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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兴味,性情中恶劣的成分亦不愿顺了他的意,此时两人都已衣襟散落,黑底金牡丹纹的榻面衬得傅听雪的肩膀苍白如雪,曲线流畅,于是她愈加俯下身去,一口咬在他肩胛处,这一下没有半分温柔,拧足了劲,不久口内便有了血腥味,她才微微撑起身来,看着傅听雪黑邃的眸子勾唇而笑。
东厂督主什么伤没受过,这点儿伤口自然痛不到他,但心底仍是不悦,只是心中越是不悦,面上惑然的笑意便越浓,他抬手拔出顾央发上凤簪,任由三千青丝落下,发丝纠缠,“娘娘可满意了?”
傅听雪肩上的牙印缓缓向外渗着血,顾央见了,以指沾了鲜红的血,点在了他额心,这一点朱色仿若画龙点睛,将傅听雪刻意营造的素雅之气毁去,面容瞬时妖冶起来,顾央垂眸欣赏片刻,才在他眸下轻吻,一触即离,“傅卿姝色,此世无人可敌。”
若傅听雪真是那初入宫的小太监,定是要连魂魄都被她勾去的,然后他早已见惯了这深宫宦海中的虚情假意、曲意逢迎,仅仅恍然了一瞬,连眉梢也未变半分,他轻笑,“娘娘吻错了位置。”
“哦?”
“应是此处才是。”他按着她的后颈贴近。
间隙几近于无,唇舌勾缠,入口便是一股馥郁兰香。
。。。。。。
殿内隐隐的动静直到晌午才完全消停下来,待太后扬声命人传膳,小厨房里的膳食已经重做了三四回了。
宫人们鱼贯而入将一碟碟膳食在桌上置好,再目不斜视地悄声退下,寝殿内便又只余下两个正主了,顾央懒懒支起身,拨开床前垂下的幔帘下地走到桌前,她只披了一件单衣,赤足走在早已铺就了狐毛地垫的地上,倒也不觉得冷。
傅听雪倚在榻上眯眼看她的背影,或许是人之本性,有了肌肤之亲后,难免有几分异样,尤其是——服侍过一任皇帝,在宫中养了数名男宠的太后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坐到现今这个位置,傅听雪自然不会因此事转换态度,但一想到如顾央这般人物,初夜却给了他这个不可人事的阉人,心中仍有几分荒唐的复杂。
正想着,桌旁已传来顾央的唤声,“坐在那里做什么,还要哀家来请你么?”嗓音里倒没有努力,带着打趣般的调笑,她单手支着下颚,歪着头斜睨过来,万分动人。
傅听雪低笑一声,披衣而起,来在顾央身边,执起她的手在指尖轻吻,“是臣之过,只求娘娘怜惜,命臣将功补过才是。”
油嘴滑舌。
顾央心道,面上却顺着他的动作摩挲他的面颊,似笑非笑,“你要如何将功补过——阿雪?”
突如其来的称呼令傅听雪也是一怔,这世上还真从未有人这么唤过他,他从前没有名,入宫后则成了小傅子,后来一步步爬成了傅公公,最终做了九千岁傅听雪,听的最多的也是傅督主、傅爱卿。
如今太后这般唤他,也不知是虚情假意还是刻意羞辱,但无论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这场,不过是双方心知肚明的逢场作戏,虚伪的假象。
“自然是,伺候好娘娘。”他说着,竟张口含住了她纤细的指,细细舔舐,艳色的舌时隐时现,眸子紧紧看着她,含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顾央垂眸与他对视,任他施为,待他停了动作,才抽出手来,用帕子一根根拭净,开口道,“用膳罢。”
傅听雪:喵喵喵?
