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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薛元敬这样的心不在焉相比,薛嘉月现在这会儿可是专注着呢。恨不能立时就将所有的设计稿都画出来。但哪里会有这样简单的事?饶是她脑子里有各样衣裙的样式,以前也画过好多幅汉服的设计稿,但这些可是不一样的,务求要一炮就打响自己铺子的面生,所以她画的就较以往上心了很多,甚至连斓边上的每一处花样都要反复思考。
好在终于赶在铺子开张之前画好了。
于是到铺子开张那日,一大早她就起来将所有的设计稿都珍而重之的放到了自己怀中妥善收好。待吃过早饭,她就要去叫冯嫂子一起出门,不想却被薛元敬叫住了:“等等我,我也去。”
薛嘉月回头看他,面带惊讶:“今天并不是你们放假的日子,哥哥,你不去上学?”
薛元敬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今日你的铺子开张,我怎能不在?你放心,昨儿我已经跟夫子请过假了,拉下的功课我会自己补上的。”
见薛嘉月还要开口劝他,他就说道:“吉时快到了,快去叫了冯嫂子,我们一起过去。”
薛嘉月知道他决定下的事她是劝说不下来的,想了想,就同意了。同他一起出门去叫冯嫂子。因着小婵和虎子也要跟着一块儿去看热闹,所以大家一起往外走。到外面又碰到杨大娘和她的两个儿子媳妇,说也要过去看看,正好会同了一起过去,倒是热闹的很。
薛元敬因着杨大娘数次说过恨不能自己再多个儿子,好娶了薛嘉月做她儿媳妇之类的话,所以心中对她总有几分不喜,于是杨大娘同他说话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不过好在杨大娘知道他学问好,一直觉得他将来是要做官的,还是大官,所以心中一直想要拉拢他,对他的这份冷淡倒是不怎么在意。实则薛元敬素日对人的时候也都是淡淡的,看着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一时众人到了铺子外面,就见其他几个素日在铺子里做事的人都已经到了,正在门口候着。
等薛嘉月拿钥匙开了铺面的门,众人都走了进去,忙忙碌碌的,准备待会儿开张的事。
而过不得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外面一阵锣鼓喧天,众人忙都跑出去看。
隐秘心思()
薛嘉月早先几日就托了杨大娘帮她寻一个舞狮队;好在开业这天过来好好的热闹热闹。这会儿一听到外面的锣鼓声;她就知道定然是请的舞狮队来了。
她回手一把就握住了薛元敬的手;笑道:“哥哥;我们快出去看舞狮子。”
她温软的手一握上自己的手掌;薛元敬立时便觉得心中狠狠一跳。待要说什么;可已经被兴奋之下的薛嘉月拉着就往外走了。
而一等到了外面;就见有两头狮子正在锣鼓声中往这边来。一头大红色,一头金黄色,前面还有一个人头戴着面具;扮了大头佛的模样,手拿葵扇在前面带领着。
现在非年非节,又非什么喜庆的日子;舞狮是很少见的;所以一听见这锣鼓喧天声,旁边的居民多有扶老携幼出来看的。还有好几个小孩儿在两头狮子旁边跳着;不住的拍手嬉笑。
薛嘉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就相当于隆重的告诉所有人;今儿她这成衣铺子易主了;再不是以往那个掌柜的成衣铺子了。新铺子自然要一番新气象。同时今儿他们铺子也正式开业了;这样大家往后若想做衣裳了;脑中好歹还会想起街那里新开了一家成衣铺子,也不知道手艺如何;不然先过去看一看?所以这些声势薛嘉月觉得还是有必要造的。
刚刚薛嘉月已经叫人在铺子门口挂了一串长长的炮仗,这会儿见舞狮队过来了;她忙拿了火折子出来;猛的一口吹了火星出来,就要往炮仗下面伸。
但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就收回手,回身对薛元敬笑道:“哥哥,快来,我们一起点燃炮仗。”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拉住了他的手。
薛元敬先是一怔,最后在她带笑的目光中,还是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将火折子凑到了炮仗的引信下面。
引信点燃了,一路嗤啦着烧了上去,很快的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响起。
薛嘉月动作迅速的往旁边一步跳开,手中还拿着火折子没顾得上放回去。却还是一边笑着,一边抬起双手去捂耳朵。薛元敬在旁边见了,心中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走过去,将她按到了自己的怀中来,又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在旁人眼中看来,这只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看到妹妹害怕放炮仗,所以才将她揽在怀中,替她捂住耳朵而已。心中还要赞叹一句他这个做哥哥的这样的为自己妹妹着想。但薛元敬自己知道其实真相并不是这样。
因为在这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响中,薛元敬只觉自己心中安宁平和,仿似外界所有的人声鼎沸和炮仗的声音这一刹那都离他远去,只有怀中温软的身子才是他真实的唯一触感。
想要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再也不松手。。。。。。
十七岁的少年现在心中满是茫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他以前从来没有对薛嘉月有过这样的想法,而现在。。。。。。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成两半了。一半的他贪恋这样每一次碰触薛嘉月的时光,甚至会借着各种机会来主动的碰触她。就譬如刚刚,他明知道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怕炮仗的,可他还是借故来抱了她在怀中。而另一半的他则是不停的自责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
他心中其实也是朦朦胧胧的知道自己对薛嘉月这样异常的缘故,但他总是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总觉得他一日是薛嘉月的哥哥,那就该终生都是薛嘉月的哥哥才是,怎能对她抱有其他的想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薛嘉月心中是真的将他当成兄长来看待的,若她知道他心中对她有了其他的想法,她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这样的他是很龌龊的,如同当年他的父亲,还有薛老三一般,然后她就会离开他,再也不会待在他身边?
