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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故意天天缠着我，你故意挨梁浩的打，这一切都是做给我看的。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还是那一个什么都可以伤害你的小孩，想要让我保护你……想让我留下来！”
容悦睁大眼睛看他，泪水从脸颊上滚下。
沈眠看着他的眼睛，毫不动容。“就连现在的泪水，都是骗我的。”
就在这一瞬间，容悦脸上所有的表情，眼底所有的情绪，都清空了。他就像是一只刚出厂的漂亮木偶娃娃，玻璃烧出来的眼睛毫无情感地看着沈眠。
“我不会留下来的！不论你做什么！”
容悦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眠低下眼睑看他，没有说话。
很晚才发现，但是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容悦确实不应该要这种扭曲的情感。就像是今天跟凌霄他们相处的那样，他只需要容悦成长成那个样子就好了。
他不能再呆在他的身边。
“就这样。”沈眠给这段关系落幕。“够了。”
天未亮，人心更黑。
沈眠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回笼城了，但是他还是把登飞机的时间留给了容悦。
容悦跟容怀说了一声，然后请假去笼城的飞机场送沈眠。凌霄和白枫月要去笼城考化学竞赛，就跟容悦一起出发，充当护花使者。
在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容悦看到了客厅的桌子上有一个未拆的礼物，那是席慕那天带来的。他坐着无聊，干脆就拆开了。
“无聊。”
打开以后更觉得无聊了，那是专门挂在婴儿床上面的挂饰，只要悬吊着就会旋转。环状的铁圈上挂着独角兽、巨龙、精灵，做工粗糙，说不上是好礼物。
凌霄和白枫月很快就到了，三个人搭上了大巴。
一路上虽然无聊，但是他的精灵朋友都会冒出来跟他讲述他们的故事。
奇幻、冒险、美丽，这是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童话。
容悦觉得可以暂时慰藉自己的心。
在到笼城的时候，道路交通堵塞，他们停在了城市的道路上。
容悦掀开了车窗上窗帘，他往外看。有一个妈妈在推着一个婴儿车在散步，他们的动作很慢，但是也渐渐向这辆大巴『逼』近。
婴儿车上吊着跟席慕送给他的礼物一样的东西。它在跟着车的工作旋转，婴儿抬头看到，眼睛里映入了精灵和巨龙，然后咯咯大笑。
容悦突然回忆起他和席慕当年的谈话。
“如果你愿意和我交谈，我们再聊多一些。接下来，谈谈你的朋友们。”
“我也许有病，但是我没有臆想。我从出生开始，那时候还是一个纯洁的生物，不存在任何的病症。我那时候就能看见奔弛在半空中的独角兽，漫天的星星闪耀，妖精站在巨龙的尾巴上。巨龙展开翅膀飞翔，它金黄『色』的瞳孔映着痛苦哭泣的快乐王子。”
我们一出生就有了记忆的过程，但人实质上可以追寻的记忆最多不过是从3、5岁开始。那之前，人的记忆是可以『操』控的。
容悦趴在窗户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婴儿的笑容，身体都在颤抖。
他的精灵朋友不知道他怎么了，连忙去拉他的衣服。
容悦愣愣地看着它们。
“你们……是假的。”他的嘴唇都在颤抖。
他以为自己对他们的认知是没有经受过这个世间的催眠，那么他看到的奇幻世界就是真的。但是不是。席慕现在告诉他，你小的时候就是被这小小的玩具给欺骗了。
容悦，你确实有臆想症，你的世界只不过是幼年的印象加上你的病症形成的而已。
你的世界空空如也，那里只有一个你。
容悦的手颤抖着，感受神在把他的精神世界给一点点摧毁……不，神也是假的，也是他想出来的！
当容悦下车的时候，惨无人『色』。
白枫月和凌霄连忙问他有没有事，他都只是默默摇头。
“你看起来很不对劲，我们送你去机场。”凌霄皱眉。
“那你扶扶我。”容悦紧紧拉着凌霄的肩膀，手还在颤抖。
“容悦，你不要这样。”凌霄看不下去了，“沈眠还会回来的。”
容悦合上了眼睛，没有解释什么。
白枫月看着时间快来不及了，连忙拦了计程车，三个人一起赶到了笼城机场。
机场很大，他们一下子找不到沈眠登记的口，凌霄让容悦打个电话给沈眠。容悦把手机拿出来，但是经过他上次一摔，手机经常有问题，现在一拿出来，立马就黑屏了。
“快到时间了！”白枫月看了手表一眼。
容悦准备跑着去找他，“沈眠！”
“容悦！”
就在容悦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容悦转头，看到了在门口的沈眠，他朝他招了招手。
容悦立马跑了过去，凌霄和白枫月留在了原地。
“沈眠！”容悦跑到他的面前，半蹲着气喘吁吁。
沈眠低头看他，推了推眼镜，他一如既往地淡然。“谢谢你来送我。”
容悦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他留下李了，想到此，他第一次有真心想哭的感觉。“我等你回来。”
“不用等了。”沈眠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你已经可以活得很精彩了。”
