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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夜道:“阿毓自六月里作了一曲秋山操,便是停滞不前,是否有惑?”
杨毓笑着道:“女儿家的心思,总是阴晴不定的,过几日便好了,兄不必担忧。”
:“善。此去金陵是否要为谁带话?”
杨毓抿唇笑了:“不了。”
她送了信给他,不但无回信一封,连送信去的信使,也再没回转。
杨毓有些猜测,是否王靖之扣下了信使?
那一场烟花,一枚玉佩又是何意呢?
她笑着道:“若是见了王司空,请与他说说蜀地风光,如此,便好。”
:“好。”嵇夜应下了。
阮宗道:“从前我便不喜王靖之,此子心思太深,阿毓,若是觅得良人,也就不必思念于他。”阮宗说了这一番话,心中又升起悔意,不为别的,只是杨毓眼神闪躲了。
她难过了。
阮宗又道:“阿毓,我会与他讲蜀地风光,你,别。”
:“好,谢阮兄。”
王冲站在人后,遥遥看着杨毓,不禁闭上了双目,无声叹息。
:“阿毓,明年初雪见!”
刘伦坐在鹿车上喊道。
车队渐行渐远,杨毓缓缓的唱道:“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箕山再会,狂歌纵酒!”她的声音依然带着略微的嘶哑,她抬起莹白而略带丰腴的小手,冲着那依依惜别的马车招手。
阮容道:“阿毓有心归隐了?”
王冲默默点点头。
山源道:“毓言出必行,行必果绝。已提了箕山,便是心有所想了。”
刘伦将上半身伸出车外,挥着手臂:“阿毓!明年初雪再会!”
回答他的,是丝丝缥缈的歌声。
阮容咋舌道:“老子说: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老子这段话是说,大道延行泛滥,可左可右。万物依赖它而不主宰,成就万物却不居功。
山源捋捋长须美髯道:“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他说,她不自以为主宰,反而很伟大。
阮容笑道:“山兄今日言多。”
山源道:“离愁别绪,我亦是难以抒怀啊。”他反而看向王冲:“阿冲,你倒是反常。”
王冲面有难色道:“我家的玉树谪仙许久无信传来,不知是怎么了。”
阮容道:“何必担忧,金陵怎能如你我在竹山清省。”
:“倒也是。”
悠然长叹之中,阮宗道:“这女郎,真是乱世中的奇女子。”
嵇夜笑道:“就她这份看破世事的眼界,的确让人油然生叹。”他侧目看向阮宗:“待有一日,我们八个至交好友,同箕山隐居,岂非乐事?”
阮宗笑的眯起了眼:“大乐!大善!”
淮水两岸较之先帝在位之时更热闹几分,水波荡漾,撩人心绪。
时下虽推崇老庄,但,尊师重道却是亘古不变的。
适逢孔老夫人大寿之日,金陵城的世家贵族几乎倾巢而动,上门贺寿。
孔老家是极少举办宴会的,往年二老的生辰也是得过且过,今年却是正赶上孔夫人六十大寿,自然是要大办一番的。
素白细密的绢纱笼罩着烛火,照的人们脸上泛起微醺。
司马桐圣驾降临,两侧的仪仗威风凛凛,他自己却首先下了榻,微微躬身道:“祝愿师母,寿山福海,松鹤延年。”
:“好,好。”孔夫人并未因司马桐的皇帝地位而不适,笑的和蔼,一如往常。
司马桐手轻轻一挥,阿福带领五个内监上前,他们一字排开,每人双手捧着盖着红绸的木雕托盘。红绸盖得严实,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何物,反而让人更加好奇,究竟当今陛下会以何物做寿礼呢?