虽不至于四处张扬,傅听雪对自身的容貌还是极有自信的,起码它让他得了先帝的青眼,从前宫中,更不乏看上他样貌以权势地位相诱的宫妃,有些被他不着痕迹地不过,有些则成了他一时的助力。
那些女人自然不像顾央一般难以对付,常常只需稍稍利用这张脸,便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这还是他初次碰壁,甚至还是少有的不带任何明显得谋利意图。
不过愣然也只有一瞬,他顺势坐在她身侧,含着几分笑意看她不紧不慢地用膳,手边的膳食却是动也不动。
顾央吃着颇合胃口的饭菜,心情也好上了几分,见傅听雪毫无动静,心知他是提防着她下了什么药,故意开口道,“这小厨房里炖好的山药鸡汤味道极好,阿雪何不尝尝?”虽是问话,语气里已不容置疑。
傅听雪见她神色,便知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即便这汤里放了剧毒,除非他决意破釜沉舟,那也是要一滴不漏地喝下去的。
“谨遵凤命。”他眼底的嘲讽之色被笑意掩盖,将顾央亲自盛好的汤饮下,举手投足无不优雅。
第四十三章 太后&九千岁(十)()
汤水见了底;顾央满意了;抬手揉了揉傅听雪发顶,“乖阿雪。”
傅听雪此时却没什么心思去维持这温情的假面,他受了顾央的胁迫;却不代表此刻还要逆来顺受,只道;“时辰不早;臣还有东厂要务在身,先行告退。”
“既如此;哀家也不留你,”顾央将候在殿外的采薇唤进来,吩咐道;“去给傅督主取身衣服来,好教他回东厂执行要务。”
采薇面不改色;像是不觉得如此境况十分不妥;不多时便取了一套衣物过来;在傅听雪身边低声道,“奴婢伺候督主更衣。”
这衣袍是墨色的二重衣;下摆是深沉的暗红,与傅听雪寻常的穿着大体相同;却不像是殿中为那些琴师所备;采薇为他束好发髻;顾央自妆台上取来一支血玉发簪插入他发中;弯腰贴在他耳旁;看着他铜镜内模糊影像,轻笑道,“哀家见了这簪子便觉得合该赐予你,果真如此。”
“谢娘娘赏赐,”傅听雪勾起假笑,“臣告退。”
傅听雪走了,顾央沐浴过后换了身清爽衣裙,才问起被她召入宫来的兰家小姐兰若。
“回娘娘的话,小公主本是要来向娘娘请安的,但娘娘憩着,便先去未央宫拜见陛下,路上遇着了兰小姐,兰小姐颇得小公主喜欢,便被召去未央宫里伴驾了,德音也跟在兰小姐身边。”采薇弯身禀道。
小公主司马玉是先帝庶妃所生,先帝子嗣单薄,除去夭折的几位皇子公主,只余了小皇帝司马沂和两位公主,一位是十岁的大公主司马璇,为如今的章太妃所生,因着母亲的关系与顾央毫不亲近,现下还算安分。
而这个小公主司马玉年仅四岁,生母在宫中不争不抢,明智地选了顾央做靠山,那妃子体弱,在她三岁时便殁了,临终前恳求原主照拂女儿,原主想到先前的情分便默认了。
司马玉年纪小不记事,丧母过后也渐渐走了出来,将顾央当作母亲敬爱,她生得乖乖巧巧,顾央愿意养着,司马沂也因为相似的境遇对她颇喜爱,允她常去未央宫玩耍。
但司马玉随她生母体弱,时常在殿内养着,连请安也免去了,这次出门便瞧上了兰若作伴,也算是两个小姑娘的缘分。
“玉儿既喜欢她,便让她在宫内多陪着,待明儿玉儿入了学堂,倒也能做个伴读。”顾央扶了扶发髻上摇摇坠坠的金步摇,淡淡道。
“娘娘这下可放心了,小公主有了兰小姐陪着,也能欢喜些。”采苓一边整理着顾央的裙摆,一边道。
“那个丫头确是惹人疼得很,”顾央笑了笑,“宫里有什么人参灵芝,玉儿的身子若是要,就都给她送去。”
“是。”
申时过半,司马玉来长乐宫请安过后便又回去了,顾央正想着要做什么打发时辰,却听暗卫传来消息——傅听雪病了。
“傅听雪病了?”顾央微微一愣,前脚才从她长乐宫里走出去,后脚便说病了,实在让她不得不多想,这是傅听雪临时反悔另有动作?亦或是纯粹想膈应她一回,以报她逼他喝下汤之仇?
