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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七本来想说信这些做什么,不惧鬼神!但瞧见成羡羽惘然地表情,他又心疼得一句话都说出来,只附和她:“是呀。”
是呀成羡羽心里也应了一声:她现在的畏惧之心又何止拜庙求签啊,同样畏惧用情,怕最后深情好似天道,结局无常难料,一次撩拨就赔上人一生。
成羡羽就又跟穆七聊了些别的,渐渐地穆七就说得比成羡羽多了,给她讲了近五十个兄弟姊妹,二十年来大乱斗。
其实穆七也活得不容易,不轻松。
两人最后肩靠着肩,脑袋抵着脑袋睡着了。
第三日,夜幕降临,天半明半暗的时候,成羡羽和穆七距离狄常边界已不到五里。
路途上也不再荒无人烟,出现了零星的茶坊、酒肆、客栈。
翻过这座雪山,就要离开狄国,到达常国。
“小羽,我们是趁着天还没有全黑,继续走到边界?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下?”虽然穆七理智地征求成羡羽的意见,但他心底却是奢求成羡羽能选择后者,找个地方歇息下。
这样穆七就可以同成羡羽再多待一夜,他沉溺于这离别前的最后时光。
“找个地方歇息下吧。”成羡羽瞥一眼远方并排的酒肆和客栈,故意忽略掉客栈:“我们去酒肆里买点酒,然后找了山洞,歇息最后一晚。”
“好。”穆七也自动忽略掉了客栈。
穆七和成羡羽去酒肆买了八坛最上等的酒,继续往山上走了一里多路,找到一个干净的山洞。两人合力生了篝火,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两人先谈及各自的全部喜好,发现两人多大数喜好都是一样的。
接着又说些各自从小到大见到有趣的事,穆七给成羡羽讲北狄的异景,成羡羽给穆七说江南的风光,后来又说到京师风貌,各自发了些感叹。
两人虽然经历迥异,看法却绝大多数一致。
期间穆七和成羡羽说到激动,手舞足蹈,两个人都有不自觉触碰到对方的身体,但都是立马收臂回身,避免逾越之举。
两个人有什么聊什么,很奇怪,怎么样都不困倦,不疲惫。
不知不觉天已泛白。
穆七和成羡羽竟说了整整一夜的话,说到清晨。
约莫寅之间,两个人都觉着将此生的所有话同对方说尽了。
再无可言——已将自己整个人,从心肝脏腑到表皮毛发,一干二净全剥刨给了对方。
穆七沉默良久,问成羡羽:“你还想听我说什么?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没有了。”成羡羽摇摇头:“最知心的话都已经听到了、说过了。”
穆七就痴怔望着她:“那这些话你回到常国之后,会依然记住吗?”
“会。”成羡羽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一辈子都会记住。”她又惘然一笑:“但是出洞之后,就算记住,一切也照样会随云、随梦消散。”
“云消了又如何,梦散了又如何?!”穆七振振反驳,他的面容因为激动而扭曲:“云消梦散,但是回忆永不消散!”
