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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你板子!”
乔蔓青看着看着就笑了,孩童围着她不断的转圈,老人家气急败坏的又追不上,恍然间,她觉得这个老人家很像乔夷修。
一阵风来扬起了她的发丝,贴在了半边脸上,遮了视线,她抬手将发拂下来,然后就看见一袭白影,在山的翠林茂竹间一闪即逝。
乔蔓青的心开始乱跳,绕开孩童快步追了上去,竹林深翠,颜色太浓了,不如绿微居仙境般的清浅,她扶枝一路向上,似乎走了很久,直到隐隐听见潺潺水声。
前有溪流,后傍青山,竹居外三两桃花,落英似雪,树下隐有一丘凸起,石碑竖立,那白衣人就站在那里,青丝如墨,背影颀长。
忽然见他缓缓转过身来,手中折着一枝桃,嗓音清润,四周一瞬化作风清朗月。
他说:“别再离开。”
*
“你们确实不应该怪她。”
“我没怪她。”
“那日是我担心她冲动做傻事,强行将她带去了邯郸,一路上她一直高烧不退,稍微一清醒,便从我身边逃了。”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倾北祭抿了抿唇,目光看向躺在竹榻上的人。
云芝喃道:“又发烧了,快烧糊涂了。”
“长老!长老”小五匆匆跑进来:“找遍了,没没,没叶神医的踪迹,半点也没有啊。”
倾北祭吼了一句:“继续找!”
“可是”小五有些为难,“我们出不去了”
倾北祭正要说话,外头便传来一阵嘈杂声:“倾长老请给个说法,告诉我们叶兮在哪里!”
“以如此残忍血腥的手段灭了诸葛山庄,与灭莲城的方式如出一辙!真当我们武林中人是瞎的么?”
“叶神医必须出来给个交代!”
倾北祭脸色发青:“这群蠢货!”
她拂袖起身一脚踹开了大门:“你们要什么说法?哪个不长脑子的说叶兮灭了莲城?”
她气势太汹,外头数十多名江湖客顿时噤声了一瞬,随后便炸了:“如此相似的手法,不是叶兮做的还能是谁?想来当初他收乔少城主为徒,也是包藏祸心!”
倾北祭抬起一旁的花瓶便朝他砸了过去,勃然大怒:“你他妈是不是脑抽?”
众人都唬了一跳,还没回的过神,便见倾北祭目光骤然落在适才说话之人身上,黑着脸冷笑:“百步穿杨留一刀?”
她顿了顿,抬手指着他沉脸道:“你!六岁时偷看邻居家少妇洗澡,使那少妇浸了猪笼,你自觉良心有愧,这才离开故居,然后!十二岁拜当时有名刀客莫老儿为师,却不想你死性不改对莫老儿的独女暗生情愫,在莫姑娘成亲当夜,你施计夺了她的清白,此事被莫老儿发现,你便”
“啊…………!!!”
倾北祭话未说完,留一刀捂着脑袋惨叫出声,白着脸近乎崩溃的逃走。
在场江湖客脸色都青了,谁没个秘密啊,这倾北祭可真是个刺儿头。
倾北祭甩袖哼笑:“你们还想要我给你们什么交代?”
众江湖客绷着一张脸又黑又青,愣是没人说话,倾北祭冷笑一声:“那我便劳烦你们这群蠢货好好看看,诸葛山庄是不是该亡,风沭阳是不是该死!”
她扭身进屋,下一刻手中便不知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待她摊开一看,众人才看清,那是一个杯盏大小的莲花状物。
有人惊呼出声:“琉璃盏!”
倾北祭面沉如水,扬手便将这琉璃盏狠狠往地上摔去:“这便是从风沭阳的诸葛山庄中搜出来的,你们这群蠢货,滚!”
