烨均是一愣,没想到小桃会冒出这样一句。
“不好意思,小桃头一次见外人。”夏烨微微尴尬的解释。
“恩,的确是没见过外人。”坐在他肩上的小桃特地强调了外字。
她本以为那个叫卓雅的少女会生气,会不高兴,没想到她却释然的一笑,微微抬头看向她:“没关系,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小桃。”
事实证明,她说的的确没错,在那之后他们确实经常见面。夏烨几乎天天和那个叫卓雅的女孩儿走在一起,偶尔来看小桃时还总是带着不一样的汤药。
小桃是不爱喝药的,在这之前也从没有喝过药,因为她根本就不能吃仙桃以外的任何食物,连喝水也只能喝离神树不远的一处山泉中的泉水。她记得有一次她瞒着夏烨偷吃了山林里的一颗果子,后来差点儿死掉,把夏烨急坏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吃别的东西了。
夏烨第一次和卓雅一起端来那汤药时小桃还有些开心,因为夏烨让她吃的一定是她可以吃的,虽然气味儿难闻了些,但说不定不难喝呢。可是她只喝了一口就差点儿吐了出来,实在是太难喝了,夏烨怎么会让他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她抬头委屈的看着夏烨,夏烨却一脸坚定的要求她一定要喝完。她那次是哭着喝完那一碗药的,夏烨平时最怕她哭了,那天却不管她怎么哭都不闻不问,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喝药,在她喝完后又默默的陪了她许久才离开。
后来小桃一闻见刺鼻难闻的药味儿就远远的躲起来,但是也不知道夏烨跟小禾说了什么,一向只听她命令的小禾竟然帮他们一起找她,找到后就把她带回来,若是她执意不回来它就干脆直接将她扑到地衔着她的衣领把她叼回来,弄得小桃一度看谁都不顺眼,经常自己一个人愤愤的坐在树上生闷气。
有一次小桃正生气的时候卓雅来了,手上又是那难闻的汤药。
“我不喝!”不等卓雅开口她便吼道,小脸因为愤怒微微嘟起,倔强的把头扭向一边。
“小桃可知道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卓雅微笑着抬头。
“不就是让我可以离开仙桃吃别的也能活吗!无所谓!大不了我吃一辈子桃子!”
“阿烨是这么说的吗……”卓雅轻笑。
小桃皱眉,转头看向她:“不然呢?”
“这药可以让小桃长高。”
“长高?”
“对,像正常人一样。”
“……可是……夏烨说他不介意我这样……”她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当真如此又何必让你喝这药呢?”
“……你是说……夏烨他嫌弃我……”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她笑着将那汤药放在地上,转身离开了。再回来时药碗还在原地,里面的汤药却已经被喝的干干净净。
她拿起空碗准备离开,却被身后小桃叫住:“喝了这个,真的能长高吗?”
“不确定,”她微笑着回头,眉目间皆是少女的柔媚风情:“不过有希望。”
“能变得和你们一样吗?”
“也许。”
卓雅渐渐走远,夜小桃望着她的背影出了很久的神,夏烨他……嫌弃她了吗?
她伸手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十根嫩白却短小的手指与掌心紧紧相连,看上去十分可爱,但也仅仅是可爱而已,和卓雅的纤纤玉指完全不同,一点儿都没有少女的风韵。她头一次这么在意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头一次觉得长大真好,头一次想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呢……
夏烨突然从身后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自己的肩头:“在想什么?”
“药好难喝。”
“……小桃永远长不大也没关系。”尽管她答非所谓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夏烨骗人。”
“夏烨骗过小桃吗?”
“……没有……”
“那小桃为什么不相信我?”
“夏烨喜欢卓雅吗?”
“夏烨喜欢小桃。”
“……可你还是没说你喜不喜欢卓雅。”
“夏烨只喜欢小桃。”
夜小桃稚嫩的脸庞上终于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坐在他肩头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小桃也只喜欢夏烨。”
第177章()
“恭喜王爷凯旋归来。”
定国公府的门房笑盈盈的对徐季安道,将他迎进门内。
已经二十三岁的徐季安身量颀长,眉目俊挺,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将风范。
他挥手让身后的随侍打了赏,边走边问:“三小姐呢?在她院子里吗?”
“回王爷,在呢,不过夫人说有事找您,让您先到她院子去一趟。”
徐季安脚步微顿,将袖中的盒子往里拢了拢,点了点头,向苏箬芸所在的院子走去。
“芸姨!”
