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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数秒后,狄王就将她抛舍至脑后——女人远远没有她的儿子重要。
狄王的思绪又重新绕回到成羡羽:成羡羽啊,她再怎么不寻常,也只是一个女人。
狄王相信,一个女人,他的七子会很快淡忘的。
狄王认定:让穆七忘记成羡羽,总比让穆七继承大统要来得容易。
狄王观察着穆七低头不语,以为儿子是把他老子的话终于听进心里,正在好好思忖,狄王心头情不自禁开始泛喜。
却听穆七突然面不改色,径直对他老子说:“父王,你思绪不对。今日我同你谈不下去,过些时日等你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小七再来找你谈!”
穆七说完对狄王行礼:“父王,儿臣告退。”
狄王望着儿子飒若流星远去的步伐,亏老狄王武功深厚,能抑着血不给气喷出来:好小七,他竟然叫他老子好好想清楚,想明白!
穆七和狄王商谈不欢,匆匆离去。两旁仆从见七殿下依旧是平日那般生风走路,以为穆七还是跟从前一样没心没肺,却不知穆七心里正来来回回,做自己的打算:父王这边先稳住,狄廷上的将臣们要活络,但别做得太出格,免得引起他老子的不高兴。至于常国那边
穆七心一疼:常国那边先在北疆试试联系姚拂剑,然后再尽可能联络那些穆七自己的朋友。
穆七他为人任性不羁,他仇人多朋友也多,和不少汉人都有结交。此刻一呼,无论是地方上的还是京师里的,却也百余汉人知己肝胆应声。
穆七自己则在狄廷上活络,武将们大多是他的部下,奉他信他;但文官穆七以前却得罪得多,前几番为了喀丽夺权,穆七对他们都是用的狠招,唯独这次他慎重起见,不得不收起利刃,脸上挂笑,嘴上说蜜,多多送些贵礼,走动亲近
穆七虽然自己不去见狄王,但为了防止他老子生气彻底翻脸,穆七同样日日揣测狄王的趣味,投其所好日日派亲信送点小礼物小心思孝敬给狄王。
穆七甚至同时给太王太后也备了一份礼,自己也时常陪伴太奶奶,无论太王太后如何低讽他,穆七都好脾气的陪着笑,尽捡些太奶奶喜欢的说着听。
人情事故他以前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会,只是懒得做,不想去为。这会儿为了心中人的真正自在逍遥,穆七强忍着巨痛去为,于他这般放肆张扬的性子,咬牙收敛起来,真是分分秒秒坐针毡般煎熬。
这么过了一个多月,穆七整个人累瘦了一圈。
这一日穆七在宫中参加完大王兄办的小宴,志向未展胸中烦闷,不由反剪着手埋头往自己住的宫里走。路上见着一条小径,曲曲折折,沿路还栽了小棵的松柏,到有点常国的味道。
从曲径的深幽处,隐隐传来乐器的声音,穆七竖耳静听,叮叮咚咚似泉水的声音,并不是手鼓也不是狄琴。
不过听着十分悦耳,竟将穆七的胸闷不快扫去大半。
穆七以前从不曾来过,他并不知通这曲径通往何处宫苑,但瞧着这边宫苑都不是后妃的住处,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曲径的深处是一处精致的凉亭,亭中坐着位年不过十几的少女,埋头弹着桌上的乐器。
穆七立足远望,看不清少女的面貌,他寻思着莫非是父王又收了什么新妃?
穆七又望见少女正在弹奏的乐器长长方方,上头一大堆弦,他觉着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乐器叫做什么。
穆七就再走几步,索性靠近凉亭上看个清楚。
靠得近了,穆七瞧见少女侧眼,略微熟悉,方才想起来这少女是他的二十九妹。
但是她具体叫什么名字,穆七却记不得了。
穆七只记得二十九妹同他和喀丽身世相仿,同样是汉姬所出。
也是是因为有一半汉人血统,二十九公主虽是一头普通的金发,面相却与狄女有明显差异。
穆七心瞬间咯噔一下:几年不见,二十九妹竟长得愈来愈像喀丽了。
穆七转身欲走,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之前悬而未解的答案:她弹的乐器是汉人的筝啊!
