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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伍的没留意，郑寒就已经与程绣走上楼去了。他趴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真他大爷的。这京城算是没发呆了！
他刚才在三楼时，便瞧见了一个绝色美人儿。那美人儿看起来，还不像是个中土女子，颇有些异域风情。他心里瞧着痒痒，便上去调笑了两句，谁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直接将他踹出好几米远。
瞧见那男人身手极佳的样子，伍公子心里琢磨着不太好惹，他只好骂骂咧咧下楼来准备离开，却不想在楼梯上遇到了另一个美人儿。
可谁又知道，这个美人儿却是个带刺的！
真特么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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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寒与程绣一边上楼，那被解救下来的小二一边满嘴的道谢。
“真是多亏了二位贵人仗义相助，否则小的就是卖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赔不起刚才那位公子身上的衣裳！”他说着话，三人已经到了三楼。
小二让开身子：“两位这边儿请。南边雅座碰巧还有一间，窗外景色甚是不错，二位且看一看，若是不满，小的再向二位推荐别处。”
郑寒刚一上楼，便觉得鼻端闻到一股香气。她鼻子动了动，然后扭头看了眼程绣。
“这是哪儿来的香味儿啊，真好闻。”程绣轻声说道：“我以前还没闻到过呢。小二，这香味儿是你们这里的熏香吗？哪儿有卖的？”
小二一顿，然后转身赔笑道：“不瞒二位贵人，这香味儿可不是小店里的。是南边另外一间雅座儿里，那位女客人身上带着的。”
“哦”程绣有点儿失望，她点了点头，与郑寒往小二所指的那间空着的雅座儿里走去。
南边一共就两个用屏风隔出来的雅座，中间并没有封死。所以当郑寒与程绣坐下来之后，鼻端的那股香味便更重了。
第211章 一坛老醋（五）（）
郑寒还觉得好，只是一阵香味儿而已，反正她左右没研究过，香不香的，没多大的区别。可程绣却不一样。她天天被关在藏拙府里，郑寒来了以后还算好说，起码有个人能与她说说话。可郑寒还没来之前，她身份不上不下很是尴尬，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又不能出去，所以程绣除了练好功夫，闲下来的时候就只能做做女红，玩一玩花鸟鱼虫。而香粉，则也是她心头一好。
此刻，闻到了她没有遇到过的香味儿，程绣便觉着心头好似拴着个不老实的小蚂蚱一样，跳来跳去挠得她心口痒痒。
小二退了出去，雅座里只剩下她与郑寒。郑寒眯着眼看着窗外，而程绣却有些坐不老实了。她回头一连看了好几眼，对屏风后面的人实在是好奇得不行：“小寒，你说隔壁坐着什么人呐？这香味儿真是好闻，也不知她是哪儿弄来的香粉。”
郑寒眨了眨眼，看向程绣，而后失笑：“说不准是京中哪位大人的内眷，你若是实在感兴趣，不如等会儿小二送上茶水来后，喊人送几样点心过去，跟人搭个话，问问便是。”
程绣有点儿拘束：“这样行吗？人家不会觉得我们唐突？”
“唐突什么，你一个女子，我一个太监。怎么说都唐突不了佳人的。”郑寒笑眯眯地回答：“京城就这么大，吃皇粮的圈子也就这么一点儿，说不准聊上两句，还能认识。”
正说着，小二便拎着茶壶端着点心托儿，躬身走了进来：“二位的猴魁和点心。”
郑寒点了点头，让小二将点心和茶壶放在桌上，她开口说道：“小二，给旁边送两样瓜果四样点心，算我账上。”
小二好似习惯了一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没过一会儿，果然听见小二的脚步往隔壁去了。
此时此刻，坐在隔壁的，也是两个人。