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握着她的手,抱抱她,所以就算每日都生活在这种快要一分为二的痛苦中,他还是不想,也不敢在薛嘉月面前流露出任何一丝的异常来,依然还是竭力的如同以往一般对她。
但总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譬如现在,他看着炮仗放完之后,薛嘉月笑着过来拉他的手,要同他一起将盖在门前匾额上的红布拉下来。匾额上面是他亲手写的漱玉轩三个字。他还记得当时薛嘉月捧着这三个字的时候笑的一脸的精灵顽皮之气,说这是他的墨宝,她可要好好的收着,等往后他做官发达了,这三个字可要值不少钱的。当时他还笑她财迷心窍,还说这值得什么?若往后他的字真成了墨宝,人人都要来争抢,他必然天天都写许多的字给她,都交由她收起来。
脑中忽然又想起以往两个人的点点滴滴,于是他一向冷清淡然的面上不由的就缓和了下来,唇角也带了笑意。
薛嘉月原本还在一直忙碌着。开张的头一天总会是有许多好奇的人进来看一看的,而且今儿好像进铺子里的年轻姑娘特别的多。她正不知为何原因,忽然就见有个少女正面带红晕的往旁边看,末了还跟旁边的女伴低低的说着什么话,惹的她的那个女伴笑了起来,伸起袖子捂了半边脸,目光也羞答答的往旁边看过去。
薛嘉月便顺着她们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就看到薛元敬正坐在窗边。有淡金色的日光透过窗外一棵枇杷树的叶片间隙落在他身上。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神情看起来温柔缱绻,实在是让人移不开眼去。
薛嘉月抿唇轻笑。
她总算知道为何进铺子里来的年轻姑娘特别多的缘故了。
别人是闻香下马,到他这里却是看人进店。若这般说来,以后但凡薛元敬闲下来的时候不妨就叫他到铺子里来坐着,也好招徕生意。
心中这般想着,薛嘉月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的促狭起来。
托薛元敬的福,今儿虽然才开张头一天,但进铺子的年轻姑娘很有几个,且经过薛嘉月一番舌灿莲花,特别是若有若无的说一句,我哥哥就曾说过这块布料做成这种样式的衣裙很好看之类的话,竟然一个上午就接了三单生意,当下只把薛嘉月给高兴的合不拢嘴,一直在笑。连叫哥哥的时候声音里都仿佛带着蜜一般,只听得薛元敬心尖儿都在不住的发颤,望着她的目光也越发的暗了起来。
上午忙着开业,到下午的时候闲了一些,薛嘉月就交代铺子里的两个人要好生的将上午接的那三单衣裙做出来。随后她又将怀中的那几张设计稿拿了出来,特意的将冯嫂子和其他两个在她看来手艺要好一些的人叫过来,细细的同她们说了要如何做这几套衣裙的事。
几个人以前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设计稿,这会儿一见之下都觉得很新奇。不过好在她们都是做了多年裁缝的人,经由薛嘉月一说,倒是很快的就明白过来该如何照着设计稿做了。
薛嘉月就仔细的叮嘱她们三个:“这几套衣裙尤为重要,说不定就关系着我们这铺子是否能开得下去,你们三个可要用心的做。且要快,九月份之前一定要做好。”
九月初九就是重阳节了,而杨大娘拿着这几套衣裙去给那些夫人小姐肯定也要几日的时间,所以自然是越快做好越好。
先前铺子里生意清淡,冯嫂子和那两个人都被掌柜的遣回了家,只以为再也找不到事做,正为往后的生计发愁,不想薛嘉月忽然就接手了这个铺子,还将她们都叫了回来,甚至还承诺往后若铺子生意好了一定会给她们加工钱,她们如何会不上心?当下她们都纷纷的应了下来。
薛嘉月略略的放下了心来,又看了一番铺子里的那些布料。
这些布料有前任掌柜卖给她的,不过她都嫌品质花色一般,所以前几日她也亲自去绸缎铺子里买了几匹品质花色都好的绸缎布料回来。现在暂且是够用了,不过后期肯定是不够,还要再买。
忙忙碌碌的一天,等到众人都走了,薛嘉月来关铺子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暮色苍茫了,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在走动。不过好在薛元敬一直都陪着她,一步都没有走远。
于是等薛嘉月在铺子的门上落了锁,她就回身叫薛元敬:“哥哥,走,我们回家。”
薛元敬看着暮色中她绽放如花的笑颜,目光便也柔和了下来。
两个人就一边说话一边往家走,两旁秋虫鸣叫声不断,空中繁星淡月相送。
今日一开张就接了好几单生意,这会儿薛嘉月只觉心中豪气万丈,当下她就转头看着薛元敬,极豪爽的说道:“哥哥,往后我要做很大很大的生意,商铺要遍布两京十三省。等到了那时,你若想做官就做官,若不想做官你就不做官,镇日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就行。左右有我养着你。且若我的生意做大了,到时我一定遣专人四处去找寻你的亲妹妹。等将她找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高高兴兴的在一起。你说这样好不好?”
