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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好了笔,颤巍巍又带着悲愤问江乐:“我能带周珍干什么?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佐啊!江决曹你不写字,我还要写文书啊!”
在场所有的人都憋着笑。
然而现在的晋书佐表现得再怎么无辜弱小可怜,周珍都并不在意,还捅了他一刀:“晋书佐不过是拿些乱七八糟的书籍来看,想和我交换笔记来着。”
周珍尚小,对于女子而言都没到及笄,更别说对于男子及冠的年纪而言了。
众人纷纷用谴责的目光投向晋书佐。
“周珍这才十四!”何医官摇头。
“还敢用这等书交换!”成主记也看不下去。
“晋书佐不是要考进士科么?回头我就去将他家中无关书籍一并烧了。”卢司里如此说道。
晋书佐脸都青了,可还不敢争辩,只能一口老血咽回肚里,哽咽着:“别烧!都是珍品!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带到周珍面前。”
周珍眨眼,心想上回将这事不小心和袁大人提了,说自己不乐意这般换。袁大人给的建议还真是好用。
第 89 章()
唐元正在想事情。
他双眼并没有聚在任何一点上;反而完全望在前方不远处的虚无中。
扣门声轻响;他才恍然一般回神:“进来。”
门外的人当即进来;朝着唐元拱手:“大人;陛下已派人在各地放出流言;余下”
余下该是自己的事情。
找出疏漏;破案;质疑当朝丞相为何会引起那么多流言蜚语。
他唐元比起当朝丞相而言算什么?区区一个被准许踏进早朝大殿的官员罢了。一个丞相该离开他的位置,都要被如此算计他唐元呢?
江长乐哪怕有所猜测,也不会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事情。他是官家手上的一把剑;知道太多官家的秘密。官家要他三更死,他便留不到五更。
他若是有个身边人,这身边人便注定要在一个地方;被人监视着;随时可以被官家用来威胁到他。
“潮州当年茶引的事情,白将军早前已有所怀疑背后有丞相的手笔。你将消息透过去。他如今在京城;自然会去查的。另外;白将军先前有托我问江决曹的事情;你一并告诉他。就说‘这天下江乐有很多;永州江长乐就此一个’。”
这人应下:“是。”
唐元吩咐完;随后摆手:“回京吧。”
那人却没有先走;而是继续又一拱手:“陛下让小的带话,人总是往一个地方跑,便是心有挂念。跑多了;不如择个地待着。”
“回京去。”唐元原本心情就说不上舒畅;听了这话更是不悦,冷声道。
这人听了这话,恭敬行礼退下,脚步动作没有一丝逾越。
没有过太久,很快又有人敲响了门。
唐元眉头微蹙:“进。”
门口这回恭恭敬敬进来的却是卓三。
卓三见到了唐元,当即露出一个笑容:“主子,永州的事情已都安排上了,若是科举有所大改动,这才需要另外改书。先生先找了两位,如今学生能找的不多,但凡有心想要考进士的,大多去了三大学院。”
“嗯。”唐元知道这一点。
卓三说完了科举,又说了江乐:“江决曹这人看着整日样子颇为不着调,可做起事情来着实是有条理。她分类细致的程度比我有过而无不及。”
唐元语气冷淡:“嗯。”
卓三说起江乐后,脑中不自觉想起那天和江决曹聊起自家主子到底有没有心悦于江决曹的事情。
想到这个,他面上的笑意卡壳了一下。
唐元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怎么?”
卓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了:“主子对江决曹的态度,与以往对他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可是想要将江决曹收入麾下?”
唐元立刻回了他这话:“不曾想过。”
要是想要收入麾下,卓三还能对先前他主子又送东西,又偶尔照拂,还跑去住一起的事情放入正常“求贤若渴”姿态。
可不是。
所以,卓三脸上的笑意更加僵硬:“哦。”
唐元听到卓三的话,再看卓三如今这个脸色,还能有什么猜不出的呢?
谁让有的人一身男装,愣是穿得像模像样,难得穿一次女装,反倒回去之后惹来一串敬佩。根本没有人会想去怀疑她是个女子。
他想着开口解释一下,刚张了嘴,又皱起眉头闭上了嘴。
解释什么?
谁平白该要去和下属解释这些个事情?
