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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迅速破译了这则加密电报后，呈给指挥官瓦尔特·佩策尔中将的副官，朝身旁一名生得剑眉星目的男子淡淡一笑，“克劳斯，你怎么看这‘第二阶段’？”
那名被称为‘克劳斯’的男子抿了一口黑啤酒，高高挑起斜飞入鬓的眉宇：“波兰能调动的那三十五个师，如今不是被歼灭就是被重围，因此我认为这方案不日便可实现。别忘了开战不久，他们的总司令雷兹·斯米格雷元帅竟仓皇弃职而逃，将那群蠢笨至极的骑兵团像猪一样送给我们尽情宰杀，这真是我生平见到的最滑稽可笑的事了。”
注释：
【86】“敌人实际上已经被打垮了”。以上史料摘自《第三帝国兴亡史》，威廉·夏伊勒著；部分文字斗胆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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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三幕】错综（4）
所谓‘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古之人不余欺也。”埃里克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悠悠道了一句在场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威尔克斯好奇地眨眨钢蓝色的双眸，迎上埃里克的目光：“长官，您方才说什么？”他转眸望向那俊朗男子，探询道，“尊贵的施陶芬贝格伯爵，您也精通各国语言，能否将其翻译成德语？”
隶属斯图加特…符腾堡王室、陆军上尉克劳斯·冯·施陶芬贝格伯爵耸耸肩，朝威尔克斯摊手而笑：“威尔（威尔克斯昵称），我只能判断它绝对不属于欧洲语言中的任何一种，倒更像是东方的日语。”他旋即向埃里克投了个赞佩的眼色，“瑞奇（埃里克昵称），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古怪的东方语言？”
“你猜对了一半，克劳斯。可惜它不是日语。”埃里克掐灭了烟蒂，微笑着为他的两位好友解释，“这是一句古代中文。意思是眼下波兰像条鲜嫩肥美的鳟鱼，放在我们德军这块砧板上切割，烧成一盘可口的菜肴。”他注视着那二人笑得捧腹的模样，却双眉微蹙，不无担忧地道，“不过‘兔子急了也咬人’，你们难道只看见敌方节节败退，不曾考虑近日将有反扑的火力——”
话音未落，正埋首研究战术的佩策尔中将已展眉而笑。他转身轻拍了埃里克肩膀，嘉许道：“分析得不错，瑞奇！没想到你刚来波森（即波兰走廊与但泽自由市），便全然熟悉了整个战局。那么你认为我军该如何安排？”
埃里克当即走近会议桌上的巨大作战地图，用铅笔指向华沙附近某处，缓缓开口：“围困敌方，逼其投降，早被中国在几千年前就玩腻了。但由于敌方不甘心失败，必定集中兵力反扑，导致我方蒙受不必要的损失。所以在流传至今的《孙子兵法》中，再三告诫军方‘围师必阙’【87】。即故意在围困中留个缺口给敌方，令敌方在逃亡或死战之间犹豫不决，斗志涣散。毕竟与逃窜之敌作战，难度、代价均比与死战之敌要小多了。”
“依你之见，必须故意安排波军从此处撤离？”佩策尔凝视那被铅笔标注的城镇，沉吟了下，“瑞奇，如果这中国战术真有效果，为什么目前他们仍被日军逼得一路败退，几近亡国？况且，即便《孙子兵法》确实博大精深，但你必须注意那已是几千年前的事，怎能与如今相提并论？要是放跑了波军，你我要担待的责任可不小。”
埃里克瞥视那标注处，唇角泛起一丝诡异笑容：“长官，中日之战必将是一场持久战：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纵是当年八国联军也无法将其一口吞下，何况区区一个岛国？而我军虚留缺口并非放任不管，若是在此处预设埋伏，岂不让仓促逃亡的敌军不死也得掉层皮？到时攻占华沙便容易得多了。”
注释：