“是啊,回忆永不消散。”成羡羽茫然重复穆七的话:“人生在世,追求的是希望,但得到的却往往总只有回忆。”她抬起头,最后一次端详凝视穆七,眸内波光粼粼:“阿七,但愿我今生今世的回忆里都有你。”
穆七一笑,说不出来是欢欣还是难过,他说:“但比起回忆,我更愿年年岁岁的日子里,都实实在在有你这样的。”话至此,穆七斟酌了一下,缓缓接下去:“有你这样的知己。”
穆七说完吐一口气,仿佛卸掉了所有的力量和念想。他将最后两坛酒开了封塞,递给成羡羽其中一坛:“最后两坛好酒,留到这最后一刻干尽。”
成羡羽双手端起酒坛,同穆七撞坛,仰脖一干到底。
醇香的美酒顺着穆七和成羡羽的喉咙流入体内。这一刻,两人心内都产生相仿的念头:只盼这一坛酒永远也喝不完,只盼这一场分别永远不会到来。
可惜酒很快就喝完了,酒坛见底,空空不剩一滴。
成羡羽和穆七都抹了抹嘴角残留的酒水,擦过唇上,甘甜的水滴竟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两人前后出了山洞,并排站立,准备往山顶攀爬。
到山顶后,两人一个继续向南走,一个折返往北行,自此就要天涯陌路。
就像两只飞鸟,一个南飞,一个北翔,不是同林鸟,做不得夫妻。
“我送你到山顶。”穆七淡淡地说,他想陪成羡羽走最后这两、三里路。
“好。”成羡羽说着就向上攀去。约莫才走了十几步路,兴许是雪地路滑,亦或者是成羡羽一夜没睡,脚下无力,她右脚一个踩空,接着左脚也跟着踏空,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山下滑去。
“小羽!”穆七疾呼着去抓成羡羽。他一伸手,抓是抓到了,但穆七的脚下也跟着打滑,竟同成羡羽一道滑落下来。
两个人的身子都躺在雪地上,穆七的右臂垫着成羡羽的右臂,成羡羽的背对着穆七的胸膛。
他以这种侧身背对的姿势搂着她。
穆七和成羡羽就保持这个姿势在雪地里躺了一刻钟,谁也不动。
渐渐地,不断降下的雪花眼看就要将两人覆盖。
成羡羽动了动。
她转过身来,正面对着穆七。
两个人抱在一起,两两相望。
少顷,穆七闭起眼睛,将滴血般红唇一寸一寸,缓缓靠近成羡羽的双唇。
成羡羽近距离凝望着穆七的举动,慢慢地,她也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他的唇吻上她的唇,柔软紧贴着柔软,再无半点距离。
第70章()
成羡羽和穆七的双唇印一印,就旋即分开。
两人坐起身来,皆张开眼睛凝视对方,心底均有雷击电劈的感觉,直达全身。
数秒后,穆七手臂间猛然发力,将成羡羽往怀中一带,他闭上眼就将唇又抵上了她的唇。
穆七的吻铺天盖地般落下。
于是穆七一面深深吻着成羡羽,一面喘着粗气道:“刚才,刚才那个山洞呢?”
成羡羽下巴往穆七肩膀后面的方向点了点,示意他山洞在那后面。
穆七伸出一只臂膀将成羡羽双腿一栓,转眼间就把她抱了起来。
他急匆匆抱着成羡羽往洞里跑,脚下不稳差点踉跄了一跤。
成羡羽也跟着身子往下倒,她心下一慌,禁不住伸胳膊勾住了穆七的脖子:“你慢点。”
这一勾把穆七勾得心花怒放,傻傻定着,望着成羡羽笑:“好。”他呼出来的鼻息,似一阵热辣辣的夏风,吹化了她心底经年的雪冰。
穆七又低下头,在成羡羽的臂上啄了一口。
穆七缓步抱着成羡羽回到昨晚两人待了一夜的山洞。
昨夜成羡羽和穆七搬了很多树枝进洞生火,清晨出洞的时候还留下不少没有燃烧过的树枝。这会儿穆七将剩下的树枝尽数搬起,在洞口竖立起来。
奈何树枝一竖起就倒下,再竖起又重新倒下,如此往复数次,树枝终能够稳当当立着,遮住了洞口。
穆七长出一口气:“总算好了。”
洞口被树枝遮住,外面纵使有行人经过,也不会发现洞中的天地,只有几缕光线透过树枝狭小的缝隙投射进来。
穆七就借着这几缕光线打量和自己面对面站着的成羡羽。