“据探子所言,傅督主方回府便突发急症,府里的大夫都请过去了,瞧那些大夫的下场,傅督主怕是。。。。。。”暗卫看了眼太后愈渐难看的脸色,咽了咽口水,“不大好。”
太后手中的暗卫并非庸才,若是这么说,那绝对差不离了。
攻略对象极可能性命垂危,顾央心下一沉。
虽说如若傅听雪真的命丧于此,男女主主线便不必操心过多,算是完成了主要任务,但人之常情与这种超出掌控之感都让顾央心情极为恶劣,怎么说也是与之有亲密关系的人,如今无缘无故“突发急症”,其中必有隐情。受到原身性情的影响,在她的认知里,能欺负他的人只有她,决不能有别人。
在这样隐隐的怒气下,顾央决定亲自去傅听雪府上一趟。
太后微服出行,差人敲开了傅府的门,府中之人即使再不愿意在这时候接待这位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的“贵客”,也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来,按着太后的意思将人领到傅听雪卧房门前。
傅府的一景一物都诠释了何谓奢华,顾央匆匆环视了门前景致,注意到了门前的玉石板上残留未被清洗干净的血迹,门边守候的奴仆都是肃穆的神情,见来了个戴着深色兜帽的人,也顾不得仔细瞧上一眼。
“奴才这就去给夫人通告。”那管事极有眼色,知道顾央不愿声张,便唤了声夫人。
正要开门,屋内也有人推开了门,正是傅听雪的心腹之一小达子,他身后还跟着个黑衣侍卫,手中提溜着个中年男子,估摸着是个大夫,那大夫面色惨白,额头冒汗,像是吓的不轻,小达子则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唷,”小达子一出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央,迎上来道,“您怎的来了?还不快带下去,平的教夫人见了晦气。”后一句是对拽着大夫的侍卫说的,侍卫听了即刻将那大夫拖走了。
顾央仔细打量了下小达子的神色,看他强自镇定,却仍免不了露出几分忧虑,就知道傅听雪果真是病了,还不是什么小病,想来看病的大夫也不知被迁怒宰了多少。
顾央不顾小达子隐隐的阻拦之意,径直抬步往屋内走,暗红的斗篷鼓起又落下,她边走边问道,“你家大人如何了?”
进屋便见傅听雪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竟像是昏厥过去的模样,屋内四角立着严阵以待的侍卫,顾央上前一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被小达子迅速上前拦了下来,“娘娘!”俨然是怕她对傅听雪不利的模样。
顾央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怎么?还怕哀家现下就送你们主子归西?连哀家也敢拦,是连你剩下的手也不想要了?”
小达子跪下道,“娘娘恕罪。”
顾央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手放上傅听雪的额头,感到温度确实偏高,但普通的风寒也不会让这一府人紧张成这样。
“如实回答哀家,傅听雪到底如何了?”
小达子也不知顾央是何目的,咬牙答道,“回娘娘的话,主子自宫中回府后不久,便腹痛难忍,不久便气息不畅昏厥过去,身上还出了犹如鞭痕的痕迹,方才连高热都发起来了,那些庸医还个个不知缘由。”
闻言,顾央立刻掀开被子扯掉傅听雪的衣领,果然看见脖颈处起了一条条红肿的印子,延伸至衣下掩盖处,这一条条印子出现在傅听雪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她皱了皱眉,“采苓,拿着哀家的腰牌去将张老太医请过来。”
采苓领命而去,小达子自然知道张老太医是宫中德高望重的老御医,曾被先帝授予“神医圣手”的牌匾,当即便觉得有了希望,磕头道,“谢娘娘,多谢娘娘!”
