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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长青咬牙切齿:“张芙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他低头去亲她的脸颊,木芙蓉不知从哪里生出来力气,一把推开了他,转身,开门,拔腿就跑。
她跌跌撞撞去马厩,找了一匹马,离开木家,中途又舍了马租赁马车,直奔城郊崇德书院。
她要逃得远远的。
她怎么会没有良心呢?没有良心、不知羞耻的明明是木长青。
她不知道木长青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对她,是有意羞辱还是发昏她已经无从得知。她只知道,她永生永世都不想再看见他。
幸好,崇德书院收留了她。
在这里,她可以暂时忘却烦恼。
当木家再次来人说继父木定生病时,木芙蓉的第一反应便是:他要赚她回去害她!
芙蓉结束()
木芙蓉回到木家后才发现继父木定是真的病重了。她担忧而又惭愧。这段时日;她一直躲木长青;也很少回家探视继父;连他是何时病情加重的;她都不知道。
木定比上次她见到时;越发消瘦了;卧病在床的他;大多数时候都在昏迷中。木芙蓉心里更痛,她在一侧侍奉汤药,不敢有半分懈怠。
可是避过人时;木长青冷声问她:“你舍得回来了?你不躲了?”
木芙蓉咬唇不语,她端着刚熬好的药,欲从木长青身边闪过;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汤药溅出了几滴。木芙蓉低呼一声:“你做什么?!”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是不是?”木长青气急。
“我要给爹送药去,你别拦着。”木芙蓉低头侧身;她声音很低;“爹得喝药了。”她行的极快。
木定并没有撑多久;木芙蓉回家之后不足半个月;木定就去世了。他临终之际;对木芙蓉道:“要是长青苛待你,你就回张家;投靠你族叔。我不是你生父,你也不用给我守孝;让你族叔帮忙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木芙蓉闻言泪如雨下;心内五味杂陈。这十几年来,继父木定待她一直淡淡的,她时常难过于自己生父早逝。而这一刻,她才惊觉,这个能给她一些庇护的继父也要永远离开她了。
木定下葬后,木长青陡然忙碌起来。木芙蓉又有意躲避,两人碰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每见面,他都言行无状,时常亵慢于她,让她惊惧交加。
这些年她对木长青的惧意几乎是刻在骨子里。如果不是要为继父守孝,她想她会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的面。
她从四岁上随母亲进入木家,与张家的叔伯已多年不曾联系,不好求助张家的叔伯。但是继父死后,她在木长青手下讨生活,恐怕更不容易。可能因为她先时曾经悄悄逃出去,木长青对她的看管更加严了。她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木芙蓉想起与她在书院同一学舍的周令月,心想,不知怎么才能向周二小姐求助。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求助,就发觉家里的不对劲儿了。明明继父热孝未过,木家就开始张灯结彩,忙碌起来。
木芙蓉大惊,她拉住丫鬟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尸骨未寒,家里不清清静静的守孝,这是热闹给谁看的?”
丫鬟说不明白,只含糊说:“小姐还是去问少爷吧。”
木芙蓉鼓足勇气去找木长青,他面带笑意:“怎么了?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跟你说呢。”
“说什么?”
“爹临终前,一直放不下你我二人。木家人丁稀少,我打算在热孝期间把婚事办了,也省得爹在九泉之下忧心。”木长青双手负后,轻声说道。
历来父母过世,子女需守孝三年,方算孝顺。但也有因为长辈遗愿,所以在百日热孝内办喜事,告慰亡魂的。木芙蓉想着木家人丁单薄,如今只剩了木长青一根独苗,他想早些娶妻,绵延子嗣,假托是继父遗愿,继父确实不会怪他。
她点了点头:“也行吧。”见他今日态度好,她胆气也稍微足了一些,大胆问了一句:“是谁家的姑娘?”
她话一出口,就见木长青变了脸色。他神情古怪之极,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冷笑一声:“你说是谁家的姑娘?张芙蓉,你还想我娶谁家的姑娘?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放在心上是不是?除了你,我还娶谁?”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迫近一步。
木芙蓉脸色煞白,不停地后退,她牙齿相撞,格格作响,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躲了这么久,这回还想躲到哪儿去?对了,你张家叔叔也答应了参加婚礼。咱们这婚事,也算是有长辈做主”
木芙蓉惊得魂飞魄散,他说,他要娶她!这怎么行?且不说他们是姐弟,只说他厌恶极了她,她若真嫁了他,只怕永生永世都要在他的欺压之下。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你姐姐”
“姐姐?”木长青冷笑,“我姓木,你姓张,你哪里配做我姐姐?”
“我叔叔不会答应的。”木芙蓉胡乱说道,“张家也是书香门第”
“书香门第?书香门第会让姑娘跟着改嫁?”木长青压低了声音,“其实就是默许了你做木家的童养媳吧?我给了你叔叔几个钱,他对这婚事满意的很。你这些年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也该给我们家做点事了吧?”
