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几步上前,争过杨毓手中的缰绳。
。
自然而然的拿回了缰绳,她一拱手,对众人笑道:“诸位兄长九江王府后山,有一片桂花林,正值花期,满山飘香。”
刘伦手执酒壶正慢悠悠的自院子里踏出来,只见杨毓双腿一拍马腹:“驾!”
骏马飞驰而去,一片衣袂飘在半空中,身后的军队整齐划一,跟随在后。
刘伦缓缓的睁开醉眼,看着杨毓离去的背影,低低的嘟囔一句:“毓儿醉,醉毓儿。”他歪着身子,衣袍散开着,又晃了回去。
嵇夜走到阮宗身侧,问道:“方才阿毓与你说甚?”
阮宗微微垂眸道:“她说,两岸萧萧,何分淮渭?”
杨毓的意思是,家国存亡之际,男女皆可一战。
阮宗双目眼泪夺眶而出,手舞足蹈的道:“走!去看看九江城的桂花!”
他流着泪,依旧是往日狂放不羁的样子,向期微微摇头道:“子曰。”他说了这两个字,却哽咽着,没说出下文。
邱永在杨毓身侧,胯下骏马飞驰着,却不由得看向身侧的女郎。
她侧颜艳丽不减分毫,周身气度张扬,那挺直的腰线犹如翠竹。她清澈宁静,风雅狷狂,一双美眸熠熠生辉,让人不能侧目。
他笑着道:“女郎何必亲自前去?”
杨毓转眸看向邱永,笑着道:“我与羽弗慕有仇在先,此次,该是我雪洗耻辱之机。”
邱永诧异于杨毓的坦诚,正常人此时不是该讲家国大义的吗?她却偏偏说是私仇,邱永笑着道:“无论何时与女郎交谈,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杨毓笑着道:“邱公不信阿毓所言?当日在聊城,羽弗慕设计将我擒住,意欲将我作为金丝雀养在笼中,此仇岂能不报?”
邱永点点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亏得女郎能隐忍蛰伏至今。女郎之姿,该以天下容之,岂是他一禽兽可肖想的?”
杨毓笑了笑,目光转向大路。
眼前不知怎地,就浮现起羽弗慕那双毒蛇一般的眼睛。想起他一剑劈死战马,想起他踏着同族的尸体前行,对于这个人,杨毓说不上怕,就是厌恶。
他是个合格的帝王,却不能称之为人。
她微微笑了,她怎么忘了?
自古以来的帝王,原本就不必用人性来衡量。
:“将士们,加快脚步,天黑之前,定要抵达!”
杨毓抬高声音,喊了一句,声音清脆,身后的军士们齐声高呼:“是!”
另一边,飞鸽传信至金陵,收到密信的府君赶紧将信件上达天听。
也不知是谁,将消息外泄,一时间,金陵人人自危。
文人士子纷纷走上街头,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消息,如同当头棒喝,打在人们心头。自司马氏迁都金陵以来,浮华闲散的金陵城,首次知晓战争的存在。
原来,不过是听说哪里在打仗,而这一次,胡人如果战胜,就该渡江了!
南方,危矣!
金陵地处平原之地,四周并无能够守防的山脉,若说长江天堑,那不过是人们美好的想象,每年一到四月是水量最小的时候,到那时,不用说甚渡江。水浅之地,就算水性一般之人也可浮潜横渡。
以文官之首的大司徒王晞之,与武官之首的特进大将军桓亮,带领群臣在皇宫外跪请今上派兵支援。身后迎合之人,庶民、士人无数,绵延数里。
他们都知道远水难近渴,知道大晋危在旦夕,此时却都已经逼急了,不能不战,不得不战!
司马安安然坐在寝宫之中,天色渐晚,寝宫内并未点燃烛火,显得有些昏暗。
他静静的抿了一口茶:“他们还跪着?”
