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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后宫记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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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盯着魏良娣露在裙裾外边的一角绣花鞋,上边的绣花似乎模糊成一片,红艳艳如同一片血渍般耀花了他的眼睛,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滴落在地面上,不一会就形成了一片水渍,似乎能照见他那张害怕的脸。

    “既然知道害怕,那还有药可救。”魏良娣轻声说了一句,那声音虽然听起来轻,可却如同有什么割着薛清的喉咙一般,他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咣当”一声,一块东宫的腰牌扔在他面前:“你速速出宫去将这事儿办妥当了。”

    拿着腰牌躬身走了出来,薛清换了衣裳便出了宫,一路走了过去,心里忐忑不安。皇孙殿下喜欢谁,恐怕东宫里边的阿猫阿狗都知道,昨日晚上他便是宁可和自己来挤着睡也不愿意和那位绵福同床共枕便表明了他的态度。现儿魏良娣却一心想着要让皇孙殿下和珲绵福成了好事,这真是让薛清有些觉得心里难受。

    于情他该要依着赫连睿的心思,不答应良娣娘娘的要求,可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自己若是说不去,少不了一顿板子便会上身,况且自己不去自然还会指着别人去,不如自己去买些稍微性子轻些的。薛清望了望不远处的那幢高楼,就听到里边有女子娇媚的笑声隐隐的传了过来,还有些脂粉香味随着风散在空中,让他好一阵尴尬,定了下心神,他摸着走后门问了下那里的龟公,那人也爽快,到里边打了个转儿便拿出一大堆东西来让他选,还热情的告诉了他那些东西的效用。

    薛清挑了几个帐中香的香囊,又买了包迷情散,那龟公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还殷勤的将那两样东西给他包好,挤眉弄眼的对他道:“保准有效,没效你把我们艳红楼的招牌给砸了我都不会说半句话!公子好走……下次再来。”

    将那殷勤的龟公甩在身后,薛清一溜烟般回了宫,将那包东西呈给魏良娣,谁知她却拉下一张脸怒喝道:“谁叫你拿这些腌臜东西来污了我的眼睛,还不快些收起来,等晚上再挂到睿儿锦帐里边!”看了看四周,魏良娣又压低声音道:“这东西,对身子无碍罢?”

    薛清回道:“听那龟公说量少无碍,只要不是天天用着那便无妨。”

    魏良娣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那你自己看着办罢,今日晚上若是皇孙殿下还不能和珲绵福成事,那明日你自己去领一百板子便是。”

    薛清应承了一声,愁眉苦脸的走了出去,心里直打鼓儿,将东西给别人去做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一回事了。走在那曲曲折折的回廊,薛清只觉得中衣被背上的汗珠子濡得透湿,自己好像在背叛赫连睿一般,薛清耷拉着两条眉毛,心里拼命给自己找开脱的理由——于理也该让皇孙殿下享受成人礼不是,总不至于要等慕春衣成年罢?

    薛清站在这边等着赫连睿起床,心里在想着,不知道慕春衣什么时候过来,素日里她都会来得很早的,若是亲眼看见皇孙殿下和珲绵福同衾而眠,不知道会该多么伤心呢。虽说这事情她迟早要知道,可听别人说总比自己亲眼看到的好。

    正在想着,就见屋子拐角处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件翠绿色撒花绫罗衣裳,下边系着穿花蛱蝶烟罗裙,衣领这里镶了一圈白色的绒毛,更显得她一张粉脸晶莹,如那白玉般温润闪亮。薛清见了心里只是叫苦,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刚想到慕春衣,她可就来了。

    “咦,蓝玉蓝晨,你们怎么还站在门口?难道皇孙殿下没有起床?”慕媛见到门口杵着的几个人,抿嘴一笑:“现儿天气冷了,皇孙殿下也学会赖床不成?”她盈盈的走了过来,伸出手在窗棂上扣了两下,清脆的喊道:“皇孙殿下,该起床了,早不起来可会晚了,太师大人会不高兴的。”

    就听里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突然赫连睿惊慌的声音响起:“珲阿若,你什么时候睡到我床上来的?”

