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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晗蓦地一怔，她在担心自己，想到这里，嘴角骤然噙了一缕散漫的笑意，“前段时间离源师兄已经送来了续命散，如今……身体也还没有多虚弱！”说完，欧阳晗侧眸望秦葭，她的目光隐然有了一丝泪意，徐徐轻叹：“晗儿……”她的目光中微有歉意和安慰。
欧阳晗怅然一叹，幽幽道：“都过去了，娘也不用太过挂怀了！”
秦葭一听之下不觉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望向欧阳晗，久久踌躇不敢言语。她刚才听到欧阳晗他……他管自己叫做“娘……”？
欧阳晗唇边绽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沉声道：“您若是喜欢，孩儿可以天天这样称呼您！”
他平淡地注视着秦葭，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笑容，他的笑那么纯真，那么甜。忍不住让秦葭心中一动，只觉心神荡漾，秦葭忙定下心神平稳气息，道：“只要你高兴怎么着都可以！”
“孩儿知道了，娘……”欧阳晗的声音有一丝难察的哽咽，这一刻，他也等了很久，很久了！他静静望着秦葭，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秦葭目色怔忡，望着欧阳晗的眼神有深不见底的温暖，眼泪汪汪地嗫嚅着只不说话。只要能让她多晗几眼，别的她也没有什么强求的了。
欧阳晗心头虽痛，面子上却也波澜不惊地掩饰了下去。他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再去斤斤计较当年的事情，又有何用嘿！他抬头望了望辽阔的天际自由飞过的鸟儿，倏忽轻轻笑出了声音，她，还没有见过自己开心笑着的样子呵，如今一并！
秦葭默默良久，忽而凝神一叹，阳晗这般恬静淡然的模样她也渐渐终于止住泪意，指尖慢慢有了暖意，她的声音温然而坚定，“晗儿，谢谢你！”
欧阳晗的笑意无奈而心酸，目光悠悠在秦葭身上一转，终究还是未露分毫异色，“谢我什么？”
秦葭心中更添了一分沉静，淡淡扬起嘴角，道：“谢谢你这般懂事！”
听她这样说，欧阳晗一时凝住了神，良久只是默默地不做声。
秦葭淡淡笑着，目光只凝在欧阳晗脸庞上，后来他又与宇文雪重逢了，那个曾经让他学会笑的纯洁的小女孩。可是……小风，他似乎对宇文雪亦是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神情。想到谭奕枫此前对欧阳晗的阴狠态度，秦葭心中隐隐一痛，面上还是落落大方地笑着，“晗儿……现在，你可还喜欢雪儿？”
欧阳晗微一凝神，眼中已蕴了清浅的温柔，他略略牵了牵嘴角算是一笑，“喜欢，当然喜欢。其实娘你知道么，从我跟她重逢之后她一直都在身边陪着我，安慰我，与我同甘共苦，不管有多么危险她都对我不离不弃。”他温和的笑容下眉目敛然，“渐渐地，孩儿也就习惯了有她在身边，喜欢上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有好奇心爆棚的傻丫头。只是……”心底叹息的同时欧阳晗亦在唇角浮上了一缕不易察觉的苦笑，只是他已经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再去爱谁了！
秦葭听了儿子的真心话，心下深深感触，更生几分凄凉，“那雪儿她……她知道你的心意么？”这些话若然说给雪儿听，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罢。虽则秦葭与宇文雪就见过几次面，而且每一次也都是由谭奕枫带着过来见她的，可是谭奕枫说话的语气中，她也没猜出宇文雪对欧阳晗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倒是对谭奕枫，秦葭总觉得宇文雪对他不过就只是小时候的依赖外加上几丝的愧疚罢了！
