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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还是有些犹豫地慢慢靠了过去，瑟利斯特仰躺在土丘的背面喘着气，他不明白这些人对陌生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连解释的时间都不给他就要杀人灭口。
讲理显然是讲不通了，他手头也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瑟利斯特抓起了一块稍微大一点的石头，准备用自己那点纯理论的格斗知识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应该没有听过，却莫名地感觉很熟悉的声音，似乎有另外的人被枪声吸引了过来，制止了他们的进一步行动：“你们搞什么，不是说不许随便开枪的吗？”
“方将军。”张霖说，“我们发现了一个真神教的奸细，为了不让他逃走才不得已开了枪。”
“我不是什么奸细！”瑟利斯特赶紧抓住机会为自己辩白，“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要把我当奸细杀了。”
那个姓方的将军说：“你出来。”
瑟利斯特想了想，拿着一块石头顽抗下去显然是没什么胜算的，就丢掉石头站了出来。
看到“方将军”的第一眼，瑟利斯特就觉得自己搞不好是穿越了时空，眼前站着的人根本就是一个沧桑版的付云蓝，如果付云蓝在原来的基础上老上十来岁，日子也过得再苦逼一点，大概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那个人看他的眼神，又明摆着显示了他并不认识瑟利斯特。
方景瑜上下打量了瑟利斯特几眼，就说：“他不会是奸细，不要滥杀无辜，我们走。”
“可是……”张霖还想说点什么，方景瑜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废话，你瞎开枪可能已经引来了真正的危险，行动必须提前结束。”
“……是。”张霖好像有些不太服气，但是不得不听方景瑜的命令。
他们要往回走的时候，瑟利斯特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追了上去：“等等，这就完了？你的部下二话不说就要杀了我，还差点就成功了，结果你来一句‘搞错了’就算完了？”
也许是因为方景瑜太像付云蓝了，瑟利斯特对他的冷淡反应有种额外的气愤。
方景瑜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理直气壮地拦在他面前，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的混血少年，也有些无语：“我很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就不用战争了。”瑟利斯特现在心情特别差。
方景瑜皱起了眉头说：“我可以给你一些食物作为补偿……你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将军……”张霖想要阻止方景瑜浪费宝贵的食物，方景瑜却再次打断道：“住口，这件事情完全是你的错，回去我再处置你。”
方景瑜从背包里拿了几包看起来很简陋的压缩饼干递给瑟利斯特，瑟利斯特却没有接，他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说：“我不要食物，我需要的是医疗和庇护所，你带我回去。”
方景瑜有些疑虑地犹豫了一下，周围不知道什么地方响起了急促哨声，他当即脸色一变：“走！”
所有人都快速地向着一个方向奔去，瑟利斯特也赶紧跟了上去。
期间又有几个人从别的方向跑过来汇合进了他们的队伍，人群在一个往下凹的荒地中停了下来，瑟利斯特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只看到张霖在干燥沙化的土地上刨了几把，挖出了一个门把手，接着几个人上去一起帮忙，掀起了一扇像窨井盖一样，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的铁门。
泥沙从门缝中悉悉索索地滑了下去，早就和泥土一个颜色的人们鱼贯而入钻进门后的台阶，方景瑜走在最后，将铁门关上以后，通道里就只剩下了彻底的黑暗，直到有人打开了拉线式的电灯开关。
方景瑜吃力地扭动着一个圆形的阀门，将铁门牢牢地锁死了，他回过头来问：“数数看，人都回来了吗？”
似乎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回来的人里好像多了一个。
“怎么让这小子也混进来了？”张霖一把拉开了枪栓，“我们不能让他进基地！”
“为什么？”瑟利斯特知道张霖是不能讲道理的了，他看着跟付云蓝十分神似的方景瑜说，“活下来的人类已经不多了，你们不仅不救助落难者，还打算滥杀无辜不成？”
方景瑜总觉得瑟利斯特看他的神情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他压下了张霖的枪口，对瑟利斯特说：“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坐飞机飞过上空的时候发生了空难，我是唯一的生还者。”
“你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方景瑜一边往通道深处走去一边说，“告诉我实情。”
瑟利斯特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实情比谎言听起来更像谎言，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你先说说看。”
