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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室内固然宽敞明亮,但风格与其他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房间大相径庭,素雅得几近单调:既无被众人熟悉的日本武士刀,也无经常出现在荧屏中,写有繁体汉字“武唛L久”的日本国旗与太阳旗。除了悬挂的白炽灯、膝下的榻榻米与面前的紫砂壶杯,便只有挂在墙面,写有“陛下萬歲”四个楷体汉字的日本天皇的巨幅相片。
而这所谓的黑白肖像令雨薇倍感好笑:因为这被誉为“天皇”的男人虽紧握军刀,将各式勋章佩满上半身,却毫无一国之君的风范——瘦削黯淡的面容上,双唇肥厚且半张着,本该精心修剪的胡须稀疏杂乱,被圆框眼镜挡住的双眼细小而呆滞。真不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还是先天不足。
“天皇陛下萬歳(てんのうへいかまんざい),大日本帝國萬歳(だいにっぽんていこくまんざい)。”面对亦是一身和服的大岛浩与加藤义男,雨薇并拢十指,深深鞠躬,不紧不慢地复述了昨日陆俊所授的日语,确保每个假名的发音准确无误,心中却是痛骂不止。
‘万不可怒形于色!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急于一时,毁了大局!?’怒火冲冠之际,雨薇眼前闪过了平君、陆俊等同胞为实施计划而劳碌的身影,如同一盆冰水将她从狂怒中浇醒。当她再度仰面端坐时已是笑容可掬,端的明眸皓齿,明丽可人。
见“林静如”的日语中带了纯正的东京口音,常年在外的大岛浩顿觉一股暖意遍及周身,以至几欲热泪盈眶——在这异国的土地上听到久违的乡音是何其之难!他躬身回礼后,竟以半生不熟的汉语搭讪道:“林、小、姐客气。泥(你)家人近气(期)客(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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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第185章 奥地利二百二十六日节选()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六幕】周旋(20)
“非常感谢大使的诚挚问候,家人皆好。”雨薇暗自嘲讽大岛浩的粗陋发音,瞥视了仍面无表情的加藤义男一眼,心知这男人看似无动静,实则是在审视她的一举一动,遂将仓促恶补的日语愈发说得婉转。她双手捧起身旁精心包装的礼盒,故作恭敬地置于大岛浩的膝前,“区区薄礼,聊表心意。”
大岛浩欣然颔首,正欲伸手解开礼盒上的蝴蝶结时,加藤义男却轻咳一声,从那盒中迅速地取出一套绘有泼墨山水图白瓷酒具。他将其中一只瓷碗端详片刻,确定酒杯上未被涂抹毒药后,侧首朝大岛浩淡淡一笑:“据闻林正道生得一脸市侩,不想独生女却出落得这般美貌。”
相较蓝雨薇的标准东京腔,加藤义男那浓重的鹿儿岛口音顿时是让大岛浩倍觉刺耳,而加藤义男适才的举动更令他心中不悦——居然当着如此弱国的面,抢先把玩那套分明赠给他的礼品,将他这堂堂的驻德大使的身份与尊严置于何地!?
况且加藤义男、吉田茂等萨摩派官员曾早年考察英美,必定已如英伦绅士般仪举儒雅,态度谦和。可为何屡次三番,甚至连这场合也不忘顶撞他这长洲派上级,素质差得竟不如一介被世界各国鄙弃已久的“东亚病夫”!?
的确不能任由这些萨摩派嚣张跋扈了。否则他们将气焰愈甚,最终骑在长洲派的头上拉屎拉尿。那时长洲派的声誉何在?未来何在!?
大岛浩越发气恼,以致将加藤义男那极为普通的“侧首”之举,视为针对他的羞辱。恰巧此时,两名加藤义男的专属艺妓踩着细碎步子,将红木托盘里的精美点心逐一摆上。他见之心中一动,不由唇角微勾,抿了口茶道:“可惜她是支那人,不然文武双全的加藤君岂会看上一堆俗脂庸粉?”
