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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将石柱上的花纹描绘得鲜艳妖冶,不知名的铭文述说着前世今生的错过。
晨风贴着地面,卷起细微沙尘,将枯草末梢吹得颤抖,寒凉了一颗摇摇欲坠的心。
看着林映染如此模样,爱丽丝却站在一旁漠然地说道“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老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受害者,毫无底线地将一切罪责推到兄长身上,如果不是为了不让兄长被人误会而受委屈,我是不会告诉你这些的。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误解他。任何与兄长相关的事,都是值得我用命维护的。”
林映染抬眸,满眼猩红地望着爱丽丝,任何语言已经无法表达她的恨意。
处心积虑算计的好友,却在她面前义正言辞地说着这样一番话,衬得自己如此为爱无私奉献,如何不叫人恨!
“这么多年,你是最难对付的一个,如今一切就要结束了,太阳就快升起了,后会无期了,我曾经的好朋友。”爱丽丝无视她的狠厉目光与痛苦的抽噎,向她虚伪地挥手道别,头也不回地走向刑场的大门。
林映染无力地靠在石柱上,偶尔用力扯一扯铁链,只弄得一身血迹斑斑。
旧泪干涸,又添新泪。
她望着天空,眼角的泪几乎不受控地接连滑落,被风吹去咸涩的滋味,却留下万般不舍和懊悔。
林映染宁愿自己不曾从爱丽丝口中知道这些。
她本已坦然赴死,可如今得知真相,已然不愿孤独死去。
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重新拥有了爱情,世界重新开始五彩斑斓,她无奈却不久就要永辞于人世。
原来我们之间只是太多误会,虽然错过彼此,却所幸是对的你我。
真是太好了。
…………………………………………………………………………………………
罗迦特睫毛微微颤动,心中一股莫名的绞痛将他从混沌中拉了出来。
感受到额角的冰凉,他不安地睁开疲惫的眼。
“兄长,您醒了。”
“爱丽丝?”
“兄长您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罗迦特捏了捏眉心“好多了。”
正当罗迦特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卧室的门‘嘭’地一声被炸开。
一个人影随着门板一起轰然倒地。
影艰难地抬起头,还未说话,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爱丽丝退后一步,眉头紧紧地拧住。
她刚刚还在为自己成功感到窃喜,如今却露出破绽。
“影?”罗迦特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上前试图扶起他,但奈何影受伤太重,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没有任何力气支撑他换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
“到底发生了什么?”罗迦特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如同蚊子一般模糊不清。
罗迦特只有俯下身将耳朵贴近。
爱丽丝紧张得发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恰好撞上了罗迦特惊异的眼神。
“兄长……”爱丽丝冷不丁往后直退,却被墙死死堵住。
罗迦特走了两步,将视线移至窗外,狠厉地望了她一眼后,无言地调转方向往门外匆匆走去。
爱丽丝顿时惊慌,条件反射地瞬移至罗迦特的面前,将他挡住。
“兄长!”
“让开!”
“不让。”爱丽丝猛地哭了起来,眼里浸满泪水,抬起头望着他。
倔强又惹人怜爱。
罗迦特决绝地用力推开她,满脸的冷漠再也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爱护她、宠溺她的兄长。
爱丽丝一时气不过,变出一条光鞭朝罗迦特挥去。
还未完全恢复的罗迦特虽迟缓了一分,还是徒手握住了迎面而来的光鞭。
“你要是此刻收手,我也许还会饶你一命。”
爱丽丝惊愕一瞬后,苍凉地笑了“我要是说不呢?”
话音刚落,爱丽丝抽回光鞭,加注了灵力朝罗迦特攻去。
可虽罗迦特不比以往那般强大,但也不意味着爱丽丝就是他的对手,此时爱丽丝的极力阻挡无异于只是在拖延时间。
光鞭弧形下落,在空中沿着不同的轨迹蜿蜒旋转着,却还是每一次都被罗迦特敏捷躲过。
即使罗迦特此时手无寸铁,也依旧未完全处于劣势。
爱丽丝的道行比起罗迦特来说,还是太浅。
当光鞭末梢到达罗迦特预计的位置时,一圈一圈的灵力波纹荡漾着形成束缚力,将鞭子牢牢地锁在漩涡中心,任由爱丽丝如何使劲,也抽不出来。
下一秒,只见罗迦特双眼亮起血光,那鞭子竟然折返,向着爱丽丝反击。
猝不及防地,鞭子如同一把坚硬的利刃猛地扎进爱丽丝的腹部,然后穿过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背后的墙上戳出一个大洞。
如此伤害,即便死不了,也得落下终身的后遗症。
爱丽丝被牢牢钉在墙上,攥住穿透腹部的硬化长鞭,不可置信地望着罗迦特。
而后,诧异转化为无尽的悲伤,每一个字都颤抖得厉害“兄长,这么多年,你难道一直都没有一丁点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吗?”