李石跪在一侧,将茶水填满道:“是,王公晞之这一次是真的急了,第一个提出要请兵北伐。桓公亮乘机出府,扰乱视听,有这二人登高一呼,自然一呼百应。”
司马安不疾不徐的将茶杯又端了起来,缓缓的吹了吹扑面而来的热气,抿了一口,笑着道:“这两只老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正要将茶杯放回榻几上,他顿住了。
怔了半晌,茶杯落几:“谢公安何在?”
李石慢条斯理的答道:“隐居东山。”
:“传旨,请谢公安回朝。”
:“是。”李石刚想退下,顿了一顿,问道:“外面的人,该如何回?”
司马安笑着道:“长江天堑尚在,哪有那般容易攻来?金陵离韩旧郡车马行路需一个月,就算程舟而去,也要十天,现下哪里有那么多大舟?回他们,待明日谢公安回朝,再行商议。”
:“是。”
李石退了出去,唇角微微一扬。
当日杨毓与竹林七贤乘舟而去,却无人知晓,此刻,她就在敌军城外三十里处。正当各方妄想依靠这场战争争权夺势,相互利用,心怀鬼胎之时,这个小小女郎的出现,却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邛城,夜幕已深。
今夜,月光朦胧,照的邛城两面树林影影绰绰。
树枝颤动之间,若是细看,便能瞧见人影闪动。
杨毓伏低身子,压低声音道:“邱公,我独自前去,你要按照我们先行计划进行,无论城内发生何事,切不能轻举妄动!”
邱永一把拉住杨毓素白的衣袖:“女郎,让老夫去吧!”
杨毓笑着道:“我又不进城,你怕个甚!”
:“女郎,你怕吗!”
杨毓微微一笑,轻声道:“有点。”
她刚要离去,转眸看向邱永道:“邱公本不必信我,凭邱公为人,也并非是惧怕我那区区封号的。所以,感谢邱公如此信我。”
邱永蹙眉:“女郎计划周全,值得一博。”
:“善!”杨毓扬唇一笑,转身离去。
城内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不断。
正在此时,不知自何处,传来悠长、悲凉的琴声。
它隐约,缓缓的流淌着,将热闹的庆祝打乱。
一时间,城内的胡人好像传染了一般,纷纷停止了载歌载舞。
静下来后,这琴声更加突兀,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将胡人的思乡之情引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恶妇忒狠()
众胡人将领,循着琴声,走出城门外。
只见一白衣女郎,她生的一双熠熠生辉的美眸,只是那双眸中,隐含着屡屡哀愁。她眉心一点嫣红的朱砂痣,鼻尖挺翘,红唇微张,抬手落腕之间肌肤莹白柔腻。
张扬与宁静,洒脱与狷狂,分明是瑰姿艳逸,却气度清冷绝尘。
一众胡人愣在当场。
这女郎是谁?
怎么会一个人在被攻破的邛城城外奏琴?
杨毓张开双唇,舒展歌喉,用她特有的清亮儿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吟唱着:“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为我谓马何太苦?我阿干为阿于西。阿干身苦寒,辞我土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不。
人生于世,都有珍惜珍贵之人,这一曲,将胡人忘却的亲情与乡情挖了出来。
胡人正面面相觑之时,羽弗慕自众人身后,晃着微醺的身体,走了过来。
琴声戛然而止,杨毓慢条斯理的起身,冲着羽弗慕盈盈一拜,笑着道:“郎君可还记得阿毓?”
羽弗慕惊诧了一瞬间,眉毛略微一挑,那双毒蛇似的双眸充满了傲慢,他略一勾唇,笑着道:“我的极乐鸟,飞回来了。”
杨毓笑着道:“郎君又想捉了阿毓?”
:“是。”羽弗慕少有的坦白。
杨毓略微偏偏头,笑着肆意:“我是来邛城悼念故友的,郎君若是想捉阿毓,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羽弗慕看着杨毓腰间的短剑,不屑的笑了:“你要自刎?”
