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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长安也已经找了过来。
“何事?”霁月若无其事地问道。
“先生,我不会搭建屋子,不知此处可有相关的书籍可供我翻阅?”
霁月随手从旁边拿过几本书递给了她,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长安看了看,果然是筑造类的书籍,不由心中好笑,没想到自己的鬼谷求学之路,竟是从研习这一类匠人的技艺开始的!便也不再抱怨什么,沉下心学习了起来。
一旬之后,长安对理论的东西已经心中有数。想到那一堆还等着她砍伐、搬运的材料,再次头疼不已。不像筑造的本事,不懂可以学。砍伐、搬运真的不是她能力所能及的了。想到谷中只有她和霁月两人,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向霁月求助了。
没想到令她那么难以启齿的请求,霁月竟然眉毛都没抬一下就应承了下来。
原本准备直接被回绝或是要讨价还价一番的长安直接愣住了。这,这又是什么路数?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已经砍好的竹子被分成了大小不同的好几落堆满了她的门前。长安心中惊诧,霁月看起来不染凡俗的样子,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内把这么多的竹子砍好、削好,再搬运过来的?霁月在她心中不由又神秘了几分。
长安按照书中的指导,从筑基开始一步一步搭建了起来。可惜理论是理论,实际操作的时候还是问题多多。最最无奈的时候,她甚至想着要去拆一个竹屋看看具体的构造。这么荒诞的提议,霁月竟然眼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
长安目瞪口呆,您既然连拆房子都能同意,咋就不能直接让出一间来让我住进去呢?霁月如同一个不在她理解范畴内的奇怪生物,让她永远摸不到他想法的边际。一如多年之后,世人对于济阳公主的感觉,她把霁月的才智学了个十成十的同时,把他的古怪也学了个十成十。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长安的竹屋还没有搭建完成,但是每日的进度都会比前一日多那么一点点。不变的是,每日她的房前总会出现那么几落削好的竹子,用以补充她前一日失败的消耗。
就这样,长安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新开始,没有一日停歇过。刚开始是迫于霁月的要求,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地坚持。到后来,她却是在跟自己较劲了,心中别着一口气,觉得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以后又何谈复国?
又过了一个月,竹屋终于搭建成功。尽管只是一间堪堪只能容纳一张床、一张书桌的小屋子,但那种成就感难以言表。就在完成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轰”的一声,整个世界在她面前豁然开朗。她似乎有些明白霁月的用意了,做一件自己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在这个过程中,本身就是对自己内心的一种重建。
长安心情颇好的去找霁月交差。
霁月看到长安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如同放下了一直压在心上的那块巨石。他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一改平日里清冷的样子,脸上竟然鲜有得带出了几分笑意:“看来是悟出点东西来了!”
长安感激地点了点头:“先生是想告诉我,只要肯坚持,愿意努力,没有什么事是无法达成的!”
霁月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并非完全如此!世间万物都有它的‘道’与‘势’,这是不可改变、无法逆转的东西,比如砍竹子搬竹子之于你!”
看着长安陷入了沉思,霁月认真地解释道:“事无不可胜,事有不可为!这就是我想教给你的第一课!”
长安有些震惊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没想到他教给她的第一课,竟是让她学会适时的放弃!
“人活着,尽人事便是圆满,之后便只能听天命!你今日在这里接受教导,来日入世可能会做更多的事情,但若是你所谋之事仍是不成呢?即使师祖再世,也不敢说自己真的算无遗算,人,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先生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能相信事无不可胜,亦能坦然接受人有不可为之时!”
长安心中动容。看似清清冷冷的霁月,在教导她学识之前,先在打磨她的灵魂!他比谁都清楚她未来将会走上的是一条怎样艰难的道路。他是希望不管将来成与不成,结局如何,她都能坦然地接受结果,并且勇敢地生活下去!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砍竹运竹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做到的,没有蛮干或放弃,还知道借力,你比我想的做得还要好!你其实心里都懂,就是现在也有些不清醒了!我听默蹊先生提过,你曾说过‘万物兴衰皆有度’,我希望你永远能保持当初的这份清醒,不要被眼前的仇恨蒙蔽了心智!”
这句话还是触动了长安的心事,那么熟悉,就在不久前,云起也说过同样的话。他当时肯定也看出了她的异样,却又因为他的立场尴尬,所以只能隐晦地点了点。
却没想到这句话却勾起了她的心魔,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霁月知道她的心魔,这又何尝不是霁月心中最大的担忧,他是希望长安学成之日可以止戈天下,而不是成为一尊被仇恨驱使的杀魔。当日的安慰更多的还是为了宽长安的心,如今他以这种方式,让长安解开心结,更清醒地面对自己面对现实、更理智地思考将来要走的路!
