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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拖回去了——用触手。”祁征云随口说,“然后他逃走了,看样子爆发出了相当强烈的求生欲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想死了吧。”
陆攸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低下头,双手交握起来,过了一会说:“那如果,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你”他没说完就停下了,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这样算计的。”
有的。祁征云在心里不出声地说。
“抱歉,别在意我乱猜”陆攸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终于说,“我现在有点紧张。”
他抬起头来,看向祁征云,“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要帮我吗?我不认识你,也不记得有救过章鱼之类的小动物”
祁征云觉得,就用这个理由也不错。“你算是救过我。”他说,声音变得轻柔了下来,“你只是不记得了。”
确实可以形容为拯救吧?从对孤独与幸福的双重无知之中——他没有说忘记,因为这对他而言的过去,对陆攸来说是还没发生的事情。
陆攸有好一会没说话。祁征云没有催促他做出反应、或者将更多事情一股脑儿地再塞过去,耐心地等待他再度开口。直到陆攸重新对上了他的目光。
“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你。”陆攸说得很慢,期间没有避开和祁征云的对视,“一下子知道得太多了,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我需要先好好想一下。”
“你不用勉强信任我。”祁征云低声说,“我只想你在受到袭击的时候能反应过来要是我赶去救援,别把我也当做危险。”
这是真话,也是谎话。只是作为短期目标,这样的状态勉强能够接受,但之后他就会想要更多,想要真正的信任和亲密——并且,是比此刻还不熟悉他的人所能想到的,更加深入得多的关系。
陆攸点点头,“但我也没理由不相信你。”他说,“你要住下来的话等会,我去和赵峰谈一下。”
赵峰肯定是不会想继续做他的室友了。就算赵峰不怕,考虑到被牵连的危险——如果祁征云所说“被魔物盯上”确有其事——也得把他劝走。还有陆攸想到了原笑笑。他刚才完全忘记了这个姑娘还在等他到学校去。
陆攸拿出手机,感觉情绪不太适合打电话,还是发的信息,让原笑笑别等了。之后看情况,要不要连日常的见面交流也找借口避开他决定去洗把脸冷静一下,回来再想这些事情。“就先这样吧。”他看着祁征云说。
除了中途有一点点失控,陆攸全程表现得都还算平静。祁征云以为他已经理解了目前的状况,开始冷静地思考了,也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害怕他。似乎进展顺利?
他看着陆攸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了一步,然后重重地撞到了茶几角上。
陆攸起身时才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什么东西在他腰间缠住、拉了他一把,没让他摔倒。那触感隔着衣服,短暂得来不及感觉,陆攸哆嗦了一下,膝盖撞到茶几的疼痛沿着神经一路窜上来,刺入脑海,在他原本已经十分混乱的思维中又搅了搅。
祁征云伸出来拉他的触手还没收回到身边,陆攸看着它,那屈伸间舒展的起伏动作,在吓人的同时,居然也有种近乎优雅的感觉。
“你之前把这个拿出来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我其实在想你会不会是那个,怎么说呢,因为没看出你衣服底下藏了东西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拿出来,比直接冒出来好点?但你知道那个动作看起来像是在解皮带吗?”
触手在半空的动作停住了。祁征云开始回忆他当时的做法,以旁观者的视角然后还有更之前的陆攸注视着男人的表情变化,他唇边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这次是真正轻松的、甚至带有一丝亲近意味的微笑。
祁征云看到了这个笑容。他开口说话时完全没有思考。“那我现在拿都拿出来了,”他说,“你不要摸摸看吗?”
话出口了他才反应过来要遭。陆攸肯对他笑,不是说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多么好了,只是刚才这个因疏远他而显得陌生的“陆攸”,与他思念着渴望着尽快重逢的“陆攸”重叠了起来。于是他忘记了此前时刻提醒自己的、要保持距离的规则,流露出了亲昵。但是放在两个还很陌生的人之间刚才那句话就显得十分糟糕了。
出乎祁征云意料的是,听到这话的人却好像没生气。陆攸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秒,目睹他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然后又回到了那条僵在半空的触手上面。他似乎在艰难地犹豫着什么,片刻过后,以微小到难以察觉的幅度点了下头。
祁征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于是陆攸朝他那边走了一步。他抬起手,在触碰和反悔之间停顿了一下,最终心一横伸过去,在那条触手上生有鳞片的部分轻轻地摸了摸。
人类的手指所感觉到的,是冰凉和坚硬,几乎感觉不出生命,直到那条触手终于从僵硬中解冻,小心地弯曲起来蹭在他掌心;怪物的触手所感觉到的,是人类柔软的皮肤,被紧张渗出的冷汗微微湿润,但依旧比鳞片更暖。手指抚过去,因胆怯而显得轻柔,几秒种后就又远离了。
第179章 Rund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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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攸站在水池前;把水龙头开到了最大;流下来的水柱却还是只有细细的一道;管道里还传来了几声像有气泡涌动的咕嘟声。他明知徒劳地拍了拍水龙头的侧面,见情况果然没有改善;心想难道是哪里堵住了或者是厨房那边水一直开着的缘故?
