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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了张氏那中气十足的喊声。
顾卿音被这声叫喊拉回了神智,这才讪讪的缩回了自己的手,略带尴尬地看向了钟书谨。
哎呀,她怎么就做出了这种类似登徒子的行径呢?
干咳一声后,顾卿音便收起了那些恍惚的神色,一脸正经地回答着钟书谨的问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入秋了,叶子会黄,是很正常的。”
钟书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随即,她又敛起了眉,握着那片梧桐叶趴到了窗台上,望着窗外的景象。
在另一旁走廊下煎着药的柱子,听了张氏的喊声后,便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听话的去扫起了院子。
零零散散的落叶,很快就被聚在了一处,被重物暂时压了住,免得会被风再次卷散。
风再次吹了起来,吹走了地上那未被压住的落叶,也吹散了钟书谨脸上的热意。
钟书谨朝着窗外伸出了手,紧握的手心摊了开来,躺在手心的那片梧桐叶便被这秋风给带走了。
飘啊飘,摇啊摇。
飘到了院中,翻出了院外。
这院外,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顾卿音趴在了钟书谨的身旁,注意到她那带着些许光亮的目光时,便猜出了她是好奇的。
她轻轻地揉了揉钟书谨的脑袋,许诺道:“你放心,很快,我就能带你出去看看了。”
想要带钟书谨出门,那这村里就不能有来此寻她的那些青阳门弟子的存在。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用了晚饭后,顾卿音再去看了看张屠户的伤势,确认了没什么问题后就回了房,一直与钟书谨呆在了一处。
圆月高挂,整个院子都静下来了。
张屠户所在的那间房,已经熄灭了灯火,只是偶尔还有些交谈声隔着房门透了出来,如同有人在远处轻喃低语似的,让人听不大真切。
“卿卿。”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正在侧耳倾听的顾卿音。
顾卿音猛地回过了头,嘴唇却擦过了一个柔软的物什。
那样的柔软,似乎,是唇啊。
顾卿音怔怔的望着面前那放大的面容。
她所对上的那双眼中此时却满是茫然与不解。
最先回过神来的顾卿音率先往后移了几分,压制住那砰砰乱跳的心,强装镇定地问了句:“怎么了?”
钟书谨的神色还有些恍惚,她摸了摸自己的唇,又抬头看向了顾卿音的唇,不知觉地抿了抿自己的唇,才略带委屈的开口说道:“我叫你好几声了,你都不应。”
看着钟书谨那样的小动作,顾卿音的脸不禁红了几分,她只能解释道:“我刚刚,在想事情。”
钟书谨没有多问,直接就钻到了顾卿音的怀里,搂着她道:“我有些困了。”
虽然顾卿音怎么都没想明白这傻姑娘怎么会这么粘她,但有美人投怀送抱,她还是不忍心拒绝的。微微笑了笑,她便收拢手臂拢紧了钟书谨,轻轻拍打着钟书谨的背脊,哄道:“那就快睡吧。”
在顾卿音的拍哄下,钟书谨的呼吸才渐渐的平稳下来。
听到身边这人均匀的呼吸声,顾卿音才慢慢的停下了拍哄,望着怀里的容颜,一阵出神。
方才唇上的那个触觉,就像一根羽毛,在她心尖上挠着。
挠的她心头发痒。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就抚上了钟书谨的唇。
只微微刮了一下,她便敛起了心神,缓缓地抽出了枕在钟书谨颈下的那只手,起身穿衣。
夜,很静。
确认了没有再听到张屠户房内的声音后,顾卿音才拿出了一开始就收好的一个小包袱,小心翼翼的打了房门退了出去。
秋夜微凉,一阵寒风吹来,顾卿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搓了搓手臂,暗自懊恼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
不过,就算后悔穿少了,她也没有再回房去添衣,生怕打扰到钟书谨。
没再耽搁,顾卿音带上房门后,就迈开步子往院外走去,潜入了黑暗之中。
第十章()
白宁村后山之后的那处崖底,亮着了几簇火光。
一大群人三三两两的围着那几堆篝火谈天取暖。
这些人,都是被青阳门门主何正德派下山崖来寻找钟书谨下落的弟子们。
秋天的深夜里,后山这一圈可是要比山底下的民屋冷上许多的。
“哎,这天气都要冻死人了!也不知道那女魔头究竟摔到哪里去了,都找了一整天了却连个身影都没见着!”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立马就有人接着抱怨了:“就是啊,这一圈这么大,怎么找得到啊!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都摔个稀巴烂了啊,还有什么好找的呀!”
“好了,都少说点吧。”自幼跟随在青阳门三少爷何子奇身边的何文良是这次寻人行动的负责人,他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酒囊,饮了一口后便把酒囊扔给了抱怨的那两名弟子:“喝点酒暖暖身子,今夜就由我来守夜,你们都好好休息一晚,养好力气,明天再继续找吧。”
“好勒,多谢师兄!”
