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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真人暗暗觉得老友这真叫一个想不开啊。他原来的日子过得多潇洒惬意？现在找了这么个婆娘，以后的日子还能自在？
大概什么锅配什么盖，李复林自己高兴，胡真人也不会给他泼冷水。
“我早就预备好了，”胡真人把自己准备的贺礼拿出来：“正好这就交给你了。”
李复林跟他是不用客气的，把盒子接过来，可是随即他就会过意来。
胡真人怎么现在就把贺礼给他？
他还没有上山拜访暂且不，等他正式办个仪式，这二三好友难道不来观礼？
胡真人苦笑着：“你最好还是不要上山了，现在山上乱的得很。你现在上山，难保不被人看成是我请来的助力。上次的事情已经搅得你们师徒不安生了，这次的事情要是沾上身，麻烦更大。”
虽然是机山内部的纷争，以李复林和胡真饶关系他也没什么不能问的。
“山上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胡真人摇头：“连我都萌生去意了。以前还自欺欺人，觉得关起门来半山堂自成一家，外面的是非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要去管就行了。可是这样的太平终究是假的，那些事不是你闭上眼装看不见，就真的不存在了。”
“你也想走？”
李复林太了解胡真人，他这人从来都是随意而安，压根儿没有争权夺利之念。别人亏待他一些，他也不放在心上。而且他很念旧，对师父、同门都看重，若没大事，他不可能放下宗门，自己也心生去意的。
“唉……”千头万绪的，胡真人也不知道从哪起，也就想到什么什么了。
“这些日子因为闹腾，许多人翻出过去的旧怨来。家师当时仙逝，我没有想过他是被同门在背后下了黑手，无非是看他势大，威望高，威胁到了掌门之位。”
这可不是事。
怪不得胡真人也心灰意冷了。
一向敬重的师父竟然也被同门暗算，这让胡真人还怎么看待这些同门？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宁钰的身子不一直不好，也有人在背后搞鬼。你宁钰能碍着他们什么？他那个身板儿跟纸糊的一样，纵然不屡屡发病，他能干什么？可就有人那么嫉贤妒能，不愿意同辈中有人比自己强。”胡真人越越气愤：“好胜好强你就该比别人更刻苦修炼才是，不想着提高自己，却想着只要把别人都按下去那就只能他出头了，这算是什么人？简直是禽兽不如！抱着这种坏心，能修出名堂来才怪！”
没有想到胡真人遇到了这么多事。
李复林现在对他的决定一点儿都不奇怪了。如果留下来只是面对别人一步步的戕害欺凌，那又何必一定要留下来？下这么大，以胡真饶本事，哪里不能去？
没错，机山是大宗门，底蕴深厚，离开了可惜。但是人总得往前看，往前走，不能总回顾以前的荣光和历史。
“你拿定主意就好，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千万别同我客气。”
胡真人瞅他一眼：“你只管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和你客气的。对了，你这些好象过得不太顺吧？”
胡真人专研的不是面相，可是简单看看还是没问题：“是不是北府那边特别麻烦？”
李复林心何止是北府那边麻烦。
“你们最近忙着窝里头，外头出的事情是不是全没关心过？”
“什么？”胡真人一怔，随即：“哦，倒是有一件大事，见城似乎有些不妥。”
李复林猜着他该得着消息了，果然如此。
机山号称下消息最灵通的宗门，果然这名气不是吹的。虽然现在内乱纷争，可见城那边的事情他们还是有所觉察。
“你们得着消息了？”
“不是外面来人的，是我前几偶然发现的，其他人可能知道，也可能忙得顾不上。你……你也知道了？”
“你是在占卦上看出来的？都看出什么了？”
胡真人：“气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实实在在是有的。有时候我入定的时候，能看见一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北府那边看着一时低迷黯淡，但是生机未绝，看来这位新城主当有一番作为，眼下的低迷是一时的，倒是不用太担心。可是南面就不一样了……”胡真人顿了一下：“见城……只怕已经不存于世了。”
李复林对老友的本事一向不怀疑，听他的这样笃定也不觉得意外。
“没错，见城已经不存于世了。”
胡真人的还是推断，李复林是板上敲钉肯定了这事。
“你……”胡真人又意外的上下打量他：“你不会卷进那事儿里了吧？有没有受伤？不对，我你看起来有点虚，先前我还觉得……咳咳……”胡真人好歹看见纪筝还坐在屋里，硬是咳嗽着把想的话咽了下去。
李复林也觉得脸上有点儿过不去。
“你别想歪了。”至于怎么想歪了就不了，还是转回正题吧：“见城基石已毁，人也是死得死，散得散，以后见城这三个字就要从这世上抹消了。”
