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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一条生路-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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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谁叫祁征云表现得像个小孩子,然而祁征云抱得太紧,导致他的胳膊根本抬不起来,只好退而求其次。“没关系——我又不是以后都不过生日了。”他开玩笑地说,“记得回来补送礼物给我啊。”

    他只是随口一说,听在祁征云耳中,滋味就难以描述了。祁征云心头涌上一股浓烈的酸涩,让他眼圈发烫,却还要拼命咬紧了压抑住情绪,不能让陆攸发现端倪。

    即使要在途中经历千万次心碎——在这一次轮回开启之前,他曾经坚定地如此许下过誓言。但他既然已经被爱变成了可被轻易伤害的凡人,就不可能不怀着侥幸祈祷能够避免哪怕一次的离别。

    拜托求你了。不要就这样结束。不要再次将这一切从他身边夺走。在此之后他或许会精疲力竭,需要沉睡像死亡一样漫长的时间才能积攒起足够勇气进行下一次尝试。

    时间够了吗?他给陆攸的时间,竭尽全力去拖延那个破灭结局的到来,为陆攸争取到的时间,足够愈合他的伤口、让他带着这一次的记忆,在系统空间那个冰柜般的白色盒子里醒来吗?这些时间不仅仅只是数年光阴,也是他们共同营造的“幸福”。这样具有分量的东西,应该不会像匆忙吹出的肥皂泡沫一样轻易破裂!

    祁征云抚摸着陆攸柔软的发丝,稍微退开些,低下头去吻他。陆攸的眼睛在向他微笑着,里面藏着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担忧,温顺的嘴唇尝起来则如往常一样甜美。他多希望他的身影能被封在这双美丽的眼睛深处,就像被琥珀包裹的虫子一样永远保存下去。

    请终结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到来

    这天下午,陆攸独自待在家里,祁征云很罕见地没有继续黏在他身边,而是自己出门去了。他似乎想将“出差”的事情推后几天,不要破坏明天陆攸生日的计划。陆攸试图劝他放松一点,未果,只好放任他去了。骤然得到“自由”的感觉反而让陆攸颇有些不习惯,一下午因为想要祁征云帮忙拿东西过来叫了他几次,然后才想起祁征云不在家,只好自己去拿——如果祁征云往常的所作所为是对他的某种驯养计划,这样看来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获得成功了。

    祁征云在陆攸翻着冰箱、想找食材做晚餐的时候回来了,还搬回了两大箱矿泉水。他说厨房的过滤系统坏了,下午还洗了个苹果吃的陆攸狐疑地去试,龙头里涌出来的水果然断断续续,水流声中夹杂着空气窜入的杂音,像是过滤系统的某个地方被石子卡住了,水里还带着一股腥味。

    陆攸隐约觉得这股味道有点熟悉,但祁征云听说他工作还没完成,就把他从厨房赶出去了,他便没来得及仔细分辨。

    傍晚时分,铺满天空的晚霞格外绚丽,红得鲜艳而浓郁——残阳如血。祁征云拉上窗帘,打开厨房里白色的日光灯,把矿泉水从包装里一瓶一瓶地拆出来。密封的塑料瓶里,本该透明无色的水泛出了一点点淡红,他握着瓶子,力量透过瓶壁缓缓渗透进去,那点微红便悄然淡去了,仿佛往弱碱性的酚酞试液里滴入了酸。

    这样的消耗他能支撑多久,他不确定。因为他自己同样在受到侵蚀,魔物对这场变故的反应更敏锐也更剧烈,发作得比普通人类晚,只是因为魔物往往也具备更强的抗性。至于陆攸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陆攸,被影响的反应和抗性哪一个程度更深、侵蚀在他身上的步调是会放慢还是加速,到目前他也无法判断。

    至少,陆攸没有成为医院里那些已经被侵蚀到脑部、夺去了自我意识的病患中的一员。上午睡着的那次应该只是单纯因为累了,后来他都没再犯困,脸色和精神也还算正常。或许可以期待,那种影响是在好的方面。

