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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信号,她就给简婕打电话,拨了好几遍,才终于接通。
“季鱼,你死哪去了?今天比赛第一天,你怎么能缺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新闻里面说你误杀鲸鱼?”
“我误杀鲸鱼?怎么可能?”季鱼想要解释,信号很不好,声音断断续续,她只能长话短说,“他们的话你们不要信。我现在已经安全,你帮我给老贾打个电话,让他别瞎担心。”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只是没告诉他你已经被禁止出境,现在到处都是通缉你的警察。昨晚还有一群黑衣人来酒店找我们,问你去哪了。季鱼,你可能以后都不能”
信号突然中断,季鱼喂了半天,把手机放在不同方位,试着又拨了好几遍电话,都没再打通。
误杀鲸鱼,禁止出境季鱼脑海里重复这几个词,她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她打开手机里的视频,再次看到一幕幕血腥的画面。
明明就是他们捕杀鲸鱼,现在竟然变成她误杀鲸鱼,还被警方通缉,这是什么逻辑?!
季鱼终于明白,船长为什么要强行把她扛上快艇,连夜带着她离开日本。如果没有他,她现在估计已经被人杀人灭口。
她想着应该怎么处理这段视频。
如果有网络,她可以直接上传到相关国际环保组织的网站。现在什么也没有,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先放着。
礼服裙终于干了。季鱼把裙子收回来,刚往身上套,又脱下来。
她寻思着怎么把撕裂的部分缝合起来。
船上都是男人,针线这种东西她也不敢指望。
季鱼把裙摆最边缘一圈撕下来,做布条用,裙摆变成毛边,也是一种设计。
她找到一把匕首,把从肩膀到腰际线被撕裂的拼缝,两边布料重叠,各戳了一排洞,直接把布条穿在洞里面,像穿鞋带一样穿了一圈,最后在腰际线处绑了个蝴蝶结,看起来也不突兀,挺有设计感。
裙子穿上以后,她自我感觉还不差,至少,裙子足够长了,肩膀也不用全露,更不用担心抹胸裙会突然掉下来。
她重新把头发拢到一边,梳理成她习惯的发型,鱼形耳坠也还在,鞋子没有,她的鞋子在逃跑过程中早就不知去向。
她干脆直接赤脚。
装扮完毕,季鱼才动身去隔壁的船舱吃饭。
隔壁船舱和郑淙的房间差不多大,两张吊床收起来后,变成了简易餐厅。
里面很安静,只有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在谈论事情。
“日本当地新闻报道,据称,有一名中国籍女游客,在玩海底狩猎项目时,误杀了若干条鲸鱼。导致整个浅滩海水被染红。影响恶劣,日本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该中国籍女游客是一名职业自由潜水运动员,拿过世界冠军。经深入调查得知,该名自由潜水运动员,在昨天训练过程中,曾服食兴奋剂,导致精神失控,误杀了鲸鱼,她所在的俱乐部已经将她除名卧槽,真的假的?”
郑淙对着手机念完,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看向旁边的男人,笑道:“船长,能耐了啊,一不小心捡了个世界冠军回来。”
“这是今年第几起误杀?”船长忽略他的调侃,张开食指和大拇指,自问自答,“第八起。半年时间不到,平均每个月都有人误杀鲸鱼,这明显不正常。尽快把这些消息汇总上报。”
“好,不过”
门突然被敲响,两个人谈话被打断。
季鱼敲了两下门,门直接开了。
郑淙正对着门的方向,看到一身蓝色礼服裙的女人,踩着笋尖般的小脚走进来,眼睛都直了。
原本高贵典雅的礼服裙,腰线以上,一边正常缝边,一边是本布系带设计,看起来随意,粗犷。
郑淙阅人无数,却第一次见到这么有个性的女人。也很惊讶,一个女人,能同时驾驭优雅华贵和粗狂不羁这两种极端的着装风格。
“能进来吗?”季鱼打断他的思绪,视线落在郑淙旁边背对着她的男人身上。
“你穿得这么隆重,是要来喝谁的喜酒吗?”郑淙笑着调侃。
季鱼没解释,直接走到简易餐桌边,其实就是嵌在船舱壁里面的一块长木条。
郑淙给她搬了一把椅子,她说了声“谢谢”,便坐下来。
“饭已经没有了,我给你煮碗面条,不过,千万不要对我的厨艺抱有任何期待,肯定比不上我们贤惠的枇杷兄弟。”
郑淙走到角落的一个嵌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搜罗出锅碗瓢盆等一堆的餐具来,一一摆上,开始烧水煮面,餐厅立刻又变成了厨房。
一直埋头吃饭的男人终于吃完,抬头时,视线撞上旁边的女人,目光在女人身上瞬了一瞬,立刻移向郑淙,似是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他不跟她说话,季鱼也当不认识他,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却不知为何,胸腔里憋着一口气,出不来。
季鱼能感觉到,这个坚定沉着,冷静坚毅的硬汉船长,话不多,习惯用行动表达一切,短暂的两天时间与他接触,她就像在看一幕幕富有感染力的哑剧。
“怎么没人问枇杷和泥鳅去哪了呢?”郑淙突然发问,打破了沉寂。
他一边煮面,一边自问自答,解释枇杷和泥鳅的去向。
“枇杷又躲到鱼嘴里去啦。船长你昨晚没回来,他说你不要他了,一个人躲进去,不知道有没有哭鼻子。我让泥鳅看着他。至于为什么你回来了,他们还没出现,”他双手撑着桌沿,笑着看向季鱼,“应该是怕见到她吧。”
季鱼回过头来,盯着郑淙:“这么严重?是我长得像恐龙,见不得人吗?”