成羡羽慢慢坐下来,穆七也随着她坐下来,目光依旧胶着在成羡羽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又深吸一次如此往复三次,接着,穆七望着成羡羽笑出声来。
“你又笑什么?”成羡羽问。
穆七勾起嘴角,近身封住了她的唇。
穆七轻柔地褪去他自己的衣衫、成羡羽的衣衫。
穆七看见成羡羽身上的各种刀伤剑伤留下的印子,他喉头颤抖,满怀怜惜:“小羽。”
成羡羽同样清楚看见了穆七身上的伤疤,她同样心颤:穆七光前胸就有七八道狰狞凶恶的疤痕,其中锁骨下那三四个马蹄状的印痕,断断续续连成一拍,只怕是战马从穆七身上踩踏过吼留下的痕迹。
成羡羽脑海中原景重现了一下,禁不住瑟瑟发抖。
成羡羽伸开双臂,主动环抱住穆七。穆七楞了片刻,伸手回抱住她,紧紧相拥。
穆七和成羡羽都是军人,都知道对方身上的这些伤痕是怎么来,不由此刻情动更深。两人臂上皆使出了十分力道,相抱更紧,身与身相贴。
穆七的胸膛滚烫而坚硬,压着成羡羽的身躯摩挲、碾压,似重似轻,成羡羽胸前的柔软撩拨得他心头震颤一浪高过一浪。
寒冷刺骨中,两个人通过这种方式互相取暖,体温通过肌肤渗透,直灼到对方的内心,灼得两颗心都滚烫滚烫。
于是成羡羽和穆七的世界繁华盛开,绚烂妖娆,再无半点风霜冰雪,再不也不会了无生趣。
穆七的褐色瞳仁闪耀,他低头细心温柔地吻成羡羽,从肩头开始,吻成羡羽身上的那些伤痕,不遗一处的亲抚,将他心底的爱全部让她知晓。
“再也不会痛了。”穆七抚慰着她的伤疤说。
成羡羽被他的举动惹化了心头一池春水,晶莹涌上双眸,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的呼吸断断续续,对他的呼唤似唱似吟:“阿七。”
她柔柔抱着穆七,低下头将脸深埋埋进他散乱的发丝。
穆七青丝是杨柳,缕缕拂过成羡羽的面颊,亦缕缕萦绕她的心头。穆七散乱的青丝是水草,缚住了她的人,缚住了她的心,只怕她今生再也挣脱不出来。
挣脱不出来那就沉溺吧,成羡羽想着,隐藏在穆七发丝间的双唇勾起既苦涩又甜蜜的笑意。
“阿七。”她埋着头对他说:“我很喜欢你。”
穆七被成羡羽的简短几个慑住,他的心脏开始强健而有力的跳动,久久不能停止,越跳越快
穆七咬牙,低低发出一声野兽般地嘶吼。
成羡羽只觉迷离又恍惚,只觉躯体与穆七融为一体,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属于自己,哪里又属于穆七。她浑身热血沸腾,就好似战场上对持抵抗一般,又更像是同袍子弟兵,并肩作战,互相为对方当下刀光剑影,箭矢火雷。
外头的几缕光射进漆黑的洞内,穆七和成羡羽的视线在起伏在中半明半暗,就好似他们这些年各自经历的风风雨雨,时而光明时而阴霾,以后终于不再是一个人走路。
穆七松一口气,低下头吻了成羡羽的额头和双唇。
成羡羽也松了一口气,就势就要倾倒,穆七见着,急急先倒,用自己的胳膊垫了她的后背。
成羡羽的脑袋搁在穆七的胳膊上,有些痛。她在穆七怀中静静凝视着他,见穆七脸上身上全是汗,仿佛粘了一身这清早的晨雾。
成羡羽将脑袋往穆七怀里蹭了蹭,呢喃轻道:“我要回去了。”
穆七垫在成羡羽后背下的那只手臂旋即紧了紧,他将她禁锢在胸前,静静搂着,没有说话。
良久,穆七拉起成羡羽放在他腰上的小手,缓缓牵至他的左边胸膛。
成羡羽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覆盖之下,穆七的心脏在一下一下有力地跳跃。
洞内再没有任何言语,只听得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穆七和成羡羽的呼吸声都很轻,心照不宣地都不想打破这洞内的安宁。两人的呼吸声却又很长,是绵绵不绝地叹息。
约莫半个钟头后,成羡羽离开地面,她坐起身来开始穿衣裳。
“我来。”穆七立刻也坐起来,夺过成羡羽手中的衣裳,一件一件亲自给她穿起来。他动作笨拙却轻柔,生疏却仔细,直到为成羡羽整理好了全部衣衫,穆七才着手穿自己的衣衫。