【87】‘围师必阙’出自《孙子兵法·军争篇第七》，原文为“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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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75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三幕】错综（5）
施陶芬贝格、威尔克斯等人闻言拊掌，大赞埃里克妙计。佩策尔亦是心悦诚服地点点头，暗思面前的这俊秀青年着实非同小可：相较他人对当前大好情势而欢呼不已，这名陆军上校却显得异常冷静，不但将东西方战局分析得简明扼要，更敏锐地嗅到波兰战事中的危机，设计化解，确实是容克贵族中不可多得的军事才俊。
可令人甚为遗憾的是，埃里克的计策根本不曾被国防军最高统帅部批准，因为正乘坐专列的希特勒等人于九月八日午夜时分，获悉德军某装甲师甫一抵达华沙外围，苏俄便迫不及待地按照《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秘密协定，入侵波兰这已饱受蹂躏的国家，试图攫取属于它的赃物。迫于协定，希特勒不得不命里宾特洛甫急电德国驻苏俄大使弗里德里希…维尔纳…冯…德…舒伦堡伯爵，试探苏俄的到底如何盘算。
九月十日，苏俄外交人民委员维亚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维奇·莫洛托夫郑重向舒伦堡伯爵转达了克里姆林宫的答复，声称“苏维埃将在‘近日’采取军事行动，‘援救’受到德国‘威胁’的乌克兰人与白俄罗斯人，避免苏俄像个**裸的侵略者”，且满腹抱怨了苏俄的‘为难处境’——既然德方的勃劳希契上将已宣布‘德国东部边境上的军事行动已再无必要’，那么苏俄‘就不能再发动一场新的战争’，丝毫不曾为不需担负过多战争损失，而对盟国感激有加【88】。
希特勒闻讯后，当即破口大骂苏俄奸滑无耻，再三催促陆军各部必须抢在苏俄红军到来前，尽快将华沙一举攻下。终于，正如埃里克先前所预料的，波军为了解除华沙之围，扭转颓势，竟巧妙利用苏德矛盾，组织火力，一场被命名为“波兹南反击战”突然打响。
是日傍晚时分，库特尔泽巴少将率领波兰“波兹南集团军”的十二个师约二十万人，一路撤至维斯瓦河支流，即布祖拉河河畔，从东部向德军南方主力侧翼发起猛烈攻击，企图突破德军第八集团军的封锁线，与驻扎华沙的波军取得联系。突如其来的战役令该军团措手不及，致使其主力——第三十师伤亡惨重，被迫转攻为守。
注释：
【88】以上事件参考《第三帝国兴亡史》，威廉·夏伊勒著；苏俄答复的全文见《德国外交政策文件汇编》，第8卷，第4、33、34、34、44、45页（纳粹—苏联这些照会来往有一部分载《纳粹一苏联关系》，但《德国外交政策文件汇编》所收较为全面）；《第二次世界大战简史》（莫斯科军事出版社…1958年版）（残本）；《1933年…1945年德国的陆军》（德）米勒尔？基勒布兰德，部分文字斗胆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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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76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三幕】错综（6）
难得的胜利自是让波兰人欢欣鼓舞，更使英法联军加快了各自的防御工事：
英国除了早在九月七日，派遣第一支护航运输船队自南安普顿港出发，驶往法国的瑟堡港，且安排皇家海军舰队抓紧在肯特郡的多佛尔海峡处，布设多达三千枚水雷，试图洗刷数日前，被德军击落的七架皇家空军轰炸机，以及被重创的“舍尔海军上将”号装甲舰、“埃姆登”号轻型巡洋舰的耻辱，同时，加紧了在汉堡、不莱梅、鲁尔区等德国城市上空散布大量传单，动摇民心。
法国则于四天前起，派遣第四集团军在德国西部壁垒前沿（萨尔布吕肯）区域内，连续实施军事演习，一时令德国境内风声鹤唳【89】。