司马桐身长六尺五寸,堪堪的少年模样,一身淡金色常服上绣着盘龙,盘龙栩栩如生,却是温和淡雅的。
他扬唇笑着,拍拍手掌,一撩衣角,踏着安娴的步子,回到榻边,缓缓的坐了下来。
这一边,内监动作整齐划一,掀开了红绸。
五尊寿山石雕刻的南极仙翁摆件,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支道游坐在王靖之身侧,不禁抿唇而笑道:“天子尊师重道,可为一代明君。”
王靖之略点点头道:“君臣同心,盛世昌隆。”
他侧目看去,第一尊,牛角冻石质地通灵,肌理隐约带着水流纹,纹色浓淡交错,仙翁盘座在仙鹤身上,长眉长须飘在两边,仿佛凌风而去,衣袂翩翩,仙风道骨,逍遥自在。
第二尊以羊脂冻石做原料,温润的质感便如其名一般,在灯火下仿佛蒙上了一层暖纱,仙翁手拄着木杖,手上托着一枚以桃花冻石雕琢而成的仙桃,形象惟妙惟肖,憨态可掬。
再往下看去,一尊一尊或坐或卧姿态各不相同,不说石料如何难得如何珍贵,单说雕工便是万中无一的,在场众人皆是出身高贵的士族,却被这五尊摆件惊住了。
寻石自然是可遇不可求,可雕琢的功夫若没个三五个月,是绝磨不出如此自然的形态的。
孔老点点头,道:“阿桐,你有心了。”
已经多久无人这般唤他了?
司马桐心中一股暖流,笑的开怀,终有了几分往日的可爱,拱着手道:“师母大寿,我。”他顿了顿接着道:“朕,自然记在心上。”
孔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孔府的下人将摆件一一收了下来。
宴筵还在进行着,左不过是谈诗论道种种,月上柳梢,众人散去。
华贵的马车压着斑斓灯火,穿行在金陵小巷之间,自从王凝之的事过去后,王靖之已经许久不与自己同车,司马桐虽认为自己做的不错,此刻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心间惴惴,迟迟不敢开口。(。)
第三百二十六章 怕她神伤()
阿桐微微抬眼看向他,只见王靖之头戴白色漆纱小冠,身着月色织锦长衫,他微微垂眸,手中把玩着一把玉柄麈尘,略有些昏暗的灯火下,光彩如同月辉,淡雅清高,清冷让人不敢亲近。
:“王司空病了许久,今日身子仿佛好些了?”
王靖之微微扬唇而笑,道:“好些。”
一时无话,让气氛陷入一片寂静。
耳边听着马蹄车轮踏着青石板路的声音,鼻尖萦绕着他一身远山般的气息,司马桐轻轻的送了口气,道:“我知晓你心中有气,王郡守是最好的选择,你若是我,能如何行之?谢公安根本不将我放在眼中,那谢度小儿若无谢氏撑腰,如何能当得起司马之职?”
王靖之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抬眸看向阿桐,慢条斯理的道:“陛下登基前,臣曾问过,你是否信我,陛下回答,信。”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道:“谢度师从鸿儒吕辽,少年成名,出身高贵,此用人之际,大司马之职并非是给谢度一人,而是给了谢氏一门。臣不反对,亦不赞成,遂并未出言。缘何陛下竟以为我王氏与谢氏有私呢?”
他扬唇,露出洁白的牙齿,粲然一笑,接着道:“陛下,终是不能全然信臣。”
突见这粲然一笑,阿桐怔住了,再回味王靖之的话,却明白了,以这人的个性,能与自己说了这么多,是原谅了自己了。
阿桐道:“王郡守不禄,却用自己的名声换了天下士族不怨怼我,我,有愧于他。”
王靖之又是叹了一口气道:“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朝中事宜,陛下可多听谢公安的,或许谢氏会势大,但于国却是无碍的。”
:“你要走?去哪?多久回来?”