“不不不,恰恰相反,是因为你太见得了人了。”郑淙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她面前,笑着解释,“我们家枇杷兄弟,情况特殊,怕见生人,又很粘船长,你多多包涵。”
“我去看看他。”船长起身,让郑淙再煮两碗面,转身迈着长腿,大步离开。
“等等,”季鱼把刚拿起来的筷子放下,“要去也是我去。我要亲自让他知道,我一点都不可怕。”
她抢在了他前面,跨出了房间,手臂被他拽住。
“你去做什么?”他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回来。
“我们又不熟,你管我去什么?”
季鱼挣脱他的手,不等他说什么,双手提起裙摆,快步跑向船头。
第7章 haper 06-1()
太阳已经西斜,却依然毒辣。
一望无际的大海,映着炽热的日光,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一匹亮光锦缎,随波闪悠,颤动着。
季鱼光脚踩在甲板上,脚底很烫,火辣辣,像踩在烙铁上。
船头,正有两个人从船舷外爬上来,跨过围栏,跳上甲板。
其中一个又黑又瘦,光着上身,一边肩膀上搭着一件绿色迷彩服,看到甲板上有人,尤其是季鱼身后的男人,立刻把衣服穿上。
他身后那个人,与他刚好相反,体型微胖,穿戴整齐,脸色苍白,像一只惊弓之鸟,畏畏缩缩地躲在黑瘦高个子身后。
“枇杷你看,船长回来了吧,我都说了不会骗你。”黑瘦高个拽着躲在他后面的人,向季鱼他们走来。
季鱼猜想他们应该就是郑淙提到的泥鳅和枇杷,那个不敢见人的,自然就是比较粘船长的枇杷。
她放慢脚步,却不敢停下来,不走动,脚底就烫得越难受。
海坤一直盯着她的脚,嘴角抽动了两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转移视线。
枇杷偷偷地探出头来,视线不小心撞见季鱼含笑的目光,像见鬼了一样立刻缩了回去,跟在泥鳅身后,一步一步挪到他们船长面前,快速躲到了他背后。
季鱼脑海里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不同的是,那个躲在别人身后的是个小女孩。
她心里猛然一阵刺痛,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向郑淙的房间。
“诶,你的面还没吃完呢。”郑淙在身后叫她。
“帮我端到房间来,谢谢。”
季鱼快步进入房间,把门关上,背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
她刚平复下来,郑淙把她的面送来了,向她解释,枇杷不是故意怠慢她,而是因为
“有病。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季鱼打断了他的话,盘腿坐在床上吃面。
房间不大,还隔出了一个小角落做浴室,家具简陋,除了一张木床,一张吊床,一个嵌入式的落地柜,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连椅子都没有。谁来了都只能坐床上,要么站着。
郑淙习惯性地坐在吊床上,看了她半晌,才笑问她。
“你怎么知道枇杷有病?他从来不开口说话,但他不是哑巴。没事就在纸上画枇杷,所以名字就这么叫开了,其实我们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一直跟着船长,跟着他去参军,后来加入海警支队,从来没有分开过,就像长在了他身上。”
季鱼没向他解释所谓的ptsd,她父母不在以后,她也有很长一时间,一直粘着老贾,很害怕他会把她送到孤儿院去。
她有些好奇,这个枇杷,经历过什么创伤?为什么这么粘船长?但她没继续问。
郑淙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不太正经,其实心里有谱得很,同样唯船长马首是瞻,想要从他这里套出什么信息,不太可能。
季鱼吃完面,留在房间里休息。
郑淙离开前,试探性地问她,以后如果不能再参加潜水比赛了,打算怎么办。
“我玩潜水又不是为了比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季鱼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他们在餐厅里的谈话,她也听到了一部分。
“嗯,不错,是个潇洒的女人,我很欣赏。”郑淙朝她竖起大拇指,三言两语,把新闻报道中的大体情况跟她说了。
季鱼听着,心里有些堵,但很快就把这些破事抛之脑后,打算等回国以后上了岸再说。
郑淙对她这么洒脱的反应有些意外,很少见到有女人像她这样,事关自己的前途命运,她却好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没什么异常反应。
他担心她会把不开心闷在心里,笑道:“那你下午先好好休息,晚上凉快的时候,我们去甲板上吹风钓鱼。哥哥我继续开演唱会。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季鱼笑着点头:“好啊,再听你唱水手点灯?”