杨毓摇摇头:“我不想死。”
羽弗慕双眸一眯,笑着道:“你曾伤了孤王的脸,还这般送上门来,岂非寻死?”他迈着步子,向杨毓走来。
杨毓挺直着腰背,笑的愈发美艳。
这一笑,羽弗慕先是被这绝世的美貌一震,怔了一怔,接着,满腹狐疑冲上心头,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之间停了下来。
:“你到底意欲何为?”
杨毓偏着头,笑容与寻常人家的少女一样,充满了天真:“悼念亡人,请容阿毓一曲。”
羽弗慕自傲惯了,他相信,眼前这个愚蠢的小姑子,已是他囊中之物,他扬唇而笑:“酒来!”接着,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杨毓微微点点头,席地而坐。
指尖撩拨琴弦,是胡人熟悉的民歌。
胡人士兵们好奇着,却沉醉在这声声曲调之中。
太久,太久没有回家了。
家里的老翁老母可还康健?
弟妹有没有调皮?
新娶的妇人,是否整日立在帐外,翘首以盼?
三年又三年,原先还常数着日子,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
淡忘,绝不是忘记了。只是让这没完没了的军旅行程,不那么苦涩。
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为我谓马何太苦?我阿干为阿于西。阿干身苦寒,辞我土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胡人不自觉的吟唱起来,不是汉语,而是用家乡之语。
杨毓听不懂这歌词,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
慢慢地,歌越唱越悲,酒越喝越多。
隐约之间几个胡人倒下了,人们没有在意。
逐渐的,更多,更多的胡人倒下。
羽弗慕醉眼朦胧,转眸看去,只见一片胡人醉卧沙地。
他先是勾唇一笑,接着,不知为何,突然后背冰凉。
他不可置信的转眸看向杨毓,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头晕目眩,相较于身后溃不成军的士兵,浑身动弹不得让他更加惧怕,这一刻,他浑身冰凉。
杨毓始终含笑,眸光没有一丝波澜,身后,树丛之中。
影影绰绰之间,一众汉人士兵一如杨毓一般,含着笑意,行路整齐划一的走了出来。
他们战甲锃亮,铁剑冰凉。
一步、一步、一步。
越来越近,羽弗慕狂叫一声:“恶妇!你敢害孤!”
杨毓双手抚在颤动的琴弦上,琴音休止,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羽弗慕,笑着道:“郎君姿容甚美,就如翱翔于天的雀鸟。”
:“与这一地沙尘甚配。”
:“吩咐工匠,造一顶铁制鸟笼,将羽弗慕押回金陵。”
身后一众汉人士兵忍着要笑出声,纷纷耸着肩膀,垂头抿唇。
这女郎分明风雅艳丽,说起话来更是句句雅谑,初初听之并无不妥,细品之下,才发觉,这不是如同好色纨绔郎君一般的语气?
没人知道,这些话,羽弗慕曾对杨毓说过差不离的,杨毓今日稍作修改,还给了他。
他没有机会将杨毓真的关进鸟笼,她有。
:“女郎,那些士兵该怎么办?”邱永拱着手站在一边,恭敬的问道。
杨毓看向这座古城,双眉紧蹙,想起了曲汤。
这个殉城的城主。
:“曲城主与那三百余士族女郎,还有那些丧生的兵士百姓,他们,太寂寞了。”
杨毓侧耳倾听着。
微风拂过。
杨毓笑道:“听见了吗?他们要胡人抵命。”
邱永微微一怔,转身道:“进城!给我搜遍每一处,缴械投降者不杀,将这些胡人抬进城内,祭城。”又指着羽弗慕道:“将文昌小儿压回九江,择日送上金陵!”
