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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标致小丫头不是正钦的丫鬟吗?怎的从“奴婢”变成“民女”了?
两人对视一眼,张明玮流露探究之意,因毫无交情,实在没法攀谈,乔瑾默默垂首,中规中矩。
“您请。”小管事热情周到地引路。
张明玮只瞥了数息,便收回目光,迈进门槛,被随从和小厮簇拥着远去,备受尊敬。
片刻后
“小乔,怎么办?”张霞不免沮丧。
乔瑾叹了口气,旋即振作,安慰道:“罢了,既然进不去,咱们只能回家想办法。走。”
“唉。”张霞无精打采,慢吞吞登上马车,嘱咐道:“先送乔姑娘回去。”
“好嘞!”车夫鞭子一甩,车轮辘辘前行。
车内,两人并坐,乔瑾扭头问:“待会儿姐姐是回婆家?还是绸缎庄?”
张霞闷闷不乐答:“绸缎庄。我当家的在那儿忙活呢,约好了一起回的。”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小乔,你别伤心,逐客令绝不会是公子下的,依我猜,一准是西院搞的鬼!”
“我怎么可能怀疑公子?”乔瑾失笑摇头,歉意道:“抱歉,我一听见谣言就冲动了,冒冒失失的,累得你跟着白跑一趟。”
“哎,你这是什么话?”张霞搂住同伴,忧愁叹息,“大公子是我们全家的靠山,荣辱与共,他的名誉被小人恶意中伤,我却只会干着急,一筹莫展,简直是废物。”
乔瑾宽慰道:“大人不是已经下令追查了吗?再加上公子的舅舅们,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待真相大白后,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真的吗?”
“当然。公子的人品有目共睹,一向深得亲友赞赏,那些离奇的流言蜚语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迟早烟消云散。”乔瑾眸光坚毅。
与此同时西院
“此事当真与你无关?”谢衡疾言厉色。
许佩兰万分委屈,恼怒不堪,哽咽答:“大人这话问得太伤人心了!妾一没疯二没傻,怎么可能污蔑正钦‘残害手足’?”
“最近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纷纷谴责钦儿‘蓄意以滚水烫死幼弟’。”谢衡脸色铁青,胡须直颤,咬牙说:“阿善脸上的烫伤,原是钰莹所为,可你话里话外却怪罪于正钦,别以为我听不懂,我只是念及阿善意外受伤、谅解你初为人母心急糊涂罢了。”
“我——”许佩兰哑口无言。当夜,她气不忿,确实不满地唠叨了很多话。
谢衡袍袖一摔,来回踱步,倏地停下脚步,怒目而视,冷冷道:“本是一件琐事,突然被人当做话柄,添油加醋,胡编乱造,硬生生按在正钦头上,分明是想败坏孩子的声誉!我已吩咐老刘查问过了,阿善的奶娘天生嘴碎,爱搬弄是非,时常把府里的事儿往外传。难道你不知?或是你授意的?”
“大人息怒。”许佩兰眼圈泛红,激忿填膺,颤声反问:“假如是下人造谣生事,妾责无旁贷,自愧之余,定当按例严惩。但究竟有无证据指明是我这个做继母的针对正钦?倘若有证据,请大人拿出来,妾问心无愧,不惧任何质疑。”
盛怒之下,谢衡丝毫不留情面,厉声问:“除了你还有谁?这几年间,你小肚鸡肠,甚至用心险恶,屡次跟正钦过不去!譬如上次元宵夜,那个爬床勾引公子的丫鬟,不就是你指使的?哼,若非你恰巧怀着阿善,休想我轻饶!”
猛翻起旧账,许佩兰登时心虚垂眸,惴惴不安,硬着头皮羞惭道:“那时,妾刚学着打理中馈,顾此失彼,一时不察,被那丫头给蒙骗了——”
“住口!”
谢衡劈头呵斥:“时至今日,你仍狡辩、仍不承认过错?为了谢氏一族的体面,我再三地容忍,你却不知悔改。你一定要毁了正钦才肯罢休,是不是?”