“我是地球联邦共和国的皇帝，本来坐着飞机要去美洲大陆，但是吞噬者用基于四维空间技术的某种能力攻击了我的飞机，于是我莫名其妙地就落到这个地方来了。你知道吞噬者吗？就是被真神教称为神的那个东西，它其实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外星文明，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方景瑜停下来再次看了看瑟利斯特，几乎被活埋的经历使得瑟利斯特看起来非常狼狈，浑身灰土，原本笔挺的军礼服有好几个地方磨破了，袖子上还带着干掉的血迹，简直就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一样，脸上也带着擦伤之后凝固的血痂，原本为了衬托他的俊美外貌而精心修剪的发型，从几乎贴着头皮的位置被削去了一片，使得他看起来格外滑稽。
方景瑜什么也没说，但是表情已经很明显地说明了一切，瑟利斯特有些不高兴地说：“我就知道说真话你们是不会信的。”
方景瑜不置可否，只是伸手去按通道尽头墙上的门铃，按照一定的规律长长短短地按，倒是张霖在旁说：“想不到还是个疯子。”
瑟利斯特懒得跟这个人争辩，只是用好奇的目光一直看着方景瑜，心想着这会不会是付云蓝的亲人呢？
除非有血缘关系，否则很难相信世界上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但是直接问方景瑜显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付云蓝在美国堪萨斯州的孤儿院长大，他的名字是付远山为自己那个没出世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孩子起的，阴差阳错之下这个有点中性化的名字才用到了他的身上。
也许方景瑜从别的渠道听过付云蓝这个名字，毕竟何霄从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用各种可能的方式宣传地球联邦共和国的事情了，可是如果方景瑜认不出瑟利斯特，那么他应该也不会知道付云蓝是谁。
方景瑜按完门铃之后，又过了一会儿，瑟利斯特听到一阵令人牙根发酸的金属摩擦声，通道尽头的金属门缓缓地打开了。
金属门的背后，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地下城，许多又脏又破的人在这个狭窄逼仄的地下王国里生存着，大多数是黑头发黑眼睛的黄种人，也有几个高鼻深目的白种人，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瑟利斯特熟悉的表情——那是以前在废土上的时候经常看到的，在繁重的劳动和毫无希望的生活中渐渐麻木了的表情。
张霖说：“将军，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个人来历不明又满嘴胡话，究竟带着什么样的目的还不好说，而且我们哪有多余的资源来养一个疯子？”
方景瑜看着瑟利斯特说：“如果你想留在我们的基地，就必须工作才能得到食物，你会做什么？”
瑟利斯特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会修东西，大部分的电子产品和机械都能修。”
张霖冷笑一声：“听他吹。”
方景瑜叫来一个人：“带他去钟医生那里包扎一下，然后让他修点什么试试。”
第72章 另外的世界（三）（）
当何霄收到玛斯发来的消息之后，他和付云蓝立刻就动身赶往了事故现场。
结构被严重破坏的飞机已经坠毁在美国西海岸的海岸线附近，机组人员无一幸存，根据据玛斯的回报，只有贝多芬活了下来，只是这个带着一身的骨折、烧伤，左手也不翼而飞的变异人从燃烧的机舱里逃出来之后，很快就像逃命一般地逃掉了。
何霄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几个士兵带上可以瞬间制服变异人的扩音设备，到玛斯所说的地方去抓贝多芬。
“会和他有关吗？”付云蓝看着已经被航空燃油烧成焦黑的飞机残骸，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有这个可能。”何霄说，“就连玛斯这种辅助型的人工智能系统，也可以做到锁定一定数量的人然后追踪他到天涯海角，吞噬者没道理做不到这一点，可是从贝多芬被关在蜂鸟镇的时候起，真神教好像就放弃了对他的追杀，这点上来说实在是令人怀疑。”
“虽然我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异常装置，但是吞噬者的科技比我们先进，他有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手段，比如这次的突然袭击。”何霄蹲在飞机的残骸旁边，仔细地查看着那个即使经过了坠机和燃烧，也依然如同镜子一般平滑的切口，“看样子吞噬者在四维空间的运用上又掌握了我们所不知道的新科技……科技上的差距一旦被拉开，就会越来越大。现在整个守护者联盟都在处处受到吞噬者的掣肘，每一次，我们都只能在它造成一定的破坏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研究破解和防范的方法，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无奈现实。”
“我知道。”付云蓝现在十分焦虑，已经听不进这种大局上的分析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瑟利斯特到底在哪，玛斯就不能追踪到他吗？”