    紧接着屋子里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似乎娇媚得能拧出水来般:“殿下,昨晚我们一直睡在一起呀,皇孙殿下昨晚已经和阿若成了好事,难道皇孙殿下便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皇孙殿下可折腾了我大半个晚上呢……”

    那女子吃吃的笑着,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慕媛站在外边,心里像结了冰似的,原来他究竟还是抛弃了自己,昨晚他和珲阿若睡到了一起。她闭上了眼睛,似乎能想象到珲阿若枕着赫连睿的臂膀睡在他的臂弯里边,长长的睫毛触及着他的下巴。

    站在那里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慕媛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只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几乎要掉了下来。她强忍住泪水转头对薛清道:“我今日身子不舒服,不和皇孙殿下去清心斋了。”

    薛清也知道她此刻心里定然难过,看着她一双红红的眼睛点了点头:“你去歇息罢,皇孙殿下起来我便和他说。”

    慕媛只觉得全身都很冷,就如身处冰窟中一般,站在身旁的蓝晨和蓝玉望着她,似乎还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这让她更觉得寒冷,周围没有一丝可以让她觉得温暖起来的东西。她慢吞吞的往前边走着,走到自己的屋子面前,推开房门,一阵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一个亲人般,有一种突然的绝望,抹了抹眼泪,她想起了慕昭仪。对,自己还有姑姑,自己要回徵宫去,她不愿意再生活在东宫,她怕自己看见赫连睿都有忍不住的心痛。

    慕昭仪正坐在徵宫的大殿上,手里拿着一卷手稿在仔细的审阅:“不妥,这位太史令也太秉笔直书了,只怕皇上说让他直言,可却绝不会乐意见到这些句子出现在虞史里边罢?”她拿起笔,点了点朱砂,将那段话圈了起来,又细细的在旁边写上批准。

    自从参与修虞史以来,她认识到不少文臣,又通过和他们纸上的交流,也将现在大虞朝堂上的形势摸了个透彻。春杏前些日子也让保仪姑姑带信回来,说一切按照她教的去做,现在那颜对她格外宠幸,在那颜那里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慕昭仪拿着那份手稿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微笑,虽然这事着急不得,可能要花上几年乃至是十几年的功夫,但她别无选择,不能放弃一线希望。现在她静静的蛰伏在徵宫,就像飞蛾用尽自己的力量慢慢的咬开后宫的茧子,最后化茧成蝶,冲破这重重宫苑,以最绚烂的舞姿出现在世人面前。

    自己现在的任务便是要精心编织一张大网,不知不觉的便将赫连焘困在这张网里,一旦时机成熟便伺机而动,让他没有半点反应的余地。慕昭仪的眼睛看过那份手稿,上边有一行字吸引住她的目光“太祖暴毙于壮年,实乃国之大不幸也。”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似乎在自言自语:“死在女人的床榻上,也算是占尽风流了。”

    “姑姑,姑姑……”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外边响起,似乎还带着哭泣的声音,慕昭仪楞了下,媛儿?今日她怎么来徵宫了?这个时候她不该是和皇孙殿下去清心斋的吗?

    “姑姑。”慕媛的脸上挂着泪水,投入了慕昭仪的怀抱,因为找到了亲人,她的眼泪便如决堤的河水般倾泻而出,小小的身子哭得抽动不已,甚是伤心,慕昭仪看着侄女如此伤心,只是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静静的等着她平静下来。

    “媛儿,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有**。”等到慕媛的哭声平息下来,慕昭仪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疼爱的将她抱紧了些:“你没有跟着皇孙殿下去清心斋,这是为何?”