许佩兰百口莫辩,后背冷汗涔涔,狼狈摇头,含泪表明:“我发誓与此事无关!大人若是查得出真凭实据,我任由你惩罚。”语毕,她呜咽哭泣。
美人梨花带雨,往日谢衡往往会心软怜惜,但此刻他并不动容,硬邦邦道:“钦儿还没哭,你哭什么?听着,正钦已中举,身负光耀谢氏门楣的重任,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许佩兰忍无可忍,急不择言,脱口质问:“正钦是你的儿子,阿善就不是了?眼下无凭无据的,你却一口认定是我造谣诋毁正钦,真真冤枉死人了!阿善无辜被烫伤,哭哑了嗓子,做娘的心疼问两句都不行吗?没想到,大人竟耿耿于怀。”
“你——”谢衡被噎了一下,脸色十分难看。
近日因为假陈盛一伙的胁迫,许佩兰焦头烂额,此刻被丈夫冤枉,蓦地失望透顶,积压已久的郁懑悉数爆发,悲愤指责道:“说到底,你太偏心了,平日眼里只有正钦,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大人何曾认真过问阿善的伤势?”
谢衡愣住了,头疼地揉捏额角,叹道:“与正钦相比,阿善脸上只是烫红了一点儿,次日便恢复如初,有什么可过问的?我天天在外头忙公务,难道家务也要我打理?哼,你整日悠闲,却管不好琐碎家务,三天两头出岔子,我的脸面快被你丢光了!”
“是,我无能,我愚蠢,所有的错全是我一人造成的。”许佩兰泪如雨下,语带讥诮地说:“就连大公子受伤,也是我害的。总而言之,我根本不配做‘谢夫人’。对不对?”
谢衡面无表情,缓缓道:“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偏心?佩兰,你果然一直容不下正钦。”
“哈。”许佩兰翘起下巴,已彻底丧失理智,冷笑道:“他是原配所出,高高在上,从不把继母放在眼里,叫我怎么办?跪下给他磕头求尊敬吗?阿善是在南院受的伤,当时你我皆不在场,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常言道,无风不起浪,说不定就是他烫伤了弟弟,所以才起谣言——”
“啪”地清脆一耳光,打断了她的臆测。
许佩兰痛叫一声,踉跄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捂着脸,刹那间恨意滔天,尖声哭喊:“你凭什么打我?”
“你有本事尽管打死我,来,去拿刀来呀。”
“我不活了!”
掌掴后,谢衡两手发抖,一言不发。
两人面对面,像陌生人,又像仇人。
须臾,门外的下人终于鼓足勇气,高声禀道:“大人、夫人,小舅爷来了。”
“唔。”
谢衡回神,拂袖转身,大踏步往外走,不愿多看继妻半眼。
许佩兰瘫软倒在矮榻上,嘴角破裂流血,拼命捶打靠枕,痛哭流涕。
李小姗猫着腰在后窗外,津津有味地偷听,通体畅快后,才蹑手蹑脚地离去。
次日中午作坊
“辛苦你了,坐。”乔瑾倒了杯茶递过去。
贺槐忙接过,“姑娘也坐。”
“怎么样?可打听到什么?”乔瑾并不掩饰急切。
贺槐定定神,详细告知:“从昨日到现在,我几乎逛遍了临城的各大茶馆和戏楼,确实听见好些人在非议谢大公子,罪名是‘残害手足、狭隘暴戾’等等,十分离谱。”
乔瑾满怀期待地问:“可有发现推波助澜的人?”
“惭愧。”贺槐摇摇头。
乔瑾沉思片刻,歉意道:“那些地方人多口杂,难为你了。”
“这是应该的。谢公子曾有恩于我们父子,他含冤受屈,我不知多想帮忙,只可惜有心无力。”贺槐扼腕皱眉。
“你已尽力了,无需自责。”
乔瑾低头沉思,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半晌后,贺槐忍不住问:“谢府人口众多,但公子就两个,而且不同母哎,会不会是谢夫人所为?”