罗迦特顿了顿,如今该是他诧异的时候了。
面对他的沉默,爱丽丝又一次问“您都没有一点点爱过我么?我指的是情人之前的感情。”
漫长的岁月里,爱丽丝是第一次鼓起勇气问这个问题,之前不敢问,是怕罗迦特会就此疏远她,怕最后就连能待在他身边的机会也没有了,怕……最后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可就像她料到的结局那样,罗迦特毅然决然地对她说“没有,从未有过。”
简简单单几个字,夺去了她一生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光明。
她之前一直不敢问,其实不正是反过来证明,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吗……
随着罗迦特身影的消失,爱丽丝的世界开始变得苍白、无声……
…………………………
罗迦特提速太急,导致一股神力霎时间涌上后脑,叫他视线顿时模糊起来,整个世界地动山摇,成像扭曲,以至于不小心一个踉跄撞到了尖锐的扶梯扶手,白皙的皮肤顿时划出一个深深的血口子,可疼痛未散,平衡未得,紧接着膝盖一阵酸痛疲软,让他径直从高高的螺旋阶梯上重重跌了下去,整个人又就着惯性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滑了好一段。
他全然已经不顾自己如今有多狼狈,撑着地板爬起来,扶着墙争分夺秒地赶去刑场。
罗迦特有些不清醒,免不了绕了些远路,冲进后廊人群密集的区域时,像一只受伤的狮子暴躁地扒开惊恐行礼的仆人,一时间脚下跪倒了一大片人,他也没工夫理睬,咬紧牙关靠蛮力推开沉重的大木门,留下一屋子瑟瑟发抖不知内情的奴仆向外奔跑而去,那双眼里似乎狭小得早已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
罗迦特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能力,气喘吁吁跑了十分钟才用上了瞬移。
这时,天边一片金色光晕,仿佛遥远的地方有一座燃烧的城市。
一轮红日正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
空旷的刑场上,林映染望着天边的霞光,有些感伤。
这时,她听见刑场的门轰隆一声破开,熟悉的人影正向她奋不顾身地奔来。
罗迦特咬紧牙关加快速度,望着天边的太阳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到一秒时间,他却在心中祈祷了千百遍。
他从未觉得世界有一段距离是这么地遥远,叫他如此力不从心。
林映染欣慰地笑了,同时,一束炙热的阳光照在了她的脸庞,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温和暖光下。
袅袅的白烟徐徐地飘荡在空气里,皮肤上出现灼烧的斑点,她却依旧无比幸福地笑着。
她被鲜血染过的唇翕动,浅浅地随着气息带出“你来啦。”
那样的感觉,就像是穿透了时光的尘埃,在一个很平常的时间点,一个很普通的街角,两个多年未见却曾约定过的人,猝不及防地相遇在一起,却没有讶异,只有落满沧桑、浸满温暖的相视而笑。
她那平静的脸上挂着如四月明媚的灿烂微笑,越是美得失真,越是梦幻得缥缈,他就越是觉得她下一秒便会销声匿迹。
就像多年前那样,一醒来,她就不见了。
没有一点防备,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样的悲痛就像一把钝刀一样,伤不到实处,却痛彻心扉。
不曾想,一时没能接受现实,此后的十年也未能再清醒过来。
一想到那孤寂的十年,那度秒如年的煎熬,那只有在梦里才能再见她一面的凄凉,罗迦特暗红的眼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不要……”罗迦特扑向高台,猛地拥住了她,张开自己黑色的羽翅将她紧紧包裹。
林映染顿时一惊“你是蔷薇王,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作为你软肋的翅膀,快收回它。”
血族是无比看重荣耀的种族,只有在临死之前才会张开这双等同于心脏的翅膀,如今罗迦特却用它来遮挡阳光,简直是将荣耀和性命置之度外。
可她即便是生命垂危,却还在下意识保护着他的尊严和名誉,原是她本就把罗迦特的一切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爱是相互的,林映染在乎他的尊严,罗迦特当然也愿意为她抛下尊严,即便林映染早已被阳光照得透彻,回天乏术,他却仍将她严实地保护着。
“没有用的,罗迦特。”林映染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收了它吧,没有光亮,我都看不见你了。”
听她这么一说,罗迦特黑色的翅膀才无力垂下。
同样落下的,还有林映染解开束缚发软的身体。
此时的天空一片暖意,橙色的朝霞下,她看见罗迦特发红的眼。
那双眼里流溢着她从未见到过的深情,仿佛此时此刻才撕下伪装,坦然地将一切心迹显于粼粼的眼波中。
这一眼,望穿了时光,就像一场太阳雨,淅淅沥沥地将彼此的心淋了个透彻,淋得温暖、沉醉。
有句话很动人,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时光荏苒,站在眼前的还能是心上人,已算得上是她的善报了。
林映染眼角又落下一颗泪,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真是好高兴。”