    ——时间。哪怕是一天、两天

    晚上等陆攸睡着后,祁征云来到外面,走过月色照耀下的城市。这个夜晚非常安静。那些曾经与他相安无事的魔物们,教授去年退休后去了另一个城市,灰灰不知是何时离开的,那只曾经是她朋友的人鱼在这次轮回中则根本没到这个城市来——或许是受到了海里发生的事情影响。白天向他解说过现状的那只魔物也不再搭理他,似乎已经为了避免痛苦而自己沉入深眠中去了。

    祁征云在城市里转了一圈,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只正努力用藤蔓把自家屋子缠绕得密不透风的魔物。这只魔物是少见的植物类型,性格温和谨慎到祁征云此前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在得知她这样做是觉得自己能够净化空气、说不定也可以稍微缓解污染之后,祁征云虽然从周围毫无变化的环境判断出她估计是白费功夫,还是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就像在海岛上换护身符一样,用一片鳞向她换了一支花。

    化形为女性模样的魔物收下鳞片,进屋倒腾了好一会,才拿着一支盛开的花出来了。把花递给祁征云的时候她拘谨地鞠了一躬。“我的丈夫是人类,和您守护的人在一个地方工作。”她细声细气地说,“谢谢您一直以来所做的”她低下头,退回屋里,缠绕在屋子外面的藤蔓齐刷刷地闭合了。

第240章 降临() 
————

    陆攸后来觉得;征兆其实是出现过的;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除了重度被害妄想症患者;谁会从晚霞的颜色、别人眼睛里的血丝,联想到末日即将降临呢?要等事情发生之后再进行回忆;这些细节才会成为“征兆”,成为过了时的无效预言。

    比如突然不再响起的狗叫;比如去超市采购时收银员惨白生硬的脸;比如往常每天晚上汇报进度时都会回复收到的何雪那两天都毫无动静;比如变得安静的街道比如祁征云表现中的那些细微反常,压抑着闷闷不乐,那天晚上抱他的时候起初异常的温柔小心;后来又格外用力,仿佛被某种近似绝望的情绪激发出了粗暴的占有欲——以破坏的形式完成的最后的占有。

    陆攸好久没被他这样弄痛过了,祁征云吻去他脸颊边泪滴时身下毫不留情的动作令他感到害怕。男人仿佛在用尽力气对抗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凶狠而徒劳地撕扯着虚无,陆攸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安抚他镇静下来;只有在勉力承受时呢喃着他的名字;用情潮冲刷中虚弱无力的双手抱紧他的肩背。

    最后陆攸感觉自己与其说是累到睡熟了;实际上大概是短暂地昏迷了一会;导致他完全错过了午夜末日降临时最开始的那阵动乱。祁征云倒是在第一时间惊醒过来、做出了应对,等陆攸终于被各种撞击和尖叫的嘈杂声响惊动、迷迷糊糊地醒来时;他已经用柜子堵住了家门、锁死窗户,在拿着胶带把窗缝边缘都封起来了。

    陆攸困意朦胧中看到祁征云的背影挺拔地立在卧室窗前;窗外亮光闪动、不时传来碰撞和人们喊叫的声音;以及乱糟糟的车辆鸣笛;还以为是对面楼房着火了。他咬牙撑起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后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到一声巨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外面飞过来,狠狠撞在了窗玻璃外面。就像一滴柔软的雨水从高空坠落到汽车挡风玻璃上的情形一样,冲击力让那东西“砰”地碎了,汁液飞溅,糊满了小半扇窗户。

    惊吓没能让陆攸立刻清醒过来,他反而开始怀疑自己其实还在做梦。“祁征云?”他试探着小声唤道,不确定“梦中”的祁征云会不会搭理他:刚才那不明物撞上窗户时他就表现得无动于衷,任凭它在面前近在咫尺的玻璃上撞成一滩,都没象征性地后退一点。不过陆攸一出声,祁征云立刻从嘈杂的背景中分辨出了他的声音,一边转过头来,边将手指比在唇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外面光线明明灭灭,映得祁征云只是没有表情的侧脸也显得格外凝重了。陆攸本来就懵懵的,得到要保持安静的指示后更是闭紧了嘴巴。他在窗外传来的尖叫和哭喊中逐渐清醒了,分辨出撞击声不仅来自于外面和楼上,好像还有就在他们家门口防盗门被从外面断断续续地撞击着,门锁哐当作响,在撞击声的间隙里,隐约传来像是兽类面对敌人时沉在喉咙里威胁的低吼。陆攸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茫然中也有些紧张起来,他伸手在床边摸索,想找到衣服穿好,祁征云从窗台边回来帮他。