人群之中传来了隐隐的赞叹之声。
坐在另一堆篝火旁的严子博冷哼一声,嫌弃地嘀咕了一句:“就知道收买人心!”
坐在他身旁的耿浩司与齐元青闻言,连忙撞了撞他,劝道:“行了,这种话就别说了,免得给少门主惹来麻烦。”
少门主何子义与三少爷何子奇争斗已久,比起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何子奇,庶出的何子义就显得平凡多了。不知为何,就算是何子义平淡无奇,门主何正德竟还是力排众议,将少门主的位置越过了嫡子何子奇,传给了长子何子义。
如此,长期支持何子奇的一些弟子,心底自然会有些怨言的,只不过因为碍于门主的面子,没有提出来而已。
相距不远处的何文良将目光投到了齐元青几人身上,幽声问道:“对了齐师弟,好端端的,今日你们怎么突然就跑去白宁村了?”
“回师兄的话。”齐元青站了起来,抱拳道:“今日我们三人去后山搜寻的时候,恰巧遇上村中的一名屠户被兽夹夹伤了,我们不忍见死不救,便合力将其送回村中医治,顺便打听了一下最近这一圈有没有什么形似女魔头的人出现,望师兄谅解。”
何文良并没有为难他,只点了点头,道:“齐师弟之举果真有侠义之风,只是不知你们去村里的这一趟可有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我们问了一圈,得知了最近并没有什么受伤染血的女子跑到白宁村去。还有,这村里总共就一个女大夫,我们连她家也去过了,并未发现女魔头的踪影。想必那女魔头若是没死,那定然就是还在后山这一块了。”
“呵。”人群之中传来了一声轻嗤声,紧接着嘲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找到了那女魔头,偷偷的把她送到村里医治呢!”
严子博怒然起身,对着那名说话的弟子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人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这意思还不够明显么?少门主此次特地求着门主让你们跟来为的是什么?别忘了,少夫人可是魔教的人!”
“你!”
齐元青拉住了跃跃欲试的严子博,冷声道:“这位师弟此言差矣,少夫人虽是魔教出身,可现在她已经嫁入了我们青阳门,那就是我们正道的人。此次若不是少夫人大义灭亲,那女魔头又怎会这么轻易的就中计重伤?若论功劳,此战我们少夫人可谓是功不可没的!就算以前少夫人跟魔教有什么关系,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人还想争辩几句,却被何文良制止了。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就少说几句吧。”劝完之后,何文良又对着齐元青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此战少夫人的功劳,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愿大义灭亲,门主定是欣慰的。还望师弟莫要做出些什么混账事情,而毁了少夫人的英名,让门主失望啊!”
“师兄放心,门主之令,我等定是不敢违背的!”
停下争论后,还是有几个弟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齐元青不用听都能猜出他们说的是什么。
拉着严子博坐下后,耿浩司便凑了上来,趴在齐元青耳边问道:“师兄,他这意思是觉得我们会偷偷救下那个女魔头吗?”
齐元青低声道:“嗯,好了,暂时先别说这些了,一切都等找到那女魔头之后再说。”
三人眼神交流一番之后,默契的一同闭了嘴。
渐渐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有些人抵不住困意,便与身侧的伙伴相互依靠在一起,取暖入睡。
何文良并非是说说而已,他说了要守夜,便尽职的抵着寒意在人群外侧守护着那群师兄弟们。
“嗷呜!”
“嗷”
“呜”
寂静的夜,忽然凭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吟声。
“戒备!都起来!快!狼来了!”
何文良高声喝道。
幽幽的绿点由远及近,等到那些弟子匆匆起身后,那群狼已经将他们包围住了。
领头的是一头毛发极纯的银狼,身形硕大,相当于有一头半追随在它身后的那些普通狼的大小。
何文良还未想明白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引来狼群了,就已经迎来了一场乱战。
二十个人对上八头狼,以多敌少,却依旧还是讨不到什么好,结果自是双方互有损伤。
毕竟是血肉之躯的人,对上这些凶狠的畜生,总会有些害怕的。
而那群狼,动作又是极为灵活的,武功高些的弟子对上它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何文良原以为这群狼来攻击他们是为了觅食的,可结果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那头银狼明明能够吃了他的,可它却只是一爪拍掉了悬在他腰间的那个布袋,好奇的看了两眼后,就叼在了嘴里,长吟一声,带着剩下的狼跑开了。
不是吧,这些恶狼该不会只是来捣了个乱,然后就跑了吧?
若是那布袋里放的是别的物品,那何文良兴许会就这样算了,不再去计较这狼群的行为。可那布袋里,放的都是门主交与他的物品,一副钟书谨的画像,一块门主令。
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
“受伤的师弟们都留在这里,再留下两个未受伤的人看护着,剩下的人,都跟我追!”
