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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文淑微微一震。
良久,她才低声斥了句:“胡闹。”
林子言笑了笑,没再提及此事,而是偏头在单文淑脸颊上印下了一吻,笑着道:“再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一些,我便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单文淑微微叹息一声。林子言总是这般温柔迁就着自己,她的柔情,似水一般,总能让人深溺其中,无法自拔。
“好。”
最终,她还是没能拒绝。
她也不知,照她这身体状况,继续贪恋这样的柔情,究竟是对是错。
送完药出去之后,钟书谨的情绪还是有些乱。
看到顾卿音,她也没敢再凑上去了,而是远远地蹲在廊柱之后,偷偷的望着那道忙碌的身影。
后来,还是笑儿过来的时候,问候了一句。
“姑娘,你怎么偷偷摸摸的蹲在这里啊?”
钟书谨还未答话,顾卿音便已朝这里看来了。
也不知原先顾卿音是不是知道她躲在这里偷看,这会儿过来的时候,居然一点都惊讶。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卿音用手背探了探钟书谨额头的温度,微微敛眉。
“有点烫啊。”
钟书谨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顾卿音那渐渐冷下来的神情,心虚的解释了一句。
“我有些累了”
“笑儿。”顾卿音冷声道了一句:“带她回你们小姐院子里休息一下吧。”
说罢,便不再看钟书谨,直直往回走去。
顾卿音不开心了,钟书谨看出来了。
可她却没有追上去解释些什么,而是叹了叹气,跟着笑儿回了原先林子言为她们备好的房间。
钟书谨直直的躺在了那张床上,望着床顶一动不动的。
她的心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这种难受的感觉,她不想要。
可她明白,若是继续呆在顾卿音身旁,她只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她永远都只会被顾卿音牵着走。
她会在意顾卿音的喜怒哀乐,她会害怕顾卿音生气不理她,她会为了顾卿音而去迁就别人,她会为顾卿音而有着那些往常不曾有过的情绪。
嫉妒,羞涩,为了一个女人魂牵梦萦,这样的种种迹象,无一不在向钟书谨透露着危险的讯息。
这样子,真的会很危险。
钟书谨害怕了。
可若是再次不告而别,卿卿还会再原谅她吗?
不,肯定不会了。
那要不,这次好好道别了,再离开?
钟书谨叹了叹气,终于还是做下了这个决定。
明日吧,等今夜问了林子言当年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之后,她再离开吧。
就当是,再贪恋一日这难得共处的时光吧。
这次,她一定要跟卿卿好好道别了,再走。
绝不能再不告而别了。
这明明是她自己下定的决心,要离开那给她带来各种烦乱情绪的根源,可一但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她的心,竟又开始痛了。
钟书谨苦涩的笑了一笑,姐妹情么?
若真的只是姐妹情,她也不会想着再跑了。
有些时候,只有先骗过了自己,才能够骗得过别人。
若是连自己都不信,这又如何能骗得了别人呢?
有些感情,不是她真的不想承认不想接受。
而是承认了,接受了,等待她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她怕。
所以,她只能继续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
可是有时候,人总是这样,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要忍不住相信了。
反复强调告诉自己是不在意的,当真就以为,这样真的就是不在意了。
钟书谨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连忙踢掉了靴子,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打起坐了。
然而,运功之时,那张清冷的面容,依旧还是时不时的闯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挥之不去。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只能走火入魔被反噬了。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钟书谨已经没敢继续打坐下去了。
憋屈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打算好好睡一觉,让自己好好休息休息。
师傅曾说过,乱我心者不可留。
她始终谨记着师傅的教诲。
可如今,她被顾卿音乱了心,却又不舍得不留她。
所以,这样的痛苦,便只能自己承受着了。
她想好好睡上一觉,抛却这些烦思。
第三十一章()
林子言向来喜静;所以她这院子,在这总兵府之中,倒是块难得的清静之地。
如今这院子里住的,除了几名伺候的侍女,便只有钟书谨与顾卿音了。
此刻;顾卿音还在单文淑那里忙活着,所以,这时候呆在这院子里的,也只有钟书谨了。
林子言答应过钟书谨的事情,自然是不会食言的;趁着顾卿音再次给单文淑施针的时候;她便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寻了钟书谨好好聊聊。
“我这里鲜少来人;这客房也不多。让你与卿卿同住一屋,不介意吧?”