待穆七也整理好了衣裳,成羡羽就走到洞口去搬那些树枝。
“我来。”穆七又抢着做,纵有千般不舍,他依旧遂她的愿搬开了那些树枝,之前被遮挡住的洞口骤然明亮,北风亦呼啸着灌了进来。
夹杂冰棱的雪花砸在穆七脸上,他有点想哭。
“终有一别。”成羡羽低头沉声道。
穆七紧抿双唇,喉头哽咽了一下,发出一声干涩的声音,似“嗯”非“嗯。他不敢开口说话,怕一说话泪就会掉下来。
“珍重万千。”成羡羽又说,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疾走。
成羡羽朝着山顶越走越快,背对着穆七,她眼眶中涌出的泪一滴大过一滴。
穆七呆呆立在原地,怔忪无语。成羡羽很快消失在穆七的视线里,穆七却依然不肯离去,他恍恍惚惚瞅着雪地里那些成羡羽留下的脚印出神。
成羡羽翻过山顶,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山底。
脚踏上常国土地的那一刻,回归故土,她的心里却有丝茫然。
“元帅!”
“元帅!”
“元帅!”
听到三声不同声音的急呼,成羡羽才回过神来。
她见着一队常兵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虽距离尚远,但听声音望样貌,成羡羽顷刻就认出了是薛辉和另外两名成家军的军官。
“元帅,元帅,大家都正到处找你呢!”薛辉第一个冲过来,他仔细上下打量成羡羽,神色和声音的喜悦都抑止不做:“还好元帅你无恙,无恙。”
成羡羽脸上亦漾开笑意,理智问道:“你们怎么在这?战事现在如何?”
薛辉斟酌了一下:“停战了。”
成羡羽听言当即追问:“是胜是败?”
薛辉又思忖了会,答道:“未败。”
成羡羽心中思索:未败,但也未必胜
她含着自责欲再开口问,就听见薛辉又说:“陛下率军自京师亲征而来,这几天正在同狄人议和。”
成羡羽微张的双唇一下凝固住,颤了颤。
“陛下圣旨,命整个成家军都在边界上搜寻元帅。陛下严令不停不休,不许干别的事,说活要见人死——”
“死”字说到一半,薛辉自觉失言,生生将“死要见尸”四个字吞进肚子里。
成羡羽定了神色,嘴角挤出一丝笑:“陛下到北疆已经几天了?”
薛辉张开刚要回答,就听见一个温厚和煦的声音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传进了成羡羽耳中。
是张若昀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不多,刚刚两天。”
成羡羽旋即转身,遥遥见得远处一抹明黄——果然是皇帝亲自回答了她。
重逢的第一面,成羡羽只是远远瞥得皇帝身影,心中却莫名一寒,身子没由来的抖了一下。
成羡羽急忙双膝跪地,俯首恭迎:“微臣参加陛下。”
后头薛辉三人反应比成羡羽慢了一秒,也成排跪下:“参加陛下。”
成羡羽就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清晰感觉着皇帝的身子一步一步离近,靠过来。
皇帝弓下身,扶起成羡羽,他的指尖在成羡羽的手背上停留片刻,摩挲了两、三下,方才轻声道:“朕不是幻觉。”
继而,皇帝松开握着成羡羽的手,直起身,对众人平缓道:“你们都起来吧。”
成羡羽恭谨抬头,见皇帝穿着和龙袍同色的便袍,脖上围了貂毛领子,手中攥着一把扇子。他身后站着一名随行内侍,替皇帝撑着纸伞,遮去纷纷的雪花。
皇帝脸上笑意满满,令人如沐春风,但说出来的却是干巴巴的一句话:“你是活生生的,很好。”
第71章()
成羡羽急忙低头,双臂恭敬垂贴在身侧。
皇帝先将折扇插在腰间,接着从内侍手中执过纸伞,移至成羡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