齐元青三人都未受伤,身手又是上乘的,那自然是要加入那追狼的队伍了。
那头银狼身手本是极为敏捷的,可此时的它却是刻意放慢了动作,带着紧追在它身后的那十几人在山林之间窜来窜去,绕了一大圈,等到身后的人被这场追逐折磨的疲惫不堪后,它才一个闪身,跳入了那个隐蔽的山洞之中。
“何师兄,这里好像就是狼窝了,怎么办,我们还要追进去吗?”
何文良站在洞口之前,踌躇不前。
这里若是狼窝,那么这里头可就凶险了。
若是不追进去,丢了门主令与那女魔头的画像,他可是难逃责罚的。
可若是追进去,万一师弟们都出事了,那他就更加难逃责罚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
何文良还在洞口犹豫不决,那头银狼却早已进了洞中休息了。
方才在外头还是威风凛凛的银狼,此刻却温顺地匍匐在一名黑衣女子的腿旁。
顾卿音穿了一身单薄的夜行衣,就是为了方便在这夜里隐匿身形。她蹲下身揉了揉银狼的脑袋,愉悦道:“大白,这次真的是多亏你了,不然我还真没办法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敢把这头银狼当成普通的大狗来对待的,恐怕就只有顾卿音了吧。
这头银狼是顾卿音跟她师傅刚搬来白宁村那会儿无意间在山中救回的,当时那血迹斑斑的小狼可没有如今这么壮实啊,师徒俩养了好一阵才把它的伤养好了,倒也是养出了一些感情来了。不过,再怎么温顺的狼,那毕竟也是头狼,他们怕这种东西会吓坏村里的村民们,等它伤好之后就把它放回了后山了,只是会偶尔过来探望一下,给它送些吃的。这银狼极具灵性,知道师徒俩对它是好的。这一来二去的,人狼之间的感情也算是深厚了不少。
大白贴着顾卿音的手心蹭了蹭,就好像是已经应下了顾卿音的这声谢。顺带撒个娇后才把它从何文良身上得来的那个布袋交给了顾卿音。
顾卿音接过布袋,疑惑地打了开来。顺着洞顶照进来的月光,看清了袋中之物的样子。
画像上的人,隐约可以看出钟书谨的轮廓。
呵,这些人果然是冲着钟书谨来的!
“这画师的画技也太差了吧!本人可要好看多了!”顾卿音嘀咕了几句后,便把这画像收到了自己的身上,又对着那块门主令翻看把玩了一会儿。
她总觉得这令牌上刻着的图案有些眼熟,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这图案。
没再为难自己,她便顺手把这块令牌一起收了起来,又重新蹲下身揉了揉大白的脑袋,夸赞道:“乖大白,这次你做的很好!谢谢你啦!下次我再带些肉来看你!”
一人一狼此时所处的地方正是那个山洞内里大白真正的窝里,此处极为隐蔽,是当年顾卿音的师傅特地为大白打造的,没点门道是进不来的。这外头那个窝,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小窝而已,就是防止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或兽跟着大白来到这个洞里趁着大白睡觉的时候伤害大白。
此刻,外头已经响起了窸窣的声响,听到动静后,顾卿音立马就闭上了嘴,同时还示意大白也噤起声。
很好,总算是被引进来了!
顾卿音一个腾身便攀上了身侧的石壁,那是道堵着内外两个窝的天然墙壁,与洞内那天然的石头混成一体,肉眼是看不出那道石门与洞中岩壁的区别的。
第十一章()
何文良一手持着火折子,一手持剑,小心翼翼地带着十来名师弟进了这个昏暗的山洞。
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还夹带着一股腥臭味,不少人因为受不了这种味道而掩住了鼻子。
看来,这头银狼平日里肯定没少吃生的,不然怎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也不知道这头银狼跑进来之后究竟躲到哪里去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在洞里转了一圈后,他们最终停在了角落处的那张石床前。
石床之上,铺了些稻草,石床的一边,摆放着的是银狼吃剩的生肉,有些连血都还未凝固,有些还连带着骨头,实在是血腥得很。
众人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往另一边看去。
另一边摆放着的,可能是银狼到处收集来的,类似什么草蚱蜢,藤球之类的玩物,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何文良用剑翻了翻那堆物品,想看看能不能找出那个被银狼叼走的布袋,可惜,翻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能翻到那个布袋。
不过,这么一翻,却是让他翻到了意外的收获。
耿浩司举着手中的火折子,往前跨了两步,往何文良举在半空的剑身上照去。
这么一照,他才看清了挂在何文良剑上的碎布,以及那碎布上隐隐的暗纹。
“这这这这不是那女魔头当日穿的衣衫吗!”
女魔头身上的衣物,与寻常的衣物不大一样,那一身黑袍用金线以及红线勾勒出特定的暗纹,那样的暗纹是血炎教独有的标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