木芙蓉已经退无可退,被他逼在角落里。她怕极了,颤声说:“我会还你的,欠木家的,我会还你的。”
“怎么还?你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又克死了我们家这么多人,你除了你自己,你还能拿什么来还呢?”木长青笑了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他容色柔和了一些,“你也不用做出这副样子来,我又不会吃了你。明天咱们就成亲,以后这个家只剩咱们两个人,你别把我也给克死了。”
木芙蓉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她一个亲人都没了,而她命中的魔星要纠缠她一辈子。她想,或许她就不应该被生出来。也许她真是煞星,克尽身边人。
爹没了,娘没了,弟弟长荣没了,继父木定也没了。木长青又要一直纠缠她,欺侮她,她还活着做什么呢?难道真要嫁给他,受他无休无尽的凌辱吗?
木芙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她想,其实她不是没法还的,她拿命去还他,也就是了。
木长青得知消息,闯进木芙蓉的房间时,她已经被人从梁上救了下来。丫鬟发现的及时,她并无性命之忧,但是面色青紫,双眼微翻,呼吸极弱。
她是想自杀!
这结论让木长青惊惧、慌乱又恼火。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发现及时,请来的老大夫医术也高明,折腾许久后,她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又被灌了不少药,看着脸色稍微正常了一些。
“为什么要上吊?张芙蓉,你想死为什么不死的干净一点?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木长青气急败坏,“我不准你死,你听见没有?你还欠着我们木家,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一笔勾销了”
木芙蓉嗓子火辣辣的疼,用过药后,勉强能说话。她动了动唇,又比出两根手指。
木长青凑到她跟前,才听她说:“这是第二次了”
这是她第二次想拿命去还他。
木长青愣了一愣,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隐约可见的痛苦:“为什么?张芙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呢?木芙蓉也在想。大概是因为看不到一点希望吧。
“我是要娶你,又不是要杀你,你,你为什么”木长青咬牙,“你就这么不愿意?你还念着那李三郎是不是?”
木芙蓉合上双眼,这和李三郎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时候念着李三郎,只是因为她以为她嫁人了,就能彻底摆脱木长青。
她忍了十多年,不想再忍下去了。
木芙蓉咽了咽唾沫,勉力说:“不是李三郎,是我讨厌你,木长青,我讨厌你。”
木长青身体踉跄了一下,他紧抿着唇,面无血色。
她讨厌他?他隐约知道她讨厌他。因为他每每欺负了她,她总那样含嗔带怨地看着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喜欢她就够了啊。他喜欢她围绕着他转,听他的话,忙他的事情。
木芙蓉嗓子痛得厉害,她一字一字,声音很轻:“我不想再看见你。如果我只有死了,才能摆脱你,那我”
她宁愿去死。
“你讨厌我什么?”木长青直直地盯着她,愤怒而又窝火。
讨厌什么呢?木芙蓉一时间想到了许多,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对他的厌恶和恐惧来自于多年相处的点滴。
他将她当做丫鬟使用,动辄支使,有时还会打骂。他口口声声唤她张芙蓉,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个外人。小时候,他高兴时会对她露个笑脸,不高兴时对她挖苦讥讽。她已经记不清她多少次是哭着睡着的。他无时无刻不在说着她克亲,说她欠木家,一次次打压着她那可怜的自尊。他长大后又多次亵慢于她。更重要的是,他毁了她和李家的婚约,毁掉了她的希望
她之前一直以为,她忍到出嫁就好了
木长青眼睛发红:“你觉得我欺负你了,那你报复回来啊!你让我给你端茶递水啊!你让我给你写功课啊!写不好罚我十遍,二十遍啊!你可以打我,我没说不让。你嫌我毁了你的婚事,那你也毁我一次。我现在就去找人说亲,你给我毁掉行不行!你也去说我克亲,我也克死了爹娘弟弟!我害你嫁不出去,我可以娶你啊,我赔你一桩婚事”
木芙蓉合上眼,不说话。她嗓子痛极了。她心说,不是这样的。她小时候来到木家身份尴尬,木长青的许多话,许多举动如同利箭一般刺得她体无完肤。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她也没力气报复他,她真的太累了。
“你不能这样,张芙蓉,你不能这样。”木长青摇头,“你觉得我不好,我可以改。我跟你道歉。但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讨厌我。因为我很喜欢你,我想娶你,让你给我生孩子,我们一家在一起。”
木芙蓉扯扯嘴角:“道歉就一定要被原谅?喜欢就一定要有回应?”