“你有没有发现，即使是对于人类来说，瑟利斯特也特别没有存在感，在人群中你不留心的话就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付云蓝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何霄自嘲地轻笑一声：“抱歉，我好像忘了他对你而言是十分特殊的存在，你肯定会随时留意他的。其中的原理你不用明白，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他的一种自保措施，吞噬者无法追踪瑟利斯特，玛斯和我也不能。”
“本来我是可以通过主人身体里的微型医疗机器人和他取得联系的，所以就算不能追踪他我也至少可以知道他在哪儿。”玛斯的声音带着哭腔，从何霄的随从护卫腰间的扩音器里传出来，“可是他的医疗机器人好像出现了故障，我联系不上主人了，要是医疗机器人不能正常运转，也就意味着他的伤不会自行恢复，现在一定还在流着血，又疼又害怕，可怜的主人……”
付云蓝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听说瑟利斯特的手肘受了伤，想到他拼命保护着的爱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受难，付云蓝就焦虑得恨不得把罪魁祸首给撕了。
好在何霄及时打断了玛斯的火上浇油：“先不要着急，不管情况是好是坏，至少瑟利斯特还活着。”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付云蓝担心这只是一句安慰。
“如果他‘死’了，我会马上知道的。”何霄说，“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吞噬者对这种新技术掌握得还不够完善，瑟利斯特运气又不错，基本上完好地被置换到了一个随机的地点，我们必须赶在吞噬者之前找到他在哪里。玛斯，分析一下这堆土中的物质结构和来源。”
在瑟利斯特的位置出现的那堆土壤和垃圾在坠机前的最后十几秒里已经撒落得差不多了，玛斯将仅存下来的样本仔细筛查了一遍后说：“土壤成分符合中国东南方的土壤结构，有两块玻璃碎片和四片包装袋碎片的产地都指向了中国浙江的金华、杭州一代，主人应该是被置换到那里去了，我们赶紧去解救他吧！”
“看来我们的亚洲攻略计划要提前了。”何霄说，“通知秦峰，带领先头部队登陆中国，我们随后就来。”
***
瑟利斯特的左臂手肘处被包得动弹不得，只能穿着剪掉了一截袖子的衬衫，费力地修理着一个柴油发电机。
“瑟宝，累了吧，要不要歇歇？来喝点水。”一个面容慈爱的大妈端着一杯水过来看他。
瑟利斯特想去接水杯，发现自己两手都是机油，就摇了摇头。
“别客气，来，我端着给你喝。”大妈把水喂到了瑟利斯特的嘴边，瑟利斯特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点点头道了声谢。
“这孩子，真是懂事。”大妈坐在一旁，和另外几个女人一起用一堆凌乱的尼龙绳编织着吊网聊着天，时不时地也跟瑟利斯特搭上几句。
这两天瑟利斯特已经修好了不少东西，也很快就在基地里赢得了自己的地位。
在末世的任何一个地方，技工都是非常难得的宝贵人才，尽管大家都认为瑟利斯特脑子有点不正常，却还是接纳了这个新成员，因为大多人都不太会说这个外国名字的发音，还亲切地给他起了个中文名叫瑟宝。
在人们的印象中，瑟利斯特就是一个可怜的受了刺激的小孩，从垃圾堆里刨了件好看的衣服，穿上以后幻想着自己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和使命的人，被蓝盾基地的总裁接过去奉为上宾不说，还让他当了皇帝，并且想象力十分丰富地幻想出了全能的系统、机器人遍地的岛屿、宇宙级别的战争之类有趣的内容。
瑟利斯特也不介意这些人怎么想，只要有人问，他就照实说，尽管他也知道那些人只是在当笑话听一听，作为消遣，不过让他们提前了解一下情况也好，反正何霄和付云蓝迟早都会来接他的。
为了避免真的被当作奸细处决，他很谨慎地东拼西凑，花了不少时间才弄清楚了一个大概的情况。
他还在蓝盾基地的时候就被介绍过亚洲一带的状况，核冬天来临以后，几乎整个俄国、蒙古，以及中国北部的地区都终年被冰雪覆盖，成为了寸草不生的荒原，活不下去的难民大量南迁，在比较温暖一些的南方安家落户。
而真神教占领了整个欧洲和中东地区以后，本来想要一鼓作气攻陷亚洲，却遭到各地游击组织的坚决抵抗，加上吞噬者本身的有意放任，以及这片土地本来就人口众多，真神国始终没能真正将战线推进到中国的腹地。
于是他们开始用尽一切资源制造远程导弹，无穷无尽的导弹几乎将这片土地上表面的建筑物全部摧毁殆尽——尤其是东南一带，战前人口分布本来就密集，即使经历过丧尸病毒爆发和之后的世界大战，也依然到处都是房子，到现在，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导弹来来回回地犁过好几遍了。
然而人们依然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他们在地下年复一年地挖掘，最终无数个地底下的幸存者基地连接成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地底王国，人们派出三五人一组的小队到地面上收集资源，平时就长住在地下以躲避没完没了的炸弹袭击。
这里就是中国东南方的一个幸存者基地，而方景瑜是这个基地的领导者。
瑟利斯特越是观察就越是觉得，他身上有许多和付云蓝相似的特质，让瑟利斯特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加了解他。
他谨慎地问起了和方景瑜有关的事情，大妈们一说起这个领导者，话匣子就打开了，关于方景瑜的消息被源源不断地倒了出来。
***
刚从禁闭室放出来的张霖路过这里，看到瑟利斯特和别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恨恨地咬了咬牙。
方景瑜正好过来找他，将他此时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