乔瑾摇摇头,直言答:“依我猜,不大可能。”
“可俗话说‘黄蜂尾后针,最毒——”贺槐有些尴尬,打住了。
第一百零九章()
贺槐差点儿顺口说成“最毒妇人心”;抬袖擦擦汗,改称:“咳,俗话说‘黄蜂尾后针;最毒继母心’嘛;能流传千古的俗语;自有其道理;令人不得不怀疑。”
乔瑾蹲下;握紧铁钎子拢了拢热浪逼人的炉火,冷静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继夫人虽然憎恶大公子,也不至于采取如此直白的方式;太明目张胆了,使得人人猜测是继母诬害原配之子。如今,谣言像是一盆脏水,一大半泼向公子,其余泼向了继夫人。结果于她几乎无益处,何苦呢?”
“这也对。”贺槐给银胎填釉料的动作顿了顿,困惑问:“那究竟是谁干的啊?”
乔瑾摇摇头;轻声答:“我也纳闷。你说得没错;谢府虽然人口众多;可大人一共才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哦;他还有个偏房有喜;年后临盆。但谅那姨娘也没胆量暗害大公子和继夫人;活腻了么。”
“听说大公子是他外祖家唯一的亲外孙,想来备受关爱。”
炉盖合上,铁钎子戳在一旁,乔瑾拍拍手,返回桌边落座,凝重道:“他的外祖母是诰命夫人,年事已高,却特地从鹤丰赶来临城探望外孙,再加上他两个舅舅也在,岂有不为外甥撑腰的?此刻府里不知商议得怎么样了。”
“这好哇!官家出手,定能澄清谣言,维护谢公子的声誉。”贺槐一边闲谈,一边把填好釉料的银胎小心翼翼固定在架子上,转头翻了翻釉料箱,提醒道:“姑娘,红釉和蓝釉所剩不多了。”
“我知道。”乔瑾被炉火烤得满头大汗,心不在焉地掐丝捏花儿,“怎么?玉门风的货还没到吗?”
贺槐发愁答:“咱们的订金早就给了,可安掌柜说运河结冰、大雪封路,货走走停停,还在半道上呢,估计再有半个月才能运达临城。”
乔瑾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冰天雪地的,想快也快不起来,唯有耐心等候了。我昨夜大概算过,剩余的釉料应能撑两个月,花样变一变,即可少用红蓝两色。”
“告示贴出去好一阵子了,至今也没发现合适的手艺师傅,开年后恐怕要断货。”贺槐颇为担忧。
熟能生巧,乔瑾即使走神,也能十指翻飞,镇定道:“明日就是除夕,谁还出来找活儿?年后就多了,到时再慢慢儿挑。”
“但愿如此。姑娘真是多才多艺、心灵手巧,我们开业才几天?首饰就卖出去一半儿了,前景甚好!”贺槐喜滋滋,由衷地佩服掌柜。
乔瑾回神笑了笑,谦道:“哪里,不过是一时走运罢了。”话锋一转,她正色提出:“大过年的,咱们铺子也该歇一歇,休息几日。”
“你接连忙碌数月,是该歇一歇。我倒更喜欢待在这儿,既暖和,又便于试炼首饰。哎,我这把年纪的人,大多闲不住的。”贺槐头也不抬,干劲十足。
乔瑾微笑问:“老贺,你都是从哪些茶馆、戏楼里听见的谣言?我也想去听一听。”
“什么?”贺槐惊奇抬头,不假思索地劝阻,“那些地方乱糟糟的,鱼龙混杂,为防万一,小姑娘家最好别去。”
乔瑾坦承道:“我实在好奇,到底是些什么人在起哄造谣呢?我得亲眼瞧瞧,心里才有底,否则总放不下这个念头。”
贺槐意欲再劝,却被对方毅然决然的神态反劝住了,忖度片刻,关切问:“姑娘若是非去不可,可否允许我跟着?好歹有个照应。”
“这敢情好!”乔瑾感激一笑。
贺槐眉头紧皱,犹豫道:“姑娘容貌出挑,太扎眼了”
“无妨,到时我会戴帽子、再蒙住口鼻,咱们只白天出去逛,临城算是太平的,无需过于紧张。”乔瑾宽慰道。
贺槐只得点点头。
次日便是除夕。
辞旧迎新之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炮竹声里欢笑连成片,热闹至极。
“你们辛苦了,小小年礼,略表我的心意。”乔瑾把备下的年礼一一送到同伴手中,鼓励道:“明年还请再接再厉!”
