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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她顺眼啊?”谢衡的笑脸僵了一僵。
“挺有趣儿的。”
“哦?”谢衡注视白皙秀丽的乔瑾,念及独子难得露出欢喜之色,他迟疑地提醒:“但她才刚进府,伺候人恐怕粗手笨脚的。”
“是啊。”许佩兰歉意一笑,蹙眉说:“我原是顺便叫她上来,准备派去茶房看管炉火的。”
乔瑾目视鼻尖,屏息接受质疑。
“端茶倒水的小丫头而已,无需聪明伶俐,刚才不是说已经调/教过了?难道有什么问题?”谢正钦挑眉,疑惑望向继母,后者下意识摇头:“没有!她们都懂规矩的。”
“懂事就好。”谢正钦看着个头仅及自己心口的豆蔻少女,觉得比身姿曼妙的郑秋月顺眼多了。
罢了罢了,这个赏给孩子吧!
打消了隐晦意图,谢衡暗感遗憾,面上和蔼地说:“既然你觉得有趣,那带她回南院便是,闲来解解闷儿。”
“小乔,还愣着做什么?”许佩兰如愿以偿,把郑秋月和乔瑾都塞进了南院——儿子屋里的丫鬟,做父亲的不便下手,总算除掉两个麻烦!
我被分去南院当差了?乔瑾有些不敢置信,她原以为瘦弱的自己会被嫌弃,但上头已商议定,下人只有从命,便屈膝道:“奴婢今后一定用心做事。”
“秋月、小乔,你们下去收拾吧。”许佩兰搭着心腹丫鬟的手,笑问:“大人,那剩余的——”
“你看着办!我书房里还有事儿。”谢衡不耐烦地打断,他拍拍儿子肩膀,带领去书房,边走边说:“钦儿,先挑两个使唤着,待日后有了好的再给你送去,以免外人看南院太冷清。”
谢正钦低声说:“前三年是守孝,理应清静哀思,忌嬉闹作乐。”
“你做得很好!”谢父大力肯定,话音一转却说:“但你十七岁了,若非守孝与应举,亲事早已定下。”
谢正钦会错了意,立即摇头:“秋闱在即,我想先把亲事放一放,免得分神。”
“我儿一贯自律好学,为父从不担心你的课业。”
谢衡失笑摇头,索性直白叮嘱:“正钦,你母亲去得早、外祖家又离得远,清心寡欲守孝三年,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因此我做主挑了秋月,你只管用,其余一概有老嬷善后,绝不影响日后议亲。”
“什么?”
谢正钦止步,瞠目结舌半晌,才无奈说:“您未免太为儿子着想了。”
“为父是看你时常演练拳脚骑射、出城打猎,精力旺盛非常,怕你憋坏了身子。”谢衡语重心长地坦言。
谢正钦哭笑不得,低喊强调:“我那只是在强健体魄!”
“人皆有七情六欲,到了年纪的男人,不宜过分隐忍。”谢衡自认教导得当,末了严肃告诫:“但是,切不可贪/欢纵欲!”
谢氏父子秘密交谈,外人一无所知。
西院上房前,乔瑾提着小包袱等候,待羞红了脸的郑秋月出来后,才轮到她被谢夫人训导。
“公子竟然看上你,真叫人意外。”许佩兰端坐上首,慢悠悠喝茶,说:“许秋月为通房,是我和大人共同的意思,但你是公子亲自挑中的,少不得也许为通房。”
通房?
犹如晴空降下一道焦雷,震得乔瑾脸色发白,连饥饿也忘了,她抱紧包袱,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我这身子才十四岁,怎么能况且,通房没名没分,召之则来挥之即去,夜里陪床白天捶腿,一个不慎就挨打挨骂,何其可怜?
“不过,”许佩兰换了个坐姿,威严告诫:“公子正忙于应举,此乃一等大事儿,严禁丫鬟献媚打搅!记着,只有他要你的,他读书,你就离远些,明白吗?”
乔瑾陷入了沉思,久久未回神。
小丫头一声不吭,许佩兰沉下脸,昂首喝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乔瑾猛地回神,忙答话:“夫人息怒,奴婢只是太惶恐,一时间吓住了。”
“哼。”许佩兰嗤笑一声:“你惶恐什么?”