穆七忽想起初识成羡羽,她报个假名,谎称自己叫阿筝。
他遂咧口一笑,转回身来,静静伫着,欲听二十九公主一曲弹完。
二十九公主本正弹得忘形,一扬头不设防瞥见穆七,手上的动作立马急止。
穆七径直直视她,眼眸含笑,似问:怎么不弹了?
二十九公主却连忙起身,自行绕下凉亭,面对穆七拜下:“参加七殿下。”她单膝跪着,行过狄礼方才敢站起来,却又是盈盈一拜,向穆七致歉:“阿云耍些汉人姬子的玩意,污七哥耳朵了。”
穆七皱眉:“二十九妹这说得是什么话?”
阿云公主这才想起来穆七跟她一样,也是汉姬所出。她察觉失言,一时惶恐,又是单膝跪下,心想得罪了炙手可热的七哥,今后她的日子免不了更加难熬。
阿云却没想到,穆七也单膝跪下,然后温柔地扶她起来。
阿云瞧着穆七一双温厚大手,却又修长白皙,她怔怔出神,目光缓缓移上,对上穆七的容颜。
阿云之前都不敢仔细打量穆七,这一番怔看,心中禁不住暗赞:都说七哥颜面俊若美人,却原来比美人还美。
二十九公主还在出神,就听见穆七郑重地跟他说:“二十九妹,汉姬并不卑贱,是同我狄女一般值得尊重的女子。万不可因为她们身世复杂,便看低诋毁她们。”
“啊?”不知是二十九公主自己还在出神,还是穆七的言论太过惊世骇俗,她一时震诧,不禁失声。
二十九公主体味一番,联系上自己母妃在狄宫中受的一辈子白眼,突然就笑了出来。
她抬眼问穆七:“是么?”
穆七身材高大,便慢慢沉了下巴,放低目光对上二十九公主双目,肃然道:“是,至少我始终尊敬我的母妃。”
这句话依旧惊悚,二十九公主少不得又要消化一段时间。她低头回味,忽然耳边传来穆七的声音,竟带了些许央求:“二十九妹,可不可以教我弹筝?”
第94章()
之后半个月,狄宫宫人间隐隐就传开一件奇闻: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七王子和二十九公主,居然日日凑做一处。说是学什么汉人的乐器,但其实做些什么,谁清楚呢!
穆七和阿云坐在两人初遇的凉亭中,面对着面,穆七弹筝,阿云旁听。
穆七严格依照阿云所教,挑抹拨划,可是就是稀稀拉拉,不成调子。
他不由蹙眉:“怎么听不出调子呢?”
阿云一听笑了:“这筝虽不及琵琶难,但寻常人到底要个把月才能弹出调子呀!”二十九公主摇头:“七哥你这是要急于求成啊!”
二十九公主跟穆七数熟络了,方知他是豪爽之人,便不再惧怕。她用袖子掩了掩口,径直责他:“七哥,你须知欲速则不达。”
阿云并不知道穆七心事,穆七也不会对阿云讲,但这一句“知欲速则不达”却刚好撞到他心坎上:他又如何不知做事不能急于求成,可就是心急啊!急得乱了方寸,真想干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孤身冲去京师救她出来!
穆七问阿云:“如果我只专攻一首曲子,最快需要多少天能学会呢?”
