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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骗是人类这种思维不能共享的生命才有的行为,我从不欺骗,也从来无需欺骗。”吞噬者平静却不容置疑地说,“与我融合之后,你不仅会保留着自己的意志,同时还将拥有那些已经被融合的文明数千万年间累积下来的知识,以及你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这些都将为你所用,就算你想推翻过去的计划,转而拯救人类文明,也可以轻易就做到这一点。只是当你的立场发生了变化,当你拥有了过去所没有的知识和力量,不再以一个目光短浅的人类的身份去思考问题时,也许你的目标也会随之改变。到时候你要拯救也好,毁灭也好,不管你怎么决定,都是你经过思考之后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不是我在奴役你的意志。”
“我不会相信你的!”付云蓝固执地抵抗着吞噬者的劝诱,“你这样千方百计地劝降我一定是有阴谋的,既然你不会欺骗,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吞噬者还真就照实说了:“‘监护者’这个种族,一直是宇宙达成真正统一与和平的最大阻碍,因为它们只存在于一维空间,没有实体,我很难对付它们,但是现在不同了,它们当中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弱者,就是你所熟悉的瑟利斯特。它现在的精神力量,甚至不比一个普通的人类强大多少,你可以躲过何霄的监视和保护,接近它,找到机会融合它,并且以它为钥匙,破解它们种族的秘密,通过它打开的缺口,将可以对这个种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你果然是想对瑟利斯特下手,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对于付云蓝这么明显的抗拒,吞噬者却一点都不着急,依然循循善诱地说:“你很爱它,可是你看到的只是它顶着人类的身体所展现出来的假象。你只知道它是‘监护者’,一个强大的外星生命,却根本无法想象在真正的它面前,你是多么脆弱和无力。它正在日渐恢复它的记忆和力量,而你,永远都只是一个卑微弱小的人类,即使强化了身体,也改变不了本质。不仅是何霄,它的任何一个同类在你面前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你完全无法与它们竞争。它现在对你的依恋,只是因为它还没有意识到你们之间的差距罢了,你心里很清楚,你迟早会失去它,除非你将它变成你的一部分,你可以永远拥有它,从此它的记忆就是你的记忆,它的思想就是你的思想,你们将再也不会分离。”
付云蓝内心深处最大的不安被吞噬者一语道破,他只能无力地挣扎着说:“不是这样的……爱不应该是霸占和吞噬,我……不能这样做。”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人类过去从来没有与别人合二为一的机会,在有的星球上,爱就是合二为一,结合就是真正的结合。你们无法体会那种绝对的亲密,只能一边渴望着接近彼此,恨不得永远绑在一起,一边互相猜疑,互相试探。”
第89章 指间沙(四)()
付云蓝依然固执地拒绝着:“我不能……我不能伤害他……”
吞噬者并不着急,它知道这个人类已经开始动摇了,多数人到了这一步就放弃了挣扎,有的人可能因为某些观念的缘故会更加顽固一些,但是不要紧,从来没有人在见识过真正的力量与自由之后,还能保持自己固有的观点。
它只需要向付云蓝展示一些幻像,让这个人类见识到凡人和吞噬者之间的差距,付云蓝就会明白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怎样的机会。
那一瞬间,付云蓝还以为自己已经被吞噬者强行融合了,他有了一种自己就是吞噬者的错觉。
他感觉到自己无所不能,又无处不在,仅仅是动了一个念头,他就轻易地脱离了地球引力,来到了无尽浩瀚的星空之中。
他看见美不胜收的璀璨星海,星球在引力的作用下互相撞击,在那磅礴的毁灭面前人类的生命脆弱得就像尘埃,他看见行星的诞生和灭亡,大多数星球终其一生都是生命的荒漠,而在极少数条件合适的星球上,从未见过的生命以各自的形态欣欣向荣,各种各样不同的文明在这些星球之间诞生又毁灭,几乎每一个都比人类文明更加悠久和辉煌。
他看到和宇宙的宏大比起来,整个银河系也只不过是尘埃,地球更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在这个微不足道的星球上,人类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宏大,他看到人体之中难以计数的细胞,分子,以及瑟利斯特跟他说过的能量弦,那些他先前无法理解的理论,现在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清晰地摆在他的面前。
他还看到了不同的维度空间,就像瞎子第一次看见色彩,就像聋子第一次听到音乐,那是人类的感官从来不曾触及过的世界。
是的,他已经不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了,无数文明的知识,无数个体的记忆都存留在他的脑中,他甚至不是一个星球、一个文明的意志结合,而是整个宇宙本身的意志。