乔瑾心中不安,故意怯懦说:“奴婢才进府月余,正如大人所言,笨手笨脚,哪里配伺候公子呢?”
“无妨,兴许公子就喜欢笨手笨脚的,日后细心服侍吧。”许佩兰举起帕子掩嘴,打了个哈欠,往后一躺,眸光锐利,微笑说:“南院事多人少,当差必然辛苦,往后每月除定例之外,记得回这儿,我许你领双份儿钱。”
“啊?”
她这算什么?收买丫鬟?乔瑾满脸疑惑。
“往后你照我说的去做,好处少不了。”许佩兰顿了顿,眼神幽深,冷冷道:“但,若敢抗命你尽管试试!”
乔瑾浑身一凛,为了活着走出西院,只能先答应:“不敢不敢!您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还有,此事不可外道,省得其他下人眼红。”许佩兰气定神闲,仿佛只是交代一件稀松平常的琐事。
“是。”
“下去吧。”
乔瑾告退后,惶惶不安,暗忖:密谈无凭无据,假如将来出事,继夫人肯定矢口否认,反正如王茂兴所言:谢府有的是银子买奴婢!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清晨,南院观星亭上凉风习习,开阔幽静。
张诚站在栏杆前俯瞰园林,困惑问:“公子,一个郑秋月已经够麻烦了,您为何还主动讨了乔瑾?”
“她们一个家生子、一个外地买的,毫无交情,无论同是奸细或其中之一,相处起来都更容易暴露罪行。”谢正钦提笔蘸墨,写得一手工整有力的馆阁体。
“哎,尽快暴露吧,以免咱们日夜提防!”张诚扒着栏杆,监视远处正浇花的两个丫鬟,小声嘀咕:“秋月长相妖娆,小莲说她惯会偷懒,很不让人省心,而且每次见了您都脸红,忒明显了!”
谢正钦全神贯注写字,任由奶娘的小儿子念念叨叨,他俩相差两岁,自幼相伴长大,情谊非同一般。
“小乔倒挺乖巧,除了嘴笨手拙,暂未发现不妥。”张诚喃喃评价。
谢正钦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味深长问:“阿诚,你当真觉得她嘴笨手拙?”
“怎么?”张诚一愣,快步走向书桌,小声问:“难道您知道什么?”
谢正钦搁笔,满意浏览墨迹未干的文章,毕竟才十七岁,再稳重也有起玩心的时候。此刻他写完了功课,心血来潮,附耳教导心腹半晌,叮嘱道:“依计行事,你叫她上来,试一试便知。”
“好嘞!”张诚斗志昂扬,兴奋下去找乔瑾
第六章()
“小乔!”
正蹲地浇花的乔瑾闻声起立,扭头一看是张诚,忙迎上前问:“诚哥有何吩咐?”
“我急着去前院,你到茶房要些漓泉水,供摘星亭沏茶用!”张诚依计行事,丢下话转身就走。
“稍等!”乔瑾从未取过泉水,特地追问:“漓泉水是吗?”
“对。”张诚头也不回地答。
临时被派了新差事,乔瑾放下花浇,转身却撞上秋月,后者关切问:“我听见诚哥吩咐送泉水上摘星亭,一来一回远着呢,你人小力单,不如我去吧?”
乔瑾微微一笑,委婉拒绝:“我倒是很想请姐姐帮忙,可又不敢,怕诚哥知道了怪罪。”
“这有什么的?诚哥一贯大人大量,你多虑了。”秋月不以为然,竟抬脚就走向茶房。
“且慢!”