欧阳晗已然眉尖紧蹙，低声说道：“她不知道。从她恢复记忆之后刺我那一刀开始，我便知道我与她之间再不像小时候那么纯洁简单了。她对我……终是有恨的罢。恐怕到了今日她始终认为我父王是她的杀父仇人，而我便是她仇人的儿子……”欧阳晗坦然注目于秦葭，“这恐怕也是谭……您的儿子恨我的主要原因了吧！”
有片刻的沉默，过往的种种激荡如泉水般涌了上来，几乎每一次谭奕枫见了他，总是摆出一副臭架子，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那个时候，恐怕原因就只是他是欧阳家的公子，靖王的儿子罢。而昨日，谭奕枫那般疯狂的想要干掉自己，似乎又是因为秦葭，他是不想跟自己共用同一个母亲的吧！
秦葭心下一动已然明了，不觉震动，唇角扯出一丝黯淡之意，强笑道：“这些年，我虽不曾出面一眼，却好歹也知道你父王把你教养的很好。可是小风呢，他从小就走丢了，说到底我心里对他的歉疚要比你更多！”
欧阳晗凝眸片刻，悠悠道：“既然您知道欠他太多就好好补偿于他，他若愿一直陪在您的身边，你也有了依靠不是！”（。），**，：
第410章 来自拖油瓶的挑衅（）
欧阳晗目光含着深深的笑意从秦葭面上刮过，母亲也快老了，也得找个依靠了！他感应到秦葭目光中所夹带的一丝不忍，百无聊赖地一笑，道：“我相信他虽然恨我，却终究不会丢下您不管的，因为在这个世上除了雪儿，哥哥他剩下的也就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
秦葭听欧阳晗语气这般低沉，不觉脸色微变，良久，才有浅浅的笑意自嘴角角漾起，“他若如你这般懂事便好了！”
“母亲此话是何意思，难不成有了咱们晗世子，您就忘了儿子这些年所吃的苦了么？”秦葭话音才刚落下，谭奕枫便不顾宇文雪的阻挡，直冲了进来。．．早间听闻欧阳晗跟随宇文雪来了这里他还有些不信，想那欧阳晗自小便就不可一世，秦葭在他于襁褓之中的时候便狠心弃他而去，欧阳晗去跟能说原谅就原谅她了，可是如今见了也就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欧阳晗屏息片刻，目光淡淡从谭奕枫面庞上划过，口中却道：“娘亲若还有事，孩……晗便先就退下了。”此刻，他若在以“晗儿”自称，恐怕又会惹恼了谭奕枫的罢。与其让母亲雪儿为难，倒不如他先离去，如今母亲已经找到了，若想再见，总还是有机会的吧！
宇文雪微微一怔，旋即以最快的度泯去那一份意外的愕然，“晗……”他竟是如此的识大局，这样的语气……也真是难为他了。
生怕两个人起什么不必要的争执，秦葭心中倏然一紧，她淡淡瞥了眼同样紧张的宇文雪，微一沉吟，已然换了淡淡笑容，温和说道：“你们去吧！”
“怎么我来了，晗世子您便要退下。”谭奕枫此话略有薄责之意，“我谭奕枫来的不是时候了。”
欧阳晗只低头默默，嘴角不由逸出一丝淡淡的苦笑，拱一拱手道：“兄长此话差矣。”
见欧阳晗如此低声下气地与谭奕枫说话，宇文雪心下甚是疑惑，不由得与秦葭两人面面相觑。到底因为什么能让欧阳晗那般不可一世的狂傲少年变得如斯谦卑。
谭奕枫眼中划过一丝深深的阴翳之色，默然片刻，道：“兄长？谭某何德何能敢做您晗世子的兄长！您可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呵，谭某是谁，无非只是个遭人唾弃的拖油瓶罢了！”因为秦葭曾告诉他，他小时候在靖王府里住过一段时间，于是谭奕枫便私下派人去调查当年欧阳叡与秦葭的往事。果然，他查出的结果是他果然在靖王府里住过。有人说，当年靖王爱屋及乌，毫不忌讳地把一个乡下的村姑带回了京，而且那村姑还带着一个儿子。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那村姑离开了靖王府，那孩子也在某天走丢了……
秦葭闻言，心中无比酸涩，她晓得谭奕枫误会，却也不便解释，只苦笑着由得他去。这些年，他苦过，累过，亦痛过。如今只要他心里痛快，想说什么就让他好好地说下去吧！
一丝难掩的窘色自欧阳晗眼底划过，他这般容忍谭奕枫却依旧咄咄逼人，尼玛，老虎不威你还真把本公子当病猫了。目光触及谭奕枫，欧阳晗眉心一动，似有怒意荡漾，可是她们它到底按捺了下去，只抬眸淡淡道：“谭公子若不喜欢这个称呼，晗换一个便是了。”只是唇齿间却也透着一丝淡淡的讥讽，您老人家本来就是个拖油瓶嘿！
