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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昌德伯在外头听说文安侯与世子亲自带着两车礼物上门给即将出阁的齐珮添妆;他却根本没有提前收到消息和帖子;立刻就意识到这所谓亲戚点状的由头;不过是一层面子上的纸;摆出来给外人看的。
因为外人是不会知道荀家有没有与齐家提前说定添妆的日子,而文安侯这个舅舅到底对齐珮有几分情分,对于她即将成为吴王妃又是什么态度;昌德伯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数的。
他甚至已经在前一天晚上肝疼地听长子齐珏大致转述了女眷之间的那一场口舌之争,以及如何自家夫人女儿如何得罪了齐珂。
昌德伯对于这个上进的远房侄子其实倒也没有太多放在心上。虽说十八岁的秋闱案首确实难得,但仕途一道;原也不是只会读书就行的。秋闱春闱都是三年一场;哪一朝没有几个案首几个状元,然而又有多少状元探花之类的真能入阁拜相?
至于跟俞菱心荀滢那点争执;齐珏并没有讲的太详细;因为对于荀家人来说;将昌德伯夫人和齐珮气的直翻白眼;而姑嫂二人告辞而去;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之后对于齐家人来讲;昌德伯夫人和齐珮都是很发作了一通脾气,而随后继续商量婚仪当天预备的时候也是心气不顺暴躁非常,甚至跟荀家二房亲戚说话之间也有点不痛快;最后还是荀二夫人把最不会说话的荀澹赶了出去;才算稍微平顺一点。
所以昌德伯听着妻儿的说法,并没有将之前那几句龃龉口角太放在心上。
然而当他一路匆匆赶回自家府邸的时候,心里就有些隐隐不妙的感觉,虽然想来想去都觉得前一天的事情应该不算太严重,但是以时下的格局而论,荀家要是借题发挥
待昌德伯心急火燎地终于到了自家府门前,刚好同时还看到了昭宁大长公主府自字号的车马到了。
车马旁还有一身轻甲的明锦城随行,马车停稳,车门打开,英姿飒爽的端仪县主很自然地扶了明锦城的手,稳稳下了车。
侧目看见脸色越发微妙的昌德伯,两人皆简单见了礼:“伯爷,我们来给令爱‘添妆’。”
“啊,呵呵,好,多谢多谢,请。”昌德伯只觉得自己那一颗老心越发沉重,连舌根都有些发麻了,摸不清路数的同时,也想到了当初荀家与朱家翻脸的那些传闻,一路进自己家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发飘。
以至于当身后的家仆关上府门的时候,那砰的一声闷响竟然将昌德伯吓了一跳,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在这十月初冬的时分冒出汗来。
很快进了花厅,地龙带来的宜人温度与厅角香炉中袅袅飘出的清芬仍旧没有让昌德伯放松几分,反而越发觉得后背冒出细密密的汗珠很是刺痒,却又越发不好当着文安侯夫妇、文安侯世子夫妇,以及秦王夫妇、明锦城、端仪县主等等这一大群人整理衣衫,只能咬牙忍耐之间客气见礼,落座说话。
“府上即将大喜,本王想着既是将来的弟妹,也是内子的亲戚,便与内子一同前来添妆,此行冒昧,还望昌德伯不要介意。”众人之中,身份最为尊贵的还是秦王,便当先开了口,英朗而沉稳的言语十分剪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详的气息,只是十足十地展现出了对秦王妃的宠爱。
然而明锦柔的作风却直接得多了,刚刚见到昌德伯夫妇勉强颔首表示“当然不介意,感谢殿下”云云的场面话,便唇角微微扬起:“顺便也是过来问问,昨日到底怎么了?二表嫂的娘家虽然没有爵位,但也不要欺负她呀。”
齐珮这时候其实都已经气得快要哭出来了,她对成为吴王妃这件事最大的得意,就是能够嫁给前程最好的皇子,从身份地位上可以压过荀澈与俞菱心,为自己也好,为母亲也好,或者更具体的说,是为了心里那股始终难以排遣的闷气找个彻底的出口。
就为了那一份荣耀与风光,就对于这件婚事成就过程里的难堪与尴尬,吴王府里即将随后入侍的五位良媛等等都可以不计较。
尤其等到亲眼见证了明锦柔这个秦王妃的婚庆大典是何等的煊赫盛大,秦。王府大婚之后秦王与明锦柔又是怎样的恩爱和谐,齐珮也对自己出阁这件事有了更多的期待。
可那最风光美好的时刻还没到,眼前怎么就好像乌云盖顶一样,来了这一场兴师问罪?