谢府的管教嬷嬷极严厉,乔瑾是真切担忧被误会偷懒,假如当众挨骂挨打,多难堪!思及此,她忙追赶,快步走到秋月前头,承诺道:“姐姐先浇着花儿,我送完了泉水马上回来。”
“小乔!”秋月咬唇,挫败地拎起花浇。她知道自己被防备着,却只能佯装不知,日渐烦躁。
一刻多钟后
乔瑾手提一壶泉水,拾级登上假山,于摘星亭前喘匀了气息,飞快环视一眼:
只见亭内宽敞明亮,四面竹帘卷起,引得春风流连涌动,东边一书架塞得满满当当,谢正钦身穿牙色夹袍、以紫金冠束发,正伏案疾书。
乔瑾定定神,屈膝禀报:“公子,泉水送来了。”
谢正钦自顾自忙碌,头也不抬地吩咐:“沏龙井茶来。”
乔瑾望向角落,那桌上有风炉和茶具,沏茶乃丫鬟的分内职责,她提着水壶边走边答应:“是。”
谢正钦气定神闲,不时抬头,审视小丫鬟先扇风炉煮滚水,再从贴着名字的一堆瓶罐中挑出龙井,而后清洗茶具,有条不紊,轻巧娴熟。
转瞬,山下传来一阵脚步声,张诚额头冒汗地踏进亭中,从袖筒里掏出一纸卷,挥动说:“公子,礼单取来了!大人定下后日清早去方府,让您准备准备。”
谢正钦搁笔,伸手道:“我瞧瞧。”
张诚递上单子,抬袖擦汗,大方旁观忙碌沏茶的小丫头。
滚水一冲,激发悠长茶香,沁人心脾,乔瑾倒了一盏,双手端起,行至案旁奉上:“公子,请用茶。”
谢正钦放下礼单,接了茶,只一闻便皱眉,沉声问:“怎么是这个味儿?不是琅泉水么?”
琅泉水?
可诚哥交代的是漓泉水。
乔瑾一愣,下意识看张诚,岂料后者倏然变脸,并昂首质问:“小乔,你用的是什么水?”
乔瑾茫然据实答:“漓、漓泉水。”
“唉呀!”张诚唉声叹气,忿忿责备:“我明明叫你取琅泉水,为何自作主张换了?公子一向只喝琅泉的。”
谢正钦垂首静听,轻轻摇晃碧绿茶水,一口没喝。
“我”望着理直气壮的张诚,乔瑾手足无措,若非记得清清楚楚,她险些怀疑真是自己粗忽了。
“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头一回伺候茶水就出岔子!”张诚丝毫不客气。
——他究竟是忙中不知不觉说错了?还是故意刁难人?但无论内情如何,眼下我得先认错,以免挨罚。
乔瑾逐渐冷静,稍作思索后,隐忍下跪,诚惶诚恐道:“公子,奴婢糊涂没记性,求您看着是初犯,开恩饶恕一回吧!”语毕,她咬牙重重磕头,磕得倍感酸涩苦闷。
“哎?”张诚吓一大跳,故作的刻薄荡然无存,讪讪缩了缩脖子。
谢正钦也一愣,他搁下茶盏,皱眉说:“这遭免了,下不为例。”
“多谢公子宽宏大量。”乔瑾松了一口气,虽跪地,却腰背笔挺,为弥补而请示:“茶房里备有琅泉水,您是否——”
“不必。泉水而已,尝一尝漓泉也无妨。”谢正钦打断后,目光落在对方红肿的额头,顿了顿,依计询问:“但漓泉沏龙井却不妥,还有什么茶呢?”
乔瑾竭力压抑愤懑,详细答:“还有碧螺春、庐山云雾、岩茶和毛尖。”
张诚精神一震,听完两眼放光。
谢正钦点点头,后靠椅背,好整以暇问:“你识字?”
糟糕!
乔瑾脸色一变,猛地忆起那堆贴字瓶罐,仓惶与谢正钦四目相对,暗骂自己大意露馅!
“小乔,管教嬷嬷说了,你自称不识字。”张诚一字一句提醒。
谢正钦不怒而威,平静指出:“你要么识字,要么懂得辨别茶叶。”
摘星亭建于高处,十分幽静,风一吹,竹帘喇喇作响,于焦虑者听来很是刺耳。
乔瑾当然识字,还写得一手娟秀小楷。她真正的父亲是高校文学院教授,乔父爱护患心脏病的女儿,从小指导其勤练书法,以修养性情。恰巧,此朝的字体她都接触过。识字是本能,藏得住一时藏不住一世,迟早会暴露。
“小乔,公子问你话呢,快快回答!”张诚扬声催促。
绞尽脑汁半晌,乔瑾字斟句酌地解释:“回公子的话:奴婢不懂茶叶,仅认识的几个字乃家父所教,自知愚蠢粗鄙,岂敢卖弄?万望公子谅解。”
“读书识字,原本没什么,还是好事儿。你错在不应该撒谎隐瞒。”
乔瑾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谢正钦屈指叩击楠木扶手,淡淡说:“你既不糊涂,更不愚蠢。前几日,你和秋月分别回西院,怕是都做了耳报神吧?”