意料之中的破碎声并没传来,众人只见眼前一道墨影一闪,随后琉璃盏便稳稳落入了一人手中,墨涯余白着脸看了一眼倾北祭:“这好歹是我墨家唯一的东西了,别说摔就摔。”
有人开始愧疚:“是我们冤枉叶神医了。”说完,羞愤难当的叹了口气,掩面奔走。
众人跟着有样学样,纷纷羞愤而去。
倾北祭冷冷看着那群人远去:“没出息的东西!”转身便进了屋中。
乔蔓青在她进屋的那一刻突然睁眼,眼眸乌黑的发亮,高烧的余韵还未退去,她脸上还是红的,她扭头看向倾北祭,嘶哑着嗓子道:“叶兮没死,我看见他了。”
云芝红了红眼,在一旁叹了口气:“真的烧糊涂了。”
乔蔓青骤然看向她:“我没烧糊涂。”
她眼眸清亮,太亮,亮的仿佛一面镜子,干净纯粹的很,让人看得清里面流动着的种种思绪。
倾北祭别开眼去,当没听到。
顾青葙垂下眸,苍白颓然。
只有舒誉应和她,他说:“是没死,我也看见了。”
乔蔓青就仿佛看见了知己,撑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们去找他?”
舒誉勾了勾唇角:“可我不知道他往哪边走了,你知道吗?”
乔蔓青有些恍然,轻轻愣了愣,然后也垂下了眸:“我也不知道”
舒誉怪心疼的:“那就等你好了,我们四下去看看,去他有可能去的地方找找。”
乔蔓青没说话,她静静坐了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半个月时间,十里楼台翻遍了整个苍梧,未寻得叶兮半点踪迹,之前差不多接连十日的大雨,使山路塌陷,官府一个月后开辟山道,从塌陷的路段下面,挖出了四具尸体,皆是男尸。
乔蔓青退了烧后,总是站在山坡上头看着钟山的方向不动,倾北祭传信给绿微居,娃娃的回信是:一日不见尸体,一日不立坟冢。
绢布上有些墨迹晕染,想来娃娃写这句话的时候,是哭着的。
简墨不日后便找了过来,一进门便开始大声嚷嚷:“老子的剑呢?说了让叶兮亲手还的,人没了,剑也给老子弄丢了不成”
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曾经征战四方的铮铮男儿,别开头去竟红了眼,骂了一声娘。
倾北祭沉默沉了半晌,终于站起身来,竭力维持的镇定始终还是颤抖了嗓音:“去认领尸体去不去?”
顾青葙苍白的笑了一声:“什么认领尸体?在泥石下躺了几个月的人,你能确定谁是师兄?”他垂下眼时长睫有丝颤抖:“我不去。”
没人说话,乔蔓青缓缓站了起来:“我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脸上,倾北祭顿了顿说:“我跟你去。”
乔蔓青扭头看着她:“我是说我自己去。”
众人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复杂,乔蔓青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笑了笑淡道:“除了我,你们谁能认得出他?你们去了有什么用?让我跟他呆一会儿,不好么?”
倾北祭终于也是移开了视线,选择默认。
没有人反对质疑,乔蔓青转身离开了这个屋子,这一去,她却再也没有回来。
第121章 月向西()
十里楼台又再一次将苍梧翻了个遍,不出意料无功而返,乔蔓青像是突然就消失了,半点痕迹也没留。
苍梧府衙说,是有人来领过尸体,可来领尸的人也有十来个。其中更是不缺乏女子。他们又哪能知道谁是乔蔓青呢?
倾北祭扶住额重重吐了口气,头一次觉得精疲力尽,小五传令到十里楼台各州各郡分部,查了三个月后,仍无所获。
顾青葙说:“别找了,一个人若是想走,没人能留得住,何况她本已无牵挂。”
倾北祭静默了一会儿,才嗤笑一声:“这两人可真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这么喜欢变着法儿地玩失踪?”
“你确定是失踪?”顾青葙的笑有些怪。仿佛只是单单的扯动着面部,摆弄出一个毫无情绪的表情。
云芝道:“我觉得会不会是”声音低了低,她睫毛垂了下去。
倾北祭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难道就这样放弃?
