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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不忆笑道：“错啦，我现在是族长。”
云深略显诧异，看了看朱青。
朱青道：“爷爷以前是引龙者，后来御龙人死了，他就接任了族长。”
“可是，御龙人、引龙者、龙语者不是没有后代吗？”云深问。
朱青笑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生病死了，过继给爷爷后，我就一直跟着爷爷长大。”
“原来是这样。”云深闻言，朝龙不忆微微躬身道：“晚辈见过老族长。”
龙不忆笑了笑，坐回椅子上，对众人道：“都坐下吧！”
“是。”朱青、柳筱、邓隗三人及云深、辰光齐声应道，各自寻了椅子坐下后，皆将目光看向龙不忆。
云深好奇道：“老族长，你刚才说我们身上的味道你闻过，可以跟我们具体说一说吗？”
龙不忆凝视云深道：“像，还真是有几分像，而且姓都一样。”
“什么意思？”云深更加好奇了，追问道：“难道之前也有姓云的来过这里？”下傀界三域中姓云的恐怕只有他和母上，该不会是他的母上？可是他的母上来这蟠海干什么？
龙不忆微笑，并不回答云深的问题，道：“既然你们好奇，那我就给你们讲讲三十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
朱青、柳筱、邓隗听龙不忆要讲述三十多年前那件事的具体经过，皆满脸期盼。他们虽然知道些大概，但是却从未从龙不忆口中听过，龙不忆是当事人，肯定比那些传言更加真切可信。
云深和辰光则感到十分诧异和好奇，不知道那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龙不忆为何之前不跟朱青等三人单独讲，而非要当着他们的面才说？
龙不忆抬眸看向堂屋门外的旷地，回忆着往昔的场景，缓声道：“三十多年前，我们通天镇还跟外界有联系，每年都会举行为期一月的集会。那一个月里，三界的仙神、人妖、魔鬼都会来这里易货、狂欢，胜似不夜城。因为这里是通天镇，名副其实，有着通往上天界的幽径，所以很多散仙游神来此大多都是为了寻觅上天捷道。不过后来，被天帝知晓后，就命星月神司、灵汐仙子用日月星辰和水雾雨露变化将通道遮盖，不允许仙神、人妖、魔鬼私自去到上天界。”
云深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老族长，你所说的那条通往上天界的幽径应该就是百里栈道吧？可是我曾听他们说过，百里栈道跟彩虹一样，只有在雨过天晴的时候肉眼才能看得到，平日间都被蟠龙吞云吐雾掩藏起来，一旦在栈道上入了迷雾，就再也走不出雾霾，到死都只能在栈道上徘徊往返，为何跟你所说的不一样？”
龙不忆道：“这是以讹传讹，蟠龙其实是伏地龙，并没有达到腾云驾雾的地步，只有再修行五百年成为角龙后，才能够变化身形、腾云驾雾四方游走。世间民众皆以为但凡是龙就能够上天入地、行云布雨，实际上这样的观念是错误的。譬如我们凡人，有悟性高的可以修行法术，有资质差的便只能成为普通民众。而在这悟性高的人中，更多取决于慧根、气息等方面的天赋，由此各自修行的境界就会不一样，所以即便都是修行法术之人，但是法力也有高低，境界也有不同。龙同样如此！所以那百里栈道的消失并非是蟠龙吞云吐雾造成的，而是被上天界关闭了入口，毕竟过了崆峒山就能进入上天界的百花谷，在百花深处就可以直通上天界天门外。”
云深听完，望着龙不忆道：“那老族长，你们就不好奇崆峒山后的百花谷是什么样子吗？”
“就算好奇，那也得有仙缘才能看得见百花谷。若是没有仙缘，过了崆峒山依旧是连绵不断的大山。你要知道，能够闯入仙境的人并不多，妖魔就更难了。上天界仙神的修为不是我们人力所能比，那罩住百花谷的结界更是厉害。”龙不忆道。
“那老族长，法力厉害的妖魔能不能看见百花谷？”辰光插言问道。