往日有王靖之在金陵,他并不觉得如何,这一听他要走,心中却是怕了。小脸皱成一团,委屈的可怜又可爱。
王靖之笑的更加开坏了:“阿毓常说你是狡童,果然。”
阿桐撇撇嘴,全然无方才的可怜模样,换脸之快,令人诧异咂舌。
他撇着嘴道:“江北明面上平静,可是苻洪,慕容喾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琅琊王,最近不是又出了个氐族的楚祁王占了我陇西、南安、天水?前几日阿毓传书来,说见了慕容喾,还揪出了慕容喾安排在竹山的细作。如此看来,慕容喾似有意蜀地,你身子本就不好,还有何要事让你需要离开金陵?”
王靖之被阿桐气笑了,舒朗的笑声回荡在马车中。
阿桐翻了个白眼,道:“你笑甚!”
王靖之歇了歇气,缓缓的道:“有人冒用桓七之名混进了亭主府,那痴女还信了。”
:“嗯?”阿桐眸光一闪,眉心微微蹙起:“是谁!”
王靖之收起笑容,道:“未可知。”
:“你怕阿毓被人拐了去?”阿桐调笑着道。
他微微摇头,笑着道:“阿毓多智,不会的。”
:“那你何苦还要去一趟。”阿桐心中相信杨毓,除却气愤有人这般利用亡人混淆视听,并不担心杨毓会有所失。
王靖之微微垂眸,轻轻地道:“只怕她,伤了心。”
阿桐心中有些震动,他回眸看向王靖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靖之微微垂眸想了想道:“铁焰军在聊城死守已无用处,若是慕容喾和苻洪、苻虎结盟,再联系几个小部族,那铁焰军就是孤掌难鸣了。”他转眸看着阿桐道:“时不待我,快召铁焰军去韩旧郡吧。”
司马桐微微沉吟一瞬道:“我近日想了许多,想要提调几名寒门官员,你觉得如何?”
二人一来一往,表面上是和睦,事实上,阿桐的用意却在分散士族势力,以此交换铁焰军的生死存亡。
事实上,无论王靖之的意见如何,阿桐到底还是会听他的劝谏,也并不会停止提调寒门官员。
但他要的就是王靖之的态度!
他的态度,便是王家的态度,便是天下士族的态度!
正当他心间略微动摇的瞬间,王靖之笑了笑道:“陛下是天下的陛下,无论士庶皆是陛下的子民。”
:“善。”阿桐很高兴,道:“朕回宫便下旨,铁焰军退守韩旧郡。”
隔了半晌,他点头道:“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谢陛下。”
经过两个多月的整肃军纪,赤甲军终于像是个军队,而非往日的懒散,每日的刻苦训练,让那些习惯了悠闲度日的山野村夫脸上显现出坚毅与果敢,而阿伊的伤情也在杨毓的照料下,好了大半。
十月里,邱永照常核算这本月军中开销,樊明与他对面而坐,看着近期的训练日程。
邱永道:“樊长史,此月过后便要入冬,该准备冬衣,积粮了。”
樊明点点头道:“上次查办天师观,收缴财物竟达百万白银之数。”
邱永笑着道:“可乐宣君却将财物都按户的分散给了蜀地庶民。”
:“嵇公几位一走,乐宣君似乎比往日更沉寂了几分。”
樊明也是忧心道:“除却刚识得她那半年,她的模样几乎不像个妙龄小姑。”他沉吟一瞬,接着道:“该如何才能令她开怀少许呢?”
邱永笑道:“你家那位王郎来,她定然欢欣。”
樊明也随着笑了笑道:“郎君许久无消息传来,我几乎怀疑,他是否收到了我的传书。”
邱永有些担忧道:“这倒是怪了。”
:“阿伊,这便是我赤甲军的练兵之所,你观如何?”
杨毓走在兵营中,身穿着道袍,却分明笑的开怀。
阿伊半边脸带着精美的面具,牵动唇角,笑道:“阿毓真是女中豪杰。”
杨毓微微摇摇头道:“七郎,谢谢你回来。”
阿伊顿了顿道:“我不是七郎,我是阿伊,君伊。”
杨毓恍然笑了:“叛臣之子桓七已死,你是阿伊,只是阿伊。”她迈着轻缓的步子进了帷帐。
邱永与樊明纷纷起身拜见,突见她身边长身而立的异族郎君,皆是一怔。
邱永问道:“山中樵夫阿伊?”