“这个可以有。”郑淙左手习惯性架在下巴下,食指和拇指竖成倒八,其他手指握成拳。“诶,你觉得我的水手点灯怎么样?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其实是个艺术家。”
“你要我评价你的作品?”季鱼已经吃完,把碗筷收拾了一下,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我小时候听郑智化唱水手、星星点灯,觉得很励志,也很感动,想给他寄块手绢什么的,让他擦擦眼泪。听你唱水手点灯,我很想问你,哥,要不要来段二人转?甚至有一种想扭秧歌的冲动。”
郑淙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不错,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评价,知音啊。”他又要过来跟她行握手礼。
季鱼匆匆摆手,表示打住。郑淙也没强求,及时止住。
两人开了会儿玩笑,季鱼心情已经恢复正常。
郑淙一走,她把门反锁,打开手机,试着联网,搜索关于海洋守护者的信息。
她忘了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组织。从她了解到的信息,她直觉感觉,鲲鹏号应该就属于这类民间环保组织的追踪船。
网络很慢,她好不容易打开网页,了解到,这果然是一个环保组织,专门保护鲸鱼、鲨鱼、海狮、海豹等海洋动物。
季鱼心喜,既然这样,她拍的捕杀鲸鱼的视频直接交给他们,不正合适?
她仰躺在床上,继续思考问题。
船舱隔音效果不算好,隔壁房间里偶尔有声音传来。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只有有郑淙和泥鳅的声音,枇杷应该也在,只是没说话,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她能判断出来。
季鱼跳下床,拿着手机,离开房间,绕到船舱侧面,沿着铁梯,爬到最顶层。
驾驶舱内果然只有船长一个人。
门没关,她直接进去,倚在门口。
坐在驾驶台前的人,一直看着前方,似乎不知道门口多了个人。但凭他的警觉性,一定知道她来了。
作为女人的直觉,季鱼感觉他似乎一直在刻意忽略她的存在。她很想知道为什么。
她长得也不难看啊!
季鱼站了一会儿,自己进入驾驶室,把门关上,走到驾驶台前,直接在与驾驶台相连的木桌上坐了下来。
他立刻看向她,眉宇紧蹙。
“下来。”命令的语气。
“不下。”不服从命令的语气。
“驾驶室禁止抽烟。”他视线从她的眼睛,落到她的手上。
“我没抽。”季鱼手里夹着一根烟,是她从郑淙房间里找出来的。
她偶尔也会抽,但并没有烟瘾,大部分时候是作为掩饰尴尬用的道具。
“回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是你带我来的啊。”
他在驾驶台前的操作控制面板上重重敲击了两个按钮,应该是调成自动航行,起身走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
“你到底想做什么?”
“首先,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其次,我想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再次,你好像很不待见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他扣住她的手腕,要把她拽下来。
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他只回答了一个,还没有答案。
季鱼觉得不爽,躲开他的手,自己跳下来,拿起台上的一个扳手。
“那好。但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还撕了我的衣服,看了我的身体,我要你一一还回来。”
她抡起扳手砸向他的头。
他挥臂挡住,盯着她的眼睛:“怎么还?”
“简单,你让我打一下,把你打失忆了,你就不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保证不伤及你性命。衣服嘛,你撕了我的,我肯定也要撕你的,并且要撕你最喜欢的衣服。身体,更简单,你直接脱光了让我看一眼就成。我不会非礼你,你放一百个心。”
“”
季鱼看着男人幽深似海的黑眸,仿佛被激起了千层浪,荡漾着灼人的光,胸腔里那股憋着的气,散出来了一点。
“海坤。”他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其他你想都别想。”
“鲲?”她莫名激动,“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是这个鲲吗?”
“海上明月,逆转乾坤。”海坤说完,拽着她的手腕,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直接把她推了出去,门一关。
季鱼转身看着身后紧闭的门,片刻前,听到他名字燃起的那丝兴奋之火,又灭了。
某一刻,她突然萌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梦里的那个男人,有可能就是这个男人。
甚至在想,他很有可能不是人,是鲲鹏,中国的上古神兽。
季鱼想想觉得好笑,她记忆不好也就算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现在大脑沟回数量似乎也有削减的趋势。
这可不是好事,回去要多做做益智的趣味数学题。
季鱼转身要下楼梯,忽然想起手机视频的事,又去敲门,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
“你还不走?嫌太阳不够大,脚底皮太厚是吧?”
第8章 haper 06-2()
季鱼打开手机,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