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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殇看着我一笑，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柔声道“我帮你运功调息。”我急忙接话：“不妨事，我休息些时日就好了。”
可他忽的正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更让人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
第14章 商讨（一）（）
长河月圆，一夜无梦。
很久，都没有过如此香甜的睡眠了。
朝阳东起，云儿早早的来到我的草屋，手中还带着古先生让她特意捎来的点心，嘴边仍是那欢欢喜喜的笑容。我同她坐在院子里，细品着那糕点清冽的芳香。
“姑姑，你前几天去哪了，我好些天都没看到你呢。”云儿吃着糕点，声音含混。
我随口道：“去处理了一些事情，不打紧的。”
云儿撑着头看着我，咀嚼着嘴中的芳香，道：“姑姑以后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也带我去吧。整日呆在家里，我都快闷死了。”
我一笑，“你啊，就是闲不住的。”
云儿嘿嘿笑起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舌头，端起桃月茶轻嘬。
说来也是巧了。平日里，我素来不爱吃甜食，可今日的糕点，却很得我心。那淡淡的茶香，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甘甜，清雅浅致，唇齿丝柔。
可不待我二人好生品味，那院外急匆匆跑来的人，生生打断了这宁静。
“你果然回来了。”来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浅黄白袍随风翻飞。云儿问：“姑姑，这人是谁啊？”
来人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扬声道：“师父生死未卜，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吃点心。”
我眼神一动，下意识的问道：“你师父怎么了，他不是去了雾山吗？”
井栾急得捶胸顿足，声音急切道：“师父他们去了八九日，到现在都没回来。”
若是以往，此至雾山来回最多只需要两日，如今萧慕一行人九日未归，只怕
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一旁的云儿也噤了声，连空气也好像凝固了半晌，井栾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知道我之前得罪了你，但是如今师父与师兄师姐身陷险境，算我求你，帮我救救他们。”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眼眶里也开始不断出现打转的晶莹。
我心下一叹。这井栾虽不知礼数，娇蛮任性，但却是个心地善良，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云儿偏着头问道：“你师父那么厉害都被困在雾山里了，姑姑怎么可能救得了他们呢？”
“前两日留守的弟子都已传书回山，各派掌门这两日便会赶来。只有你在前引路，我们才能尽快的找到他们。”听着她话中的内容，心中不自觉地有些排斥。
井栾觑着我的神情，忽的激动起来，“你与师父不是很早就认识吗，师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我望向她，很是不解。她随即道：“师父一向疼我，我不过对你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回去师父就罚了我。上次你们伤了相缇，天山派要来找麻烦，也是师父替你挡了下来。”
不甘与埋怨，交织在她的言辞间。有股惴惴，恍然从心间荡漾开来。
井栾膝行向前，扯着我的衣摆言辞恳切道：“是我对你无礼，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求你帮我救救师父。”
就连云儿都轻声唤我，而我，也终归做不到袖手旁观。
莫说是萧慕如此待我，便是为了穆訾，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想当年在天虞山时，没了哥哥在身边的我，不过是个迷惘的空躯。是逍霖时时开解劝慰，才让我度过了那段，最不愿记起的岁月。他仙逝之前，还将随身佩剑霄凌剑托付于我，希望如有一天天虞危难，我能援手相助。
相必在那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见我不说话，井栾更是急了，猛的磕起头来。“我求求你，求求你。”
云儿上前搀扶，她还是止不住的哭泣。
我只得道：“你放心，我会随你们一同入山，救出你师父他们的。”闻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像是在寻求着肯定，半晌，终是勉强露出苦笑来。
“南姐姐，你回来了。”远处又传来一人的声音，急切万分。
怎么我才回来一天，这么多人找我。
木希连同连素如刚才井栾一般，喘的话都说不清楚。
抬眼道：“木希，这么火急火燎的，出了什么事？”