第493章 脸面（）
“法力厉害的妖魔？那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有多厉害？我就可以告诉你们能否见到百花谷。”龙不忆道。
辰光正欲再言，却被云深出言阻止道：“老族长，你还是继续讲吧！后来呢？”
龙不忆微微颔首道：“记得那一年，我刚好八十二岁，依照往年旧俗，通天镇举行一年一度为期一月的集会，当时三界来了很多仙神、人妖、魔鬼，整个通天镇热闹非凡。直到集会快要结束的第三天，来了一个身着玉色锦袍、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名身穿五彩衣裳的十一二岁小女孩。他们来的时候集会已经接近尾声，镇里的镇民们差不多都易货完毕，就不如之前那般热情。但是他们看起来，对镇民的态度并不上心，而是一直找人询问可还有上好的角龙角中的凝珠出售？”
“角龙角中的凝珠？”云深闻言，心中一惊。他记得瑾姨来霈都时带了三件东西：一件是七星连珠光镯，一件是冰火蚕丝腰带，还有一件则是盘云凰钗。那七星连珠光镯和盘云凰钗被母上收走，唯独将冰火蚕丝腰带送给了他，说是他长大了就可以用，如今他拴在腰间的正是冰火蚕丝腰带。说起角龙角中的凝珠，七星连珠光镯不就是角龙角中的凝珠所制吗？据说那条七星连珠光镯是许多年前母上送给大姨的贽礼，后来大姨在狱中逝世，外祖母就将这条七星连珠光镯送回给了母上。如此看来，那个小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幼时的母上，中年男子则是母上的师父西真术师了！云深想到这里，心中不觉一喜，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在这里听别人讲述关于母上的事情，对于母上，他始终不够了解。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吗？”龙不忆见云深若有所思，便停止讲述，问道。
“没，没什么。”云深略显歉意道：“老族长，不好意思打断你说话了。”
“不碍事不碍事。”龙不忆摇了摇头，道。自从见到云深的这第一面开始，他似乎对云深的印象就不差。“正巧那日蟠海龙王闲来无事，又晃悠到通天镇的来福酒楼喝碧落香，喝到微醺时，他听到中年男子带着小女孩在询问角龙角中凝珠之事，便故意说他有凝珠。那个小女孩得知蟠海龙王有凝珠，十分开心，就向蟠海龙王讨要，说愿意付出比之前高两三倍的价格买。蟠海龙王见小女孩生得可爱，就借着酒意跟她开玩笑打赌说，若是小女孩能够从这通天镇上的捷径到达上天界并且取回一样宝物，他就能将蟠海里的角龙全部召唤出来，任她挑选角龙角中的凝珠。本来蟠海龙王是碧落香喝多了酒醉胡言，见小女孩年纪小，想来没多大的本事，所以才跟她开了这个玩笑赌约。当时，我也在现场，听了蟠海龙王的话，直摇头。别说那么小的女孩子，就是许多修为极高的妖魔也不一定能够到上天界的大门口。许多人都劝小女孩放弃，但是小女孩却把这个赌约当了真，她找围观的镇民及在场的仙神、人妖、魔鬼和我这个族长来做了证人，并与蟠海龙王结了约印，约定三日后酉时在此处再见。”
“蟠海龙王酒醒后，回想起自己与那个小女孩的赌约，心中忐忑，毕竟他唆使一个不明来历的小女孩到上天界取得宝物本来就不符合规矩，若是那个小女孩不能到达上天界也就罢了，但若真有本事到了上天界并取得了宝物，他岂不是真要将蟠海里的角龙们全部召集起来任小女孩挑选凝珠，那他这个蟠海龙王的脸面可就被自己的一句玩笑赌约给丢尽了！蟠海龙王思来想去，最后想到自己若是躲到蟠海里不出来，即使到第三日他不依约前去，小女孩也拿他没有办法。”