宇文雪唇边划过一丝浅浅笑意，还好还好，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个还没有飙就代表事情总还是有缓和的余地的。所以，她现在必须趁着两个人撕破脸皮之前，带着欧阳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到这一层，宇文雪丝毫不敢耽搁，立马拉了欧阳晗就要离去。
待两个人欲从谭奕枫身边经过时，嘲讽的笑意从谭奕枫唇角闪过，“欧阳晗，你怕了？”
欧阳晗眉宇间的薄怒和愁绪皆被谭奕枫的这句话挑起，他的目光挑衅起来，“谭奕枫，你什么意思？”一味的忍让只会让眼前的这个疯子觉得自己软弱，与其这样大家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谭奕枫眼里有刻薄的笑意，“昨个儿若然不是别人插手，谭某与世子定能分出个胜负来的。难道世子不愿意知道你我二人到底谁更胜一筹？”他说这话时眼睛时不时地从秦葭与宇文雪的面上划过。果然，听到他说“别人”二字的时候，秦葭脸上闪过一抹隐隐的不快。
“你……”欧阳晗听到他这般恬静自然得说到弄影，心中愤恨不已，只他的目光遇到秦葭温和的眼神时欲言又止，终究把后头的话吞了下去。
忍，娘亲，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忍！
秦葭为欧阳晗这样的坦然平稳而欣慰。若要说浮躁，欧阳晗肯定是要比谭奕枫浮躁多倍的，只是如今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着谭奕枫的挑衅，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她眉心一动，依旧平和道：“雪儿，你带晗儿先走！”
宇文雪的目光浅浅从谭奕枫身上拂过，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对欧阳晗说道：“咱们回家吧？”
欧阳晗颔，目光中颇见温和，嘴角亦是含了一缕浅笑，“好。”
哼，他也懒得跟这个疯子吵架！
谭奕枫冷厉的目光盯了宇文雪与欧阳晗片刻，忽而转身瞧了眼桌上的茶盅，唇角轻扬，浅浅冷笑：“母亲可也知道儿子喜欢喝什么茶？”他心中怒气积郁，却也不肯冲秦葭作，毕竟她是他的母亲呵！
秦葭的心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震荡，平静下来，儿子倒是个好儿子，只是他对欧阳晗未免忒苛责了些。欧阳叡犯下的错，何苦报在欧阳晗的身上。
“你若也愿意坐下来陪我喝喝茶，说说话，我肯定也会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茶的！”
谭奕枫听出了弦外之音，眉目间朦胧起来，“那儿子现在就好好陪娘喝茶，如何？”
秦葭只目光灼灼望着谭奕枫，猜不透他心里正在想些什么。（。）；**；：1
第411章 倾听者（）
秦葭的目光落在谭奕枫身上，良久，眼中尽是复杂的意味。．．
极力按捺着心中酸楚灼痛，秦葭脑中茫然地想着，她若死了？倘若当年她跳下悬崖之后，并没有人救她，该有多好，这样她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己的骨肉们自相残杀，彼此仇恨了！
谭奕枫沉默片刻，注视秦葭双眸，唇角泛起一抹笑意，“孩儿记得小的时候在将军府里也是极喜欢这种庐山云雾的。”
秦葭的眉心猝然挑起，她恍惚的神情几乎凝滞在了那里，复杂而深邃。他也喜欢，原来，他也是！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安静了片刻，才依着自己的心将想好的话说下，“你……你真的就那么恨他么？”
一种微妙的情绪在两个人之间淡淡地弥散开来。谭奕枫笑着点头，那笑容有些无奈，甚至带着一丝诡异，欧阳晗，欧阳叡的儿子，他如何能做到不恨？！
“他毕竟也是你的弟弟呵。”秦葭语气里明显带了遗憾。
谭奕枫偏偏视而不见秦葭的态度，两个人面对着面，似乎谁都想说点什么。
秦葭神色艰涩，带了一抹凄楚与无望，“真的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了么？”