那些反抗他的文明,就像是“宇宙”这个身体里存在的癌细胞,唯有阻止它们的无序扩张,宇宙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与安定。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文明都将在它的意志中永存,不论强大与弱小、友善或野蛮,都会在那个虚拟的世界中完整地留下它们的历史,并且在没有资源极限,没有纷争杀伐的世界里创造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他也看到了地球的完整历史,看到猿人在山洞口仰望着星空,远古的人类进行血腥的祭祀来表达对自然的敬畏,丝绸之路上风尘仆仆的商队在一天的跋涉后,依偎着篝火弹唱古老的歌谣,勇敢的科学家在雨夜狂奔,追寻着闪电的秘密,他看到人类文明迅速的进入工业化,现代化,又在疾病和战争中迅速步向毁灭。
他看到满目疮痍的地球,狂躁的风席卷过严重沙化的土地,几千公尺高的沙尘暴吞噬了大半个北美大陆。
在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里,有一栋外观很旧的两层小楼,灯光透过被沙尘糊住的玻璃,在厚重的黑夜里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再往里面去,是一个十分眼熟的房间,黑发的佣兵怀抱着他心爱的少年,在温暖的被窝里静静地等待着沙尘暴过去。
付云蓝突然想起了自己是谁。
他并不是吞噬者,他是付云蓝,一个普通的人类,在这个贫瘠险恶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怀中的爱人,就像守护着世界上最后的花朵。
太深奥的道理他也想不明白,只是十分坚定地确定一点……他绝对不能伤害瑟利斯特,绝对不能仅仅是为了安抚内心的空虚和不安,就去抹杀瑟利斯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
幻像结束了,他又变成了那个只能任人宰割的人类。
“你的反应还真是出人意料。”吞噬者在他的脑海中没有起伏地评价道,“你已经见识过了真正的力量与自由,却仍然满足于困守在那个弱小的躯壳之中,仅仅是为了贪恋那一刻微不足道的温暖和愉悦,就像放着金山银山不要,也要拽紧手中的一个小小硬币。”
付云蓝没有回应,他已经无法思考了,吞噬者给他看到的幻象严重的透支了他的脑力,他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深度的昏睡。
吞噬者只能暂时放弃了对他精神上的控制,毕竟在真正的融合之前,他也没有办法代替这个大脑过度疲惫的人类进行思考。
***
在付云蓝昏迷期间,瑟利斯特领导着军队,对真神教的势力进行了挖地三尺的毁灭性打击。哪怕是隐藏得再深,存在感再弱小的敌人,都被他一一找出来,然后,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不留一个活口。
这种时候,瑟利斯特的思路就跟何霄一样绝对理性化,虽然蓝盾基地的目标是尽可能多地保护人类的剩余人口,但是现在真神教势力内还剩下的活人几乎全都是男的,基地的精子银行里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优秀样本,这些带有极端思想的男人完全就是连争取和劝降的必要都没有的废品。
随着真神教的势力被连根拔除,吞噬者也彻底失去了对这一带的控制。
瑟利斯特却没有因此感到轻松,他现在渐渐地恢复了“监护者”一族特有的感应能力,就连土层深处的一只虫子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而且还有一个更成熟、能力也比他更强的帮手何霄在,但是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付云蓝的踪迹。
***
当付云蓝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脑子里混沌得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过觉一样。
周围不断传来轰鸣的噪音,刺激着他的耳膜,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意识到那些噪音是枪声。
他被关在一个有着透明顶盖的医疗舱内,附近什么地方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子弹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横飞,周围那些不知名的医疗器械被子弹打得碎片飞溅,甚至有几颗子弹击中了医疗舱,玻璃罩碎裂了,付云蓝的腿上也中了一枪。
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了些,一用力,翻身滚下了地。
付云蓝甩甩头试图让自己集中精神,他捡起了旁边的一个镊子,咬着牙忍着疼痛将陷在伤口里的子弹硬是挖了出来,然后就安静地蛰伏在翻倒的金属台旁边,通过强化过的听力和一些金属物品的反光,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一开始,付云蓝还以为是超级战士小分队过来营救他了,观察了一阵子他才意识到,交战双方都是变异人,其中一方还是背叛了他,将他掳到这里的贝多芬。
付云蓝也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了,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变异人之间的内战。
看样子贝多芬是有备而来,其他的变异人却毫无防备,有的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但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贝多芬渐渐地落入了下风,子弹打完了,长刀也断了,身上四处挂彩,只能借着地形的掩蔽,做着垂死挣扎般的抵抗。
付云蓝听到其他变异人一边追捕围攻贝多芬,一边叫嚣着:“杀了他,杀了这个叛徒!”
“不,活捉它!让真神来狠狠地惩罚这个叛逆!”
“对,不能让他死得太轻松,背叛者必须遭受最严厉的惩罚!”