“到了第三日酉时，小女孩依约回来了，手中拿了支钗，据说是叫做盘云凰钗，来自上天界的储陌宫，是当初凤帝迎娶凰后时所赠之物。小女孩当场就将那支盘云凰钗展示给围观的仙神、人妖、魔鬼看了，的确是上天界宝物没错。蟠海龙王派出去的虾兵们得到了消息，赶紧告知了蟠海龙王，蟠海龙王吓得当场从自己的宝座上摔了下来，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小女孩，瞬间乱了阵脚。蟠海龙王部下有条应龙叫做梨海，应龙有翅膀并且能够腾云驾雾，所以他一点都不相信那个小女孩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的本事，于是化作一条角龙搁浅在蟠海边上。小女孩以为是蟠海龙王依约送来了角龙让她挑选凝珠，就开心的跑到了蟠海边。谁知到那个小女孩刚走到应龙身边，就见那条应龙瞬间化作凶猛海浪席卷向小女孩，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与小女孩同来的那个中年男子见小女孩被卷入蟠海中后，当即要入海寻她，被众仙神、人妖、魔鬼齐力拉劝了回来。正在众人以为那个小女孩死定了时，忽然见一条五彩光带从蟠海中冲起，直上云霄。片刻后落回海面，幻回人形，不是那个小女孩又是谁？小女孩一手拿着那支盘云凰钗，一手拿着龙鲸翅扇立于浪头，仰视身长数十丈的应龙。应龙见自己竟然没有溺死小女孩，当即恼羞成怒，嘶吼一声后，张口就朝小女孩咬去。小女孩拿着盘云凰钗和龙鲸翅扇与应龙战了数百回合依旧不分胜负。滔天的海浪和肆虐的狂风席卷着蟠海方圆几里的大地，那蟠海的海水倒灌回来，将整个通天镇全部淹没，人走在地上，海水都能及到膝盖。通天镇的镇民吓坏了，生怕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毁了家园，就恳求蟠海龙王出来履约。但是蟠海龙王只顾自己脸面，不愿意出来履行约定。就在通天镇快要被海水狂风摧毁时，小女孩从袖中抛出一物给那个中年男子，让他暂且先用此物保住通天镇，待她擒住了那个不守约的龙王再来与他助镇民脱离苦海。那个中年男子立即将小女孩抛给他的东西施法撑开，竟是一只龙涎夜光酒盅。那盅被中年男子施法罩住整个通天镇，任是外面再大的风浪，盅中都平静如初。小女孩跟中年男子说完，就入了蟠海。顷刻之后，只见蟠海中漩涡迭起，狂风巨浪汹涌澎湃，整个海面犹如被什么东西使劲摇晃，发出剧烈的旋转。”
“良久后，海面风浪逐渐平静下来。小女孩浑身湿淋淋的从蟠海里踏浪出来，双手中各捉着一条貌似海蛇的东西回来了。她将两条海蛇般的东西扔到地上后，众仙神、妖魔、镇民们才发现原来不是海蛇而是两条生爪长翅尺长的小龙，一条是蟠海龙王，另一条则是应龙。众仙神、妖魔、镇民们见状均是大吃一惊，顿时对小女孩刮目相看。蟠海龙王没想到小女孩法力如此强大，与那条应龙一起恳求小女孩放过。小女孩怒斥蟠海龙王戏耍于她，除了让他交出最好的角龙角中凝珠外，还要让蟠海龙王与应龙自毁道行。不过经过我与通天镇镇民们的求情，小女孩在拿到七颗最好的凝珠后就跟着那个中年男子离开了通天镇。让我奇怪的是，这全程下来，那个与小女孩同来的中年男子始终缄默不语，都是小女孩在自己做主，真不知道那个中年男子到底是小女孩的什么人？”
“他们是人？”云深问。
“这个？”龙不忆想了想，道：“那中年男子是来自下傀界无疑，他身上的味道，我记忆犹新。但始终看不破小女孩的元身，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不过，我还是挺感激她顾念通天镇一镇民众性命，没有因与蟠海龙王和应龙大战而伤及无辜！”
“听老族长说了，我这下明白了上天界为何要封住到通天捷径了。”云深笑道：“都是因为支失窃的盘云凰钗对吗？”
“估计是原因之一。”龙不忆微微颔首道。
“天哪，听起来真是惊心动魄啊！”朱青叹道：“爷爷，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厉害的小女孩，你可知道她叫什么？”