阿伊笑道:“帐中军师邱永。”
邱永霎时间蹙起眉宇。
他为人向来疏朗自在,也颇懂得世故圆滑,几乎不会在众人面前袒露心声,却在阿伊说完这句话,神情变化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整顿铁矿()
樊明侧目看了看邱永,又看向阿伊面带笑意,再看杨毓正在一旁翻看军册与账本。
:“快到冬日了,樊公,这几****去矿上看看,那矿分明丰厚,开采的却也未免太慢,照这般下去,我军几乎入不敷出尔。”
:“君是否与我一同去看?”
杨毓微微想了想,看向阿伊:“阿伊,我带你去矿上看看?”
阿伊刚要回答,邱永道:“矿上到底危险,明日我陪着阿伊郎君去庄户上看看,若是能购些粉芋回来,再到沅水边,带一条肥美的鲮鱼回来,撒上些赤豆,那一锅汤可鲜美至极,待君与樊公回来,正好尝上一碗鲜味。”
杨毓眯着眼笑道:“阿伊,好么?”
阿伊点点头:“好。”
次日一早,杨毓与樊明坐车去向了南郊铁矿上。
令人万万未想到的是,杨毓到达之时,竟然坐了一地的闲人。
他们吃茶聊天,好不热闹。
杨毓当即沉了脸道:“我好心给他们丰厚报酬,他们却反而这般对我,你说,我是否很愚钝?”
樊明道:“就为了多领工钱,便如此懈怠慢工,也真是亏他们想得到。”
杨毓轻哼一声,自下了车,缓缓的行到一边,一工头模样的大汉突见杨毓前来,虽然有些奇怪,却并不认识,端看着杨毓风度不凡,不自觉的自惭形秽,局促的道:“敢问贵人是何人,怎么来到这污脏之地,若是脏了车轮,岂非不美?”
说的话,看得出此人识得字的。
杨毓也不在意榻上脏,直接坐了下来:“这些人平日便是这般上工的?”
那人心下一沉,只能硬着头皮道:“也并非****如此,只是近日天热。”
:“哦。”杨毓笑着道:“原来近乎入冬,天却热了?我在竹山县并不觉得热,早晚也需添衣了,你们都在何处?”
都在哪?
我在竹山,最近有些冷了,你们在哪!
杨毓虽然笑着,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她的怒气。
那人眸光微微流转道:“小人只是个监工,这些人都是吴里正带来的,与吴里正有亲戚,小人更是不敢让他们干活。”
杨毓低低的笑了笑:“去唤你们吴里正来,就说,乐宣君等他。”
这名号一说出来,那人身子一个不稳,分明是个大汉,却吓得脸色苍白。
:“是,是,小人这就去。”说着,那人也不假手于人,甩腿飞奔。
祺砚送上刚烹好的茶汤,樊明索性也就坐在了杨毓对面,二人徐徐的饮着茶,等着人回来。
且说那大汉,跑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村中。
:“吴里正!吴里正!”
吴里正正在家中笔记账册,咋舌不悦道:“叫甚!”
大汉冲进门来:“吴里正,乐宣君来矿上了!”
那吴里正一怔,手中的算筹掉在了榻上:“她怎么来了?”
大汉摇摇头。
吴里正也顾不上换衣,匆忙穿着两只不一样的鞋跑出门外。
郊外的风总要比城里冷上几分,风吹过树叶,簌簌的落下叶子来。
祺砚赶紧拿出一件青色的薄披风,搭在杨毓肩上。杨毓拢拢身上的披肩,看着一旁垂着头不敢看杨毓的众人笑了:“你们是因懈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