只是，这间雅座里的气氛，却不似小寒那里一般和谐，而是有点儿尴尬。
沈孤城板着脸，全身散发着疏离的气质。他面上虽然不显，可肚子里，却暗地将李潜骂了个百八十遍。
李潜手里的烫手山芋，就这么轻轻松松丢给了他。虽然说沈孤城他为人臣子的，确实该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可这招待来路不明的女人，算是个什么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萦绕在鼻端的香气又一次呛了他一下，他憋闷得很，干脆伸手端过自己面前的茶水，仰头灌了一口。
坐在他身边的，正是镇西王爷带来的那个什么“义女”——努尔丽娜。她穿着一身汉人的衣裳，此刻目光灼然盯在沈孤城的侧脸。
“沈大人，一会儿咱们再去哪里？”努尔丽娜倒好像心情不错，她一双漆黑大眼笑得一眯，两颊边陷进去深深的酒窝，皓齿微露，迷人得紧。
可惜，无论她放再多的电，沈孤城那里一概绝缘。
沈孤城胸口一闷，觉得烦躁：“京城说大不大，总共就这么些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第212章 一坛老醋（六）（）
努尔丽娜垂眼轻笑：“再怎么不大，也比丽娜家乡繁华。皇上将丽娜托付给沈大哥，想必是信任沈大哥一定能带丽娜熟悉京城。”
沈孤城脸一黑，抬眼看了看努尔丽娜、
——什么意思？威胁我？
努尔丽娜似乎毫无察觉，见沈孤城看了过来，一时间笑得更是灿烂。
“两位客官，”就在此时，小二在门外轻声问道：“隔壁两位客人，给您二位送来了几样点心瓜果，小的给您呈上来？”
沈孤城抬眼，往外头看了看。
“进来。”沈孤城说道。他话音一落，从门外走进来两个小二，每人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确实是有几样点心。努尔丽娜眨了眨眼，看着那几样点心：“沈大哥哪里都有认识的人呢。”
“小二，请与隔壁的客人说一声，在下谢过这些点心，若是不嫌弃，可否拿掉中间屏风，酒水算我的。”
沈孤城对小二说完，小二便点头应下，退了出去。
沈孤城已经习惯了，在外无论是茶馆还是酒楼，若是有人知道了他在这里，十有八九会前来凑个脸熟。人在京城，只要身有官职，便免不了这些礼尚往来。
就算不想要这些点心，他也不能不收下。一来他并不知道向他示好的人是谁，二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人示好，他不可能直接将这些推出去，不给人家面子。
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人直接站出来，有话说话，将事情说清楚。
毕竟，他作为六扇门的巡察使，虽然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可一些不妨碍原则的小忙，能帮也是可以帮的。
郑寒原本正在喝茶，她听见隔壁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声音传来。这女子说话声音不大，但是那甜腻而又温软的嗓音，却一点儿不打折扣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而后，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让郑寒不禁身子一顿，眉毛顿时挑高。
“客观，对面的客人说是将屏风移开，您看”小二转了弯就过来将话带到了，郑寒头也不抬，直接丢下一个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字：“移！”
这三楼的雅座，两两之间是用屏风隔开的，这样比较灵活方便。有时候客人多了，那便将两个雅座之间的屏风移开，地方便会宽敞起来。也有时候就像现在，京城拢共就这么点儿地方，能在这样花钱似流水的酒馆子里坐在雅间儿里的，扳起手指头数数，也就那么些人。
说不准两两相识，将屏风一撤，也算凑巧搭桌说说话。
两个小二手脚利落，将屏风合拢，而后一人一头抬了出去。郑寒原本背对着隔壁雅间儿，如今她将手里的茶放在桌上，刚一抬头，便看见程绣已经看着对面眼神都发直了。