“哎呀，姐姐你不知道，四大仙派的人入山八九日了还没回来，现下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他冲到我的面前，脸上焦急之色丝毫不逊于井栾。
我回话道：“井栾刚刚已经告诉我了。”木希这才注意到她，又问道：“那姐姐是如何打算的？”
“听她说，各派前来支援的人这两日就会到。那便等他们来了，咱们再仔细商量。”
见我愿意帮忙，木希算是稍稍心安。
第15章 商讨（二）（）
果然，午时刚过，闵言便到了渠陵。
他仍是一副板正的模样，素白的长衣不染一丝风尘，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
当年在天虞山初见，那时的他便已是少年老成，为人刻板中正，永远的冰山脸。
相比而言，如三月暖阳的萧慕，自是更受人待见。
“多年不见，南姑娘音容未改。”见着我，他的眉眼一挑，略表惊讶。我客气道：“上仙风姿依旧。”
当初在天虞山我与萧慕交好，闵言虽是萧慕师兄，可我与他并不相熟。
“具体的情况井栾已来信说明，想必师弟他们，定是碰上了麻烦。”闵言一掀长袍，在院中坐下。我随手斟茶道：“我早前已与萧慕说过，只是”
他了然点头。虽说萧慕在当今仙界地位卓然，但那些人未必肯全听他的。
茶过半盏，院中鸢尾青蓝夭夭，交织柔白心蕊，拂过流华。此时扶摇掌门扶光仙子、天山与天虞长老均到了渠陵。加上各派随行的弟子，多达近百人，将我的小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可不待众人坐下，又有一行人施施而来。面面相觑之间，外围的弟子主动让出一条路来，他们畅通无阻的进到了院里。
打头的男子一袭紫衫襟袍，眉宇清朗，疏阔高风。周身隐障环绕，掩住淡漠气息。而他身后跟来的弟子，除了一二凡人，多是花精草妖之类。
“祁临见过各位掌门、长老。”拱手执礼，落落有致。
具木希说，这祁临乃是崇吾山首座大弟子，也是崇吾掌门唯一的徒弟。崇吾掌门不问世事，山中事务都是由他一力打理。其人倒是与古先生一样，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祁临，你怎么来了？”闵言淡然出声，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弟子听闻此处异象降世，众派掌门弟子入山探查，历久不归，我崇吾山虽不通俗事，但值此情状，岂能坐视不理。所以祁临擅自带了几名弟子前来相助，还望诸位掌门长老接纳。”
众人眼神交换，终是扶光仙子道：“崇吾山愿意出手相助，我等自当感激。”
祁临又是一鞠，“掌门见外了。仙界各派本是同气连枝，遇到危难自当守望相助，这是我等该做的。”
他们那厢客气着，我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慢品。
云儿不知何时凑到了我的身边，悄声道：“姑姑，那不是左殇公子吗？”
我讶然抬头，向人群外望去。只见左殇白衣灰袍，衣袂于寒风中扬洒飘飘，漫天冬雪也掩不住的冷寂，只有那缕青丝一如往常。
“左殇，你怎么来了？”我起身迎他，众人也顺着我的目光向外看去。
可这一看，几位掌门长老随之站起，就连闵言上仙也不自觉的起身。
他缓步走来，步履沉稳，形容庄重。所到之处，众弟子自觉退步。
我尚未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听祁临与崇吾山弟子上前躬身道：“参见掌门。”
这声音齐齐在我耳边响起，贯穿耳腹。
掌门，崇吾山掌门，原来他就是崇吾山掌门。
第16章 商讨（三）（）
“左掌门。”各位掌门长老一一见礼，看来确如木希所说，他在仙界的地位很是不同。
左殇淡漠颔首，“我听门下弟子提及此地之事，故来查访。”他的声音厚重低沉，没有丝毫情绪。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众人重新落座，左殇的眼光不着痕迹的看向我，眸中歉意之至。
我下意识的拨开眼眸，避开了目光的触碰。
“想必此事的前因后果，诸位已然知晓。师弟一行人至今未归，前路只怕是危险重重。”闵言冷淡开口，神色带着一丝隐忧。
扶光应道：“上仙不必多虑，我等既来到这里，就已做好了准备。不论里面如何危险，我们也必须将各派同道营救出来。”
“仙子说的是。只是那雾山绝非寻常之地，便是萧慕上仙也被困在其中，咱们切不可大意。”
“我曾在天象之后进过一次雾山，那里面与往日情状大不相同，便是我经常出入山林的小童也曾困于其中。更不说还有异兽流光出没。依我所见，诸派入山的人无需太多，最好只掌门长老即可。”
“这怎么行，我们哪怕舍了性命，也要救出掌门。”我话音未落，天虞山弟子便激动开口。
看来穆訾虽修为不高，但座下弟子，倒是万众一心。
“既然萧慕上仙也被困在其中，弟子们进去了反倒多生枝节。我同意南姑娘的说法，各山最多只派两人前往。”淡漠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信。众弟子面色焦急，却不敢上前反驳。
扶摇仙子立时道：“左掌门言之有理，那扶摇便由我前去即可。”
“师伯，我也要去。”闵言尚未开口，井栾却抢先冲了出来。
“井栾，你修为尚浅，此去怕是无法应对里面的情况，还是留在这里吧。”她倒是丝毫不惧众人的目光，“不，师父与两位师兄师姐都在里面，当时我没有同去，这一次，我一定要与他们共同进退。”
闵言感念她的执着，终是答允带她入山。
天山与天虞长老自是要同行，崇吾山除左殇外，祁临也同去。
“南姐姐，我也要去。”木希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吓了云儿一大跳。