二十九公主想了想,如实告诉穆七:“若是以七哥的聪颖天资,应该半个月即可。”
“那好。”穆七淡淡一笑,差点让阿云看呆。他漫不经心地说:“本来我也就准备专攻一首曲子。”
他笑,其实他心里也一样,全心全意亦只系于一件事上。
穆七的指尖轻轻在筝弦上滑过,绕了又绕:“二十九妹,我告诉你谱子,你教我弹即可。”
阿云愣愣地,突然感觉七哥好像也有深沉莫测的另一面。
阿云心头浅浅发抖,口中应声:“好。”
穆七用半个月学了一首曲子,就是他跟成羡羽唱过的那首:“你是胶来我是漆,我们俩分开不容易。我重情呀你重义,你不抛来我不弃。”
二十九公主在旁边观得又是痴了:穆七曲子弹得勉强,但嗓音着实动人,深沉低厚,从他红若朱砂的双唇中吐出来
二十九公主心中丝丝绵绵,忽见穆七弹至最后,到“山也不能分,海也不能离,我总有一天等到你”的“你”字曲终落音,忽地当心一画,神色厉然。
阿云见穆七双眸里尽是狠戾,她吓得瞬间就痴梦醒了。
却不知穆七模样骇人,心中却只铿锵想着一句话:娘子,我总有一天等到你!
穆七平复下心情,不再受自己的筝声所影响,他便冷静又想:离开成羡羽已经两个月了,狄廷上下也周旋得七七八八了。火候成熟,该是第二次去求父王的时候了。
于是翌日,狄王又恰好在殿中宝座上打盹,就听见仆从们跑上来禀报:“大王,七殿下求见。”
狄王哼哼笑一声:这小子,果不出所料又来了!
狄王站起身,从宝座上走下来。
穆七快步进殿,还没跪下参拜,狄王就起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穆七无缘无故又吃栗子,不由捂着额头委屈道:“父王如何一见面就又罚我?”
“你小子,每次来都要惊断你老子的美梦!”狄王抖动双肩,含笑吼斥穆七。老王上接着沉下脸来:“小七,父王给你说个事。”
穆七见狄王表情严肃,便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弓身道:“小七谨训。”
狄王左右各扫一眼,殿内仆从自觉屏退,顺手合紧大门。
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
狄王便近身同穆七私语:“小七,最近见你和阿云走得很近。若是你喜欢,父王便将她许配给你如何?”
穆七惊得暮然抬头。
“若是喀丽还在,父王定会将许配你,了你心愿,但喀丽已归长天。”狄王长喟一声,眼神幽幽,声含愧疚:“但愿父王此番指婚,能稍稍平抚你心中遗憾。”
狄人不似汉人般顾忌重重,小叔娶嫂,儿子把后娘统统娶过来的事常有发生。
但是同父异母兄妹到底有血缘关系,成婚的事鲜少发生。
更何况穆七和喀丽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流着几乎完全相同的血液,若是成婚违背人伦,会遭长生天雷劈!
穆七心涛翻滚:父王原来早知我少年时对小妹喀丽有情,父王竟不顾人伦以喀丽许我
但穆七旋即心头一凛,明明了了:他牵挂思慕之人,已不是他的阿妹,而是远在千万里之遥的成羡羽。
纵使喀丽复生,他亦只娶成羡羽一个人。
穆七便摇摇头拒绝狄王,他坦荡荡直视着他老子:“父王,我与成羡羽生死相许,如果我舍她不顾,天下负心薄幸之人,还有比我穆七更恶心的吗?无论如何,我不会负了她对我的情意。”
“你!”狄王伸出食指直戳着穆七脑门,却忽然听见穆七的传音入密:父王,你若是能借兵给小七
虽是传音,穆七的声音仍忍不住哽了下,毕竟接下来说的是弥天大谎。
穆七向狄王传音道:父王若肯借兵,小七将来愿做父王之后的长生天。
期盼多年的话语入耳,狄王心中狂喜,却又稍带点疑惑,恐小七是空口说白话。
但是狄王心头这疑惑很快一闪而过,认定下穆七说得是真话:他这个七儿子,平日里小谎连连,但凡大事要事,却是半点谎都不会撒。
穆七一般不轻许重诺,但一旦许下,必定会履言。