赵峰平日里都表现得大大咧咧的;陆攸本来以为他没过多久就能冷静下来;结果他和祁征云在外面都说了一刻钟话了;待在厨房里的赵峰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不准备出来了。陆攸心里对他的状态有点担心,打算等会就过去找赵峰聊聊。
还有祁征云表示要住在他旁边、近距离“保护”的事情陆攸现在定下神来;想到这整件事对赵峰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再要麻烦他搬家,实在是说不过去。不如问问祁征云有没有更适合躲避魔物袭击的地方;然后他自己搬走?不过要是这间屋子已经给赵峰留下心理阴影了,那就只好再想别的方式道歉了。
陆攸止住思绪;放弃了折腾水龙头,将双手伸到了那道细弱的水流底下。冰凉的水浸湿了他的手掌,那低得有些异常的温度像在冬天一样让他打了个哆嗦。他屈伸了几下手指,前一刻贴在皮肤上的触感好像还没有消失覆盖在触手上的那些鳞片质感如同黑色的金属,又凉又滑,每一片中央都有一道浅浅凸起的棱;逆着生长方向抚摸时;薄刃般的边缘刮过掌心;微微的刺手。
——魔物。
有异类混在人群中生活。即使亲眼见到、亲手感触过;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更不真实的,是祁征云来找他的理由陆攸机械地在水流底下揉搓着双手,脑子里则开始回放起了来之前路上那几次与危险擦肩而过、虚惊一场的经历。要说频率,似乎确实太高了点,可说是“魔物”刻意导致的结果却也没有什么具备说服力的证据。
抽开电线的那道黑影勉强算是?但那最多证明祁征云在暗中保护他,还是解释不了危险的来源。
祁征云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过威胁除了赵峰这个侧面例证。谈话时他的态度一直很真诚,甚至明明身为强势的一方,却一直小心翼翼,唯恐他觉得害怕。按照陆攸的直觉,那个男人——姑且还是称他为“人”吧——的确是想要保护他的,并且就像他所说的那个理由:是出于私心缘故。
但是,不能排除另一种情况:祁征云是个高明的骗子。
陆攸自觉在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中,过的是完全正常的生活,对“魔物”的世界一无所知。现在突然被当做了猎物虽然也有纯粹巧合的可能,但他更倾向是他身上、或者身边出现了什么变化——这也算是一种直觉吧。或许,祁征云与那些试图袭击他的魔物一样,想要同样的东西,只是采取了更加委婉的手段
陆攸把手上的皮肤都搓红了,仿佛借此也洗掉了一些内心的烦闷纠结。他并拢手掌,让水在掌心里聚起一捧,低下头将面孔按进了水里。寒意让他精神一振。他屏息了一会,直到水逐渐染上了体温,才松手让其流尽,抹了把脸上残留的水滴,抬起头朝镜中的自己看去。
他五官轮廓生得柔和,哪怕是此刻面无表情,看上去也没有冷漠的感觉,更像是沉浸在思绪中。陆攸与镜子里的影像对视着。唇边曾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笑意已经消失了。
祁征云隐瞒了一些事情。
如果来救援是出于报恩的目的,为什么不肯说得更加具体?哪怕说了他还是想不起来,有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也更有利于获取信任吧?可男人那样说时的态度却仿佛相当笃定,他是不可能回忆起来的。
他没有这部分记忆并非自然遗忘,而是另有原因吗?还是说,这个理由根本就是编造的?
这是疑点之一。此外,祁征云对他说明情况时的态度也有点奇怪。陆攸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最后最明显的那次让他醒悟了,再返回去想,才确定了到底不对在哪里:男人表明魔物身份的时候,想要把触手伸近点让他看的时候,包括后来说明为什么要救他的时候都会用那种带着探究和期待的目光,仔细地观察他;在真正得到他的反应后,又是一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分析着,评估着
——比较着。
人的情绪,并不会像写在脸上一样可以清晰地分辨,陆攸也不知道魔物和人类在这方面的表达,会不会有所不同。那人流露出来的疑惑,甚至是一点失望,陆攸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除了最后那一次。
说出了那样的话,流露出了那样的情绪在那个短暂的瞬间,祁征云似乎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关系亲密到可以自然地调笑、进行身体接触的人。等反应过来,意识到并不是,便因为担心他觉得冒犯而紧张了起来——就是这种紧张,让陆攸确定了他的猜测并不是想多了。而且,那种“关系”,恐怕还不是普通的朋友。
陆攸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偏要在这样的地方特别的敏锐呢?