杨毓转身,想要离去。只听身后的羽弗慕大叫道:“此处不过一支小部而已,折了也就折了。今日你不杀孤,来日,孤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你确信,你还有这机会?”杨毓晓得清艳,一双妙目流转,熠熠生辉。
羽弗慕双眸紧盯着杨毓,牙关紧咬着道:“先下迷药,再用琴声将人引出来,最后放火焚城,你这恶妇心肠忒狠!”
杨毓轻轻摇摇头,好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道:“我想问问郎君,我邛城庶民,都在何处?”
羽弗慕唇舌似打了结一般,说不出口。
杨毓缓缓的道:“少女餐食,老者虐杀,兵士全灭。战不及庶民,你又何曾留有一丝善心对待他们?”她朗声道:“今日我杀的,他们都是兵士,他们该有承受这些的觉悟!你们呢!”
你们呢!
你们呢!
杨毓清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城门前,她一扭身,踏着婉约风雅的步子,缓缓行去。只是这行去的背影有些颤抖。
眼泪眼看着就要滴落,决不能在敌人面前落泪,她忍着,忍着。
羽弗慕眉头一挑,狐疑道:“既已下药,又何必将我引出城?”(。)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谁言无望()
杨毓背对着他,声音冰冷的似带着冰凌一般:“亲眼看你兵败山倒,图个畅快,不行么?”这话说的太过任性!她竟然为了图个畅快,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羽弗慕用毒蛇似的眼神最后看了杨毓一眼,接着眼前一片漆黑,不甘心的颓然伏地。杨毓转眸看着他颓然倒地,昏迷不醒,唇间露出讥讽的笑意:“死前让他们想起家中老小,带着满腔悲愤与愧疚,不比直接杀死畅快?”
邱永回道:“的确更畅快。”
一兵士来报:“俘虏胡人共两万五千余人,现已将胡人安于城内。”
邱公看着那古朴陈旧的城门,道:“当日的邛城何等繁荣啊!苻洪逃得倒是快哉!”
她闭上双目,长叹一声:“烧了吧。”
:“是!”兵士双手抱拳,转身离去。
一盏茶的时间,城内隐隐浓雾升起,火光漫天,一股烧焦的气味,钻进鼻尖。大剂蒙汗药让胡人安睡一片,城内静默无声,除却,那偶尔传来的灼烧崩塌的声音。
最后一队汉人士兵撤出城,巨大的城门,缓缓关上,将城内城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砰”
一声。城门,永远的关上了。
众人立在城门外,默默的哀悼着同胞的逝去。
杨毓翻身下马,夜风将猎猎白衣吹的翻飞,火光染红了一片天际,她缓缓的跪了下来,冲着城门口慎之又重的叩了三个头。
不费一兵一卒,战胜胡人。三万将士此刻却没有一丝喜悦,纷纷随着杨毓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整齐的叩头。
林海莽莽,苍穹冥冥。朝阳初生,带着血色。
羽弗慕再次醒来已置身在一顶巨大的铁鸟笼中,他趴在冰凉的地面上,能感觉到,装着鸟笼的车正在行进,地面坑坑洼洼,颠簸不已。
他微微张开双目打量周围,只见小臂粗细的铁栏杆将他围在里面,他勾唇而笑,手臂支撑身子,坐了起来。
环视一周,才发现,这鸟笼竟然四面皆是铁栅栏,根本没有门!
他眉心微微一蹙,眼前浮现起那张美艳的脸颊。
:“你这样羞辱孤,是没打算让孤活着到金陵?”
杨毓策马在一边,笑着道:“你想多了。”
羽弗慕心中对杨毓竟然升起了一丝惧意,她越是笑,他越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杨毓策马到鸟笼边,笑着问道:“当日你派人自聊城将我擒去,可是受了杨公的指引?”
羽弗慕眉头不自觉的挑了一挑,笑着道:“你猜对了一半。”
:“哦?”杨毓一挑眉,笑着道:“另一半呢?”
羽弗慕嗤笑一声,略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