    “刚才有人跳楼了。”祁征云帮陆攸套上t恤,一边压低声音告诉他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边在他后背上轻轻抚摸着,安慰他不要慌乱,“很多人出来看,叫了救护车,然后有几个人突然开始攻击别人救护车开过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失控了,撞到了花坛里。现在外面非常乱”

    话音未落,一声格外高亢凄厉的尖叫从上方传来,穿透玻璃在耳边炸响,陆攸浑身震了一下,祁征云也停下不说了。“啊——救命啊!救命——”女人凄惶地呼喊着,就在他们窗口上方,陆攸记得楼上住的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半年前结婚时挨家挨户地给邻居们发过喜糖。现在女人原本柔美的声音已经拉扯得完全变调了,“老公老公你怎么了?我好痛别过来!救命啊——”

    窗台外面晾衣服用的铁栏杆嘎吱作响,啜泣和呜咽的声音不断变得清晰,似乎是女人在惊吓中爬出了窗口。陆攸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被祁征云按住了。他们一同朝窗口望去,就听又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个黑影从上方落了下来,在窗户外面一晃而过。几秒钟后,楼下传来一声闷响,是重物砸落在汽车顶盖上的声音,随即此起彼伏的汽车报警音中又加入了新的一员。

    尖叫和哭声消失了,只剩下那种兽类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这次是来自于窗外。祁征云慢慢地放开了抱着陆攸的手臂,离开床边前按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陆攸的心脏跳得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他在轻微的窒息感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祁征云放轻脚步朝窗口走去,顺手把放在卧室墙角边的手持式吸尘器抄了起来。

    楼下各种嘈杂响动突然出现了一个安静的间隙,让上方声音更加清晰起来,喘息和压着栏杆挪动的声音持续了几秒,猛地窗口光线一暗,一个人形模样的影子头下脚上地挂下来,扭动着撞到了窗户上!

    之前一只发疯的蝙蝠来撞窗户,刚碰到玻璃就被祁征云出手碾死,弄到窗户上的那滩污迹恰好将陆攸视线挡住,没让他看到这一幕中最恐怖的部分。就站在窗边的祁征云却看得清清楚楚:外头挂着的正是那个刚把自己妻子逼得跳了楼的男人。他满脸都是血迹,眼球暴突,嘴巴不住长大到极限,贴着面前的玻璃在空气中撕咬着,指甲在窗台上抓挠,一副饿疯了的癫狂样子。

    祁征云之前只见过转变前期的人浑浑噩噩的表现,没想到转变彻底完成之后他们就成了主动捕杀活物的野兽——大概那种安静就像是虫子在蛹中沉眠的状态,只是为了积蓄力量。但再怎么改变,这东西的外表依旧是人,没能长出爪子或者触手来,祁征云稍一感应,就确定这个男人——这具神智已灭的走尸,是因为折断扭曲的腿卡在了上头的栏杆之间才没有掉下楼,再挣扎一会估计就自己滑下去了。

    但他不想放着这么个东西在窗户外头多挂一秒。被侵蚀的怪物抓着窗框弓起身子,在死后似乎变得坚硬的指甲挠在光滑的不锈钢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眼看那张沾满鲜血的丑脸就快挪出污迹遮盖的区域了,而身后陆攸还不肯听话待在原处,不安中还想要下床跟过来查看,祁征云迅速地一把拉开窗户,倒拿着吸尘器将手柄伸出窗外,看准了它身上没沾血迹的地方用力捅去、再往下一扯!