容悦不敢抬头，因为他真的哭了。
沈眠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抱了他一下。“再见了，容悦。”除此以外，再无他话。
容悦一直没有抬头，他只能看到沈眠的脚渐渐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没有了踪影。
“滴答。”
干涸的地板上多了两滴水的痕迹。
他一直这样半蹲着，最后还是白枫月把他拉走。凌霄立马说要去买水，让他们在机场的外面等他。
容悦坐在长椅上，一直不说话，拿着他的手机，泄愤一般捶打。
在他敲击的不知道第几下的时候，屏幕亮了。
“你这手机挺个『性』的。”白枫月故意打趣道。
手机一亮，一条信息立马收到。
容悦打开信息。
我的心已经没有了，人也不必在了。再见了，小容悦。
——周彦宪。
“轰！”
头上的飞机升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白枫月看到凌霄买水回来了，她正想告诉容悦。
但是容悦却突然站了起来，他朝着那辆飞机，突然跟着它跑起来。
“容悦！”白枫月吓了一跳。
“沈眠！”容悦一边追着飞机，一边大喊。
“沈眠！求求你！不要走！你走了我也会像周彦宪一样死去的！”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有什么拴住他们的心的。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心，却遗留下这具干枯的身体。
不要那么残忍，如果你真的做了那样的决定，那么把我的人也带走！
你拿走了我的心，让没有心的行尸走肉永远无法碰触你，你为什要那样子折磨我！
“砰！”
容悦一下子脱力，脚腕一崴，直直摔倒了满是尘土的地板上。
最后的最后，飞机吵闹的声音掩盖住了白枫月和凌霄的尖叫声。
容悦在树叶落下的一瞬间，丢失了他的星星。
第47章 twinkle twinkle（）
当凌霄打开房门的时候； 他发现满室都是黑暗，窗帘蒙蔽得严严实实，一丁点儿的阳光都渗透不进来。听到门开的声音，一只小狗立马就跑过来，咬着他的裤子摇尾巴。
“twinkle。”凌霄宠溺地『摸』了『摸』狗狗的脑袋，然后『摸』索着走到窗边，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
“沙！”窗帘拉开； 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整个房间一瞬间从黑夜变成了白天。
因为这个空间的突变，沙发上的一大坨东西不安地动了动。
凌霄深吸一口气； 一巴掌拍上那一团被子。“容悦！给我起来！”
“学弟，你回来了？”被子里面出来了闷闷的声音。
凌霄紧锁眉头，俊郎的脸上满是无奈。“你不是今天早上要去见你的医生，还有要回学校见薛老师吗？怎么还不起床？”
容悦一言不发； 似乎又睡了过去。
凌霄立刻动手去扒被子，他拉了半天； 等把一部分的被子拉出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找错方向了，这是容悦的脚。于是他顺着被子往外拉，终于把一张被子都拎走； 里面的人被他抖了出来。
黑『色』的『毛』茸茸脑袋背对着他，那个人动了动身体，但是又很快软趴趴地倒了回去。
凌霄冷笑，打了一个响指； “twinkle，叫你的主人起床。”
小狗twinkle立马助跑两步，然后一跃到主人的身上，伸出舌头就『舔』他的脸。
那坨东西立马身体一僵，然后把头抬起来。他的脸型是极为完美的鹅蛋脸，他的五官精致且柔和，应该是一看就让人心生亲近感的美少年。但是此刻他的眼神阴阴沉沉，燃烧过后的陨石，散发出死灵一样的阴气。
“我应该说过，不许你拿舌头『舔』我的。”他说话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寒冷刺骨，但是小狗压根听不出来，仍然摇着尾巴扑上去。
容悦叹气，“唉。”蠢狗。
凌霄看着他慢慢从沙发上爬起来。容悦只穿了一件宽大的衣服当睡衣，下半身就是内裤。他一坐直，两条白皙又修长交叠在一起。
这副景象，凌霄前两年看了还会脸红心跳，现在只想骂他，“给我快滚！”
容悦抓了抓稍长的头发，拖拖拉拉去洗漱。
凌霄跟在他的后面，通知他一件事。“我的舅妈这段时间就要回来了，你要准备搬出去，找新的房子住。”
容悦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道：“要是我也没有毕业就好了，好想继续住学校啊。”
凌霄成功被他惹怒了，“提前读完然后毕业很了不起呵！”
容悦瞄了他一眼，没说话。
凌霄问了以后就自答，20岁就在笼城大学毕业，而且在当地得到了播音员工作，再顺便在学校教授身边帮忙捞外快，是挺了不起的。
容悦刷牙完了以后，看着镜子叹气。“没有了这个房子，我和twinkle只好流浪天桥下面了。”
凌霄身为好友给予建议，“实在不行我帮你找个富婆下家。”
“好啊。”
现在的容悦太有幽默细胞了。
凌霄趁他在洗脸的时候，顺手煮了一份早餐给他。
容悦一出来就坐下吃早饭，他吃东西的时候，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一点点享受美食的精神都没有。