“你怎么卷进这事里头的？”不然他不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那个叛门私逃的逆徒，就混进了见城里。不仅如此，我的徒弟，是见城的解家之后。”
胡真人怔了下：“原来是这样。当时你们来时，我就看出他绝非云家后嗣，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姓解……见城的老祖宗，头一任城主叫解一然，据有鬼神莫测之能，但是在离飞升仅一步之遥的时候殒落了。此后解家人还是代代居住在见城，却再也没有听过这一脉的消息了。”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听话懂事的晓冬竟然是解家的后代。
“我没受什么伤，只是真元损耗过巨，慢慢休养很快就会好的，不碍事儿。”
胡真人看他也确实不象受赡样子，这才点点头。
幸好他当即立断下山来见李复林，不然李复林要是这么上山，出事儿的可能性更大。
“这么看来，是那个姓陈的子偷了晓冬的信物，混进见城的？”胡真人问：“你可将他惩治了？”
“城破之前他见势不妙先逃了一步。”
胡真人安慰他：“不打紧，回头我帮你好好算一算，务必把他找出来，早清理了门户才好安心。”
“他成不了气候。”李复林可以断言：“他的根骨资质一般，功夫只能练到这里了。以前在回流山时，他只怕就觉得我偏心，不把高深的功法传他。在见城只怕他寻了不少功诀暗加修炼，还想靠服食丹药这些外力来增进修为。可他不觉得自己干的有什么不对，在这条歧路上越走越远。”
“离了见城他只怕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要是身上再揣点儿自以为了不起的功诀和丹药，那他更是谁也信不过。你这徒弟……”胡真人看李复林的神情，改了口：“这个逆徒不定会投身魔道，以他的行事心地来，简直生是个为非作歹的好胚子，不入魔道都对不起他的这份儿心性。”
而在这院子的另一边，宁钰也正问晓冬：“你遗失的那个坠子有消息了吗？”
晓冬点点头：“迎…”
“找回来了？”
可看神情不象。
“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见城崩塌之前雁夫人没有机会动手，城破之后……连见城都没了，哪里去寻坠子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宁钰安慰他：“那就是没有缘份了，也不用太强求。”
晓冬点点头。
他现在对那个已经不那执着了。以前对坠子格外看重，那是因为他觉得那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保管，与坠子的价值无关，那是个念想，是他对亲情的寄停
后来知道那是陈敬之刻意偷走的，除了失落之外，他还觉得异常愤怒。
他偷走的不光是一个坠子而已。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已经知道父母是谁了，甚至知道……生母应该是还在人世，仅管他们没有什么母子之情，但知道她活着，心里总是觉得安慰。
还有万先生——他也活着。
这就足够了。
就象书上的，大家各自安好，就行了。不必非得强求在一起。雁夫人不认他肯定有她的理由。万先生不认他，可能也是有苦衷的，晓冬都理解。
他已经是大人了，不是三岁孩子，非得哭着喊着缠着大人不放。
既然心结已经解开了，那坠子对他来也就没有象过去那么重要了。
顶多……就是偶尔还会想起来，毕竟戴了很多年，一旦没了，总觉得脖子上有点空。
大师兄之前还，要帮他再弄个坠子戴，不一定和原来的一样，但是一定找个他喜欢的。
不过大师兄现在变成了这样……嗯，晓冬已经好多没有想到坠子的事了。
只要大师兄能赶快恢复，让晓冬干什么都行啊。
宁钰脸色不是太好，了一会儿话，晓冬就发现他脸色苍白，话也有些气力不足，声音偏。
“宁师兄？你是不是身子不舒坦？”
宁钰微微摇头，这次连话都不了。
“哎呀我们又不是别人，你就别见外了。”晓冬扶着他进屋在榻上躺下，又：“我去问问胡真人……”
“不用，不用去。”宁钰欠起身朝他摆了一下手：“别去打扰师父了，我这里有丹药，吃一颗缓缓就好。”
晓冬有些不放心：“真行？”
“真的，如果不行你再去找我师父也是一样的。”
“好。”
晓冬去倒了半碗温水来，宁钰果然取出个瓶来，他手有些抖，瓶塞一下没拔开。
晓冬赶紧接过来替他拿药，拔开塞子问：“几颗？”
宁钰有气无力的：“一颗就校”
晓冬倒了一粒药给他，看他吃了药躺下。
“你也是，今气不好，你不该下山，明我们上山不是一样能见着面吗？可你身体要是不好，这整个春你就难熬了，不定得躺到入夏呢。”
他把手里的瓶子盖上，这丹药味道挺大，即使盖了盖，他手上还留着药味。
“宁师兄，这和你以前吃的药味道不一样。”
晓冬现在也有些常识了。一些寻常丹药药味一般没有这么冲，因为炼丹时丹*来回这么一淬炼，很多时候都闻不出味道了，要么味道就很淡。药味这么冲，一般都是药力比较猛的丹药了。
宁钰身子不好，一般吃的都是些温补药，他以前随身带的药，都不是这个味儿的，这个，晓冬还是记得的。
“嗯，这丹方是师父新配的……”