“不止是今天,至此后的每一天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寸步。”罗迦特颤抖地覆住她冰冷的手“我已经很后悔了,不要离开我好么?我说过,我不能没有你啊。”
若说错,那也是他的错,为何要让最珍视的人来替他受罚?留他一个人孤独地存活,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可他却没有资格一了百了。
以前,一想到她还在世界的某一处活着,罗迦特便觉得万分的欣慰,即使见不到也会很高兴。
世人皆说,这样强大的君王也伤悲么?怕是只有一副铁石心肠吧。
其实没人知道,他的一颗心早就与一个女人同生共死了,他会因她的死而一同归于寂静,会因她的重生而变得鲜活。
可如今却又得回到那段不堪的岁月,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如此反反复复将他折磨,似乎硬是就着他动了真情,要将他里里外外都伤个透彻。
罗迦特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刚一说完,乌黑的液体从他的眼角猝不及防地滑落。
这一乌黑的液体顺着她的指尖流过,她的细眉忍不住抽了一抽。
“果真如此,血咒之人的眼泪是黑色的。”林映染用拇指抹去他的眼泪“我究竟有哪里值得你对我做到这一步……我不值得的……不值得的……”林映染哽咽着,心中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叫她如坠炼狱。
她从没有见罗迦特哭过,如今,他却如此动情,这算是鳄鱼的眼泪吗?甚至于痛苦到只有眼泪才能表达他的苦楚……
以往连动怒都觉得有失体面的他,如今却落泪了。
被马厩主管鞭打时,他不曾哭过;吃不饱穿不暖,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无法入眠时,他也没哭过;挚爱的战友死去时,他再难受却也还是成功地逼回了眼泪……可如今,他却是真的哭了。
定下过血咒,眼泪就是爱她的证据,一直以来隐瞒,是为了藏住自己的软肋,但同时也不愿意让她为此难受。
林映染不知道,原来这本他藏在玫瑰园里的咒术书里,记录着一个极美丽的谎言。
全世界,只有她看到过蔷薇王的眼泪,是黑色的,是满满真意的颜色。
“你值得……你值得我为你做任何事,我一生只爱过你一个人,只想为你付出我的所有,只想要为你……不惜一切代价啊。”罗迦特捧起她的脸,暗红色的眼里荡漾着不可言说的情意。
一旦爱上,便是是一往情深。
遇见一个值得用命来宠的人,三生有幸!
“谢谢你,谢谢你罗迦特。”林映染依偎在他的怀抱里,身体各处燃烧起细密的碎屑。
鲜红的血染上了他的白衬衫,叫他见了越发心痛。
光屑从他眼前飞过,罗迦特无助地将她越抱越紧“不要离开我啊……求你了好么……”
他头一次如此卑微地哀求着,这怕是他生平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这些年,他用血腥和冷血铸成剑与盾,麻木追寻着无上的权利和更辽阔的疆土,身后的他却早已是一具疲惫的躯壳。
“我以为我已经强大到掌控了天道,却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轮回,你是这世上唯一能令我安心的人了,若是要走我不拦你,只求这次也把我一起带走吧。”
他深深地埋着头啜泣着,不愿看、不愿想、林映染却还是慢慢变得透明。
“对不起,你的愿望我无法实现。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就像以往的岁月那样,我们心里一直都有着最美的彼此,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看你哭,我也好想哭……”林映染说着说着声音却越发沙哑,咬着唇埋在他的胸膛里忍住眼泪,却也还是忍不住抽噎。
他以前不相信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辗转多年,他不得不承认有得必有失的道理,可为时已晚,如今他才明白心中真正期望。
年少的苦痛让他渴望成为人上人,鲜血淋漓的称王路让他更加坚信自己不能辜负曾为他打下江山的战友,戴上皇冠的那一刻,他发誓要保护好这个国家的子民。
新王登基,五国入侵,山穷水尽时他扭转战局反败为胜,那时他明白,人善终被人欺,即使是不争不抢,也总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只有强大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只有成了世界的主人,才能保护珍视的人。
这场战争,关于他的野心,关于他的责任与远大的理想……但也有一颗私心,一个忘不掉的她。
他知道自己曾经伤了她的心,也没自信让她因爱而回到自己身边,于是便用这种极端的武力试图以战俘的形式囚禁爱情,如此强取豪夺,最终却两败俱伤。
她这一走,便是要带走他的所有。
“告诉我,这次也是骗我的对么?你还会再回到我身边的是么?”罗迦特将她紧紧按在胸膛,不敢挪动一分,害怕会加速她燃烧的速度“我愿意等,再等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都愿意。”
“别再等了,忘了我吧,啃着回忆过日子一定更为辛苦吧。”她眼皮更为沉重了,靠在罗迦特的怀里时而笑时而苦涩,周身一寸寸燃烧着,竟也丝毫不觉得痛。
“仇也报了,世界也得到了,我却觉得这都不是我想要的。”罗迦特哽咽着“我一直一直想要的,其实是……一个家啊,一个心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