加藤义男笑得不置可否,以为大岛浩言辞尖酸是由于谷口久之助迟迟不曾现身,未能盘问且要挟“林静如”所致。那么,前往夏里特医院迎接“林静如”的谷口久之助,目前人在何处?
“大岛先生、加藤先生,三等秘书谷口久之助在外求见。”不多时,一阵叩门声忽地传入这宽敞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加藤义男闻之大喜,忙昂首应道:“让他‘再三准备’,不要冒冒失失地进来。”
谷口君,轮到你尽情发挥的时机到了,万勿令我失望。
约莫五分钟后,一身西服的谷口久之助移开推拉门,脱了皮鞋趋步入内。见这青年的乍然现身,便令面前的微胖中年男子喜形于色,雨薇立即断定先前那些虚情假意的寒暄,不过是这趟鸿门宴的前奏而已。
真正的戏,其实才刚刚开始。
果然,谷口久之助甫入斯室,便发现遍寻不着的“林静如”正跪坐于席,悠闲地吹拂紫砂杯上的袅袅热气。他不禁怒意丛生,直指对方鼻尖大发雷霆:“马鹿野郎!谁允许你这该死的支那猪擅自行动!?你为什么不躺在病房里老老实实地等我接你,非让我找得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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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第186章 需要修改,切勿点击()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六幕】周旋(21)
加藤义男闻言讶异,明白了谷口久之助不曾与“林静如”一同前来的缘由。他蓦然沉下面色,冷冷望向“林静如”,语声变得严厉而急促:“林小姐,你如今好不容易恢复健康,又与那些支那留学生结下天大的仇恨,怎么还不学着事事谨慎?要是你有半点闪失,事后林部长岂不责怪我大日本帝国‘看管’不力,影响日**荣么?”
可怜加藤义男与谷口久之助的滔滔不绝,仅让依旧不通日语的雨薇听懂了“大日本帝国”、“支那”与“林”这几个专有名词。
她登时心火大盛,下意识捏紧了杯身。不错,日方亲自派车接她之举,早就在她与平君、陆俊的预料中。她遂决定乘坐马车,独自前往日本大使馆。一来尽量避免与日本人提前接触,确保不被对方察觉蹊跷;二来在路上复习所学的日语,不致于露了马脚。
然而这两个日本人的心思着实险恶,以致雨薇浑然不觉:倘若她坦言乘坐马车而至,无疑承认她有拒绝日方安排之意,从而被对方大肆借题发挥;如若她极力分辩或断然否认,均证明了日方有监控她的必要,令她从此失去人身自由。至于缄默以对更是不可取,因为等同于默认了对方的观点。
所幸雨薇虽不晓得他二人究竟嚷嚷了些什么,但综合其神情、口吻以及那几个令人作呕的名词,已推断出对方的大致语意。加之昨日与平君、陆俊反复揣摩日本人的心理,精心准备了相应对策,更不提对方针对她的行为所必然引发的强烈反应了。
由此,面对日本人接二连三的诘问,雨薇朗声而笑,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想到‘静如’如约而至,却让先生们如此不快。‘静如’倒是不懂了,我大日本帝国可有哪条宪法明确规定,天照大神的子民不能自费出行?先生们担心‘静如’在柏林有性命之虞,莫非质疑独国警察业务不精?何况先生们竟不顾身份尊贵,像个稚童般与‘静如’争执,传了出去岂不让西方列国看我大东亚的笑话?更让天皇陛下何其难堪?”
“马鹿!你居然如此强词夺理!这脸皮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样厚!?”见“林静如”不仅巧妙地避开苦心设下的诸多陷阱,更百般扭曲话语,反而指责日方措辞失当,有激化日德矛盾与日本内部争端之嫌,加藤义男与谷口久之助神色剧变,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破口大骂。
大岛浩默不吭声,国字脸上的笑意却愈加粲然:有时打人何须亲自动手?自有他人帮忙出气!所以“林静如”的表现令他甚为满意——那如花似玉的容貌、标准的日语发音、从容不迫的气度……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比那群只会整日与长洲派的陆军争夺石油、煤炭等战略物资,动辄索要巨额军费的饭桶,即萨摩派的海军强多了。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谷口久之助沉吟片刻,朝雨薇竖起大拇指,皮笑肉不笑地道:“哟西,林小姐真是伶牙俐齿。可你在柏林遭人陷害,导致昏迷住院是不争的事实!那么下回呢?你觉得还能这么幸运地死里逃生,不让林部长在远东为你日夜牵挂吗?何况林小姐已认定自己是大日本帝国的国民,我大日本帝国驻德大使馆保护你也是理所当然!”