“好歹相识一场,即便是墓穴,我们也该知这墓穴到底在何处”顿了顿,声音微涩:“也便来年祭拜。”
她转过身去:“我一日没说放弃,十里楼台所有人。就算是找到天涯海角,也得继续找下去!”
“老倾说得对。”简墨道:“好好一个姑娘家,若是就这么想不开,也是可惜了。”
如此便经数载,江湖上好生热闹了一阵,直到时光流逝,热闹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些许人,些许事,便已被遗忘在了过去的风月里。
三载春秋,某日打马桥头,小五见远处青山叠雪。恍然间想起那抹飘渺的白,他驻足而望,果然便见一袭白翩然自断桥雪上而过,再一睁眼,却见天地素稿,哪有人烟。
徐徐叹一声,小五默然,曾经那样神仙般的人物,最终却连尸骨也不复,那些不辞而别的过往,为何也总不让人省心,聚散浮沉,终年酒祭一抷黄土。慰藉风尘,又如何谈得了安心二字。
“今年雪挺大的啊。”老者暮年,自近前踽踽而行,携风雪远去。
小五兀自感慨一阵,忽然想起什么,惊而变色,连忙纵马而行。
龙井客栈前大雪封门,倾北祭躺在椅上,中庭风雪铺了满身,唇色冻得由白泛紫,小五踹门而进:“长老,你别想不开啊!”
倾北祭闻声睁眼,哆哆嗦嗦抖了浑身雪被:“绿微居上头比这冷多了,却也没见叶兮喊过一声冷,那样的怪胎,几年不见了,怪想得。”
小五哭笑不得:“那也不能这样想啊。”
叹了一声,让全身血液流动一瞬:“有乔蔓青的消息了么?”
“没有。”小五道:“长老,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少城主在苍梧府衙领了叶神医遗体走后,会不会不愿被扰,便前往一隅偏居了?”
倾北祭斜他一眼,哼笑一声:“当年那四具男尸,根本没有一具是叶兮的,几日后,就都被各自家人领走了。”
小五沉默一瞬:“我的意思是”
“别你的意思我的意思了,一日找不到,那就继续找。”
小五只能应下,暗暗想着,长老这韧性,也是挺强的。
“南莫回信了,说宁大夫三年前外出云游,到现在还没回破药馆,顾大夫走不开,所以没法来陪长老过年了。”
倾北祭撇了撇嘴:“不来就不来吧,我这孤家寡人,也快要习惯了。”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忿:“你说那宁远致是怎么回事啊,成天往外头跑,以前跑几个月也就罢了,现在一跑跑几年是想怎么样啊?不认识回家的路还是怎么着?”
小五没说话,他哪儿知道。
“不过”想了想还是道:“长老,你可以去南莫的,反正楼主,不也在南莫么”
倾北祭脸沉了沉:“不去!”
小五也不催她,默默的候着,没等多久,果然听倾北祭板着脸道:“我是去找顾青葙的,不是去找那小妮子。”
小五很严肃:“是的,我知道。”
倾北祭扭过身就往里屋走,没过一会儿扛了个小包袱出来,估计也就收拾了几件衣服,豪迈的往肩上甩了甩:“走,去南莫!”
小五笑了:“好嘞!”