面对国内外危情不断，第三十师师长立即急电第八集团军司令、陆军步兵上将约翰内斯·布拉斯科维茨，请求其火速联系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陆军一级上将格尔德·冯·隆德施泰特，派遣第十集团军、第十四集团军支援。不想希特勒等纳粹高层获悉败绩后大为震怒，严命南北各军团收紧包围圈，不得放过任何一名波兰士兵。
***
与此同时，位于市中心菩提树下大街的柏林大学内，雨薇、克里斯蒂娜、许平君等慕尼黑大学师生们在亚历山德拉等人的倾力帮助下，很快习惯了这所校园的氛围。
“马克思…德…科里尼斯博士居然在百忙之际，抽空与我们见面。他实在知识渊博，真不愧是我们的实习导师，以及著名的夏里特医院精神科科长！”甫一结束与科里尼斯的晚餐。克里斯蒂娜难掩激动心情，在女子宿管科处拨通了安科斯特的电话，大加夸赞这著名的医学教授及菩提树下大街的沿路风景，并顺便提及昨日列车上那场精彩对弈，“对了，亲爱的。在火车上的几小时内，米娅与别人下了一盘黑白棋，你猜最后谁赢了？是米娅！她巧妙布局，终于以四三绝杀【90】完胜对方！真是太棒了！”
盖世太保慕尼黑分部的某办公室内，正埋头批阅大量文件的安科斯特打了个长长呵欠，觉得女友的话冗长而无聊，懒懒应道：“约兰塔，真不知她赢了棋赛，可否令我多拿一份薪水？另外，我建议你最好远离那个‘科里尼斯’，他身份可没那么简单。”身为盖世太保高层的他，再清楚不过这教授真实身份非同小可，只是个中实情不便透露。
毕竟这世间，知道越多反而越有危险。
注释：
【89】以上事件参考《1939年…1945年海战大事记》（德）许梅尔兴、罗韦尔著；《第二次世界大战简史》（残本）莫斯科军事出版社…1958年版；《1939年…1941年的欧洲战争》普洛耶克托尔著，莫斯科军事出版社1963年版；《大战略（1939年9月…1941年6月）》（残本）（德）巴特勒著，部分文字斗胆改动。
【90】四三绝杀：禁手五子棋中，黑棋唯一制胜的招式。即通过冲四连成活三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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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7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三幕】错综（7）
不想克里斯蒂娜却完全误会了安科斯特的好意，原本大好的心情因为他的冷漠而陡然跌至谷底。她想起以往每次见面时，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对方便因公事匆匆离去，心头一股无名怒火一下子冒了出来，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是啊！自相识以来，我算是彻底明白在你心里，永远重要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那被你时不时亲切地称呼为‘长官’的龌龊胚子！一个就是你的公事，公事，公事！面对我在旅途中被那群秘密警察无端禁足、搜身，你仅是窝在如邮票般的袖珍住所，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肯说！我竟找了你这没用的废物，真是晦气！”气愤之下，她口无遮拦的骂了出来。
这番无比刺耳的责骂也让安科斯特心火骤升，他恼火的将文件猛地丢掷一旁，对着话筒厉声咆哮：“约兰塔，我早知道他们在列车上击毙敌国间谍一事。但你身为慕尼黑市长的女儿，理应倾力配合而不是喋喋不休！因为这是我们秘密警察的职责！别忘了我们的格言是什么？是‘吾之荣耀即忠诚——”
“闭嘴！既然你无法对我‘忠诚’，还有什么资格夸夸其谈？让你他*妈的‘忠诚’统统见上帝去吧！你若觉得我是个累赘，我成全你：分手，别再彼此折磨！”不待安科斯特再说话，克里斯蒂娜便毫不留情地摔了话机，颓然坐倒，掩面抽泣，令在场的宿管员面面相觑。