谷口久之助的话依然刁钻,却又多亏了他由于刻意强调日方的所谓“保护”,将这日语单词发音得十分清晰,所以雨薇勉强地听懂了大致意思,也终于察觉了日本人的真正意图——林正道父女骨肉情深,正好被日方加以利用、胁迫后互为人质。为了保护亲人的性命,这对父女焉有不为其死心塌地卖命之理?
万万想不到日本人竟如此处心积虑,也无怪乎如今民族危亡之际,仍有数目庞大的国民甘愿成为日本侵略者的鹰犬!恍然大悟的雨薇心中不禁暗自焦急:纵使她事先如何准备精细,也不曾料到这一阴谋。况且,囿于时间紧迫,陆俊所授的日语也仅是些皮毛,因此一时无法对答如流。
“怎么办?”雨薇努力抑制心中的强烈紧张,不住自我问道,“鬼子径直挑明了目的,断绝了我试图搪塞的可能;而仓促所学的日语根本无法应答,如有半句答错,或吞吞吐吐,或发音不标准,我不仅前功尽弃,更因疏漏百出而遭到他们的质疑。即使我能侥幸躲过这关,可一旦他们问及林静如的家长里短,我岂不彻底露了馅,甚至连解释的余地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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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第187章 (需要修改,切勿点击)()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七幕】血证(1)
一面是蓝雨薇在日本大使馆内绞尽脑汁,苦寻应对之道;另一面,距柏林以北约三十公里处,随着冗长而沉闷的“吱呀”声传来,某座约有三层洋房高度的塔楼旁,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门内便是一片偌大的操场。由于时间尚早,黑压压的人群不曾如往常般聚集于此,显得格外寂寥。但有两名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黑发少女踩着场内的砂砾,在一名身着原野灰军服、头戴同色系大檐帽的金发男子的带领下,被六名荷枪实弹、戴着灰绿色船形帽的士兵押送而行。
“舍恩先生,非常感谢您在这期间保护了我们。”目视男子所佩戴的骷髅领章,岑苡诜不由瞥了她那身残破的蓝条纹衣裳一眼,越发握紧刘砚心冻得发僵的手,“相比那些人……我二人能苟活至今真是万幸至极!”
被称为“舍恩”的男子笑意浅淡,似是认同了岑苡诜的看法。当缓缓行至那两扇铁门时,他忽地凑近刘、岑二人,低声嘱咐:“中国姑娘,这次幸亏有贵人相助,你们才能活着走出‘这里’。切记‘这里’永远没有‘下一次’!还有……”他似是想起什么而稍顿了下,但终究不曾继续说下去,只朝那些士兵挥手喝命,“锁门!”