    那怪物脸还没来得及扭过来,整个身躯在上方阳台栏杆不堪重负地“嘎吱”声中重重一沉,随即扭曲的脚腕从栏杆之间脱离,伴随着含糊的嚎叫声朝楼下落去。祁征云原本还想把吸尘器拿回来,好歹也算是个长柄武器,但那怪物坠落时伸手抓了一把,血糊糊的手掌攥住了手柄末端,祁征云可不想把污染带进家里、也不准备再和它角力看它能不能爬上来,当即干脆地一松手,将吸尘器推出窗外和它一起坠下去了。

    陆攸半途迟疑了一下,走到窗前就只见到了那个人影张牙舞爪坠楼的景象。纵然从刚才女人的惨叫哀求、和那人影挂在窗外的模样,已经明白肯定不止是夫妻争执这么简单的问题了,也知道祁征云不会这样见死不救,他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抽紧了一下。

    “那是什么?”陆攸用气声问,胆战心惊地望着玻璃上粘稠的污迹,尚未干涸的液体被涂抹往旁边带出了几道指痕。只在恐怖片里见过的场景活生生地出现在现实中,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却怎么都不敢相信。门外被他刻意遗忘的撞击声又响起来了,祁征云仔细锁好了窗户,转头注视着陆攸的表情,静默了一会。

    “不要怕。”他低声说,“门锁着,我用柜子堵在了门口。它们进不来的。”

    陆攸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大概祁征云也没有答案。他小心地靠近窗边,往楼下望去,六楼高度恰好能轻易看到路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有几个人还在微弱地挣扎,还有的已经一动不动了。陆攸的呼吸微微一窒,他看到一辆救护车侧翻在花坛边,担架从敞开的后门滑了出来,担架上和驾驶室里都看不到人影,却有大片血迹泼洒在白色车身上,显眼刺目。救护车顶上的警示灯依旧亮着,不断变换着颜色,照在旁边几个低垂着头、拖着脚步禹禹而行的人影身上。

    对面的楼上,有人哭喊着,亮着灯的窗户后面人影扭打在一起。一扇玻璃窗被从里面打碎了,大块玻璃朝楼下散落,穿着睡衣的孩子挣扎着想要爬到窗外,不顾这是十几层楼的高度,却被身后状似疯癫的母亲拖住脚踝狠狠地扯了回去。

    陆攸没能再看下去——不是他不忍心,他实际已经呆在原地,忘记要转开目光了。一个飞行极快的黑影朝窗户上撞来的时候陆攸都没能反应过来,还是祁征云动作更快,迅速抓住他向后拖去。

    本该以蚊虫为食的蝙蝠张开薄薄的翼膜,笔直地冲向了玻璃。它的速度这样快,陆攸却仿佛看清了它那双血红呆滞的眼睛,甚至能感受那目光注视着玻璃后面的两个人类时,充满嗜血意味的贪婪。

    再度响起的撞击声让陆攸忍不住往祁征云怀里缩了一下,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第二朵血肉之花在玻璃上绽开的景象,但他的双眼却违背内心怯懦地始终大大地睁着,亲眼见到那发了疯、将自己当做猎手的生物在窗玻璃上撞得粉身碎骨,当即死得不能再死了。那一小团凌乱的尸身却还在隐约抽动,直到拖着道血痕缓缓滑落下去。

    祁征云感到陆攸在他怀中发起抖来了。他心疼地陆攸发顶上亲了亲,想要安慰他不会有事的——虽然连他自己也完全不相信这种说辞。但陆攸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反手拽住了他的衣摆,似乎从情绪冲击中回过了神。“我们不能再站在窗边了!那些东西好像能感觉到”他边说边拉着祁征云要往后退,就见到远处笼罩着红光的天空上腾起了一片黑云!

    不仅是蝙蝠,还有数不清的鸟雀,它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贴着屋顶掠过时仿佛掀起了一阵黑色的旋风。六楼离得远感觉不到,陆攸却仿佛听见了窗户被鸟群翅膀带起的气流冲击时的震响。这团黑云似乎是被染在路面的血迹吸引,盘旋着在两栋楼房之间降落了下来。

    无数黑点如雨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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