龙不忆沉吟片刻后，道：“我记得当初那个中年男子在看到小女孩被应龙幻出的巨浪卷走时，惊慌之时唤了一声‘云亦可’，想必应该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吧！”
云亦可！果真是他的母上。云深大喜。他的母上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难怪在南蛮南岭时，往生、逅缇、摩挲等妖魔鬼怪必须要联手用九环法杖启动水仙法阵才能将他的母上制服。
龙不忆看定云深，试探道：“我见你与那个小女孩容貌有几分相似，按照年纪来算，你若不是她的子女，应该也是与她有关系的胞亲吧？”
辰光见龙不忆要猜破云深的身份，心中不由大急。
云深微笑道：“老族长，不瞒你说，云亦可是晚辈的母上。”
“母上？”龙不忆闻言，当即大惊。不止龙不忆，就连朱青、柳筱、邓隗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双眼望着云深。
“可是，你不该称呼你的母亲为娘亲吗？”邓隗插言问道。
“因为晚辈的母上是妖帝陛下呀！”云深道。
“妖帝？”朱青、柳筱、邓隗齐声惊道。“你是妖帝之子？”
“就是下傀界妖域的妖帝？你是帝子殿下云深？”龙不忆急问。
“对，正是晚辈。”云深躬身朝龙不忆等人行了一礼。
龙不忆听罢，恍然大悟，笑起来道：“难怪你母上如此厉害！小小年纪就能上天入地，将蟠海龙王踏于足下。不过怪也怪那蟠海龙王不守信用，明明取几颗凝珠是件微小的事情，非要顾全自己的颜面，将其搞得一团糟糕。如今，你母上可好？”
云深笑道：“托老族长的福，母上一切安好。近来刚结束了下傀界三域之战，正在休养生息！若是老族长有空，也请到下傀界看一看。”
龙不忆笑道：“算了吧，我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还是待在这通天镇比较安稳。”
“那老族长，自从那次事情之后，通天镇就不与外界联系了吗？”云深问。
“是因为不再举行一年一度的集会，所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通天镇与外界的联系就越来越少！”龙不忆道。
“也就是说，蟠海龙王再也没有出来过？”云深问。
“是啊，三十多年没看见那条老龙王了！”龙不忆道：“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
“可你们不是护龙人吗？既能御龙，又懂龙语，难道你们找不到他？”云深继续道：“还有，蟠海龙王难道不该为他对你们所造成的伤害赎罪？”
“他不出来就是赎罪啊！三十多年憋在蟠海里，想必也十分难受了。”龙不忆道：“一个酒后的玩笑赌约，可能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小吧！”
“那不是他自找的吗？”辰光接言道：“我家陛下不过是想高价买到几颗凝珠，但蟠海龙王却戏耍她在先。再说了，我家陛下也没对他怎么样啊？”
“妖帝陛下是没有对蟠海龙王怎么样，但是你要知道龙族向来重视脸面，这脸面可比什么都重要，丢不起！”龙不忆解释道。
“脸面能当饭吃吗？真是。”辰光不屑道。
龙不忆听罢，不仅没有不悦，反而笑道：“脸面是不能当饭吃，可有的时候，脸面可会杀人不见血的。”
辰光听完，不由得摸了摸脖子，引得龙不忆大笑起来。
朱青见龙不忆难得如此开心，当即提议道：“爷爷，不如让云深哥，不，帝子殿下他们住在我家如何？”
云深听罢，赶紧摆手道：“朱青，你不要这么称呼我，还是唤我云深哥吧！”
朱青听罢，犹豫的看了看龙不忆，见其点头后才讪笑道：“没想到云深哥的身份竟然是帝子殿下，你的母上三十多年前还曾救过通天镇镇民的性命。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多多包涵。”话毕，朝云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