他自己打了帘子走了进去,高高兴兴的给苏箬芸打招呼,好像根本就没看见旁边的齐铮。
“听说您有事找我?”
苏箬芸点头,让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又打了胜仗?累不累?”
“不累,不过是些残兵游勇乌合之众罢了,随便出了几次兵吓唬了他们一下,他们自己就散了。”
十余年前,靖康公主前往沧朔和亲之时,沧朔大王子借道卫泠,对送亲队伍进行了伏击。
此事最终事败,沧朔大王子也当场被诛。
卫泠原本想通过此举扶持沧朔大王子继位,将来再与沧朔一同攻打大梁,谋夺大梁江山。
谁知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同时与大梁和沧朔新一任汗王巴图结下了死仇,一时间四面楚歌难以自保,最终只能向大梁称臣,每年进贡大量岁币,以求安宁。
但三年前,顺帝驾崩,太子秦沐继位,卫泠朝廷自以为养精蓄锐多年,而大梁正是朝廷更迭之时,且自从瑄国公徐孟死后,再没出过什么赫赫有名的战将,便贼心不死的又开始谋划战事。
最终的结果是,瑄国公留下的遗孤,也就是如今已经被封为瑄亲王的徐季安领兵前往,一举将卫泠击溃不说,还夺取了卫泠近半国土。
卫泠被这位王爷吓破了胆,简直像是看到死去的徐孟又活过来了一般,每每谈其色变,再不敢轻举妄动。
但暗地里难免还是有些人不甘心,时不时在边境滋扰,想将被大梁夺取的江山再夺回来。
可吃到嘴的肉哪有吐出去的道理,更何况在大梁治下,那些被夺去的城镇不仅不见战火硝烟,反而越发繁荣起来,百姓安居乐业,比被卫泠统治时的状态要好很多,没有了各种苛捐杂税不说,大梁朝廷还主动给他们减免了两年赋税。
如此一来,徐季安再领兵出征时自然事半功倍,卫泠的百姓和将领恨不能主动开城相迎。
苏箬芸见他神态轻松,真的十分顺利的样子,便不再多提,转而和他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早到了成亲的年纪,只是你之前一直说不急,后来又去边关征战,一年也不见得回来一趟,也就耽搁了。”
“既然现在战事已经不那么吃紧,你也交了虎符打算留在京城了,那这件事就不好再耽误了,该提上日程才是。”
徐季安闻言脸色微红,捏着袖子的手紧了紧。
其实他这次回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原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对芸姨提出来的,没想到芸姨到先说了。
他低头咧嘴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难言的欢喜,镇定片刻才对苏箬芸坚定地说道:“芸姨,您放心,我一定会对……”
“这本册子你看一下。”
苏箬芸打断了他,将一本册子推了过去。
“这是我从京城的适龄贵女中挑选的一些合适的人选,性格家世也都仔细了解过,有些还附了画像。你若有看得上眼的便告诉我,我安排你私下里相看相看,没问题的话就定下来。”
徐季安一怔,刚刚还红润的脸庞变得煞白,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无踪。
这是……什么意思?
芸姨不愿意把湲湲嫁给他?
齐铮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知多高兴,要不是苏箬芸就在一旁,他只怕要笑出声来了。
苏箬芸却好似没看到徐季安的脸色一般,又道:“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你自幼失怙,成亲时候没有父母高堂,虽然无甚大碍,但到底不美,所以……你若是愿意的话,那我与国公爷便认你为义子,届时便由我们代替你的亲生父母迎新妇进门,接新媳妇一杯茶,你看可好?”
齐沛在三年前先帝驾崩时就辞了官,把爵位扔给了齐铮,自己带着齐夫人游山玩水去了,故而如今的国公爷已经是齐铮。
齐铮这么些年也没给过徐季安什么好脸,此刻却笑得温和殷切。
“你不是一直想和你芸姨真正成为一家人吗?若是认了我们做义父义母的话,那我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这不是遂了你多年的心愿?”
徐季安整个人却如坠冰窖,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
认芸姨做义母?
那他和湲湲岂不就成了名义上的兄妹?
那他这辈子……就都不可能娶湲湲了!
“怎么?你不愿意?”
齐铮追问。
徐季安的脸色越发不好,紧紧地握着拳抿唇不答。
苏箬芸似乎也不急着得到他的答复,让下人将那小册子放在了他手边的高几,温声道:“你近期既然不离京,那册子拿回去慢慢看就是,什么时候选好了告诉我一声。”
“另外最近你出门的时候,帮我注意一下京城哪些未婚的年轻公子人品德行俱佳,可堪婚配。湲湲今年十五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虽然上门提亲的人很多,但她似乎都不大喜欢。你跟她向来要好,她也肯听你的话,你说好的她说不定也觉得好呢。”
这番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徐季安再也承受不住。
他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座上的人道:“芸姨!您……您别把湲湲嫁给别人好不好?求您了……”
“为什么?”