昨天的争执冲突里头,齐珮本来就觉得自己才是吃亏受气的一方,母亲说齐珂几句怎么了,到底是同族同姓一家子的内务,明明是荀滢这个小书呆子酸气发作非要来个“仗义执言”,凭什么俞菱心就跳起来护犊子?
明明论血缘,她才是荀滢的亲表姐,俞菱心到底算什么东西?她这边刚说了一句,荀滢居然又起来反护着俞菱心、还哭着走了?
现在更好了,离她出阁的大婚还剩三天,荀家这一家子还有秦王,甚至还有端仪县主!
明面上每家都带了一车礼物,好像给外人看着是亲亲热热上门添妆来的,可实际上不就是来撑腰问罪的吗!
天地良心,到底谁欺负那个姓俞的了!
昌德伯夫人干咳了一声:“王妃说笑了,一家人说话,话赶话总有着急的时候,哪里就能说上欺负两个字。要真是说这么重的,那我们家珮儿心里也是委屈的。说起来,珮儿跟侄媳妇也是表姐妹呢,当初侄媳妇出阁前,也是巴巴上赶着想要给人做赞者也让驳了回来,我们珮儿也没说什么呀。”
“伯夫人这样说,倒是我的不是了。”明锦柔笑道,“先前早与二表嫂说好,她出阁前我要去帮忙,不想倒让令爱的心意落空。不过——”
“不过一件事归一件事,”明华月也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明锦柔,随即接话转向了昌德伯夫人,“这个亲戚之间说话,急了慢了都是难免的。非说怎么样的严重,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我们今日过来给珮儿添妆,顺便也是想问问,珮儿是从心里觉得我们家慧君的娘家出身不高吗?”
这话问的这样直白,齐珮越发觉得脸上发热,一肚子气都要冲破喉咙了,几乎想要把心一横,大声回答:“是!”
但昌德伯此刻已经看明白了形势,连忙肃容道:“嫂夫人这话太重了。贵府儿媳的祖父才名满京,家世自然是好的。这小孩子之间气急了口不择言,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养不善,还请不要见怪才是。”
顿一顿,又看了一眼齐珮,“珮儿,是不是身边有什么人跟你胡乱教唆了?怎么能什么话都听呢,你素来最是懂事的,以后拿准些,不许什么都随口就将听来的话乱说!”
就算知道父亲这不过是做个样子的态度,然而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听过父亲一句重话的齐珮还是立刻红了眼眶,蹭地一声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先失陪,各位‘添妆’的厚意,我心领了!”
言罢一跺脚,转身便直接跑了出去,昌德伯夫人赶紧起身一同跟了出去,同时也是不想再面对这一群人了。
“妹夫近日公务可还顺利?”文安侯荀南衡自从见礼之后并没有说过话,此刻见到昌德伯主动将女眷之间这些争端的话迅速接了过来,便知他心里还是有几分灵活的。
那么此行除了家事之外的事情,倒是也可以谈一谈了。
昌德伯亦深深舒了一口气:“尚可。”眼光稍稍环视了一回众人,又斟酌道,“这个,今日诸位赏光为小女添妆,十分感谢。小女年少,还是有些闺中娇气,既然都是亲眷,我也厚颜请诸位多多包涵,多谢多谢。”
“伯爷,听说您近日得了几幅好字画,不知道可否开个眼?”荀澈忽然开声,微微一笑,“以前亲戚往来这些年,侄子从来不知,您竟是喜欢前朝燕派的画作,要不是听说最近朱家大公子寻了好几幅献给二殿下、又转手赠给您,我们家也都不知道,这些年来给您的书画,竟是错了流派的。”
昌德伯刚刚松快的那口气又倏然提了起来——他在得到消息回府之前,刚刚在蒲苇记的酒楼里收到了几幅画作,他刚展开了头一幅,的确是他喜欢的燕派画作,但后面几卷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闻禀报往回赶,荀澈这话的意思是
亲戚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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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昌德伯勉强顺了顺呼吸;“世子要不要到我的书房看上一看?想来今日除了这亲戚添妆之外;殿下;还有舅兄都是有别的话说?”