    慕媛忸怩了下,最终将赫连睿和珲阿若那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之后突然想到这样唐突的来找姑姑,不知道姑姑又该如何责备她。醒悟到这一点,她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一阵慌乱,自己该是关到屋子里哭一场便是了,何苦送来徵宫让姑姑责骂一番。

    好半天都没有听到慕昭仪开口,慕媛惊讶的抬起头来,便看见姑姑的双眼盯着大殿外边,茫然无神,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一般。她轻轻拉了拉慕昭仪的衣袖道:“姑姑,是媛儿造次了,媛儿又惹得姑姑不快,求姑姑责罚。”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慕媛的头顶响起,就听慕昭仪清冷的声线道:“赫连家的男子,又有谁是专情的?从太祖起,谁不是三宫六院?太子殿下虽说算对魏良娣专情,可也有一位太子妃,一个良娣,还有两名已经故去的良媛。”慕昭仪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下,眼睛低垂下来看着慕媛道:“媛儿,你若是真心喜欢皇孙殿下,那姑姑只能诫告你千万不要寄托太多厚望,所以他和珲绵福这事情也不值得你气恼。”

    慕媛呆呆的张着嘴看着姑姑那张没有生气的脸,似乎一瞬间她已经老了许多,眼角都出现了细细的皱纹褶子。

44黯然() 
徵宫一片宁静;低垂的帷幕压着地面;在那黑色的水磨地面上映出了倒影;仿佛拖沓出了双重的褶子来一般。外边没有风刮进来,帷幕纹丝不动,只是那样厚实的低垂着;沉甸甸的压在慕媛的心头。

    慕昭仪的话既冷清又残酷;提醒着她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赫连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孙殿下;无论她有多么好;他终将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他今日有珲绵福;说不定以后还有别的女子,自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伏在慕昭仪的怀里;慕媛的手怯生生的伸了出去攀住了姑姑的脖子,她贪婪的闻着姑姑身上传来的幽香,突然之间觉得非常踏实,或者这便是血脉亲情的一种体现,只要有她在身边,自己便会感到轻松了许多。

    “媛儿,你也别难过了。”见到侄女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闪烁着盈盈泪光,慕昭仪不由得安慰她:“皇孙殿下今年十一了,也到了收绵福的年纪了,他总不可能等上四五年等着你长大罢?若你是个争气的,等你成人以后,专宠椒房也便是了。”慕昭仪伸出手来抚摸了下慕媛的头发,无奈的笑了笑:“只是你须得聪明些,不要太把男人的宠爱当一回事情,他今日可以宠着你,明日便可以宠着别人。女人……”

    慕昭仪将慕媛的身子放了下来,牵着她的手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边寒风刮起的树叶,不住的空中起起落落的飞舞着,声音变得冷硬幽深:“女人只有靠自己,靠自己的头脑和手段去征服男人,不是靠他们的施舍。媛儿,你要快快长大起来,变得睿智而强大,到时候要让赫连睿仰视着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为了他在这里伤心哭泣。”

    慕媛只感觉姑姑的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的,姑侄俩并肩站在那里,从外边看过去,似乎深幽幽的大殿正在给她们做背景,衬得她们俩更是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赫连睿从来没有这般觉得沮丧过。清早起来,身边竟然躺着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未着寸缕,口口声声说自己昨晚已经收用过她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她,发现她便是皇爷爷赐给他的那个绵福珲阿若,她正娇媚的望着他,锦帷里飘出点点香气,又勾起了他一点点蠢蠢欲动。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赫连睿慌忙披了衣裳从床上跳下来,用力打开门,让外边的新鲜气息透了进来。

    门外站着薛清和两个宫女,没有见到慕媛,赫连睿心中有些焦虑不安,方才分明听到媛儿在窗户外边喊自己的,这会她却去了哪里?