付云蓝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虽然他也不敢确信自己的判断,但这无疑会是他逃离这个地方的唯一机会。
就在那些变异人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贝多芬身上的时候,付云蓝突然从躲藏的地方一跃而出,将手中的镊子从一个变异人的后脑刺了进去,还狠狠地搅动了一下。
根据何霄等人对贝多芬的研究,变异人全身的骨骼都强化得如同钢铁一般,只有后脑稍微薄弱一些,虽然仍然比普通人的颅骨硬得多,但是付云蓝的手劲也已经是今非昔比。
那个变异人抽搐着倒下了,付云蓝抢过了他手上的霰‘弹‘枪,对着最近的另外一个变异人扣下了扳机。
就算是变异人也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被霰‘弹‘枪击中面部还无动于衷,那个变异人脸上顿时像开了染料铺一样,他捂着脸发出了惨叫,直到付云蓝冲上两步扭断了他的脖子。
其他变异人惊呼:“9号试验品逃出来了!”
“必须活捉,那可是最重要的人质!”
“电‘击‘枪!电‘击‘枪在哪里!”
这些变异人只是身体强化了,却显然没有经过相应的军事训练,不管是格斗技巧还是应变能力都不怎么样,付云蓝加入战斗之后贝多芬也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出来跟剩下的变异人展开了近身肉搏,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他们这边倾斜。
第90章 指间沙(四)()
直到最后一个变异人也倒下,付云蓝已经全身负伤好几处,他拿着一把断了一半的特制合金砍刀,警惕地看着刚才还跟他一起对变异人们痛下杀手的贝多芬。
“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还来得及……”贝多芬伤得比付云蓝严重多了,他捂着骨折变形的右手,一只眼睛紧闭着,满头是血地试图靠近付云蓝。
“别过来!”付云蓝把断刀指向了他。
“好好、我不过来。”贝多芬原地站住了,“我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你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我都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算了。这几天我一直被困在实验台上动弹不得,现在吞噬者好像被什么事情牵制住了,放松了对这边的控制,我才有机会逃出来弥补一下自己做下的事,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赶紧趁这个机会逃走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付云蓝脑子还是有些不太清醒,他尽力思考着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吞噬者的阴谋,不然为什么这些变异人会这么不堪一击?”
“我被捆着的时候偷听到了一些,这里应该是吞噬者的秘密基地,好像是吞噬者也学我们一样改良了病毒,把它的死忠科学家都弄成了变异人。”贝多芬满脸焦急,要不是他现在根本打不过付云蓝,真想把对方直接打晕了扛走,“更多的我们出去以后再解释好吗?一旦吞噬者回来,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付云蓝还是不太相信贝多芬的说辞,不过他至少知道一点……不论贝多芬所说的是真是假,情况都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了,于是付云蓝让贝多芬在前面带路,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了贝多芬的身后。
贝多芬对这个秘密基地的结构也是一知半解,只能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进,付云蓝沿路尽可能地破坏这个秘密基地里的机器设备,等他们来到了一条长廊,贝多芬有些激动地说:“我记得这里!从前面不远处拐个弯上了楼梯就是出口了,快!”
他们顾不上再破坏什么,几乎是在通道之中狂奔起来,自由仿佛就近在眼前,但是通道的金属隔离门却在没有任何人操作的情况下,突然开始从外向里一层一层地关上了。
“糟糕,它回来了!”贝多芬惊慌地喊道。
付云蓝抢在面前的金属门关闭之前,一个翻滚从门缝之间滚了过去,但是更外面一层的大门已经关死了,贝多芬跟他困在了同一个隔间里,徒劳地试着将手指抠进窄小的门缝之间。
付云蓝听见他自己的声音……或者说吞噬者的声音,毫无起伏地从墙壁上的内嵌式音响里传出来:“为什么你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和知识,也要选择作为一个庸庸碌碌的人类了此残生呢。”
付云蓝正试着把断刀从门缝里插‘进去撬开封死的大门,可是一用力,刀就折断了,他只能愤愤地将刀摔在地上:“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唾手可得的力量和知识,你只是在诱骗我!如果跟你融合,我只会失去自我,成为你的一部分,我绝不会让你利用我!”
“那并不是失去自我,只是一种成长。”吞噬者循循善诱地说,“就像3岁时懵懂无知的你,突然变成了现在强壮又理智的你,我只是让你省去了中间获得知识和经验的过程。你现在肯定不会再像3岁的时候一样考虑问题,但这能算是失去了自我吗?不,你只是拥有了一个更强大、更完善的自我。”
“你住口!”付云蓝没空理会吞噬者的花言巧语,他发现通道的门非常厚实,但是两旁的房间门却要薄弱得多,于是他开始踹门。
在“咣咣”的踹门声中,吞噬者继续气定神闲地说:“你有没有想过,等你逃回去以后,何霄会怎么对待你?他的手段你们两个都是了解的,只要他不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就不会放任你这个危险品四处活动,更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