林子言坐在桌旁;亲自斟了两杯酒;一杯递与钟书谨,一杯留在自己面前。
“当然不会。”
或许是习惯了与顾卿音同住的感觉吧;这时候钟书谨竟全然不觉她们两人同住一屋会有什么该介意的地方。
这若是放在平时,谁要是敢说要跟钟书谨同住一屋,钟书谨定是要发火的。她向来不喜与人亲近,那些手下都是知道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有资格能与钟书谨同住一屋同睡一床的;也只有顾卿音了。
她接过了林子言递来的酒,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对了,卿卿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她还在给淑儿施针。”林子言与钟书谨碰了碰杯,道:“白天的时候,你还是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呢,没想到这不到一日的时间,你我居然能这么和气地坐在这里说话,看来我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来,我敬你一杯,就当是和解了。”
说罢,便一饮而尽。
钟书谨举起了酒杯,对着林子言和善的笑了笑。
豪爽的人,总是会比较讨人喜的。
她们这还真叫不打不相识呢,初见之时那些妒火险些就要烧光了钟书谨的理智,好在林子言并没有多计较那件事情,还主动的带她去找顾卿音了。加上那之后林子言的注意力大多都是放在那位五姨娘身上,而不是放在顾卿音身上。
因此,钟书谨倒是不知不觉的就少了些对林子言的敌意了。
正欲喝下这杯算是和解之用的酒时,她忽的就想起了白日之时顾卿音在客栈之中阻止她喝酒的那温柔神态。
钟书谨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便放下了那杯酒。
“抱歉,我身上有伤,就不便饮这酒了。改日若有机会,我再与你把酒言欢,可好?”
人家不喝,林子言自然也不会勉强了。
她为自己继续斟了杯酒,直奔主题:“你想知道我为何会救下卿卿,为何不自己去问卿卿呢?有些事情,我知道的肯定也只是片面的,自然不如卿卿清楚的。”
“她若想说,定会主动告诉我的。”钟书谨垂了垂眸,黯然道:“她不告诉我,定是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问了,估计也是没用的。可是我又很想知道,她这两年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所以,只好来问问你了。”
林子言没有直接告诉她当年的事情,而是问了句:“是不是惹卿卿生气了?”
钟书谨愣了愣,继而又拧起了眉头。
难道卿卿到现在看起来还是很不开心的么?
可能是看出了钟书谨现在心中所想的,林子言轻轻一笑,道:“她的心思向来藏得深,我倒是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指了指自己脖颈的位置,提醒着:“不过我猜,若是能让卿卿发狠把你咬成这样,那她定是被你气得不轻的。”
在她这府中,敢把钟书谨咬成这样的,除了顾卿音,林子言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人了。
能让那个护犊子的坏女人狠心把人咬成这样,林子言还真是有些好奇这内里的原因。
闻言,钟书谨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那个咬痕。当时那钻心的痛苦,还历历在目。
一想起顾卿音当时那痛苦隐忍的样子,钟书谨的心中不禁又涌上了一阵酸楚烦闷。
她闷声应了句:“嗯,是我惹她不高兴了。”
至于原因,她倒是闭口不提。
见状,林子言也没再多问,只微微叹息了一声,开始说起了当初与顾卿音相遇的事情:“去年秋日,淑儿病重,我寻遍了城中大夫,都无人敢治。无奈之下,我只得张榜寻求江湖之上的名医,可惜,却迟迟无人来揭榜。在我绝望之际,正好遇上了浑身是血的卿卿。当时,她伤得极重,只吊着一口气,躲避着唐门的搜寻。遇上我在失了理智责骂手下怎么还寻不到有用之人的情况下,她跑来拉着我,说她可以帮我。原本我是不信的,毕竟当时她连自身都难保了,怎还能帮我治淑儿呢?可是当时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之下,我竟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她带了回去。我帮她躲过了唐门之人的搜寻,她便心甘情愿地帮我治人。那时,她昏睡了两日,醒来之后,竟真有法子将淑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之后,我便留她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她也没有拒绝,留下养伤,顺便帮着淑儿调理着身子。”
“可是,卿卿与唐门向来无冤无仇,怎会无故被唐门追杀呢?”
听到钟书谨那疑惑不解的问话,林子言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是啊,她与唐门无冤无仇,可你们血炎教,与唐门可是积怨已久的。有些事情,我不便与你多说,你若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卿卿吧。”
钟书谨震了一震,林子言这样的提醒,不禁让她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唐门与血炎教,确实是积怨已久,自从去年秋日之后,两派之间那大大小小的矛盾更是闹个不停了。
原本唐门的人就已觊觎他们血炎教之外那片障林的毒物许久,去年秋日,唐门曾派人前来窃取药草,却被他们教中之人当场屠杀了。他们两派本就不和已久,那次杀了唐门弟子之后,两派之间的矛盾更是因此事激化了不少。
当时,柳三娘还曾派人来提醒过她,有可靠消息,唐门已经准备要对他们血炎教动手了。
然而,他们教里戒备了许久,却是迟迟没等到唐门的人攻来。当时冷韶英还以为是柳三娘故意戏耍他们的,还生气地跑去找柳三娘算账了。
害得柳三娘被误会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他们才得知了当时是因为唐门内部出了些事情,被人盗走了门中秘籍,唐门这才会把好手都派去寻人了,因此才耽搁了偷袭他们血炎教的最佳时机。
那场险些迎来的血战,也就因此而化解了。
如今想来,结合着顾卿音对唐门毒物与地形的熟悉程度,那盗取秘籍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顾卿音了。
而顾卿音,这一个孤身一人的闲散大夫,为何要冒死去惹上唐门?