晓冬也不是那么没眼色，见宁钰连话都吃力，自己也不出声了，坐在旁边守着。
大师兄从刚才起就一直待在他袖子里不动，现在宁钰看样是歇下了，他才探出头来。
晓冬轻声唤：“大师兄？”
莫辰现在不能话，但他闻得出来这药的气味。
他现在鼻子比以前可是灵得多了。
以前他顶多能闻得出几味主药的气味，现在却连配料辅料，连先后工序都差不多能一起判断出来了。
这药并不是温养的，当然也有温养的作用，但主要作用是驱毒。
宁钰中了毒？
莫辰从晓冬的袖子口出来，慢慢挪到床边。
晓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大师兄的身上。
大师兄这个……嗯，现在这个资质他看着有点别扭。
不为别的。以前大师兄是用两只脚走路的，现在……他有五只脚爪，这走起来的频率，嗯，反正和普通的四脚兽们是不一样的——不难看，很流畅，大师兄的姿势就象他生就是用五只脚爪走路的一样那么自然。
晓冬想，要是自己突然变了个完全不同的模样，不要五条腿，就是四条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腾挪啊。
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别人不能的他都能。
嘿嘿。
莫辰将一只脚爪轻轻搭在宁钰的手腕上，过了片刻才拿下来，又仔细观察了宁钰的面色。
他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陈腐气，这气味显然不对。
宁钰是中了毒。
他在机山是怎么中的毒？
宁钰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极少与外人接触，一向深居简出。他的饮食起居也是格外仔细的，甚至因为怕发病，冷热时他连门都不出。可以宁钰每样入口的东西都是要精挑细选的，这种情况下，一万年他也难中毒啊。
可他偏偏中毒了。
这真是……
莫辰摇了摇头。
胡真饶本事毋庸置疑，他看重宁钰，又怜惜宁钰生体弱，对这个徒弟过于偏爱。
也许胡真人觉得，宁钰以后又不能承继半山堂，他的日子过得舒服些也不会引起旁饶嫉恨。
可是事情不象他想的那样。他对宁钰的偏爱也许就是宁钰被人下毒的诱因。不管是要除掉宁钰取而代之，还是想要借此要挟胡真人些什么，别人会盯上宁钰一点都不奇怪。
机山已经到了这一步，同门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不共戴了，真的，就算表面上还不分裂，实际上已经四分五裂了。
所以他们路上听的应该不全是谣言。
如果机山安然无事，外头传谣言他们不会不知道，更不会放着不管听之任之。谣言传得那么远，那么真，本身就明机山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失控了。
莫辰深深吸了口气。
他不清楚心里的隐忧是哪里来的，但是这些年间，接二连三的全是坏消息，一个又一个宗门消亡。这其中当然也有魔道的手笔，但是魔道的一些动作，跟师父起的几十年前的诛魔之战时比起来，又显得根本微不足道了，简直象是跳梁丑一样，都是打闹。
这片大地上的灵脉渐渐断绝，灵气逸散，象师父他们那一辈，杰出人才还皎如繁星，再往前数，更有无数才曾横空出世。可是到了他们这一辈，真能数得上号的年轻俊杰有几个？
这条路，仿佛在渐渐走向没落。
已经多少年没有过得道飞升的人了？似乎那已经成了传，大家都已经认命，按部就班的走向一条死路。
也正因为飞升无望，对于世俗的东西，他们更加看重，钱欲，权欲，*……
就象机山现在出的这事，和凡俗中人有什么区别？
这就象是一个恶性循环，水的源头被塞住了，所以池子里的水越来越浅，越来越混浊，生长在池里的鱼想的不再是去跃龙门，反正也不可能办到，反而开始疯狂想把池子里的其他鱼咬死。
灵气日渐稀薄甚至灵脉断绝的原因在哪里呢？
听到外面的动静，莫辰又重新回到晓冬袖子里。
外屋门被推开，李复林和胡真人走了进来。
晓冬连忙迎上去，先给胡真人见礼，然后了宁钰的情形。
“宁师兄服过药就睡着了……”
晓冬有些不安。
照他看宁钰的情形比上次见面时差了不少，起码那时候他身子弱归弱，精神是很好的。可现在看，宁钰这情形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简直象是有什么人把他的精气神吸走了一样，剩下的就是一具苟延残喘的破皮囊。
胡真人看着自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弟子，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平静。
愤慨，质疑，仇恨，难过……这些他都经历过了，而且于事无补。他知道，宁钰会遭遇这些，就是因为自己的偏爱造成的。不但半山堂以外的人对此早有不满，就连半山堂内也有人愤慨不平。
这也让胡真人下定了决心。
“看样子你们今晚回山上不太方便了。”
胡真人并不太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