谭奕枫淡淡一瞥，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的神色，声音却是没有感情，“母亲方才听了欧阳晗的经历，儿子才想起儿子也都还没有跟母亲好好说过呢。”语气很轻，话很重，由不得人反驳。
秦葭心中有事，思虑片刻，阳晗清朗中隐见忧伤的脸庞终是欲言又止，只微微颔道了个“好”字。
谭奕枫心中恻然，神色悲戚，悠悠叹息一声，道：“孩儿不知道是因为孩儿那个时候太小，还是因为小的时候生的那场大病，您所说的那些什么我曾经在欧阳叡的府上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事情，孩儿当真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只记得自己从小就生养在了北夏谭将军的府里，或许是因为将军与夫人待孩儿太好了，从小到大我竟从未想过原来……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儿……”暗暗叹一口气，谭奕枫心思更重了几分，“当时您派幻羽过来找我的时候，我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只是谭将军府里的一个养子罢了。于是我便去问了卓冰，他进宫之前曾是将军府里的人。他告诉我我的确是谭将军收养回来的。我便努力想努力想，可是我不管如何努力，却始终想不起来您这个母亲。”
秦葭眼中晶莹一闪，然而泪水终究没有落下来。怪她，都怪她！
谭奕枫的眼神遽然涣散，面上半分情绪，还是那样淡漠的口气，“不是说小时候的事，怎么说起这些来了。”顿一顿，“后来，北夏宫里起了一场大火，在那场大火之中我失去了的亲人，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当时火势那么猛，宫里又是那样的混乱，若然不是谭家军的那些兄弟们……我……”谭奕枫语气哽咽，他想起在那场火中，宇文麟躺在血泊之中拉着他的手，颤颤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救雪儿，雪儿……
“雪儿……”提到宇文雪，双眸中精光内敛黑不见底，“麟临终之前告诉我不管怎样都要保护好雪儿。可是他却没有告诉我雪儿已经被人给救走了，那个时候的皇族亲眷全部都被灭口，雪儿她怎么可能还在人世。我本想找一把利刃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我的这条命是用兄弟们那么多条性命给换回来的，我不敢……不敢去死，因为我怕到了地下不敢面对父帅以及那么多的谭家军。”
听到谭奕枫说这些，秦葭的心底一凉，她强忍住眼中泪意。有什么比死还可怕的事情么，可是他的儿子在那样的情境下竟然连死都不敢。
谭奕枫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极力思索着什么，“再后来……”
“别……别再说了……”秦葭虽然没有经历过谭奕枫小时候的事情，可自从她认出谭奕枫便是她的儿子小风的时候她便开始派秃鹫去调查过谭奕枫，也因此知道他在被好心人收养之前吃过很多很多的苦头。当欧阳晗说起自己的经历时，作为母亲秦葭会心疼，会愧疚。而谭奕枫说起或者她自己想起儿子小的时候经历的那些变数与苦难，她的心会更痛一些呵。
谭奕枫现在所说的这些全部都是这么多年埋藏在他的心底，从不愿意让人家窥探到的秘密。这些秘密他也不想一直都藏在心里，他也想说出来的，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曾找到一个合适的倾听者罢了。
只是，秦葭这个倾听者似乎也不太愿意听自己再说下去了呢！
谭奕枫的目光快从秦葭身上掠过，“怎么了娘，孩儿都还没有给您说这么多年孩儿经历的那些的事情呢，您怎么就叫停了？”
秦葭眸中有泪的热意，“这些娘……娘都知道的！”
谭奕枫心中一动，装作无意道：“娘知道？”
心中一阵绞痛，秦葭微微颔。
“那娘您是觉得欧阳晗他可怜，还是孩儿更加可怜些呢？”谭奕枫一针见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