    薛清见赫连睿在东张西望,知道他想找谁,躬着身子小声说:“慕春衣说身子有些不舒服,今日便不陪殿下去清心斋念书了。”

    赫连睿一阵怅惘,媛儿方才还来找了自己,这会便说身子不舒服,人都不见,显然是生气了。回头望了下房间里边的那张床,昨晚的事情隐隐浮现在他的脑海,一股说不出的恼怒从心底升起,他咬牙切齿的抓住薛清道:“那个珲阿若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被赫连睿猛的一摇,薛清不由得哆嗦了下,但却仍然大真胆子道:“殿下,她是你的绵福,自然会要和你睡在一张床上的,殿下何必介意。”

    赫连睿将薛清猛的推到了一旁,将衣裳拢紧了些,也不顾初冬的早晨的丝丝寒意,大步朝慕媛住的那屋子走了过去。薛清见他只趿拉了一双羊皮软靴,大氅的下摆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的,露出了一双赤着的脚,不由心里一急,朝呆呆站在那里的蓝晨蓝玉大声吆喝道:“还不赶紧去取些御寒的东西来!”

    蓝晨蓝玉被薛清这么一吼,这才醒悟过来,端了盆子放在内室,不顾床上珲阿若那惊愕的眼神,取了一条毯子,捡了赫连睿散落在地上的中衣中裤就往外边追了过去。

    赫连睿走到慕媛的屋子外边,伸出手想去推门,可那手只伸到了半路上,便停在那里不动了,他望着那扇门,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受,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和媛儿解释——毕竟他确实和珲阿若滚在了一处,这是这么多人都看见了的事实。

    “皇孙殿下,请穿好衣裳罢!”蓝晨和蓝玉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手里拿着赫连睿的衣裳,见到他光着一双脚站在了那里,两人都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若是服侍不周到,皇孙殿下着凉患病,她们可该是一顿板子少不了的。

    蓝晨蓝玉两人的声音赫连睿的目光从慕媛的房门转到了她们手上捧着的衣裳上边,看到他的中衣中裤,一种说不出的愤懑终于从他压抑的心里爆发了出来:“谁让你们拿这衣裳来的?”他指着蓝玉手里的那衣裳,声音明显的在发着抖:“快把这衣裳去扔了!以后我不再穿这种颜色的中衣!”

    蓝晨抱着一条驼绒毯子,见赫连睿极其厌恶的看着蓝玉手中的衣物,用手臂碰了碰蓝玉:“你快些去帮皇孙殿下找一套新的中衣中裤过来。”蓝玉哪里敢抬头看赫连睿,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弯着腰便退着回内室那边去了。

    薛清见着赫连睿火气恁大,也不敢开口说话,可又怕他冻坏了身子,叹了一口气,走到赫连睿身边,伸手敲了敲那扇房门道:“慕春衣,你且开门罢,殿下得知你身子不适,心里着急,没穿中衣中裤便来看你了,你总不会想让殿下冻坏罢?”

    屋子里没有传来应答声,薛清又扬起声音问了句,依旧没有回答,他心中奇怪,伸出手去推开了屋子门,就见里边空荡荡的 ,一个人影都不见。赫连睿的脸色立刻变白了,跺着脚儿道:“这下可糟糕了,媛儿去了哪里?”他大踏步走进了屋子,四处细细打量,好像慕媛躲在了哪个角落,专等着他去找她一般。

    “薛清,媛儿不见了。”赫连睿颓然的坐在了慕媛的床上,看着这间小小的屋子,没有了媛儿在这里,仿佛这屋子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泼的气息。

    薛清朝蓝晨呶呶嘴,蓝晨会意,走上前来,将毛毯搭在赫连睿露在大氅外边的腿上面,那一双腿已经被初冬的寒风冻得有点微微转成蓝紫颜色,就如赫连睿此时的心情一般,凉到了极致。

    “薛清,怎么办?媛儿不见了!”赫连睿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手紧紧的抓住了床上的被褥:“她再也不想见我了,所以便走了。”他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颗眼泪从眼角涌现,慢慢的爬过他的脸颊,在下颌上停留了片刻,最终滴落下来:“媛儿,是我不好,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见到赫连睿竟然流泪了,薛清也是心里一惊,赶紧示意蓝晨拿出帕子来给赫连睿拭去泪水,蓝晨拿着帕子抖抖索索的走了过去,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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