安科斯特见听筒忽然没了声音，意识到一向温柔大方的女友这次动了真格，不由恼怒对方着实不近人情——他之所以如此勤奋积极，不就是为了加薪晋升，让她从此过得幸福快乐，不像自己虽为数学系优等生，却在一战后，不得不惨然面对“毕业即失业”的窘境，忍受食不果腹，父母在贫病交迫中相继离世的往昔？若非走投无路，他怎会轻易舍弃数学家的梦想，迈入黑暗，从此不见阳光？
可细想一下，克里斯蒂娜虽出身权贵，却是性格温良的女子，如不是先前态度有所不妥，怎能让她轻易动怒？更重要的是，她不仅毫不介意他平庸相貌与平民身份，以及彼此年龄的差距，执意与他交往，全无上流社会女人固有的造作与骄横。真失去了她，又将在何处才能再遇见如此完美的日耳曼女子？
念及此，安科斯特迅速回拨电话给克里斯蒂娜，想恳求她谅解，不想话筒里始终是盲音。
此时，陪在好友身旁的雨薇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本是你侬我侬的眷侣，转眼几近劳燕分飞？她只得好言劝慰：“既然我们已安然度过那些危机，不伤分毫，何必事后计较？”这时电话铃再度响起，她闻声瞥了一眼，含笑道，“看，他舍不得你，因此打来电话，向你道歉了。”
但克里斯蒂娜态度坚决，硬是不肯接听。雨薇见之苦笑，暗忖如今的她与先前的自己何其相似——当初得知胡若彤背叛时，她也是如此冲动，以致根本不曾冷静思考，尝试沟通，最终让好友因为失神而命丧交通事故，花季年龄戛然而止。如果好友不曾侥幸地重获生命，如果自己不曾返回“这里”，如果彼此不曾重遇、相认，如果不曾——
当她在现代得知真相后，这悔恨是否会将伴随自己终生？
所以，无论如何，再不能让她重蹈自己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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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78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三幕】错综（8）
“约兰塔，说一句分手，道一句绝交，轻而易举。”雨薇紧握克里斯蒂娜双手，只觉胸中酸涩翻涌，“然而，你可曾想过，图了这一时痛快，又能得到什么？难道你真心希望这份难得的感情就此终结？”她望着克里斯蒂娜满面泪痕，叹道，“‘失去了才知道珍贵’，既然如此，为何不珍惜现在？而致从此失去它，再也找不到了？”
思索片刻，克里斯蒂娜颔首，起身走向那仍响声不断的话机，与安科斯特接通。
雨薇见状绽露一丝欣然笑意，悄然离开宿管科。浑不知身后，已然气消的克里斯蒂娜却扭头望了她背影一眼，面露忧色——听筒中，传来安科斯特低沉语声：“你的舍友近日将有一场大麻烦，甚至处境十分危险。我劝你离她远点，不要以为过去能帮她，现在与将来也能帮她！”
“什么‘麻烦’？什么‘远离’？正由于她是我朝夕相伴的舍友，我必尽力帮忙！如果我连这点都办不到，还能做什么？”克里斯蒂娜怆然一笑，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宣泄而出，“安科斯特，难道由于‘他’仇恨中国人，你也跟着仇恨？难道你要刻意模仿‘他’所有言行举止，成为第二个‘他’？切记你永远是你，不是‘他’，更不是任何人！我希望将来和我在一起的你，永远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安科斯特握紧话筒，涩然开口：“你说的对，但我无法透露其中事由。至于我尊重‘他’，不仅因为他是我的上司，更由于五年前，若不是他介绍我入党，预付我一个月的薪水，我连我母亲的葬礼都办不了——，而且我认为，那些羸弱已久的国家，不应成为影响你我感情的因素。”说完便结束此番通话，望向桌上那与克里斯蒂娜的黑白合影，脸露苦笑。
单纯的女友怎么知晓，他对中国的蔑视并不是由于受到安德鲁的影响，而是彼时从旧报纸中获悉了那荒唐至极的条约【91】后，便至此鄙夷那其实不堪一击的东方国度。所谓“羸弱、愚笨、迂腐”等词，亦成了对那古老民族的唯一印象。若不是那貌似林静如的神秘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