薛元敬其实是不信她能将生意做的这般大的。自古女子做生意的原就少,又有几个能做成她所说的那种富商?不过看她现在高兴,他便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便点头笑道:“好。那我便等着你养我了。”
薛嘉月看着星月光下的薛元敬,想起白日那些年轻姑娘一边红着脸看他,一边在背后悄悄的说着就是太初学院的那个薛元敬时,她忍不住的就笑出了声来。
只怕若薛元敬愿意,这世上有的是女子愿意养他,甚至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不然那十二个女配是如何来的?但没想到他现在在她面前竟然这样的温驯。全然不似一只危险的猎豹,倒仿似一只温良的猫咪一般,体贴温柔,百依百顺。连她说要养他这样的话他都没有生气,反而还说真的等着她来养。
心中一时就极有成就感。恨不能将那十二个女配都叫到她面前来一字儿站开,让她们看看对她们心狠凉薄的薛元敬在她面前是如何的温驯听话的。
薛元敬不知她为何忽然发笑,自然难免一问。而薛嘉月自然不能将自己这份隐秘龌龊的小心思教他知道,所以便忍着笑,上来挽了他的胳膊,抬头对他说道:“我只是在想,我的哥哥相貌生的真是好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想必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得上了。”
明白心意()
虽然薛嘉月是为免薛元敬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所以才说了那番话出来;但其实也并没有哄骗的意思。在她的眼中;心中;薛元敬的相貌确实是生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不然今儿铺子里也不能一下子就做成五笔单子;说起来都是薛元敬的功劳。
于是薛嘉月又想着要给薛元敬做一身好衣裳让他穿出去。他原就生的好;身材也好,肩宽腰窄的,简直就是个衣架子。若等他穿了她亲手做的衣裳出门;岂不又是一个行走的活广告?效果肯定会很好的。
这般想着,她面上的笑容一时就越发的深了起来,挽着薛元敬胳膊的手也紧了起来。心中只觉薛元敬就是她的财神一般;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走了。
薛元敬哪晓得她此刻心中的这份心思?反倒还真以为她这是在赞美他的相貌。
其实自打来了这平阳府;在太初学院的这两年,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称赞他相貌生的好的人。但这世上的男子大都是乐意听到有人称赞自己的学问好;或是气质好;再或其他某方面好;听了虽然面上会谦虚两句;但到底内心会是高兴的。但唯独称赞相貌好这一样;只怕这世上的男子听到都会不高兴。薛元敬也是如此。那会儿路上他就遇到有一位同窗的妹妹来找他,红着脸说着对他的倾慕;又称赞他相貌生的如何好之类的话,当时他听了虽然没有勃然大怒;但也是冷着一张脸抬脚就走;全然不顾那个姑娘尴尬的眼泪水都一直在眼中打转。但现在,听到薛嘉月这般称赞他生的相貌好,不知为何,他心中反倒泛起一股隐隐的窃喜来。
不过面上却还是神情与平时无异的,只口中在问着:“真的是世无其二?”
比谭宏逸那些人都要生的好?
就见薛嘉月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啊。在我心中,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生的比哥哥你好看了。”
既然身为男主,那相貌不碾压其他的男配怎么成?不然那十二个女配还能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扑过来?
薛元敬听了,只觉心中越发的欣喜起来。面上却没有显出分毫来,只伸手去捏她的脸颊,绷着一张俊脸说她:“你这一张嘴倒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样的话你说给我听便罢了,不可说了同样的话去哄其他任何人,知不知道?”
若教他知道薛嘉月说了这样的话去哄其他的男子高兴。。。。。。
薛元敬的目光渐渐的暗沉了下来,双手更是紧攥成拳,连手指尖都开始泛白了。
他想,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法子看到这一幕的。
但薛嘉月自然也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说这些话。她虽然是会说话不错,若她乐意,也极会哄人,但在其他男子面前她是从来不会这般的说话。也就是在薛元敬面前,她才会说这些话而已。于是她就笑道:“那是自然。我怎么会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话?这样的话我肯定只会对哥哥你一个人说的。”
薛元敬听了,心中这才好受了些。不过他的一双唇却渐渐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近来他发现自己对薛嘉月越来越在意了,也越来越渴望同她亲近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