这时,张诚以为乔瑾又会磕头求饶,可他却目睹对方颔首承认!
谢正钦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缓缓说:“你好大的胆子。”
“几日前,奴婢确实回了一趟西院。”乔瑾心一横,破釜沉舟,和盘托出:“夫人问了公子的日常起居和课业。”
谢正钦坐直了,沉声问:“你是如何回话的?”
“她是夫人,做丫鬟的本应据实答,但您放心,不该说的奴婢统统答‘不知情’。”乔瑾不闪不避,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明眸水亮。
张诚惊呆了,迷惘半晌,慌忙跑到亭边警惕四顾,以防有耳目窥听。
“你在南院当差,却、却私自——”谢正钦竟语塞,他捏了捏眉心,拍案怒斥:“可恶至极!”
乔瑾咬牙撑住,心思转得飞快。
“说!”谢正钦虎着脸,喝问:“倘若许氏问起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作答?”
当今以孝治天下,嫡子却直呼继母为“许氏”,由此可见,双方关系实在欠佳。
乔瑾冷眼旁观月余:谢公子才名在外,前途不可限量,且南院赏罚分明、秩序井然,许多下人渴盼能为继任家主效命——最重要的是,此处不容王茂兴一类插手踏足!
良禽择木而栖,我虽非贤才,却迫切需要一个安稳借宿地。
箭在弦上,原就有所抉择的乔瑾豁出去了,坚定表态:“从今往后,奴婢只听公子吩咐,甘愿为您效犬马之劳,若有半字虚言,天诛地灭!”
谢正钦长到十七岁,从未见过如此痛快叛主投诚的丫鬟,着实吃了一惊!
久久无人开口,张诚挠挠头,欲言又止。
谢正钦起身,居高临下问:“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知道。”乔瑾毅然决然。
“为什么?”
乔瑾长身跪立,万分诚挚地解释:“奴婢因贫困卖身葬父,不敢奢望什么,只求片瓦遮身、寸土落脚、有口饱饭吃。如今进府月余,虽许多事不懂,却由衷佩服公子品格,故厚着脸皮求效忠。”
“你就不怕西院的手段?”谢正钦目光炯炯。
乔瑾敏锐察觉对方态度缓和,暗中欣喜,坦言相告:“正是因为害怕,我才惶惶不可终日、急欲脱离险境,谢谢你那天多挑了一个丫鬟——”
“掌嘴掌嘴!”张诚终于回神,皱眉提醒:“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公子面前,丫鬟岂能满口的‘你’、‘我’?”
乔瑾一怔,慢腾腾举起巴掌,鬼使神差地仰视谢正钦,流露恳求之意。
“罢了!起来吧。”谢正钦一挥袖,有些烦躁地入座。他始料未及,原意只是闲来试探,谁知变成眼下这局面。
“多谢公子!”乔瑾大喜,端端正正磕了个头,庆幸自己勉强过关。
张诚叹为观止,他取出事先藏匿的泉水,重新沏茶奉上。
谨慎的谢正钦这才放心喝茶,漫不经心问:“那,和你一同分来的丫鬟呢?”
乔瑾坦率答:“秋月姐姐吗?奴婢与她初识,交情甚浅,尚不了解。”
谢正钦颔首,忽有一阵强风袭来,卷起桌上的功课和礼单,打着旋儿落地。
不消吩咐,乔瑾主动蹲地捡拾,叠好了送回桌面,以镇纸压覆。
谢正钦沉默瞥视,慢条斯理喝完一盏茶后,他意兴阑珊地说:“仅凭一面之词,无法令人信任。你一个小丫鬟,即使做了眼线,也只能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