她声音很小,也不管木长青是否能听到,她自顾自动唇:“我不信你喜欢我,一点都不信。”
她自小敏感怯懦,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然而这时不想活了,也没多少可顾忌的了。她想,喜欢一个人才不是这样,会尊重她,会体贴她,会不舍得大声骂她一句,更不舍得让她伤心难过。
木芙蓉翻了身,不再搭理木长青。
一想到自己还有“死”这一条路,她心里居然轻松了许多。人死债消,她死了,她就不欠木家什么了吧?
不过木芙蓉终究是没有死成。木长青要在父亲热孝期间娶自己的姐姐,木家有下人看不下去。待得知大小姐以死相抗后,更觉得少爷行事不当,私底下帮大小姐离开木家,去书院也好,回张家也好,莫留在木家了。
木芙蓉惊讶,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好,我回书院,书院会庇护我。”
然而出城之后,她并未进崇德书院,而是一路南下,再不见踪影。
木长青知道她不见后,初时也是以为她去了崇德书院。在书院找不到她,他又想到周家、张家,可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寻找了几个月,整个京城都没有她的身影。她大概已经不在京城了。
木长青慌了,她没有路引,孤身一人,既无人保护,又无钱财傍身,又能去哪里?他将药房交于可靠的人打理,干脆出京寻找。可是人海茫茫,又如何能找得到?
害怕和后悔一点点袭来,他想,他该对她好一点的,他该对她好一点的。他不该一直拿伤人的话来伤害她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她讨厌他。
在他终于决定认命放弃的时候,他去川南进货时与官府打交道,竟意外看见了她。
那时她已是川南县的小吏,帮眼神不好的川南县令记录文书。
木长青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真好,她还活着。他看见她了。然而她全程未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办完公事,木长青上前:“张我们谈谈吧。”
她后退了一步,如先时一模一样。她脸上带着浅笑:“也行,不过等一等我相公吧,你还没见过他。”
她说着冲那边形貌英武的捕头招了招手:“齐哥,过来呀,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木长青的心凉了半截,她语笑嫣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着她回的她家。
院子不够大,家具也不够好。可是她笑得温柔美好,眉梢眼角都有笑意。
木长青想,这大概是一个梦,是他做了一个梦。
他听见她简单说起她离开京城去了四川,本欲前往蜀中,却阴差阳错去了川南。因为她记性好,又写的一手好字,被县太爷赏识,没被当做流民处置,反而做了县衙小吏,与高齐便是在县衙相识的。
高齐比她大了三岁,家人死于蜀中地动。他学过武艺,短短数年从一个普通捕快升成了捕头,这几年在川南也办过几个案子。他们两人在一起,相互照顾,越走越近,在县令等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妇。
木芙蓉说起往事时,已经很淡然了,也绝口不提她从京城一路走来的苦楚。她走的多了,见的多了,心境和先前相比也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她见到木长青就害怕,现在也能镇定地同他说话了。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川南民风纯朴,县令看重赏识他们夫妇,县衙里无人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她。而她的丈夫高齐更是待她温和体贴,成亲以来,两人从未拌过嘴。她想,如果有个孩子,家里就更热闹了。
高齐不知道木长青和妻子之间的过往,只当是便宜小舅子。他与妻子都无亲眷在此,难得有亲戚来访,他甚是热情,不断举杯。
木长青酩酊大醉,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姑娘穿着嫩黄色的衣裙,娇娇怯怯,躲在人后。阳光照在她身上,温柔美好。
番外云蔚()
云蔚一向厌烦送礼这样的事情;然而祖母的吩咐他又不能不听从。
中秋假日回家;祖母特意叮嘱他;要他给各位夫子送节礼。
学子给夫子送礼;答谢恩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云蔚就是觉得别扭不自在。他不想跟夫子单独相处;更不想送礼的时候给其他学子瞧见。
于是,他一直拖着。明明黄昏前就到了书院,他硬是熬到入夜才寻了个借口;离开梧桐苑,向杏园而去。
月华初上,他悄悄潜进了书院的杏园。为了不给其他同窗发现;他特意在蓝色花纹包袱外裹上了一层青布;好与他雨过天青色的学子服饰保持颜色一致。
很好很好,这一路都没有遇见旁人。
云蔚稍微松了口气;也随意了许多。他理了理包袱;率先敲响了杨夫子的门。
“谁呀?”回应他的是一道甜美的女声。
云蔚眨了眨眼;第一反应是:他听错了。杨夫子的声音可不是这样。呆了一瞬后;他才意识过来:哦;不是杨夫子,这是杨夫子的女儿。
是杨家小师妹!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沸腾;心跳不自觉加速。他们在书院读书,接触最多的女性是膳堂打饭的焦大婶。十五六岁;年少慕艾;他们有时也会在私底下谈论一下姑娘。杨姑娘刚进书院时,好多人都说,她和她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云蔚正胡乱想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大约是需要避一下的。他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