等回头解释多了,以卓三的聪明脑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猜出点什么。
至于心里头还有一些别的隐藏原因,唐元半点没让它们出现。
两人对视看了一眼,还是见多了人的卓三先给自己主子一个台阶:“大人偶尔也该过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卓三向来是谨小慎微的,平日里也只有他的爱人,才会如此大胆去和唐元说什么。
可便是有了爱人,便是因为唐大人,便是因为江决曹,他的日子才变得截然不同的。
卓三是发自肺腑的,向着唐元弯下了腰:“大人早就不再亏欠任何人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
屋子外有着女子轻柔缠绵的歌声。
轻微弹奏的丝弦,在这一刻轻而易举拨动了人心。
唐元谈谈说了一声:“下去吧。”
卓三微微抬起身子,看了他主子一眼,随后恭敬离开。他眼里的期盼是诚挚的、认真的。他在这一刻都已不在意江决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只知道至今为止,他只见过江决曹这一个人,能有机会将他主子拉出泥潭。
这世上,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低落尘埃的乞儿,都会有在泥潭里挣扎的时候。有的人挣扎一时,有的人挣扎一世。
卓三挣扎着被人拉了出来,他便希望他效忠之人也能够被人拉出泥潭。
门再度关上。
唐元又走起了神。
他想起了当年在唐家,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书房里烛火晃动,他的父亲对仅才十几岁的他说着世家的辛酸和苦楚,说着朝廷之上的风云变幻。
烛火晃在那张带着褶皱的老脸上,那张嘴闭嘴世家世家的今后,张嘴闭嘴当年不该让他去和三皇子走那么近。
要么,他离开唐家,他仅仅一个嫡次子,和看着没有机会继承大统的三皇子亲近也就亲近了,无伤大雅。
要么,整个家族都由于他,而处于刀口浪尖,甚至被推上前台,进入夺嫡战。
世家其实并不在意谁能够当上帝王,他们更在意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从新皇手中得到一丝好处。他们隐在后头,不会轻易为了某位皇子出头。
八字硬吧。
硬到女子不敢和他有婚约,硬到他亲生父亲说着希望他主动离开唐家。
他茫然无措,慌不择路去寻了他母亲。
他母亲却是全知道的。
唐家的嫡长子要继承唐家,唐家的嫡次子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唐家。这才是世家的存活方式。他们说着爱他,因为他能够延续唐家。
不像人,像个彻底的世家工具。
他答应了,还做了一个彻底,在众目睽睽下将自己的名字从顺州唐家的家谱上划去。
他生在了这个家中,却死都不会再回去。
三皇子登极,他这个去了地方当官也一直在帮三皇子处理事情的人,最后被三皇子一句话召集回了京城。官家有念唐家的一丝浅薄情谊,可他没什么好念的,帮唐家在顺州往上踏了一步后,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生恩和区区十几年的养恩都已报答了。
再之后那唐家家主无论是带什么话来,他都当做不曾听过。
说世家延续时候,不要说情感,伤人。
说情感的时候,不要说世家延续的事,更伤人。
自己活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
经历过那些事情的江乐,为何就能够那么轻轻松松成了永州的江决曹呢?
一个女子,一个同样被抛弃的女子
唐元脑子一个走岔:莫非自己要扮成女子生存才算是
他猛地一震,头皮一麻。
这也实在是被江乐给带了过去。他在花楼里见多了荒唐事,可这些都不代表他就也会做这些荒唐事!
不存在的,不可能的!
坚决不!
唐元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以后绝不会再穿女装,无论是由于什么原因!
永州一口井边不远处。
一个中年人放下了自己手上两木桶,擦拭去自己的脸上的汗水。他赶了一个大早来到这几家人共用的井水边,正准备放下桶去打水。
这些时日总是下雨打雷的,这水从天上来,桶放到门外就能接水。这让不少人家懒得来跑过来打水了。
他本也不想再麻烦一趟来打水,可这些时日家里又有了喜事,媳妇要求不多,就是昨个开口今日想要喝两口井水。
这般简单的活计,他当然是乐意跑一趟的。
他上前拽了拽缀着桶的绳子,觉得有点沉:“这雨下的水都深了。”
这会儿又有一个人过来打水。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面上胡子还冒了不少,颇为不修边幅,还打着哈欠颇为疲惫。
两人互相见了面,打了声招呼,青年便颇为懒散站在旁边,准备等中年人打完井水。
中年人朝他憨厚笑笑,随后用力转动起了辘轳旁的把手,还朝井下张望了一下:“今个这桶下得有点深。”
青年人半点都没动弹,还是颇为颓废站在那儿。
中年人这拉了一回没拉动,转把手这回都没转动,顿时有点不信邪,双手握着把手一道用力:“嘿!”
进里头一阵动荡,到底是拉动了。
中年人脸上不悦:“怕不是哪个小崽子扔了石头下去。”
有些皮一点的孩子,总喜欢往水里头扔石头,连喝水的井都不放过。
又用力转动两下,他缓口气朝下张望了一眼,顿时双手一松,脚一软,瞪大了双眼。
只听一声“噗通”,井水里传来了沉闷的坠物声。
中年人僵硬转动了自己的脑袋,干巴巴憋出了一句:“这下头好像有人。”
青年人听了这话,后背一凉,一个哆嗦顿时清醒了过来:“什么?”