又一阵刺耳声响后,铁门再度被砰然关闭,从而隔绝了人间与地狱、生存与死亡,更隔绝了希望与绝望。
岑苡诜闻声一惊,试图回首而望。刘砚心见状忙抱紧她的左臂,语声低哑:“丰融,别再看那鬼地方了!快回去……”
然而仅前行了几步,岑苡诜便停下脚步,环臂垂首,显然若有所思。
见好友踯躇不前,刘砚心催促不迭:“快点,这里距柏林有三十多公里呢!眼下局势不稳,我们必须赶在天黑前回校。”
“明贞,如果你认了我这个朋友,有些事可否如实相告?”岑苡诜咬唇颔首,但随即望住正困惑看她的刘砚心,迟疑片刻后低声道,“逸尘兄其实说得不错,若为了复仇,仅凭掌掴远远不够。你该拿出具体证据将真凶绳之以法,以慰先亲的在天之灵。”
刘砚心瞬即神色黯然,十指绞紧了衣角。岑苡诜见之轻叹,继续柔声道,“所以,请恕岑某让你再度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是有些细节令人至今不解……你是否为当时大屠杀的目击者与幸存者,不然为什么对南京城内的大屠杀描述得如此详细,仿佛身临其境?那么,你是如何在日军的刺刀与枪口下侥幸生还,更能活着离开已重兵戍守的南京?还有……之前在那所监狱里提及了‘英特纳雄纳尔’、‘帝国主义’这些名词,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能留在这日本盟国的首府——柏林?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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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视两名中国女子的身影彻底消失于铁门外,党卫队骷髅营二级突击中队长格云瑟…赫尔穆特…冯…舍恩舒了口气,与那六名士兵肃然转身。未几,其中一人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长官,您刚才到底想说什么?而且‘这里’不是有‘劳动使人自由’的格言吗?那么您在这三天内,为什么始终不许那两个非纯雅利安女人干体力活,甚至连那些炉子里的一丝烟味都不让她们嗅到?如此照顾是否违背了元首的……”
188。第188章 (需要修改,切勿点击)()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七幕】血证(2)
“需要我这长官再次提醒你在‘这里’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舍恩面色骤沉,厉声打断了那士兵的喋喋不休。他冷冷扫视了那六名士兵的面容,直盯得他们冷汗频频,复又竖起食指,朝那人比划了个大卫星的图案,“我记得你有个妹妹嫁给……”
未待舍恩说完,那士兵已面如土色,惶恐得低眉顺眼,连声检讨所谓“失言”之举,全然不曾注意舍恩正仰望前方,低低道了声:“mayfly(英语:蜉蝣)……”
也许舍恩觉察了这来自远处的监视——他的清亮目光,恰巧落在了某个望远镜的视野中。片刻后,正在某座岗楼上昂首眺望的瘦削男子放下望远镜,朝身后一名生有八字浓眉,眼廓深陷的中年男人愠怒道:“这该死的格云瑟,简直和库尔特一样烦人透顶!”
被数落的中年男人登时神色尴尬,只得默默注视那不能再熟悉的面容:由于经常加班熬夜,对方的清俊面庞愈显瘦长且微有苍白,笔挺鼻端生得如鹰嘴般锋锐,湖蓝色的三角眼始终利芒闪烁,血色不足的丰唇总是倨傲地紧抿,即便绽出真心的笑意亦是寒如霜雪——简直与帝国国徽中的雄鹰毫无二致!真不知帝国元首在设计中,是否曾参考了它?
总之,若论相貌,想必纵是极其重视血统与相貌的盖世太保高层内,唯有那被誉为“帝国刽子手”,深得希姆莱宠信的霍夫曼能与之媲美。只可惜,正如那处事圆滑的保安情报处办公室负责人私下感喟:男子固然仪表堂堂,可偏偏不巧地生有个硕大的肥臀,与他那魁伟身材、修削的指节与俊朗容颜难以相称。难怪有人曾对所谓“鹰隼”的评价不以为然,而是私下称之为“蜘蛛”——不正像在国内外精心布置了一张巨大而密不透风的监控网,随时等待猎物不慎入内,继而将其吞食得干干净净的可怖的节肢动物!?
寻思间,中年男人不由略微侧首,掩口偷笑,不想一声冷哼陡然传入耳际:“赫斯先生,这有什么好笑!?”
果真如鹰隼或蜘蛛般敏感细致!中年男人迅速理了思绪,愈发笑声爽朗,竟将他细纹横生的面庞皱成一朵菊花,越发显得他无比憨厚可亲:“莱因哈德,如果你实在看舍恩、冉克,以及那两名异族人不顺眼,不妨交给我鲁道夫一并处置。不然你回家后,被你那精明干练的奥斯滕夫人嗅到手中的‘气味’,必定又要怀疑你是否背着她去户外狩猎了。”
“区区小事何必劳您亲自出手?而且要求放人的是与我们订有‘十诫’的国防军‘阿伯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