“谢谢姑娘。”
“多谢,我一定不辜负掌柜的信任!”贺郑重承诺。
贺坤眼巴巴地看着礼物,双手背在身后,满脸讶异之色。
“小坤,拿着呀。”乔瑾把东西塞进对方怀里,额外又给了一个红封,温和道:“这是压岁钱,压祟驱邪,保佑你来年健康平安。”
贺坤惊喜交加,呆呆地抱着礼物,莫名眼眶一热,鼻尖泛酸。
“姑娘太破费了!他一个小孩子家,整日调皮捣蛋的——”贺槐意外之余,感激非常,比自己得赏还高兴。
乔瑾摆摆手打断,正色道:“小坤勤勤恳恳,天天早起抢着干活,帮了我不少忙,这是他应得的。”
“这孩子确实不错,手脚麻利,口齿也伶俐。”王婆子笑眯眯,也掏出一个红封塞给贺坤,“来,拿去买糖吃,别嫌少啊。”
“这、这”贺槐十分动容,忙推了推儿子,催促道:“还愣着?收了长辈的压岁钱,你还不快磕头?”
贺坤二话不说,立即朝乔瑾和王婆子下跪。
乔瑾吓一跳,本能地闪身避开。王婆子守寡近十年,无儿无女,亲昵搀起贺坤,四人融洽对坐,随意吃喝闲聊,其乐融融。
但回房独坐时,乔瑾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沉默托腮,惆怅暗忖:
不知他在府里做什么?看戏?听曲?侍奉长辈?
与此同时谢府
“竟有此事?”谢正钦面沉如水,恍然大悟,扼腕道:“难怪好一阵子没看见她。”
“公子消消气。听说是前天的事儿,就那一次,乔姑娘和阿霞被门房拦住了。”张诚禀道。
因有伤在身,谢正钦滴酒未沾,祭祖后吃了团圆饭,即被众长辈催促回房歇息。此刻他端坐书桌后,无法置信,怒道:“我之前交代的话,门房怕是忘在九霄云外了!”
“唉,那些阳奉阴违的东西,不值得您动气。”张诚凑近些,透露道:“其实,要怪就怪西院,是西院下的命令。”
谢正钦握着乔瑾送的烧蓝镇纸,缓了缓,隐忍问:“无缘无故的,她为何跟小乔过不去?小乔已经离府,她还做这种手脚,不嫌丢人?”
“没脸没皮的人,怕什么臊?西院始终针对咱们,可她奈何不了您,故意挑软柿子捏呗。小的打听清楚了,她称忙于清查府里下人、暂时不便待客,以免外人携府里家务事出去胡乱喧嚷。”张诚嗤之以鼻,忿忿道:“现在外头流传的谣言,荒谬至极,不堪入耳,大人已经疑到她头上了,听说他们前两日大吵一架,哈哈哈,大人似乎动手了。”
谢正钦挥挥手,面无表情。
“呃、小的错了!”张诚立即低头,一本正经地说:“小的糊涂,本不该扯些道听途说的是非,更不应该幸灾乐祸。”
“下不为例。”
“是!”
谢正钦闭了闭眼睛,一声叹息。
“公子放心,小的前几天送年礼时,看见乔姑娘一切安好,明早打发人出去拜年,顺便解释清楚就行了。”
拜年?谢正钦顿时心生期盼,叮嘱道:“吩咐下去:若有谁胆敢再拦乔姑娘的芳驾,严惩不贷!”
“是。”张诚关切地催促:“劳累半日,您该歇息了,明儿还要早起给长辈们磕头呢。”
谢正钦按了按腹部:渐渐不疼了,但痒极,从皮一直痒进肉里,难以忍受。但他只能忍耐,拿了本书回榻上靠着,却半天没翻页,若有所思,满心挂念着乔瑾。
然而,次日上午,当奉命拜年的人赶到时,铺门紧闭,叩门后,铺里只有王婆子和贺坤,贺槐赶车送乔瑾到绸缎庄拜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