中年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带着一点哑,显然带上了惊恐,再度重复了一遍:“这下头好像有人。死了。”
青年人刚才其实就听明白了。可正是听明白了,才觉得恐怖。
这井水里有死人。
有人投井死了。
中年人伸手,手还有些发颤:“要不,你看两眼确定一下?”
青年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可到底是扛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了两步上前,用力握起把手转动起来。
吃力,可并不是不能动。
他卡住了把手,借着光朝下看了一眼。
真是有死人!!
“报,报官!!”
第 90 章()
投井溺死的人并不常见。
一口井对于对于永州百姓来说;再挖一个估摸着也用不着多少天;可到底是费心费力;要往下深挖不少地。常人寻死;大多是不会选择投井的。
有人死了;这井就有一段时间不能用;至多当生活用水;万万是不能入口的。
入口容易会有瘟疫。
衙门接到报案,很快便派了去。
江乐听到了这个案件,才思索了片刻;就带着周珍还有卢司里一同去了。
溺死会有很多种分类,尸体的状况也有较多的不同之处,口头上说着让人觉得迷糊;还不如亲眼见着。
等到了地;旁边候着的人还颤颤巍巍,强忍着不要拔腿就跑。等见了江乐和卢司里;早就软了的腿让他“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仵作上前去;先是看了一眼井里头;确认了一眼尸体的位置;随后和江乐汇报了一声。
卢司里这会儿立刻便按着规矩流程;吩咐起了在场的人将尸体从井中取出。他还遣人找了块板子;让人在板子上写上了此井一段时间不准再用。
等尸体被从井中弄出,铺平放在地上,江乐带着周珍凑上了前。
人还没有高度腐烂。一般这日子;外加上在水里;尸体身上的血坠并不会很明显。听着报上来的消息,这尸体并没有悬浮在水上,看来死的并不早。
按正常来推断,恐怕就是昨晚上死的。
尸体全身惨白,双眼紧闭,嘴却是微张开的。
江乐招呼来旁边刚软倒在地的中年人:“过来看看,可认识这个人?”
那中年人是第一个发现者,理应是要这么看一眼的。可他脚软得很,根本就站不起来,如今听得江乐这般唤他,竟是吞咽了口水手脚并用爬了过来。
他看清了人脸之后,哭丧着脸:“大人,小的不认得这人啊。小的就是早上想来打个水。”
刚才正在忙着差遣人,又将附近的百姓遣散的卢司里这会儿也凑了上来。他一见到了人,稍带诧异:“这人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江乐听着卢司里的这话,二话不说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剪子,将这尸体的外衣直接给剪了。
尸体外衣穿着极为普通,是寻常百姓都会穿着布衣,可这衣服里的内衣可就了不得了,是上好的绸缎。江乐反正是没有穿过这么好的绸缎的。
“这穿得比我还好。”卢司里都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绸缎并不是谁都可以穿,如今托着皇太后的福,百姓的生活是越来越好,寻常人家穿的吃的,成本降了下来,过得都比以前要好了很多。可绸缎到底还是只有官员、世家、大商贾才会穿。
这人看着外头套着布衣,里头却穿着绸缎,想来
“若这衣服是自己穿的,这人肯定是个商人。可哪里来的商人会让我觉得如此眼熟?”卢司里再次陷入了疑惑,可脑中偏偏半天都想不起来一个人物。
卢司里在永州可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比江乐在这儿的时间久得多。
他都一时半会儿认不出人,江乐便更认不出了。
于是卢司里不得不先给人画像给画了下来,标记了人脸上的关键点,然后让江乐带着仵作把尸体验了,自个想办法去寻明这尸体到底是谁。
旁边的仵作生怕江乐又抢他的活计,脸上颇为紧张,抢先将尸体的衣服都给扒了。这速度之快,让江乐还来不及反应,只能眨眨眼任凭仵作干活。
周珍见了差点笑了出来。
仵作按序验尸,基本都是靠着体表的状况验尸的。
他简单处理了下尸体,随后便是从头到脚将各个部位的状况都报了一遍。江乐便顺着他的话,将整个验尸格目给写了。
不过整个过程中,她时常插话,诸如:“手指里有泥沙吧?多不多?”
还有便是问:“嘴里泥沙有么?鼻子里有水沫么?”
那仵作还拍着人的肚皮,听着里头响动,很是肯定和江乐说了:“腹肚胀,拍着响。里头是有水的。”
周珍听着这话,脸上还有疑惑:“可若是死前喝多了酒或者水,拍着也该是这个样子吧?”
这话倒是说得仵作有点哑然。
“腹部有水是佐证之一而已。即便肚子里没有水,人一样可能是被溺死的。”江乐凑在尸体边上认真看着,“溺死的死因到现在其实都尚未搞清楚。情况复杂多变,我也只能多说些可能的例子给你。”
周珍忙想要记下来。
那仵作跟着忙竖起耳朵想要听。
江乐先前也是看过了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