秦王面上的神色倒是十分坦然:“昌德伯多虑;本王只是陪王妃出来探望亲戚;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若是昌德伯有什么想法;本王自然也是可以听的。”
其实这还是昌德伯头一次这样正面面对年轻的皇长子。在此之前他对皇子们的印象都是十分模糊的,毕竟先前所有的皇子都住在宫里,除了年节宫宴之外;公卿百官也很少会有机会见到皇子。
所以到现在为止,昌德伯也不过是多见过自己未来的女婿吴王两次,而对这位生母出身十分低微、如今与养母文皇后也关系微妙的秦王殿下基本上就没有正面对话的机会。
现在终于说到了话;还是这样轻松的口气亲戚相称;然而昌德伯却倏然生出了巨大的畏惧,甚至比面圣之时更加紧张;一时之间嘴唇竟然颤抖了两下;才勉强笑道:“殿下;殿下真是真是随和。”
“妹夫不必紧张。”文安侯沉了沉;接口道;“今日我们过来;都是来叙一叙亲戚的情分。给令爱添妆之外,也探望府上安好。毕竟先前走动的实在不多,可这血浓于水的关系;总是斩不断的。”
“哈;哈,是。”听着英武过人的文安侯这样平平稳稳的场面话,昌德伯心里越发升起不祥的感觉,“如此”
“姑父还是不明白么?”荀澈淡淡地平视着额角已经开始冒出隐约汗珠的昌德伯,“贵府素来中立,纵然有些小小的摇摆心思,也是无伤大雅的。只不过如今世易时移,令爱有了如此前程,您也有了实任在手,这前头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以及亲戚之间将来要如何继续相处,您还是要有些明白的决断。”
昌德伯不由再度环视了一下这满厅的人,心思飞转之间也有不解,这样的话为何要当着这样多女眷说出?
难道不是应该男人们到书房去说话,让身为侯夫人的明华月、身为世子夫人的俞菱心,以及这为昭宁大长公主的战神孙女统统去吃茶说话、回避开来吗?
“伯爷,您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思,”荀澈忽然又笑了一声,“所以尊夫人和令爱,才会有那样的言行出来。您明白吗?”