迟钝得感觉不到喜欢、无法确认真心,却只要有一点点虚假或者偏移的部分,就像落在白纸上的墨迹一样鲜明,轻易就察觉出来。
他当然不是觉得难过,或者有什么不舒服,毕竟祁征云对他来说也只是个连危险性都没确定的陌生人他甚至很没用处地松了口气。因为,如果祁征云并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来保护他的,那他也就不用纠结要不要付出信任、以及付出到什么程度了。
为人所爱、受到期待,便意味着要承担回应的责任,要为那份被给予的感情付出报偿。而这是一直以来,他都在本能地不断逃避、不愿意经历的东西。
说真的——如果被别人喜欢着,怎么可能会无法察觉?
水迹干掉了,脸上有点紧绷的感觉。陆攸听到水流灌进下水道里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刚才忘了把水龙头关掉。他随手又接了点水,然后正要去关,动作却又缓了缓:他嗅到了一股细微的腥气。
那腥气是从水池里散发出来的,但不是下水道里的那种臭味,具体很难形容。陆攸抬起被水浸湿的手闻了闻,突然接近的腥气顿时让他有点犯恶心。味道是从水里来的。陆攸皱了皱眉,猜测可能是装在水阀那里的净水器坏了他去摸水龙头的把手,准备先把水关掉。
他的手确实是按下去了,并在没见水流减小后又加了点力气——但手柄只被压下了一点点。如果要形容那种手感的话就像是,压到了橡胶之类略带弹性的东西
陆攸松开了手。从刚才起一直很小的水流突然变大了。从龙头出水口涌出来的不再是一道直直的水柱,“水”在下落的半途中扭曲起来,落进水池后也没有再流进下水道,而是分开成为许多道,仿佛无数条透明的蠕虫,开始扭动着沿着池壁往边沿爬——
祁征云坐在客厅里,盯着茶几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发呆,耳朵却在关注着一段距离之外的动静。陆攸去洗脸的时候关上了门,用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将自己和他隔绝了开来虽然领会到了这种意图,有了“独处时可能会发生危险”的理由,祁征云还是放任了自己去关注那扇门后面的每一丝动静:陆攸打开了水;陆攸在洗手洗了很长时间,是摸过他的触手而觉得不舒服吗?
水声稳定下来了。他洗完了,龙头还没有关。这段静默的时间,他是在想什么?
魔物的气息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察觉到异常的同时,沙发上男人的身影消失了。弹射出去的触手比身体动作更快,用不到一秒钟就抵达了门前,是担心粗暴地破门而入会伤到门后的人,才又在开门这件事上耽搁了一会——虽然还是把浴室门整个扯下来了。
祁征云过去时,陆攸正从水池边退开。他在目睹“水流”活了的当场都没显得惊慌失措,瞬间反应中“跑出去”这个选项排在“向外面那个据说会保护他的魔物呼救”之前,因此他在后退的同时还想着要去开门,结果倒是被浴室门阵亡的响声和那些蜂拥而入的触手吓得发出了半声惊叫。
后面那半被他强咽了回去,躲避的方向则强行从往门口扭转成了往浴室里面——差点因此扭到自己的脚。至于这种下意识反应的原因是想给祁征云让出空间、还是单纯被他闯进来的动静和姿态吓到了,那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了。
祁征云的注意力全在水池上。那些攀爬而上的水流在他接近的瞬间崩散了,成为无数细小水滴,仓皇往底下的下水道口逃去——是滚下去,而不是流下去的,仿佛那一粒粒圆圆的小水珠都是质地坚硬的水晶。对此,祁征云反应迅速地同时做了两件事情:抄起水池边的漱口杯,往水珠最密集的地方一扣;以及将近处能获取到的水转化为海水。
这只身体无定型的透明魔物,像是一个共享意识的细小个体的集群,除了水池里的那些,还有不少塞在水管里没来得及出来。海水沿着进出两条管道同时涌上,管子震动着,一大团透明的东西被从出水口被挤了出来,不肯滴落,迅速裹住了龙头、往后蔓延。
祁征云对水的操控做不到这么细致,他直接掀起了一个小浪花,将那团恶心兮兮的东西浇了个透彻。魔物发出了无声的尖叫,含有盐分和他的力量的海水看来对它很不友好,它的身躯像被浇上酸液的石灰石一样被迅速冒出的泡沫包围了。
若非如此,更擅长物理攻击的祁征云还不确定要怎么对付它。现在消灭起来就很容易了,这只魔物直到接近到这种程度才被察觉的微弱气息,看来不是善于隐藏,就是单纯的弱。短短几秒过后,水流退了下来,那些能够违背自然规律运动的水珠已经都消融了。祁征云将手里玻璃的漱口杯提起来,倒过来的杯底上,还剩下一小团逃上来的透明物质瑟瑟发抖地粘附在那里。
没等他用别的方法再试探一下,这团东西就失去了形态,化为真正的水流,沿着漱口杯壁流淌了下来。
及时发现就很容易解决的弱小东西——祁征云在心里做出了评价。同时闪过了细微的疑惑:这东西既然是沿着水管过来的上一次,陆攸到家后洗了澡,它怎么没现身?是因为时间不同,当时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