“先生费心了!”长安哽咽着向霁月行了个贴地大礼,即使这样都无法表达她对霁月的感激之情。她知道她还需要很长时间来重建自己的内心,但霁月的这番点醒无疑给她拨开了迷雾指明了方向,无异于再生之恩。
霁月点了点头,清冷的面容看起来柔和了不少:“明日便正式跟着我开始上课吧!日星象纬、六韬三略、行兵布阵,养气用剑,甚至琴棋书画都会有所涉猎,当然,重中之重还是谋略之道和纵横之术,这是我派一切学说的核心。五年之后,我送你下山!”
“另外,谷中只有你我两人,一应杂事皆你需自己来做!我知你乃金枝玉叶,你可能做到?”
长安愣了愣,这对她来说,倒是个新鲜事。长安曾经在宫外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不假,可云起实在是能干,虽然嘴上经常损她臭她,这些杂事却是半点不让她沾手的,就连长安的外衣都是他帮着洗了的
长安搓着手笑得有些心虚:“这想来倒也不难,不过我从前没有做过,先生可否先教教我?”
“好!”霁月瞟了她一眼,倒也不多做为难,答应得很是爽快。
自此以后,长安开始了一段围观神仙之子撩起袖管干杂活的日子!霁月洗衣做饭她看着、霁月扫地擦桌她看着,霁月缝缝补补她看着
没过多久,霁月还气定神闲的,她自己却快崩溃了。毕竟看着一个浑身冒着仙气的人整天撩着袖管在你面前擦桌抹凳的,也是要点心里承受能力的。
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学会了一应杂事,看着那个提着污水都冒着仙气的人终于放下了袖管弹琴作画去了,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归了位。
好在谷中的杂事也并不繁琐。霁月师从道教,每日进食很少,且只食素食,准备起来并不麻烦。但他并不勉强长安也必须茹素,长安想着入乡随俗,主动学着跟他一样。不适了很久,渐渐习惯后,却发现身体爽利了不少。再看看霁月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心道,果然道家是最会养生和驻颜的。
长安的大量时间反倒是都用在了照顾小重欢身上,吃喝拉撒,样样亲力亲为。因为谷中无人,霁月给她讲课的时候,她只能带着重欢一起。霁月也并不介意。
长安有时看书看入了迷,回过神的时候却看到霁月在逗着小重欢玩,一脸清冷面无表情地逗着孩子的样子实在有些诡异,让长安忍不住发笑。这些日子来,霁月在她心中的印象总是在被不停地重新定义。从最初的像夜空中的明月一般出尘圣洁、遥不可及的霁月,到如今这个总是一张清冷脸地做着常人都会做的事情的霁月。她终于可以以平常心来对待这个人了!
重欢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如今虽还不会说话,却已经微微知道些事了。霁月讲课的时候,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的摇车里,一声不吭,只是一脸认真地看着霁月和长安,仿佛他也能听懂一般,跟他哥哥小时候淘气得整个宫殿人仰马翻的的样子全然不同。这样的重欢总是令长安特别的心疼,若是在幸福安定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不淘气的?重欢这般懂事早熟,何尝不是颠沛流离的环境所致。若是重欢再早生几年,定然也是群仆环绕,万千宠爱,如今却是再也给不了他这些了!
第42章 纵横()
长安原来以为山间学习的过程定然枯燥乏味,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相处久了,长安发现,霁月骨子里实在是个妙人,很会自己为自己找乐子。只不过天生表情少,长安终日只跟他相处,没有其他人可以接触,时间长了,也渐渐觉得表情有些僵硬了。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百鸟齐聚的场景太过震撼。长安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向霁月学习琴艺充满了热情,整日钻研、练习,一时之间琴艺大涨,却还是没看到半根鸟毛。
长安忍不住向霁月请教,她到底差在了哪里。
霁月面无表情地随手甩给了她几本植物概要之类的书籍。长安也同样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心中的小人却在捶地:我向你请教琴艺,你给我几本写花花草草的书是几个意思啊?是让我别瞎折腾了,实在闲得发慌就去种种花种种草的意思吗?你一脸清冷的做着这充满藐视和挑衅意味的动作,我很难应对啊!