狄王又联系到穆七近日在朝廷上的动作。狄王其实都知道,但他不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还暗暗给穆七鼓劲:小七,加油!笼络得再用力些,最好把朝中势力大半归入自己麾下。好样的,父王要的就是你这颗野心
狄王按捺不住惊喜,竟当着穆七,在殿内踱步起来,
穆七观察着喜悦的狄王,他眯起了自己那双与狄王极为相似的褐色眼睛,心中默愧:父王,对不住了啊
“小七。”狄王忽然定住脚步,转身正面穆七:“打蛇要害在七寸,杀豺狼击其咽喉。小七你虽有谋有计,但此番领兵南下若能。”
狄王谆谆不绝,穆七便知父王是在教自己破敌之计。
穆心既愧疚又感激,当下将狄王的计策一一听进心里去。
京师十一月已渐入冬,宫内各殿升起地龙,依旧温暖如春。
皇帝许久不去天牢,今番又去。
远远地,皇帝就听见天牢深处一阵接一阵传来难得的欢声笑语。
皇帝再走近些,隔着恍惚的水晶帘,时清时糊见是成羡羽坐在椅子上,看旁边几个侍女在屋内踢毽子。
成羡羽笑得很开心,皇帝吸吸鼻子,满室的安胎甜香,真是好闻。
室内毕竟太窄,侍女不小心一个后踢,脚上没接住,毽子径直飞入了成羡羽怀中。
成羡羽却不介意,反倒抓着毽子站起来身来:“来,我也来玩玩。”
皇帝一听脚下急迈一步:不可,她有身在孕,怎么能踢毽子?真是胡闹。
但皇帝忽然想着自己凭什么上去干预成羡羽呢,只怕他近前了,她连笑颜都不会展。
只能立着静看。
成羡羽却突然转身,掀起水晶帘问皇帝:“陛下来了啊?”
恍然是梦,张若昀呆立原地,攥着折扇的食指和拇指互掐了掐,方知不是梦。
成羡羽倒是坦然:“陛下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喝杯酒吧。”她又自嘲地一笑:“算了,喝酒误事,还是喝杯茶吧。”
成羡羽说完自行坐下,给皇帝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今日她跟侍女们玩得心情愉快,对皇帝也不自觉有了好脸色。
侍女们早已自觉退下,屋内留皇帝独伫。
皇帝吐纳了一回,轻轻走到成羡羽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成羡羽见皇帝坐定了,便把属于皇帝的那杯茶在桌子上推给他:“陛下喝茶。”
皇帝随手就将折扇放在桌上,去接茶杯。
成羡羽瞧着熟悉的折扇,忍不住就笑着说:“陛下还是一年四季扇子不离手啊!”
皇帝本已端起茶杯,目光注视着杯中漂浮的新茶,这会他听见成羡羽说下,下意识就抬起头来。
正好完完全全瞧见了成羡羽的笑。
她这一笑极是灿烂,双眉如新月弯下,眸子又亮若曙星,哪里还是近来冷漠的成将军,分明只是略带娇羞的少女。
皇帝一下子看楞了,心里头就勾起了旧时光:初见的那个夜晚,她为了逃离虎军,用摄魂术对他翩然一笑,结果真令他失了魂。
皇帝抿了口茶,茶水温而不烫,清而不腻,香而不苦,真似方才忆起的那件往事。
皇帝就把茶杯上了,站起来随意走走,瞥见柜子上放着的九连环,就顺手拿了过来:“三妹,反正闲着无事,不如同我一起来解这九连环?”
成羡羽刚要说好,熊公公就急急跑了进来,伏在地上禀报:“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第95章()
皇帝抬手抚了抚自己眉心,笑着对熊公公说:“朕不是吩咐过了吗,叫你在外头守着,不要进来。”
熊公公心里叫苦,他当然清楚冲进来破坏皇帝和成羡羽,是能让他熊谈掉脑袋的事。可是,可是
熊公公又不能当着成羡羽的面把这个消息说破,只能伏在地上顿首道:“皇上,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皇上随奴才出去一趟。”
皇帝注视了熊谈片刻,“嗯”了一声,也没有节外生枝,就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