顾央懒得去想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自己心中清楚,就算请来了张老太医,也不一定有办法,因为傅听雪所患之“病”,并非普通的病症,而是过敏。若这是个现代世界,送到医院吃药打针就是,可这是在古代世界,不确定因素太大,医学体系全然不同,只盼张老太医有法子解决。
等待张老太医赶来之前,顾央只能吩咐人取来冰水,以锦帕浸湿后给傅听雪敷在额上,先想法子将高热降下来。
所有人千盼万盼,总算是将张老太医盼来了。
老太医见要看诊的是傅听雪,也不见讶异之色,先是上前诊了脉,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傅听雪身上红肿的印子,对仍跪在地上的小达子道,“傅督主此前可是食了什么东西?”
小达子试探着看向顾央。
顾央坐在傅听雪床边,淡淡道,“哀家先前赐了傅卿一碗山药炖鸡汤,听老太医的意思,是这鸡汤不对?”
张老太医摆了摆手,“可否给老臣看看那鸡汤?”
这鸡汤顾央早有吩咐,采薇当即便从身后婢女手上端过,置在桌上,道,“这鸡汤是由枸杞、百合、香覃、猪骨熬制,捞出猪骨后以山药鸡肉炖煮而成,滋味极好,连娘娘都是要每日喝上一碗的。”
老太医看了看汤碗,又问道,“这其中可有傅督主此前未食用过之物?”
小达子思索片刻,“大抵是。。。。。。香覃?”
“这就对了,”老太医抚着胡子道,“老夫平生倒是遇到过像傅督主这般的病患,食过某些特定之物便会呕吐发热,气息不畅,身生红点红斑,瘙痒难忍,不过傅督主却是病情严重些的,”他在桌边提笔写下几行字,“老夫这里有一药方,能对督主的病情有所缓解,只是结果如何,还得看傅督主自己的造化了。”
小达子连忙拿了方子去抓药,只盼能快些煎好汤药让傅听雪喝下,让他免受病痛之苦。
这时,傅听雪也迷迷糊糊醒过来,只是到底身上极为不适,神色也较平日里疲恹许多,他瞧见坐在床边的顾央,一愣,迟钝的大脑半晌才反应过来,“。。。。。。娘娘?”
他面容虚弱,眉目间带着一丝病气,这样撑着身子侧首看过来,神情里几分茫然,在顾央看来竟有几分可爱。
第四十四章 太后&九千岁(十一)()
“醒了?”顾央抬手碰了碰他脸侧;“小达子已去煎药了;你且忍一忍,先将这水喝了。”说罢已倒了一杯白水递到傅听雪唇边,言语之间像是在哄孩子般。
傅听雪病得身子不舒服;头脑混沌,虽在顾央面前仍有几分顾忌;脾气还是大起来;偏过头不愿喝,想伸手去抓身上红肿的印子;被顾央一把按住了手。
“不许抓,”顾央语气强硬,见傅听雪深黑的眸子似有几分无辜的委屈;又稍稍放柔了语调,“阿雪乖;挠破了你该更难受了;等你喝了药再睡一觉;便能大好了。”
手举在他唇边,而他不言不语;只垂着纤长的睫羽,在眼底打下淡淡阴影。
房内的气氛将尽凝滞——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看着太后举着不动的手臂;生怕她一个不快便要怪罪下来;虽说如今局势不至于降罪傅督主;但一个迁怒;就是要了他们这些下人的小命。
好在太后并不恼怒;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傅听雪身后披散的墨色长发,温声道,“喝罢。”
傅听雪抬眸看了顾央一眼,狭长凤眼中像是蒙了一层缥缈的雾气,狠厉之气都少了几分,按着顾央说的乖乖将茶盏中的水饮尽了。
顾央又陆陆续续喂给傅听雪几杯水,小达子才将煎好的汤药端了过来。她姿态自然地将小达子手中的药碗接过,确认是用冰水降到了适宜的温度,才递到傅听雪手中。
傅听雪喝了药觉得困顿,便又躺下睡过去了,张老太医还差人取来了独门药膏,嘱咐侍从要涂抹在红肿之处,再三叮嘱忌口,这才返回宫中去了。
那药膏被装在精巧的玉瓶里,色泽玉白晶莹,闻着便有一股草药清香,小达子拿了药瓶,便想要将顾央请出去,好为自家主子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