从北祁南陵去南莫,大概也要四十多天,估摸着到那边的时候,年关都过了,长老这时候还往那儿跑,可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一个月后过昭关,南莫与北祁的临界点,再行了几日,便闻前头大雪封路,得改道了,倾北祭扶了扶额,好不容易想出个远门,却又摊上这事儿,这一改道,路便更远了,东绕遇阻,北绕遇拦,倾北祭险些怒而摔马,打道回府。
小五磨了嘴皮子的劝,这都过南莫了,半途而废也太亏了,倾北祭一想也是,耐着性子又绕了雪山半圈,途中间雪压青松,隐隐压出郁郁一条小路,虽是偏僻,却似有人迹。
倾北祭这四处受阻也是受出脾气来了,索性就跳下了马去:“沿着这条路走,看看是去哪儿的。”
小五也忧心这祖宗当真一个不爽就回去了,便没拦,随着她循着雪地足迹而去。
小路埋雪,未被覆盖的足迹零碎,沿着一路走,约莫走了两盏茶功夫,果然渐渐便有人烟,再往前走,便可清楚的见到,前头是一座小镇,长街皆闻喜乐,可知百姓安居,一眼看去,稚童有礼,耄耋祥慈,竟是一片乐土。
抬望四周,茫茫雪覆,碧水凝冰,红梅枝逸横斜,端的是桃源仙境。
小五咋舌:“这边境临点,竟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镇上百姓见外有来人,纷纷看了过来,没有打量之色,俱是目光祥和,笑语晏晏,有稚童笑道:“这外来的姐姐真好看,和青姐姐一样好看。”
一旁妇人笑道:“前头大雪封路,所以姑娘才走到这儿来的么?我家还有些位置,若姑娘暂无住处,不如便去我那儿小住吧。”
倾北祭堪堪笑了笑,盯着那孩童:“青姐姐是谁?”
与孩童站在一起的女孩儿脆生生答道:“青姐姐就是青姐姐。”
倾北祭就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我也是倾姐姐啊,可人的感觉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倾北祭这时候,突然就想到了乔蔓青。
“青姐姐是是不是三年前来的?”
“不是。”孩童道:“是一年前来的,那年还是好大的雪,青姐姐被冻晕在了路上,被牛阿爹捡回来的,然后就一直住在这儿了。”
“青姐姐是个怪人,她常常会看着北祁的方向,一看就看好久,有时候连吃饭也忘了。”
“阿娘问她在看什么,她总是笑,说在等人,可这个人永远也不会来,她那时候的笑,总是让看的人想哭。”
“牛阿爹说青姐姐很好养,别看青姐姐常常不吃饭,可青姐姐打得过我们这里最厉害的武师。”
“青姐姐在山上建了一座墓,可也没见里面躺人,真是奇怪。”
“青姐姐打猎不用器皿,只用树枝,就可以捉到兔子。”
“镇上有好多人喜欢青姐姐”
“青姐姐”
“”
“你们说的这个青姐姐她现在在哪儿?”
孩童忽然往她后头看了看,伸出胖乎乎的指头一指,笑道:“就在你身后啊。”
身子僵了僵,倾北祭立刻转过身去,触目所见风雪压了那抹青绿,眼前的人看着她笑,果然笑得人想哭,那样莲般清雅的容颜一如当初,只是清瘦了许多,她笑着笑着叹了一声:
“十里楼台果然名不虚传,就连这里,你也找得到。”
倾北祭忽然就捂了眼,渐渐的溢出笑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乔蔓青,我真是不知道骂你什么好。”
“那就别骂了吧,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还准备请你吃饭呢。”
倾北祭的手还是捂在眼上没拿开,又沉默了好久,看的出她嘴唇在轻轻的颤抖,颤抖的问出了一句话:“叶兮呢?”
乔蔓青笑道:“在山上。”
“山上?”将手拿开,倾北祭眼圈微红,有丝惊讶。
乔蔓青点了点头。
山上,不是人在山上,而是坟在山上,苍雪压了松翠,冰湖绕山,坟就在那里。
倾北祭看着这个笑,笑得有些悲哀,凉凉的:“你还是找到他了么?”
“没有。”乔蔓青始终在笑,笑得很轻:“我只是当初离开绿微居的时候,拿了他常用的那一套银针。”
倾北祭苦笑:“世人皆立衣冠冢,你却是银针冢?”
乔蔓青笑道:“我想了想,那个人不会来,那我便只有守了,总不能一直等吧,而且我也不能,让他总是游荡在外啊”
“这么说来,你是不会跟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