苏箬芸状若不解的问。
徐季安眼眶微红,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我喜欢湲湲,我想娶她为妻,求您把她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齐铮瞪眼,竖眉道:“喜欢?你那叫什么喜欢?你想娶她不过是为了能时常来看一看你芸姨。既然如此,我们认了你做义子岂不更好?做儿子的来看父母,总不会有人拦你!”
往常齐铮与徐季安言语冲突的时候,苏箬芸总是帮着徐季安说话,这次她却没有。
“国公爷说得对,”苏箬芸道,“你若只是想跟我们做一家人,大可没必要娶了湲湲,这对你们都不好。”
“湲湲需要的是一个真心爱护她的夫君,而不是一个只把她当做妹妹来照顾,为了别的原因而娶她的大哥哥。”
徐季安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芸姨!我是真心喜欢湲湲的,以前那些话……都是小时候的戏言。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娶湲湲为妻,是因为我……我……”
他脸色涨红,舌头在嘴里打结。
“因为什么?”
苏箬芸不紧不慢的问道。
“因为我……真心爱慕她。”
徐季安的声音细弱蚊蝇,深深地低着头,脸红得像在滴血,和在外面张狂的不可一世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箬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才缓缓勾起嘴角,对房间另一侧藏在屏风后的人说道:“出来吧,湲湲。”
徐季安一怔,半晌才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红着脸走了出来。
齐嘉湲长的与苏箬芸有几分相似,但相比苏箬芸的清冷,她却显得娇媚的多。
或许是所有人都宠着她的缘故,自幼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子没有经历过任何人生艰难,始终保持着最单纯美好的模样,眉眼间有几分调皮,娇俏可爱。
她从屏风后出来,嗔怪的看了苏箬芸一眼:“娘!”
不是说让她在后面听着就是吗?怎么把她叫出来了……
苏箬芸轻哼一声:“该问的我都帮你问清楚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有什么话,你们夫妻间自己说去,别总让你爹替你当出头鸟。你爹傻,我可不傻。”
齐铮忽然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让她当着徐季安的面把话问清楚,说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个人。
其实还不是齐嘉湲自己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才借着他的嘴说出来。
苏箬芸比谁都清楚,他们的这个女儿看似乖巧,实际上鬼心思比谁都多,这些年他爹和他二哥,甚至是安儿都被她耍的团团转,只有阿佑脑子还算清醒,虽然也宠爱她,但从不过分,该斥责的时候还是会斥责。
也就齐铮这个傻子,被自己闺女卖了还乐呵呵的帮她数钱呢。
齐嘉湲低着头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心想娘可真不给她留面子,当着安哥哥的面就这么数落她。
徐季安则心头狂跳,脑子里转来转去想的都是苏箬芸刚刚说的“夫妻”二字。
芸姨的意思是……愿意把湲湲嫁给他了?
苏箬芸看他还跪在地上发呆,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估计以后比齐铮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不如齐铮呢。
不过要嫁给他的是她自己的女儿,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湲湲性子活泼不受拘束,除了安儿,她还真不知道有谁能这么容忍她。
“好了,安儿你先起来吧。”
苏箬芸再次开口道:“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那你和湲湲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不过我们府上和其他人家的规矩不同,我们家的女儿十五及笄,十六方可成婚,所以安儿你还要再等一年,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
徐季安站起身忙不迭的说道。
他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在乎多等一年吗?
“那就好,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帮我把湲湲送回她自己院子去吧。”
徐季安连声应诺,躬身施礼后带着齐嘉湲向外走去。
齐铮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皱的死紧,下意识的想跟上去看看。
苏箬芸在他身后慢悠悠的道:“你若不怕惹你的宝贝女儿生气,就跟去吧,我不拦你。”
齐铮这才收住脚步,站在原地哀哀的叹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
徐季安神情恍惚的将齐嘉湲送了回去,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直到齐嘉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那个……到了啊?那……我就先回去了,湲湲你……好好歇着,别乱跑。”
齐嘉湲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我平常总乱跑一样。”
徐季安忍不住笑了笑,心头微微放松。
也不知道是谁以前总偷偷跟丫鬟换了衣服跑出去找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