答案自是不言而喻了。
钟书谨的眼睛有些发涩,她用力的眨了眨眼,低头掩下了眼中的湿意,闷声道:“我知道了。”
见钟书谨如此,林子言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她随意的又说了些许当初顾卿音留在府中发生的趣事,便起身说要去看看顾卿音那边好了没。
没想到,钟书谨竟主动说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去吧。”
自从林子言提点过那件事情之后,钟书谨看起来竟比原先更加沉闷了不少。
一路上,都是闷声不吭的,显然是心事极重。
林子言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猜不出她这心里想的究竟是些什么。
到了单文淑住处,进门之前,林子言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她为你所做之事,本不该由我之口来说的,今日是我多嘴,忍不住才会说上这一些事情。身为她的好友,你如此负她,我本该是厌恶你的。可是,若非是你,当初我便不会有机会在此地遇上了她,若非是你,此次我更没有机会遇上顺便来此的她。虽然救下淑儿的是她,可若非是你,她便不会来此了。所以,我自然也是要谢谢你的。我知道,你们的感情,我是没资格多做过问的。可我还是想多说一句,如今你们既然已经难得重逢了,只求你别再寒了她的心了。她这两年来,过得真的很不容易。”
说罢,不等钟书谨回应,她便率先去推开了门。
钟书谨抿着唇跟在了林子言身后。
这下,她又知道了一件事情。
原来,她不是顺便的,林子言才是顺便的。
这本该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可在这种时候知道这事情,钟书谨只觉得心里愈发难过了。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这两年来,卿卿究竟为她默默的做了多少事情呢?
这个时候,单文淑已经歇下了。
那火毒灵芝熬出的三服药都喝下后,单文淑的脸色看起来竟比原先好了不少。
林子言有些高兴。
她偏了偏头,见床边坐着的顾卿音与门口站着的钟书谨两人遥遥相望,却不发一言时,无奈只好低下头,附在顾卿音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们家教主来接你了。”
只见原本面无表情的顾卿音,听到这话,竟开始慢慢的浮上了笑意。
“那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好好看着她,夜里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派人来叫我。”
说罢,她便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钟书谨面前时,她才对钟书谨伸出了一只手,道:“走吧。”
钟书谨先是愣了愣,很快便扬起了笑容,伸手覆上面前那只巧手,用力的握了住。
“嗯。”
弯月高悬,失了云雾的遮挡,今夜的月光倒是比昨夜亮堂多了。
回去的路上,那两只紧牵着的手依旧还是紧紧牵在一起。
“我跟你说啊,唐门的人向来记仇,下次千万不要再孤身一人闯入唐门了”
“还有啊,我听说之前毒医毒死了嵩山派掌门的高徒,那掌门可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现在那家伙到处在江湖上说你的坏话,下次别再跑到那边去了,免得被他遇上了找你麻烦”
“对了,还有那神医门,似乎对你很不满,那些老顽固,表面上行医救人多么良善,实际上也还是逃不出这世俗之事的,你下次可要注意点,别跟他们正面交锋哦,毕竟江湖之上的那些人,半数以上都是极为敬重那些老顽固的,不过你要是运气不好不小心遇上他们了,你也别怕,你不是救过飞云山庄的五小姐么?到时候你只要搬出飞云山庄,神医门的人自然是不敢随便欺负你的”
钟书谨念叨了一路,顾卿音静静听了一路。
回了房中,顾卿音摸黑上前点起了油灯,钟书谨还在后头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对了对了,刚刚忘记说了,还有江湖上的一些闲散侠客,你也别忽视,他们有些人,很容易被收买的,要是被谁挑拨几句跑去找你麻烦了,你可千万要防着点”
“阿谨。”顾卿音回过身,定定的望着钟书谨:“为何突然要提醒我这么多事情?”
被顾卿音这样的眼神看着,钟书谨不禁有些心虚了。
她轻咬下唇,紧掐着手心道了句:“我明日就要离开了今夜不说,我怕日后就没机会说了”
有些事情,不提醒顾卿音,她不放心。
虽然,要离开顾卿音,她也还是很不放心,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