但霁月毕竟是师长,他既然给了书,她出于尊师重道也是该给个面子看上一看的。没想到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长安以前从没接触过相关方面的书籍,但也知道霁月给她的这几本实在是好书,生动浅显,看起来毫无枯燥滞涩之感。她在鬼谷待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这个地方深不可测,光书籍方面的积存底蕴恐怕就远胜当年京师所有世家了。
看到一种叫做无香谷的谷物后,长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终于明白了霁月给她看这几本书的用意。藐视、挑衅什么的还真是冤枉他了,霁月实在是再“实诚”不过的一个人了。
无香谷,只生长于常年恒温、湿气浓重的山谷的背阳面。这种谷物最大的特质就是,极受鸟类喜爱。它之所以叫无香谷,是因为在人类闻来,它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连谷物通常都有的谷香味都没有,但在鸟类闻来,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了。一旦去掉外层麸皮后,那香味浓重得几里之外的鸟类都能闻得到。而鬼谷完全符合无香谷的生长条件。
霁月毕竟是人不是仙,他没有法力,琴弹得再好要说能吸引来鸟类,也确实有点扯。当日所谓的百鸟齐聚也多半就是霁月在周围撒上了无香谷。把鸟儿吸引过来的不是琴声,而是谷香。
想到霁月一脸清冷地为营造一种高人形象煞费苦心,长安面上没有多大反应,暗地里却早已笑破了肚皮。又想到他连农学方面的书籍都已看得精通至此,不禁对他的博学肃然起敬。
第二日再看到霁月的时候,长安的表情就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微妙。霁月还是一副超脱于尘俗之外的冰雪之姿。一想到他就是带着这样一副尊容,净手焚香,再往古琴周围撒稻谷的场景,她那张已习惯木着的脸也忍不住泛起了笑意。
只见霁月一个眼风扫了过来:“书都看完了?”
长安干咳了几下,忙肃起了脸,点了点头。霁月又甩了几本书过来,一看,这次却是关于草药的。
“你如今对植物也有了基础的认识了,可以识一识草药了。”
“我为何要学习辨识草药?我没准备做大夫去啊!”长安疑惑不解。
“你这些日子都纠缠着无香谷的事,可见对植物是喜爱的。我们鬼谷向来都是因材施教的,绝不忽略弟子的任何一种天赋,也绝不浪费弟子的任何一份热情!”霁月欣慰地看着长安,脸上带出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慈和的表情。
长安打了个哆嗦,干笑着接了过来,感叹着这神仙之子连找场子的方式都如此与众不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等她把这几本草药书籍看得差不多后,他又扔了几本穴位病理方面的书籍给她。
长安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乖乖的给什么学什么,好让霁月看在她态度端正表现良好的份上,尽快顺了这口气。
事实证明,当时的长安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直至最后,她都已经学成一手好医术了,也没见霁月把这口气顺完。
云梦山
一男一女盘膝坐在峰顶之上。两人皆是一身白衣,青丝未束,远看像是在打坐,走进一听,却是在讲学。
“我鬼谷一脉,以孙膑庞涓最为出名,故世人皆以为我脉长于兵事。孙膑、庞涓名声虽大,却并非我脉真正衣钵传人。用兵之道只是我脉传承中很小的一部分,我脉的真正精髓所在却是纵横之术。”
“为何‘纵横’?”
“所谓‘纵横’,即合纵连横。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前者主要以连为主,主要以各种手段联合诸方势力,是为阳谋多阴谋少;后者主要以破为主,主要是利用矛盾和利益制造裂痕,是以阴谋多而阳谋少。你可知道苏秦和张仪?”
“听说过!传言他们也是师从鬼谷子?”
“确实!比起孙膑庞涓,此二人却是真正传承了纵横之术的。苏秦长于合纵,而张仪善于连横。当年苏秦曾凭其三寸不烂之舌,合纵六国,统领六国共同抗秦显赫一时。而张仪又凭其谋略与游说技巧,将六国合纵土崩瓦解,为秦国立下了不世之功。”
长安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那些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历史传说,在她的这两位前辈手中,不过是举重若轻的一合一拆,甚至有可能只是师兄弟两个试刀斗法的工具!心中不禁对这些所谓的纵横大家心生敬畏。这天下在他们眼中恐怕真真只是一盘练手解闷、无谓输赢的棋局。
霁月看到了长安的表情,扬了扬嘴角:“你觉得很不可思议?等你学透了我鬼谷的精要,这一点都不难!”
长安听得直咋舌,这样的人物让她心向往之,可实在无法想象有一日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物,忍不住问道“要学到何种程度才算学透?”
“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
长安惊得张大了嘴:“好,好难啊!”
霁月嗤笑了一声:“很难吗?这只是作为一个纵横谋士最基本的素养。我对你的要求可远远不止这些!”
“这还只是最基本的?”长安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任重道远,“那先生对我的要求是?”
霁月笑了笑,把目光投向了远处:“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这才是纵横之术的至高境界!”
“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长安低声重复了几遍,只觉得心中隐隐涌动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豪情。她随着霁月的目光也望向了远处,然后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看山还是山!”
“好悟性!”霁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对教导她更生出了几分期待之情。
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又似乎什么都说不明白,还请先生解惑!”
霁月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若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