天山长老抚着长须看向他，若有所思。
“木希，里面凶险，你还是留在这得好。”
“南姐姐，说什么我也要进去的，就算你不带我进去，我也会自己跑进去的。”他的神情坚定，不同往常。
这小子耍起混来，我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后来连素听闻，也闹着要同去。她给我的理由是，木希都去了她怎么能不去，真是让我无可奈何。
也罢，她应当不会有事的。
夕阳西沉，所有人都回去准备明日之行，唯独左殇没有离开。
他缓步走到我的身边，神色颇有些踌躇不安，好像，很怕我会生气。“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
我觑着他的神情，不自觉的有些呆愣。我们相识不过几日，何以让他如此。
第17章 入山（一）（）
心中忽的腾起一股兴致，板着脸道：“左公子，哦不，左掌门何须如此。我不过一山野村妇，怎可得崇吾掌门具实以告。”
左手轻轻拂过衣袖，神情淡然。左殇几步走到我的面前，墨色的双瞳中，蕴藏着无法掩饰的急切。“凌儿，我不是故意的。”
我闻言一愣，对着他近在眼前焦急的脸，陡然觉得有些抱歉。“你你别急啊，我没有怪你。”
“可是你”他的眼神仍是慌乱，看的我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谁知道你这么认真啊。”他细细观我神色，确认了好久，终是松了口气。
看着左殇这幅模样，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像很久都不曾有了。
“你刚才吓死我了。”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轻柔叹声，婉转温存。
“你可是堂堂崇吾山掌门，怎么会被我吓死呢。”下意识的接话，却不料他的笑容，愈发深邃。犹如深渊里的一丝火种，照亮了整天天空。
气氛尴尬，我结巴着转移话题，“你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来了呢。”
左殇嘴角一抿，“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可看到院外站了那么多仙界中人，想必你还是决定要进山。既然如此，我又怎可袖手旁观。”
他的声音和暖，我又有些晃神，“我不过想进去救一个朋友。”
“朋友？”他挑眉。
“你应该认识的，就是太华萧慕上仙。我与他数万年前就相识，此番我等与相缇不和，也是他设法维护。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对他见死不救。”
“相缇？”
我简单将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倒是并不奇怪，“相缇不过小孩心性，应当并无恶意。”
是吗，都拔剑相向了还并无恶意。
我随口说道：“你还挺了解她的。”左殇被噎，没有再接话。
清雾浮沉，日光微熙。
“这里就是雾山。果然是卓然不凡，灵气磅礴之地。”扶光仙子站在山脚，止不住的感慨。
不过十多日没来，整座山简直是焕然新生。山间草木苍翠，青绿漫山。悠然的云雾重重叠叠，仙灵外溢，仿若数万年前的神界一般钟灵毓秀。
我回过神，见众人亦是一派向往之景。出声道：“我们进去吧。”
步入山中，如入迷障。里面已经不似我上一次进来时那般，四周雾气已全然变成亮白色，不只难以辨清前路，有的地方更是耀眼刺目。进来不过片刻，我已看不清同来的其它九人，只能隐隐的听见井栾对闵言的叫声。
我踱着步子向前走，时刻注意着周遭的情况。身旁闪过一人的身影，可我却丝毫没有觉得忧心。手上腾起一股暖意，那熟悉的九幽草香传入鼻尖，令我心下安定。
直到走到一处拐角，转身时好像撞到一人。那人轻声的惊叫，往后一缩，仿若很是害怕，却极力忍住不喊出来。
我问，“是井栾吗？”对面的人松了一口气，出声道：“师伯，是南凌姑娘。”二人渐渐走进，我们才看清他们的身形。井栾拽着闵言的流云长袖，眼中不假慌乱。正巧此时祁临听见我们的声音，也走了过来。但其余五人仍没有踪影。
“这迷障太厚，很难辨清方向，万一误入歧路，恐怕不妙。”闵言沉声，眉头有些微不可察的皱起。
那两位长老道行一般，木希与连素更是修为不高，这四面八方异兽出没，更有须弥幻境，如有行差走错很是危险。
我心下焦急，松开左殇的手，双手结出加印感应。片刻，便找到了连素的所在。
“在这边。”一路前行，拨开迷雾，连素正与木希及天山长老在一起，神色有些焦虑，但还算镇静。
“南姐姐，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木希疑惑的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赶快想想扶光仙子和天虞长老是往哪个方向去了。”闻言他三人思量许久，终是没有头绪。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越往里走，原本愈渐浓密的雾障开始慢慢淡去，周遭事物轮廓显现，万分清晰。
此处的树木青翠挺拔，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之感扑面而来。若不是自知身在雾山之中，我恐怕要觉得，此处乃是何处仙林瑶池。
“谁。”突然听得金戈铿锵之声，众人皆往后退上一步。左殇试探的问，“可是扶光仙子？”
没想到对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