她心下又是噗通一跳，而后扭头一看。
“小寒？”沈孤城一愣，而后两个字脱口而出。坐在他身旁的努尔丽娜原本依旧盯着沈孤城看呢，瞧见他脸色一变，这才转过头去，往另外一个方向看过去。
程绣见识不大，头一回见到这样天仙似的人儿，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拽了拽郑寒的袖子。
第213章 一坛老醋（七）（）
她拽了两下，却没有听见郑寒的回应。程绣扭头一看——郑寒脸都发青了。
努尔丽娜先是朝程绣轻轻一笑，这笑容好似一阵春风，瞬间吹亮了整个房间。纵然程绣是个女人，可面对这样的美貌，她竟也一时间红了脸蛋。
程绣不好意思，朝努尔丽娜抿唇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努尔丽娜将目光再移到女子身边的那个男子身上。
而后，她秀丽的双眸便闪过一丝疑惑——中土的男人原来也有长得这样秀气的？只是，这男子为何一直盯着沈孤城看？
“小寒？”沈孤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没见过程绣，便问道：“这位姑娘是”
努尔丽娜听见沈孤城的话，便又一次将目光移回了沈孤城的脸上。咦，看来这人是沈大人的旧识么，怎么一见到他，沈大人的表情都亮了起来？
努尔丽娜自小善于察言观色，她立刻感觉到气氛有一丝古怪，可是要说是哪里古怪，她却一时间说不出口。
郑寒没有回答沈孤城，只是用阴恻恻的目光，死劲盯着沈孤城，似乎要用眼神剜下沈孤城的一块肉来。
程绣听见沈孤城相问，又拽不动郑寒，她只好自己答话了：“在下程绣。”
沈孤城一听这个名字，而后又上下打量了程绣一眼，最后恍然大悟。他朝程绣点了点头：“可是程锦兄弟的胞妹？”
程绣点头：“程锦正是小女子亲兄弟。”
怪不得他觉得，这姑娘哪里有点儿眼熟，原来是程锦的妹妹。沈孤城心里点了点头——这就怪不得程锦生得一脸女气了。
“今日倒巧，没曾想竟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沈孤城微笑地再次看向郑寒——她似乎又瘦了一些，原本就不圆润的姑娘，此刻穿着宽大的男装，更显得骨骼清秀纤细。
东厂到底也没把她养胖！
“哼。”郑寒眼睛眯得更深，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身后。程绣一愣，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伸手又拽了拽郑寒的袖子，拿眼神询问：怎么了？
郑寒并不理会，此刻她心里乱七八糟，正烦躁得紧。
程绣无奈，只好强撑着与对面寒暄，毕竟是她们示好在先，等屏风撤掉了，再甩这样的脸子，到底不好看。
“是小女子唐突。将才上楼时，便闻到一股幽香，”程绣没有与外人打过什么交道，此刻说起话来，有点儿紧张：“不怕二位笑话，小女子平日也没有什么旁的爱好，就喜欢自己配置些香粉熏香什么的。将才闻到幽香，心中十分欢喜，觉得这香味儿着实雅致，我在京中这么多年了，竟从未在旁处闻到过”
程绣一边说着，一边留意背对着的郑寒，可郑寒似乎半点没有想要回头的意思。她无奈，只好继续说了下去：“问过了小二，这才晓得这香味儿是从二位这里飘来的，小女子心中好奇得紧，想要结识二位，却没想到竟是郑寒相识之人”
第214章 一坛老醋（八）（）
“谁与他相识。”郑寒背对着他们，小声嘀咕了一句。
自从上回，沈孤城半夜到访，倒吊在树上在她额头偷走个吻之后，二人只有在李广贵的灵堂上见过一面。
当时李广贵刚刚过世，沈孤城到来之后，只按规矩走了流程，便再没有私下与郑寒多说一句话。郑寒原本以为，这是因为李潜刚刚登基，手里能用的人也不多，沈孤城好歹算是李潜相信的一个，现下肯定忙得昏天晕地的，这才没有再来找她。
谁知道，这大街上遇到了，沈孤城竟然是陪一个绝色佳人喝酒！
既然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那他干什么来招惹自己！