凌霄问他，“你现在还是没有味觉吗？”
“没有。”自从四年前开始了，他吃东西就几乎品尝不出食物的酸甜苦辣。
凌霄太无聊了，又掐了一下他的手，容悦还是没有反应。“你和校长的女儿交往得怎么样？”
容悦头都没有抬，“她被我吓走了。”
“不容易啊，她不惜利用她父亲来威胁你跟她交往，怎么还没有两个月就放弃了？她发现你是『性』冷淡吗？”
味觉丧失、痛觉迟钝、『性』冷淡、跟踪狂，他集合了一切的病态。容悦觉得可以跟他交往下去的人才是奇迹。“因为我发病，一直跟踪她，把她给吓坏了，立马就跟我分手。”
凌霄不再问了，“你赶紧去找心理医生，快把病治好。”
因为下午要去见薛教授，容悦专门穿了一套正式的黑西装出门。
别的少年穿西装不是看起来像学大人的模样，就是苦苦找工作的穷酸打扮，只有他，穿出了模特的高级效果。
凌霄还知道他身上这套西装只是便宜货而已，高级感全靠脸撑着。
容悦给小狗装了狗粮，挥别凌霄以后，立马就去地铁站了。
容悦今年二十岁，他跟凌霄同批进入笼城大学，在凌霄他们还在大一苦苦挣扎的时候，容悦成功找到教授，迅速获得了毕业证明。毕业以后，他申请在播音系教授的身边当助手，然后租了凌霄舅妈闲置的房子，生活着。
容悦这把年纪，终于被发现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容悦这把年纪，终于落入大众当中，成了社会中的一员。
笼城的北定精神医院，他打开了医疗室的房间，一眼就看见里面的席慕正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容悦朝他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很友好。“席慕医生。”
“容悦。”席慕也是微微一笑。
容悦在他的对面坐下，态度比他负责的任何一个病人都要好。
席慕照例问他，“你最近还有做梦吗？”
“做梦，偶尔偶尔。”他乖巧地回答。
“都是梦到些什么？”
“不太记得，偶尔是一对朋友散步，然后又突然遭遇什么，很平常的梦。”
“你的朋友呢？”
容悦回答：“你是说凌霄他们？”
席慕微笑道：“我不是说凌霄他们，我是说那些精灵啊兔子啊狼群啊什么的。”
容悦的表情异常诚恳，“自从医生你破解我的那个『迷』题以后，我就彻底清醒过来了，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童年的虚幻，我已经不会再沉『迷』了。”
席慕的微笑慢慢凝固，讲话的时候不自觉咬着牙齿，“那么关于沈眠，你又是怎么想？”
提到这个名字，容悦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消失，但是他仍然耐心着告之席慕。“我想他是对的，如果那时候他留下来，我可能这一辈子也没有其他的目标了，不论是自己的生活还是学业。而且，那时候的我可以保证一辈子爱他，却不能肯定我有资格被爱他一辈子。”
他后面说的话听起来比较真心实意，席慕渐渐放松了自己。“容悦，不谈女朋友吗？”
容悦苦笑，“前几天刚被甩了。”他『摸』了『摸』头发，一脸烦恼，“不过你给的建议是好的，养一只狗，起码有个心灵寄托。”
两人的谈话算是愉快，席慕飞快地在病历本上做标注，然后就送他出去。
容悦在踏出门的时候问他，“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再来这里了。”
席慕摇头，“还不行。”
见他拒绝，容悦也不反对，只是『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席慕才无奈，“如果你老老实实，把你为什么味觉、痛觉、『性』欲都一下子消失的原因告诉我，我赶紧把你治好，你就不用来了。”
“我要是知道原因就不用花大价钱来这里看病了。”容悦叹气，“那么今天我先离开了。”说完，他就走开。
席慕在他的身后，立马就收了笑容，一脸探究地盯着容悦的背影。
出了医院以后，容悦就发信息给凌霄，告诉他自己正在往学校赶。凌霄应该是在上课，回信息慢了半个小时。
“我帮你问了，薛教授没有那么快有空闲，你先自己到处逛逛。”
容悦要是早点收到这条信息，他就会在吃饭的店里呆足一定的时间再去学校，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他已经在学校的大道上面。
他走在落花的道上，路过他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回头看他，然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容悦仿佛没有窥见这副场景，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他在学校转来转去，刚刚好走到了物理学的教室。一群学生拿着书籍，蜂拥进教室。
容悦的双手『插』在裤子袋上，他因为炎热，松开了领结，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
为了去蹭蹭空调，容悦跟在最后一个学生的后面进了多媒体教室，然后坐在了最右边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