昌德伯与身边坐着的齐珏皆是一震,这时再看着厅中几个在场女眷的目光皆是清澈之中既有了然,又有隐约的轻蔑,再想想自家安守后宅的妻女见识,登时便有些泄气:“世子有话,便请直说吧。”
荀澈唇边笑意之中的讽刺越发明显:“那就从令爱对内子的质疑开始说起好了。”
昌德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下人摆了摆手:“都退下罢。”
下人们纷纷领命退出,将花厅的门在外掩上。当中有些眉眼通透的,不免还要站得再远几分,有意无意转头之间,看见月门之外的甬道上,忙忙碌碌走来走去还是满脸喜气、兴高采烈议论着自家大小姐即将到来的煊赫大婚。
花厅门外侍立的这几个下人不免互相看看,虽然并不太能明白此刻花厅里这番“亲戚之道”到底会说出什么来,但已经有人是本能地感觉到,自家夫人与大小姐昨日里的烦躁与发怒,怕是在这大喜之日之前要再来一回了
十月二十,吴王大婚。
严格说起来,这一日的庆典比秦王当初迎娶明锦柔之时更加引人注目。
这倒不是因为在如今的时局下吴王比秦王更得到宗亲与群臣的看好,而是摇摆之中的百官,其实更想知道在规制之事上,宣帝的心意到底如何。
毕竟以如今大盛的稳定局面,外无大患、内无大忧,这万里锦绣江山到底如何传承,主要还是在宣帝的心意摇摆之间。
而另一方面,吴王府的这次大婚,除了一个姓孙的良媛因着突发高烧而不得不暂缓入府之外,其余的朱、黎、谭、尤四位良媛都是要与吴王妃齐珮同时嫁过去的。
而且齐珮还在大婚的前日专门向宫中上疏,为了表示自己贤惠与宽仁,特地将四位良媛的行礼时间提前,也就是在齐珮自己入府的半个时辰后,四位良媛就会被一同接进王府。
虽然拜天地的部分还是只有吴王与齐珮,但在之后就会给四位良媛直接向吴王与王妃正面见礼嘉赏的安排,也有礼乐丝竹,给几位良媛增光添彩。
说起来,这也算是在大盛皇子之中娶妻纳侧同日行大礼的新典范了。礼部和宗景司虽然都很意外,但是对于吴王妃主动提出这样的安排还是没有反对的。
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吴王府要这样安排,显然就是要与秦王府的低调纳侧做出极其鲜明的对比,格外表现出齐珮这个吴王妃的宽仁大度,如何厚待吴王的侧室,从大婚之日开始便亲如姐妹,论起胸怀宽广,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对此,宣帝也是直接允准的,倒是也没有体现出如何的欣然或是犹疑,除了吩咐礼部在典礼过程要谨慎仔细之外,并没有说什么。
但长春宫显然是很高兴的,丽妃甚至为此而立刻赏下如意一柄、珠宝四盒、宫缎若干,为自己这位懂事的儿媳妇再添了四抬嫁妆。
至于齐珮本人,是否真的像随后呈上的谢恩表章那样惶恐而欢喜,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自从几日前,文安侯府、晋国公府、甚至联同秦王夫妇以及昭宁大长公主府登门为齐珮“添妆贺喜”之后,昌德伯府终于开始在流水一样的忙碌备嫁之中稍微低调了几分。
虽然有请旨宽待侧妃的本章送进宫中,但是最后这几日却莫名地有些沉稳下来,即便还是有亲戚和宾客上门道贺添妆的来来往往,但家人进出之间,张灯结彩之时,好像莫名地就收敛了几分。
以至于当大婚典礼当真举行的时候,在昌德伯府里的催妆进门都是非常简单的做了做样子,而在齐家送嫁的宾客也并没有特别多。所以虽然吴王与秦王迎亲的仪制几乎可说是完全相同,但齐珮出阁的阵仗却比明锦柔要弱了几分。
而更加有意思的是,在齐珮的花轿之后,随之一同进府的那四位良媛,虽然没有人敢用大红正色,但深妃淡茜的各式粉色简直是讲究到了极致,再配上精美刺绣与别致点缀,一时间宾客们看着这场吴王大婚上的衣香鬓影、绮罗玲珑,人人都不由暗叹道一句二皇子好艳福。
至于年轻的吴王妃齐珮忽然做出这样宽仁大度的姿态来,到底是真的虚怀若谷,还是强颜欢笑,那就见仁见智了。
反正坐在婚宴现场的俞菱心与荀滢看着,心里的感觉都是十分复杂,因为此刻满头珠翠端坐当中接受良媛们见礼的齐珮,虽然面上还是带着端庄高贵的笑容,可那眼睛里的精气神,还是能看出来是在强撑的。
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之前在闺中一直是顺风顺水,虽然父亲昌德伯在朝廷上不算什么位高权重的要紧人物,可是家里也是世代的富贵荣华。
如果没有选秀之事的发生,昌德伯夫妇原本不曾想要让齐珮嫁到宗室之中,而只是想给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即便谈不上如何恩爱无双,也是能尊重和谐、富贵度日的就好了。
可如今齐珮的夫婿地位倒是出乎预料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