郑寒越想心里越堵，她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程绣一眼：“不是说去买首饰么？咱们走吧。”
说罢，郑寒抬腿就要往外走。程绣轻轻“啊”了一声，没弄明白郑寒这是怎么了。她匆匆跟着站起来，小声问道：“不是说要喝酒？咱们这凳子还未坐热呢，这就要走吗？”
沈孤城自打刚才开始，目光就几乎没有离开过郑寒。他见郑寒要走，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冲着自己。他一时没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恼了她，可毕竟对方是他放在心底私藏着的那一个，对方的一举一动一眸一笑，都扯着他心上的弦。
更不要说，这明显的对自己冷脸了。
“小寒？你要走吗？”沈孤城站起身来，正准备跟上去。他旁边的努尔丽娜一愣，下意识伸手抓住沈孤城的袖子。
郑寒此刻正巧回头一看，眼看着那双涂着蔻色指甲，陈得玉肌无暇的纤手抓住沈孤城的袖子，顿时心里更不好了。
”不打扰沈大人好事，郑某觉着，还是回避为妙。“郑寒阴阳怪气丢下一句，而后拉起程绣的手，往外走去。她一边走着，一边大声喊道：”小二！结账！“
沈孤城想要跟着追上去，袖子却被努尔丽娜抓在手里。
”沈大哥，将才那人好生奇怪，他是谁啊？“努尔丽娜问道：”倒是旁边的那个姑娘挺和善的，我还来不及与她说这香的来历呢。“
听见努尔丽娜的声音，沈孤城仿佛被破了一头的冷水，从而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丢下努尔丽娜离开，这个人，是皇上指派给他的任务。努尔丽娜来历不明，可毕竟牵扯着镇西王爷，皇上又不好愣着她。但是，若是与这努尔丽娜相处久了，又怕镇西王爷那个老滑头打蛇上棍，提出更离谱的说法。
沈孤城受了皇上的命，他令他带着努尔丽娜“好好在京城逛逛”，顺道探一探努尔丽娜的底细。
他无奈轻叹一口气，想着大约只能晚上再去做一次“树上君子”，想法子与郑寒好好说说了。
“他是东厂的，原本是东昌总督李广贵的义子。”沈孤城粗略说完，坐下身来。
努尔丽娜目光暗地一闪，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唇上含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原来是位公公，怪不得长得如此唇红齿白。将才我一见他，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女女扮男装上街来玩呢。”
第215章 一坛老醋（九）（）
沈孤城没有接话，他看着桌上的点心：“姑娘还要吃点儿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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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寒心中暗暗生着闷气，可又要顾及着程绣，不能将这火发出来。她觉着胸口似乎快要炸开，脸上憋得通红，脚下用力，下楼的脚步很重，踩得木板楼梯咚咚直响。
程绣小碎步跟了上去，站在郑寒身边左右看了她两眼，而后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她：“怎么啦？怎么转眼就变脸呐？刚才那人是谁？”
“他？小人物一个，不值一提。”郑寒甩了甩脑袋：“咱们去挑布料买收拾，今儿出门时我专门将荷包塞得满满当当，放心吧，一会儿你指哪儿我买哪儿。”
程绣觉出不对，又不敢直接问。她眨了眨眼，决定换个话题：“刚才走得急，都没来及问那女子香味儿的事情。咱们送的点心是不是白送了？”
郑寒一听，胸口那把无名火上似乎被猛浇了油，呼啦一下，火苗都要烧着她的头发了：“就是！妈了个蛋的，钱百花了！”
“你这气来得也怪，我都不知道哪儿来安慰你，”程绣摇了摇头，心里却依旧放不下那股异香：“不然咱问过了再走吧？”
郑寒扭头，鼓着嘴怒瞪程绣。
程绣立刻投降，摆手道：“好好好，我说说而已，咱们不去不去。”
两人上了马车，郑寒坐了下